又是一个新的学年开始了。

    杜秀青的儿子丁子安该上幼儿园读小班了。

    开学第一天,杜秀青给子安穿上了崭新的衣服,牵着子安的小手,来到了余河县幼儿园。

    杨美媛很热情地站在园门口迎接。远远看到杜秀青牵着孩子的手走过来,赶紧笑着上前迎接。

    “杜书记,你好!”杨美媛远远就叫道。

    “子安,快叫园长好!”杜秀青抱起子安,“杨园长,辛苦你了!”

    “园长好!”子安乖巧地叫道。

    “好!真乖!”杨美媛摸了摸子安的小脑袋说,“告诉园长,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啦?”

    “我叫丁子安,今年3岁。”丁子安说着还伸出了三个小指头。

    “子安真棒!”杨美媛伸出大拇指夸奖道。

    “杜书记,子安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杨美媛说,“到园里去坐坐吧,看看孩子们。”

    “下次吧,我还得赶着去上班。”杜秀青笑着说,拒绝了杨美媛的好意。

    “新园已经打好了地基,很快就可以起架子了。”杨美媛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搬进新园去上课了,孩子们真得好好谢谢杜书记。”

    “这是县委县政府的决策,我只是个建议者。要谢啊,得谢政府呢!”杜秀青笑着说。

    “那是那是,不过没有你杜书记的建议,怎么可能有这么快呢?”杨美媛说。

    “子安乖啊,下午放学妈妈来接你。”杜秀青摸了摸子安的头说。

    子安看起来有点依依不舍的,她示意杨美媛赶紧把孩子抱进去。在门口留久了,待会儿就不会进园去了。这是很多第一次入园的小朋友的正常表现,哭着要跟家长回去。杜秀青在幼儿园的时候,每年开学的第一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孩子第一次进入集体生活,安全感缺失的直接表现。

    如果小孩在门口没有哭闹,入园就算比较顺利。因为只要到了园里,有那么多小朋友一起玩,分散了注意力,孩子就不会再想着父母了。

    杜秀青站在门口,看到几个小孩不愿意进去,死死拽着父母的手不让父母走。最后都是老师狠心地抱进去了,孩子哇哇大哭着,感觉很悲戚。

    杜秀青转过身,往单位走去。

    抬起头看前面,她愣住了!

    朱大云牵着儿子的手正往这边走来。两人的目光就那么不经意地对视起来。

    杜秀青微笑着走过去,说:“你儿子也要上幼儿园啦?”

    “嗯。”朱大云随意应答了一下。

    杜秀青蹲下来,看着朱大云的儿子。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眼前这个小人和她的宝贝儿子长得很像。尤其是那鼻子和嘴巴!

    杜秀青心里不免又打了寒战。

    她勉强堆起笑容问道:“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

    “我爸爸说我叫朱天亮,我三岁。”朱天亮抬起头看了看朱大云,然后再低下头看杜秀青。

    三岁?和子安同岁。那就是我结婚后他也就立刻结婚了?看来他也选择了尽快进入婚姻来遗忘他们之间的感情。

    杜秀青感觉自己的眼里又有了泪花。她强烈地抑制住不让泪花溢出,站了起来,说:“你儿子真不错,很聪明。”

    “天亮,我们进去了,跟阿姨说再见!”朱大云拉着朱天亮的手说。

    “阿姨再见!”朱天亮朝杜秀青挥了挥小手,跟着朱大云往幼儿园门口走去,边走还边回头看杜秀青。

    “爸爸,我看到阿姨哭了。她为什么要哭啊?”朱天亮抬起头问爸爸。

    朱大云愣了一下。儿子的话那么扎实地落进了他的心里,他感觉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不经意地戳了一下,有那么一丝疼痛和酸楚。难道她的心里……不,不会的!

    “阿姨说你很聪明。”朱大云说道。拉着儿子快步向门口走去。

    杜秀青往前走,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看得出来,四年多过去了,朱大云对自己的恨却一点没有减少。

    刚才他压根儿就不想理自己,也根本没有接自己的话。杜秀青感觉心底隐隐作痛,伤害了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其实更痛的是自己。

    她知道,朱大云是刻意在回避她,不想见到她,更不想和她搭话。上次那不经意的相撞,他就匆匆逃离。今天他又是这样。

    从这一刻起,杜秀青也在心里期望,尽量不要遇见他,这样她才不会被带回过去,才不会想起曾经的事情而心痛难忍。

    为了避免和他在幼儿园门口相见,今后还是让婆婆来接送子安好了!

    朱大云把朱天亮交给老师,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走去。为了避开和她同路,他特意穿过马路,走在另一边的人行道上,脚步飞快,把杜秀青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他边走心里也边想,他妈的,怎么在这儿也遇见她了!今后还是让淑芳来接送天亮吧,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在这儿碰见这个女人了!

    走在路上,杜秀青突然想到如果子安和朱天亮分在同一个班,那今后他们见面的机会不是更多了吗?子安和天亮天天在一起,这样的一个对比,迟早将招来麻烦!她不由得掏出手机,给涂雨华打了个电话。

    “园长,你来啦?”涂雨华兴奋地说道,她以为杜秀青在园里叫她过去见面呢?

