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刘诗韵的宿舍,孙麓野为刘诗韵做酸梅汤。今天刘诗韵的室友不回来,她就让孙麓野在这里等她。

    孙麓野从小失去了父母,他和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十岁那年小妹妹也患病夭折了。十四岁后,靠着给别人打工,一直上了大学。在大学,孙麓野那英俊的长相,聪明的才智,尤其是苦难生活造就的傲岸性格,立即吸引了众多女孩子。但孙麓野心无旁骛,他也确实没有旁骛的资本,自己的生计、学费沉重地压在身上。

    生活艰辛的孙麓野瞧不起那些只知花钱打扮的女孩子,却被比他大一岁的刘诗韵征服了。

    来自小县城政府官员家庭的刘诗韵,在同龄青涩的女生中鹤立鸡群。她的美貌、聪慧和成熟立即博得了同学和老师的喜欢,入学不长时间就成为学生会的成员,后来又成为学生会主席。刘诗韵显然早就注意到这个高高身材、面貌清俊,而又十分聪明的孙麓野,对于他的贫困也有耳闻,女孩子特有的对失意才子的浪漫情愫悄悄地产生了。

    那是个秋日的清晨,孙麓野在校园外僻静的小树林中打拳锻炼身体。十多岁那年暑假他曾跟一个卖艺的拳师学拳,以后他就用这套拳锻炼身体,对付那些和自己叫板的小地痞。

    练完拳,他坐在树林中的石凳上,拿出自己心爱的乐器——蛇笛吹起来。这蛇笛是那个拳师与他分别时送给他的,它像一条小蛇,细细的,中间蜿蜿蜒蜒的,是一种已经失传的乐器。别看蛇笛很简陋,但音域很广,既能高亢尖利,又能呜呜咽咽。当年孙麓野学会吹蛇笛后,思念苦命的妹妹,就自己编了一个叫《麓兰曲》的曲子,妹妹的名字叫孙麓兰。

    孙麓野的乐感很好,《麓兰曲》随着孙麓野年龄增长和心境的变化,不断修改,越来越完美,吹起来让人遐想迩迩,思思不绝。

    孙麓野被一阵窸窸窣窣踏踩落叶的声音惊扰,回头,是刘诗韵。刘诗韵一身藕色裙装,很是雅致。刘诗韵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孙麓野认识,但从没有想过接近她,他觉得自己和这些女孩子的世界相距甚远。

    孙麓野吃惊地望着刘诗韵,看着她满脸泪花。

    “这曲子里有一个女孩子,一个很悲惨的女孩子,是吗?”刘诗韵问。

    孙麓野诧异地点点头,这个从没说过话的学生会主席竟有如此敏锐的感觉。

    刘诗韵和孙麓野并排坐在石凳上,并不看他,说:“能再为我吹一次吗?”

    刘诗韵身上特有的芬芳,让孙麓野心跳不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很近地坐在一起,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本来孙麓野是从不在外人面前吹奏《麓兰曲》的,不知怎么他轻轻地吹了起来。

    如泣如诉的曲子,让刘诗韵和孙麓野的身体慢慢靠在一起,孙麓野那颗被苦难干涸的心也在一个女性温柔的心泉浇灌下,慢慢舒展开来。

    那个清爽的秋日,两个人成为一对恋人。

    刘诗韵的善解人意为孙麓野创造了一片温柔的情感天地,在这个天地中,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尽管他对刘诗韵功利心强,见风使舵的性格微有反感,但他仍深深地爱上了刘诗韵,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他坚信这个第一将成为永远。

    刘诗韵是他命运中的仙女。

    在腾达公司将近一年,刘诗韵发展很快,孙麓野却觉得格格不入。尽管公司很有名,但它是个老式企业,缺乏现代企业的机制和气息。孙麓野早就想离开,可是这话他没和刘诗韵说,刘诗韵需要他的支持,他希望过几年刘诗韵的事业稳定了,自己再谋发展。爱一个女人,就要对她负责。

    刘诗韵陪秦夫应酬完已经是八点多了,她搭客人的车赶回来。

    敲门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孙麓野渴盼自己的心声。

    “你回来了!”

