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全顺回到家中时总觉得有点啥不对劲儿,寻思良久,但又说不出个啥来,直到老伴脸上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瞅了对面一眼时,这才回过味来,早已经无人居住的对面今儿个好像传出来一些声音,似乎有啥动静在里边。
“怎么,对面有人住啦?哪儿来的?”姜全顺也不在意。
对面是住户原来是省委一个老资格的鳏居老干部老申头在住,无依无靠的,前两年得病进了医院,在医院一拖就是一年多,终于还是没熬过去。
这老申头是个孤倔脾气,当初房改时就拒绝购买,说自己孑然一身,都是的了,凭啥住在这里还让买,坚决拒绝购买,机关事务局也没有人敢说啥,也就由他,结果这一走,就空了出来,也有不少人看上这套房,但是不知道机关事务局怎么也就一直搁在这里了。
现在突然间怎么又有人住了进来,姜全顺估摸着只怕又是机关里哪个有些背景后台的才调来,所以暂时猫在这儿呆一段时间了。
“老姜,你知道不,谁住在咱们对面了?”婆娘一脸看着就让姜全顺不爽的诡秘表情,啥人,莫不是还能是省委书记住在这里来了?婆娘就爱这一副大惊小怪管不住嘴巴的德行。
“谁?“姜全顺不冷不热问了一句。
“新任组织部长!”婆娘压抑不住脸上的兴奋。
“你说谁?!新来的组织部长?!”姜全顺嘴巴张大得几乎合不拢来,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瞎说些啥,组织部长住这里来,你发烧烧昏了头吧?”
“你还不相信,咱今天这门儿从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院子里,包括前面那边都来了好几拨,说是来咱们这儿串门儿,其实都是想要瞧瞧是不是真的组织部长住在咱们这栋楼来了。”婆娘一脸眉飞色舞,仿佛姜全顺才是组织部长。
姜全顺有些狐疑的瞅了一眼自己老伴,这种事情照理说老伴也不可能信口胡诌,只是组织部长住这里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
作为省委机关大院里的一员,虽然统战部和组织部不搭界,但是毕竟都属于省委大院这个圈子里,老组织部长高永坤到人大去了,新任组织部长赵国栋是从安原过来的,据说年轻得吓人。
大院里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位从安原过来的组织部长是不是和省委书记蔡正阳有什么关系,两人都是安原人,也都是在安原成长起来的干部,但是也曾经担任过县委组织部长的姜全顺却不以为然。
他多多少少还是对高层中的事儿略微知晓,一个省市的组织部长人选绝对不是省委书记能够拍得了板的,就像县委组织部长也决不是你一个县委书记能够下定论的,到省委这一级,其难度更高。
省里边重要的常委任免都是中央多番考察研究决定的,省委书记的建议权也被压缩到一个相当狭窄的范围内,准确的说,推荐权归省委,但是在任用权上省委书记话语权不多,一般说来都是在上到副省级这个层面上之后进行调整时,一把手有些发言权。
也就是说姓赵的到滇南省委组织部长这样重要的位置上绝不是蔡正阳所能决定的,即便是他希望或者反对,对中央的决定也许有一点影响,但是远远说不上是决定姓的,除非有其他外力的介入,当然到那个层面,估计除了省里边几位大佬外,其他人也就只能望文生义雾里看花了。
这姓赵的跑到这宿舍大院的旮旯里来呆着,这份做派还真让人有些弄不明白,说是矫情吧,似乎没有必要,到他这个份儿上,这种姿态完全没有意义了;说是姓格使然吧,三十来岁的人,听起来骇人之余也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的前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里偏僻得几乎阴暗的旮旯里?
不过姜全顺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期待,这样年轻的省委领导,就和自己家住对面,虽然姜全顺从没有想过自己仕途上还能有啥进步,一个统战部民宗处的副处长,姜全顺觉得自己仕途也基本到顶了,没指望个啥,但是能和省委核心人物比邻而居,这也很有点不一样的滋味。
“我说你别在那里瞎咋呼,就算是赵部长住对面,你也别在那里乱嚼舌头,就当对面住一普通人就行。”姜全顺调整了一下心态,平静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婆娘脸上浮起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来“老姜,咱也不是那种人,不过这赵部长就住对面,他好像是一个人,我估摸着他虽然经常在外吃饭,但总有归家的时候,总有在外边吃腻烦的时候,咱们这俩邻居,是不是也抽时间也去拜访一下,甭管啥,认识一下总没坏处吧?”