    “雨华,我没进去,刚开学,你们事情多,不打扰你们了。”杜秀青说,“我问你个事儿,你带的小二班有叫个叫朱天亮的小朋友吗?”

    杜秀青把儿子直接放到了涂雨华的班里,让她带着杜秀青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放心。雨华是个心细的好姑娘,她在幼儿园的时候,两个人配合得非常好,生活中也是好姐妹。

    “朱天亮?没有。”涂雨华说。

    “哦。”杜秀青从内心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问题吗?”涂雨华问道。

    “没有,随便问问。就这样,你忙吧,我去上班了!”杜秀青放心地挂了电话。

    杜秀青的这个电话让涂雨华对这个叫朱天亮的孩子产生了兴趣。

    她不知道杜秀青为什么要问关于小二班有没有朱天亮小朋友这个问题?难道是怕朱天亮也在这个班?还是希望朱天亮在这个班?朱天亮究竟是谁?是她的亲戚朋友的孩子吗?

    涂雨华决定下课的时候去别班问问,看看这个朱天亮究竟是谁。

    下课后,涂雨华走出教室,迎面碰到小四班的邓老师。

    “邓老师,你们班有个叫朱天亮的吗?”涂雨华问道。

    “朱天亮?对啊,在我们班,你朋友的孩子?”邓老师问。

    “没有。随便问问。你带我去看看。”涂雨华说。

    邓老师把涂雨华带到教室里,指着那个穿着蓝色衣服正在后面跑来跑去的小孩说:“就是那个小淘气。”

    “好,谢谢。我看看他。”涂雨华说。

    然后朝朱天亮走了过去。

    朱天亮正在那儿和一个小朋友比赛跑,看谁跑得快。全然不知道有个老师在一旁看着他。

    当朱天亮停下来,涂雨华看到他的正面的时候,她愣住了:这孩子和丁子安长得还真像!难道是亲戚?

    再仔细瞧瞧,眼前这个小人与丁子安也有很多不同之处。那额头眉眼,脸型,还是有区别的。乍一看,挺像,仔细看,有区别。

    看来这孩子可能是杜园长的什么亲戚吧!涂雨华想。

    于是她像邓老师了解了一下朱天亮的家庭。

    听邓老师一讲,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关系。朱天亮的爸爸是在宣传部,平安镇人,妈妈在卖服装,就是那个余河比较有名气的真女人的老板。似乎又没什么联系。

    猜来猜去,涂雨华似乎猜不出什么,也就算了。不过,对这个朱天亮,她倒是在心里记下了,觉得应该多关照一下,说不定,他真是杜园长的亲戚呢!

    王建才的儿子王小辉已经顺利到了美国留学。朱大云给他的三万块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王建才已经拿到了他在东洲的那块宅基地的使用证,准备在这两天交给朱大云。

    趁着现在有空,王建才拨通了朱大云的手机。

    这小子说他买了手机,第一个就告诉了他这个舅舅。王建才很高兴,现在能拥有手机,说明这小子在余河这个小地方也属于先富起来的一族。不过,他还没有打过,拿起电话,他试着拨通了那个手机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舅舅。”朱大云在电话里喊道。

    “有空吗?”王建才问道。

    “下午要出去采访,现在有空。”朱大云说。

    “那好,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王建才说。

    “有什么事吗?”朱大云问道。

    “你过来就知道了。”王建才挂了电话。

    舅舅第一次打电话给自己,说不定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朱大云拿起包,赶紧往余家埠镇政府赶去。

    余河县城不大,但是余家埠镇政府和县委正好在相反的南北两头,朱大云出门坐上了开往北边的公交车。

    走进舅舅的办公室,朱大云看到舅舅正在看文件。

    “舅舅,什么事?”朱大云走进去直接问道。

    “好事!”王建才说,“你想在东洲那边买块宅基地,我给你办好了!”

    王建才把宅基地的使用证拿给朱大云。

    “你拿着,好好看看。”王建才说。

    朱大云接过舅舅递过来的土地使用证书,眼睛狐疑地看着舅舅。他的表情告诉王建才,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真的!而且是东洲那边比较好的一块地。”王建才笑着说。

    朱大云拿起土地使用证书细细看了起来,面积有198平方,很大啊!

    朱大云看着王建才,说:“舅舅,你这花了多少钱啊?”

    “这是政府分给我的那块地,钱很少,只花了点手续费。”王建才说。

    “这是分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呢!”朱大云说着把土地使用证书放回了王建才的办公桌上。

    “这是舅舅给你要的地。我的房子早就建好了,要这地干吗?你正好有需要,所有我就按照政策要了这块地。”王建才说。

    “那这……好,我按照市价算钱给你,也算是我买的。”朱大云说。

    “你这小子,跟舅舅见外起来啦!我这没花钱的地拿来卖给你,我成什么人了?”王建才笑着说,“你比小辉大不了几岁,我就当多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吧!拿去,有钱的话,尽快建起来,安居才能乐业嘛!”

    “好,谢谢舅舅!”朱大云听王建才这么多,心里很感动。原来舅舅是把自己当儿子看待的。

    “房子建起来了,把父母也接到城里来,让他们享享福。可怜你父母劳苦了一辈子,现在只能指望你了。你大哥也是个妻管严,他自己也不富裕,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啊!”王建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