    只问了这么一句话,男友一到自己面前就变得傻乎乎的。

    “怎么搞的?一头大汗。”刘诗韵诧异地问。

    “给你做好东西呢。”孙麓野甜蜜地笑了。

    刘诗韵吻了孙麓野一下,随着他来到厨房。里面热烘烘的,锅台上放着一个瓷盆,盆中是自己最爱喝的酸梅汤,还微微冒着热气。旁边有把扇子和一袋冰,想来是孙麓野用扇子把汤扇凉然后再用冰来镇。

    “从哪里弄到酸梅?”刘诗韵问。

    “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刚熬好!”孙麓野很有成就感地说。

    “你买点现成的饮料不就行了?看把你热的。”刘诗韵心疼地说。

    “你的小嘴那么刁,让它喝不喜欢的东西,我才不舍得呢。”

    男友对自己是掏心掏肝地爱,自己不爱喝机器加工的酸梅汤,他就这么热天到处买酸梅,并想出土办法造冰镇酸梅汤。

    刘诗韵伸手摸摸孙麓野的脸颊,显出了一脸柔情。孙麓野轻轻吻了刘诗韵的额头,满眼渴望地说:“诗韵,这些天老不在一起,我都快疯了。”

    因为总是忙于单位的应酬,俩人很少有时间单独在一起。刘诗韵心生歉意地说:“唉,我这讨厌的工作,我也想你。”

    孙略贪馋地吻着刘诗韵的额头、唇、脖颈,嘴里边说:“让我解解馋……”

    刘诗韵让他把情欲勾起来,浑身酥酥的,笑着推开他说:“你当我是猪肉呢?”

    “是天鹅肉。”孙麓野又吻了一下,才恋恋地离开,说:“你累了,快洗澡吧,水都给你烧好了。”

    “那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刘诗韵调笑。

    “我是青蛙王子。”洗完澡,酸梅汤就上桌了。孙麓野给刘诗韵盛了一碗,喝下去酸甜冰凉,沁人心脾,这是刘诗韵从小爱喝的东西。孙麓野看着刘诗韵喝,喝完就给她盛。刘诗韵让孙麓野也喝,孙麓野摇摇头。只要是数量有限的好吃的,刘诗韵爱吃的,孙麓野总是这样,先紧刘诗韵吃。

    这种感觉真好。

    一连喝了几碗,刘诗韵连说过瘾。

    孙麓野还要盛,刘诗韵说不喝了,孙麓野这才把剩下的喝下去。

    刘诗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煮好的大虾、蟹子和鲍鱼,说:“来,腐败一下,给你补补。”

    孙麓野吃惊地问:“这么贵的东西,从哪里来的?”

    刘诗韵得意地说:“今天请客,我特意多要了些,偷偷给你带回来。”

    “这多不好,叫人笑话,以后再别干了。”

    刘诗韵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一千五的一桌菜,就吃那么几口,都扔了。不拿白不拿!”

    孙麓野说:“真腐败,我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元!”

    “这叫排场!”刘诗韵显出见过大场面的得意,眉飞色舞地说,“有钱人讲排场,吃算什么?现在讲究车。刚才送我回来的银行科长,比我还小,老公开公司,给她买了辆宝马,天天开着,那才酷呢……”

    刘诗韵突然停住了,孙麓野的脸上露出惭愧之情。自己说漏嘴了,男友要强,这个话题对他有压力。

    看刘诗韵这么体贴,孙麓野自嘲地笑着说:“不要紧,我能抗得住。等咱有了钱,宝马买两辆,开一辆,赶一辆。”

    刘诗韵笑了,随即转了话题,“麓野,真要谢谢你,出了这么好的方案,要不今天晚上恐怕要陪着我哭了。”

    “有我青蛙王子在,谁敢让仙女哭!”自己虽然穷,但老天给了个值得骄傲的头脑。

    俩人边吃边聊,孙麓野眼里是痴痴的光。

    看孙麓野的神态,刘诗韵心里笑了,有好长时间俩人没亲热了,这家伙一定馋得够呛。孙麓野是个倔强孤傲的人,但这个孤儿自从爱上自己,魂就栓在了自己身上,都三年了,一直如此。尽管孙麓野聪明英俊,身边对他心仪的女孩子不少,自己又很少陪他,但刘诗韵从不担心他移情别恋,他心中只装载着对自己浓浓的爱。能完全占有这个人的灵魂,刘诗韵感到骄傲。

