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杜秀青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难道我上辈子真的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样惨无人道地来惩罚我吗?离婚,一定要离婚!丁志华心中的念头又强烈地闪现了!明天就去!

    可是妈妈满脸泪流向他哭诉的样子又出现眼前:为了丁家,为了子安,为了这个家的未来,不能离婚啊!不能啊!子安是唯一的根脉,丁家不能失去子安哪!

    是啊,子安!这个可爱的孩子!丁志华的泪再次汹涌而出。如果离婚,子安又真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丁家就将面临着绝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不孝的事情,自己如何能做得出来!没有子安,妈妈的命也就没有了!

    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斥着丁志华的大脑,锥刺着他的心!

    人啊,有时就是这么绝望无奈,痛彻心扉,却又无处诉说!这枚人世间最苦的苦果,丁志华也只能和着泪吞下去了。

    方鹤翩和丁光信回到房间,看着床上睡得甜甜的子安,不知不觉又流出泪来。

    上天不驻欢喜人啊!难道老天真要这样来折磨我们丁家,真要这样残忍地来折磨我吗?为什么让我的儿子得这种病?为什么啊?这么可爱的小孙子,不是我们丁家的?不,绝不会是真的!子安一定是我的孙子,一定是的!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谁也别想把我的子安带走!方鹤翩咬着牙,任凭泪水划过脸颊,流进嘴里。

    楼下的门开了,好像有人进来了。

    应该是秀青吧。方鹤翩想,无论如何,不能让秀青和志华离婚!

    大厅里,杜睿华下了晚自习回来了。其实,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刚刚屋里的哭声他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也听见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姐姐姐夫看起来那么好的一对夫妻,居然早就分居了!他的泪也一直流个不停。这件事,不能让姐姐知道,绝对不能跟姐姐讲,他心里想,默默地关上房门,躺在了床上。

    很久,大门又响了,杜秀青从外面回来了。

    刚刚和活土匪销魂了几次的她,全然不知道家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轻轻地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酣然睡去。

    早上,杜秀青醒来已经八点多了。她洗漱后下楼吃早餐。

    餐桌上摆放着和平时一样的早餐,白粥包子鸡蛋和青菜。

    可看起来好像他们都没吃一样,盘子里的东西都是满满的,几乎没动过。

    杜秀青看了看厨房和客厅,没有人。

    怎么一大早大家都出去了?子安也出去了?怎么去得这么齐呢?一下子都出去了?杜秀青心中有些疑问,但她并没有多想。难得周末大家一起出门,一定是带着子安去玩了吧。

    她拿起碗盛粥,坐下来,一个人吃着。

    丁志华和方鹤翩夫妇,一大早带着子安去余河边散步了。

    昨晚,他们都是一夜未睡。他们要好好考虑,这个家该怎么走下去,该怎么维持这个幸福的状态。

    十一点多,大门开了,杜秀青以为是丁志华回来了。

    没想到走进来的是杜睿华。

    “睿华,下课了?”杜秀青迎到门口说。

    “嗯。”睿华应了一声,往房间里走去。

    他收拾了一下书包和衣服,往门外走去。

    “睿华,你要回家?”杜秀青问道。

    “嗯。”杜睿华背着包,低着头不敢看秀青。

    “你怎么了?睿华?有什么事瞒着姐姐吗?”

    “没有。”睿华抬起头,眼里却有了泪珠。

    “怎么了睿华?怎么哭了?告诉姐姐,遇到什么事了?”杜秀青担心地问道。

    “没有。姐,我想爸妈了,我要回家去。”睿华说。

    “傻孩子,想爸妈了回家就是吗,哭什么?”杜秀青说,“吃完中饭再回去吧?”

    “不了。我赶回家去吃。”睿华说,“姐,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点!”

    “嗯!”睿华强忍着泪水往外走去。

    大门口,丁志华一家已经回来了。

    “睿华,吃了饭再走吧!”方鹤翩叫道。

    “不了,伯母,我先走了。”睿华快步走出了巷口。

    中午,一家人寂寞地吃过饭后,杜秀青帮方鹤翩收拾桌子。

    丁志华吃完就回到三楼,丁光信带着子安上楼休息去了。

    洗完碗筷,杜秀青也准备往楼上去休息。

    “秀青,你坐一下,妈妈有话和你说。”方鹤翩叫住了她。

    杜秀青坐在沙发上,看着方鹤翩的表情,不知道她又有什么事。

    方鹤翩拿着毛巾擦了擦手,在杜秀青身边坐了下来。

    “孩子,到了新的工作岗位还习惯吗?”方鹤翩拉着杜秀青的手问道。

    “还好,团委的工作也不是很忙。”杜秀青说,感觉方鹤翩的表情有些异样。

    “秀青啊,辛苦你了!”方鹤翩握着她的手,眼里却有了泪花。

    “妈,我不辛苦,子安给您带,您才是真辛苦。妈妈,谢谢你!”秀青也摸着方鹤翩的手说道,她是真心实意感谢婆婆。子安从小到大都是方鹤翩在带,自己很少操心。

    “子安是我的孙子,奶奶带孙子是应该的。”方鹤翩看着杜秀青说。

    方鹤翩心里纠结啊,要怎么跟秀青开口呢?