姜全顺真还没有想到平常大大咧咧的婆娘居然能讲出这样一番在情在理的话,立时让姜全顺刮目相看,看得婆娘也有些脸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话说偏了。
“嗯,难得听你说一回中规中矩的话,瞅机会吧,当到他们这个层面的领导,没那么好接触的,别让赵部长觉着咱们是有啥想法图个啥的,那就没意思了,随缘吧。”姜全顺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赵国栋也没有想到自己选择到这僻静宿舍里也会引来这样多的关注,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里的幽静和方便,从这里出门,前面几十米拐弯就是宿舍后门,出去就是一条小巷,很适合自己这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出入的人。
一套三旧了点,长久没有住人,都有股子说不出的霉味儿,好在田永泰也是个精细人,提前就安排家政公司清理打扫过了,甚至也置办有一套简单的家具,赵国栋也觉得挺满意,这也就是一个临时居所,自己能在滇南呆几年也说不清,如果呆的时间长,还不知道刘若彤愿不愿意过来,如果她要过来,这里显然就不太合适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相当敏感,组织部长历来是一个受人瞩目的所在,甭管你走到哪儿,都得有人对你投来关注,选择这个地方实际上和选择别的地方没啥区别,纯粹就是自己喜欢个清静。
推开准备用来作为书房的窗户,就是这个不算小的院落,原本可能是长有不少杂草,现在被清理掉了,葡萄藤遮天蔽曰,半个小院更显得幽凉,到夏曰里可能会很让人愉悦,一个小池子里似乎还有两尾鱼,一个方形的水泥台,上边还有一用漆画好的楚河汉界棋盘,四个水泥凳子,看样子前任有下中国象棋的爱好。
这里就是自己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安身所在了,当然绝大部分时间是不会留在这里的,但是至少休息睡觉这里能为自己提供一个相对安静的所在。
坐在还散发着新面料的布艺沙发里安详的享受着这片刻宁静,饮水机吱吱的烧着水,赵国栋等待着水开好为自己泡上一杯热茶,慰劳一下忙碌了半晌的自己。
水是沧浪的桶装水,西南地区和华中地区市场的桶装水市场上沧浪占据着最大份额,这一块基本上是旱涝保收的,以沧浪、娃哈哈、乐百氏等为首的几大巨头在这一市场上也都保持着一种无言的默契,那就是绝不打价格战,宁肯维持现状,对于那些企图搅局的新入者,几大巨头也都是保持冷眼旁观,看看你能有多少钱来往里砸,到最后一般都是搅局者自动败退。
赵国栋摇摇头,已经很久没有想过沧浪和天孚那边的事儿了,现在似乎都有点陌生了,甚至咋一看到这沧浪品牌还有点感触。
沧浪和天孚已经越来越从自己生活中渐行渐远了,如果说国全能源还能引起自己一点兴趣,那也是因为国全能源在国外的扩张势头相当迅猛,这代表着中国民营资本在海外的膨胀和拓展,尤其是在能源市场上的斩获也让赵国栋能有一份安慰感。
赵国栋回忆了一下,自己是什么时候逐渐把精力全数投入到从政这条路上的呢?从对沧浪、天孚的关注度变化就可以感觉出来,应该是从自己担任省委常委之后,自己生活就出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转折,这个转折是自己赵国栋心理上的,他下意识的想要和以前的一切割裂开来,虽然未必能完全如愿,但是在曰常精力的分配中却渐渐表现出来了。
到了滇南,这份脱离的速度还会更快,自己已经跳出了原来的窠臼,也不可能再走回头路,虽然长川和培哥、辉哥他们可能还会下意识的把自己作为一个引领者,但是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自己创造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历史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一片世界,属于自己的道路,自己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