    别看这傻家伙馋成这样,但从来都是看自己脸色行事,从来不敢提“不合理的要求”。

    刘诗韵心里坏坏一笑,亲了孙麓野一下,看看表说:“哎呀,已经九点了,我还有点事,不能陪你了,你回去吧。”

    孙麓野一下傻了,失望爬了满脸。愣了半天,叹了一口气,硬装出笑容说:“好吧,你忙吧,不过你要早点休息。”

    孙麓野不舍地亲了刘诗韵一下,怏怏要走。

    “慢着,就不问我什么事?”刘诗韵娇嗔道。

    孙麓野愣愣地看着刘诗韵。

    “傻家伙,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事?就一件事。”刘诗韵扑进孙麓野的怀抱吻起来。

    心花怒放的孙麓野一下子抱住刘诗韵,边亲边气哼哼地说:“敢耍笑王子,亲死你!”

    孙麓野抱起刘诗韵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灼热的唇印在刘诗韵身体各处,刘诗韵呻吟起来。

    一会儿,孙麓野吻刘诗韵的耳朵,温存地问:“可以吗?”

    刘诗韵闭着眼点点头。接着,爱的激情呼啸着席卷了两个人……

    刘诗韵摸着孙麓野健壮的肌肉,柔声地问:“解馋了吗?”

    “才解了一半的馋……”孙麓野仍贪婪地吻着刘诗韵的肌肤。

    刘诗韵笑了,“总不在一起,把我都忘了吧?”

    “哪能?每天晚上都是想着你睡觉。”孙麓野苦着脸说,“诗韵,这种独守空房的日子真难受。”

    这是潜台词,他早想和自己结婚,但不敢提。刘诗韵叹了口气,自己都二十七了,何尝不想有个家?可是,孙麓野也太穷了,而且……

    想想孙麓野对自己的痴情,刘诗韵突然心软了,终于说出这些日子一直犹豫的话,“麓野,咱们结婚吧!”

    孙麓野猛地坐起来,握着刘诗韵的手,看了她半天,又低下了头。

    刘诗韵问:“怎么,你不愿意?”

    孙麓野一脸歉疚地说:“诗韵,你看我这么穷,连房子都没有,让你受委屈……”

    刘诗韵打断他:“说什么呢?我都想好了,咱们这就登记,租房子在一起住,省得你整天馋兮兮的。等有钱买房子,再办婚礼。”

    孙麓野把刘诗韵白皙的手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吻着,眼里是泪花,喃喃说:“诗韵,你是上天派来的,你给了我一切,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刘诗韵温柔地说:“麓野,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咱们俩一起奋斗,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孙麓野露出兴奋的神情说:“诗韵,我也不知道祖上积了什么德,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妻子!我这段时间正通过朋友偷偷找活,挣些钱,把买房子的首付挣出来,再给你办个像样的婚礼,绝不能让你受委屈。所以,你也别着急。”

    看着满脸幸福的孙麓野,刘诗韵心中暗暗叹气,想凭偷干活挣出买房子钱谈何容易?为了自己,这个傻家伙什么都能豁出去,她心里生出了警觉,严肃地说:“干点活可以,但绝不许去干卖血的傻事。”

    上大学时,一次刘诗韵得了急病,一时没钱住院,孙麓野一急之下竟跑到外面卖血给刘诗韵看病。孙麓野笑着说:“偶尔献点血对身体有好处,何必老挂在嘴上。”

    刘诗韵说:“说不许就不许,否则就不理你了!”

    半夜的时候,孙麓野醒了,借着月光,静静地端详睡在身边的刘诗韵。

    刘诗韵蜷着身子脸冲着他,睡在那里像个小孩,恬静的脸上有一丝微笑,发出轻微细碎的鼾声。孙麓野第一次看女人睡在自己身旁,是自己崇拜的女人,她的睡相那样美、那样温馨。

    巨大的、难以承受的幸福在孙麓野心中升起。孤苦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多么渴望能和心爱的姑娘生活在一起,享受这个世界给予的惟一温暖。自己太穷了,没有任何经济资助,那点微薄的工资甚至连给刘诗韵办个像样的婚礼都不行,太委屈刘诗韵了。

    而刘诗韵主动提出要和自己结婚!

    他轻轻地拉起刘诗韵的手吻着,眼里是感激的目光。从此,自己可以夜夜拉着她的手,看她的睡相,听她细碎的鼾声了!

    孙麓野傻呵呵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