    咽了口唾沫,方鹤翩抬起头,看着杜秀青的眼睛,许久许久,杜秀青被她看得心里都发毛了,婆婆这是怎么了?

    “孩子,你和志华分居的事,妈都知道了!委屈你了!”方鹤翩说完眼泪簌簌而下。

    什么?杜秀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志华不是说不要告诉妈妈吗?她怎么会知道呢?

    “妈,我……”杜秀青愣愣地看着婆婆,不知如何是好。

    “孩子,委屈你了!妈妈知道你心里的苦,是妈妈不好,没有早发现这个事情,早带志华去看医生。孩子,都是妈妈失职啊!”方鹤翩泪水婆娑地说。

    “妈,是我不好,我没有告诉妈妈。”杜秀青流着泪。

    “孩子啊,我心里难受啊,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志华会有这方面的缺陷啊……”方鹤翩哽咽得泣不成声。

    “妈,妈……”杜秀青抱着婆婆,泪眼朦胧。她知道,婆婆这么好强的人,怎么忍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呢?为什么要让婆婆知道啊!

    “秀青,自从你嫁进丁家,我就是拿你当我的女儿看待的,”方鹤翩接过杜秀青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擤了擤鼻涕说,“我希望我们这个家还和从前一样,和和美美开开心心地过下去。”

    “妈,你放心,这里永远是我的家。”杜秀青明白了,婆婆是怕自己和志华离婚,是怕这个家散了啊!

    “孩子啊,我记得妈妈跟你说过,你年轻,又有能力,将来肯定会大有作为的。”方鹤翩看着杜秀青说,“可是,女人当官,总是和是非口水纠缠在一起,你的每一次升迁,每一次被提拔,都会有人在后面议论。”

    杜秀青看着婆婆,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难道婆婆听说了什么?还是志华听说了什么?

    “这个社会啊,对女人是不公平的。哪怕女人有能力,是靠自己的实力上升的,但是人们还是会说她就是靠和领导睡觉被提拔的。”方鹤翩看着杜秀青。

    杜秀青低着头,不敢看方鹤翩的眼睛。

    “妈,请你相信我,秀青不会背叛丁家的。”杜秀青说。她不敢说她不会背叛志华,因为她的行为已经是背叛。但是她可以肯定,她不会背叛丁家,不会离开这个家。

    “秀青啊,妈妈相信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我们是上辈子的母女,这辈子老天要派你来当我的儿媳妇。如今啊,女人要干点事儿不容易,尤其是在官场。不过妈妈提醒你,做任何事情,都要拿捏恰当,不可过分,高调做事低调为人,什么时候都要处处谨慎。还有啊,这个家,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女人,只有家庭稳定了,才能做好自己的事业。子安,是我们丁家唯一的骨肉,我们都要好好为子安着想。”方鹤翩看着杜秀青意味深长地说。

    “谢谢妈妈,我知道。我爱这个家,更爱子安,我会为家为子安着想的。”杜秀青说。

    “好,妈妈知道,秀青总是和妈妈一条心的。”方鹤翩拍着杜秀青的手说,“志华的病,我和他爸打算带他去北京看看,我想应该可以看好的。”

    “嗯。我也劝过志华去看,他那年去省城学习的时候有去看过,北京的医疗条件更好,我想应该是可以看好的。”杜秀青说。

    “老天爷会善待我们丁家的,我相信可以的。”方鹤翩的眼里又有了泪水,“秀青啊,委屈你了,孩子。记住妈妈的话,我们这个家一定要和和美美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好!妈妈放心吧!”

    “好!去休息吧。”方鹤翩看着杜秀青慈爱地说。

    “妈妈你也休息去吧。”

    杜秀青起身上楼,方鹤翩依旧漠然地坐在沙发上。

    杜秀青回到三楼,看到志华的房门又是紧闭着的。

    她走进房间,躺在床上。

    婆婆一定是听说了什么,不然就是志华知道了什么,否则不可能突然间跟自己说这些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向来是很谨慎的啊。杜秀青想。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余河就这么大,说不定自己的事真的是早就被人知道了呢!唉,果真是这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了。嫁给丁志华,是自己的选择;踏上为官这条路,也是自己的选择;从了那个活土匪,自己是心甘情愿的。既然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不管是个什么结果,你又怎能不去面对呢!

    一个人的涵养,不在心平气和时,而是心浮气燥时;一个人的理性,不在风平浪静时,而是众声喧哗时;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镇静,千万不能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乱了阵脚慌了神。不能活在别人的嘴里,更不能活在别人的眼里,而是要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况且,婆婆的话很明显,她希望保全这个家,希望她为子安着想。那么只要自己注意一些,多为这个家着想,家里是不会有风波的,志华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会听她妈妈的劝告。保全这个家,才是自己混迹官场最有利的支撑。今后对于志华,自己要有更多的关心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