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又拿出给赵宗绩老婆、儿女的礼物,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石、珍珠,他却当成小石头一样,一送就是一盒。
“嗨嗨,看来你是发大财了。”赵宗绩啧啧笑道:“出手真阔绰啊。”
“拿着就行了,这些玩意儿在南洋不值钱。”陈恪睁着眼说瞎话,就算不值钱,带到汴京来,也老鼻子值钱了:“给侄子侄女当琉璃蛋玩得。”
“我就却之不恭了。”赵宗绩笑道:“对了,财神爷,没我妹子的份儿么?”
“有……”陈恪轻叹一声道:“她的遭遇我知道……”
“唉。”赵宗绩也叹气起来。前年夏天,陈恪离京不久,北海郡王便做主,将小郡主许配给了已故的吴越王之子钱惟演的长孙,可谓门当户对。双方约定去年过了年就成亲,谁知道去岁冬里,那钱家小公子竟患了急症、一命呜呼。
尽管现在没有理学名教,不至于说还得嫁过去和个牌位成亲,但难免有蜚短流长,说小郡主“克夫”云云。小郡主听了,心里能好受得了?本来挺爱到处转悠的活泼小娘,也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湘儿是个坚强的女孩儿,相信她一定能走出阴霾的。”陈恪拿起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道:“希望这个,能给她一点力量。”
“我想,她更希望你自己给她。”赵宗绩叹气道:“有空你帮着开导开导,你的话,比我们谁都管用。”
“嗯。”陈恪点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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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赵宗绩离去后,陈恪回到自己所住的跨院。陈家今非昔比,早不住在原先那逼仄的城南老宅了。陈恪出钱,曹氏出面,从曹评手里白菜价,买来了一处位于金梁桥的四进带花园的大宅子。
这样一来,不仅陈希亮夫妇有了自己的主院,陈恪四兄弟,也都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
一进院门,他就听到沙沙的扫地声,本以为是丫鬟在干活,谁知道定睛一看,那穿着青白色窄袖襦裙,手里拿着个大扫帚的,不是杜清霜是谁?
杜清霜扫地扫的很认真,浑似没听到他的脚步声,但陈恪那双招子多亮啊?一眼就看出,这小娘子先是背部一颤,接下来浑身都僵硬起来。
陈恪也坏,就站在那儿不动,欣赏杜清霜无限美好的背部曲线。宋代的女装,在色彩和样式上,不如唐朝大胆开放。但跟明清那种,恨不得把所有女性特征都掩盖起来的反动女装不同,宋朝的女装仍然是用来展现女性魅力的。只不过展现的方式,迎合了读书人的品味罢了。
什么是读书人的品味?说白了就是矫情,让你不能一看出来,得细细品味才行,比如这剪裁得体的襦裙,看上去普普通通、中规中矩,但望一眼背影,就会发现它完美勾勒出女性从肩到腰到臀的优美曲线,让人浮想联翩。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再好的衣服,也得身材好才能穿出效果来。
杜清霜还在扫地了,扫那些并不存在的灰尘,她扫的很慢,仿佛那把扫帚有千斤重。因为是弓着腰,她裙子后摆离开地面,露出了脚下那双漂亮的两色绣鞋,鞋头尖尖、类似于后世女子所穿的高跟鞋,只不过没有跟罢了。
陈恪上辈子所看的书上,说女人缠足是从五代兴起,南宋兴盛。大抵在北宋,就已经在贵族女子中流行了,而引导这股风潮的,正是这个时代的时尚领袖,青楼女子。
杜清霜从小被卖入青楼,自然也缠过足,但不是她提醒的话,陈恪都无法将那双纤细笔直的美足,与后世的三寸金莲联系起来。后来成了风月班头,阅脚无数后,他才明白,原来宋代的缠足,与后来那种变态玩法是不同的。
宋代女子是只在穿鞋之前,才用丝帛将脚裹得“纤直”,但不“弓弯”。这样穿上尖尖的绣鞋才好看。说白了,她们的审美与千年后的女子,没什么区别,但这个时代的绣鞋,对脚型没什么约束力,要是不先裹紧点,不仅穿鞋没型,而且脚也容易长成蒲扇。
是几百年后那帮没文化的,在经过蒙古人造成的文化断层后,想要恢复宋时衣冠,然后一翻古书,发现原来宋代女人缠足。但古书上不介绍怎么缠,就自己瞎折腾,结果把女人的脚从小裹成粽子,造就了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驼蹄”美人。
而且人家宋朝女人,小时候是不缠足的,是大了爱美了,才缠一缠的。要不怎么说,崖山之后无中华呢?没有文化真可怕……
以陈恪的眼光来看,宋代的缠足,对脚也有影响,但影响远小于高跟鞋。他上辈子能接受女人穿高跟鞋自虐,这辈子就没理由不接受这种宋代的缠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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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他贼溜溜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巡梭,杜清霜面红耳赤,浑身发软,紧紧抱住扫帚,过一会儿,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见自己玩过火了,陈恪赶紧咳嗽一声,大步走进去道:“清霜,丫鬟去哪儿?你怎么扫起院子来了?”
杜清霜依旧背对着陈恪,声如蚊鸣道:“我让她们走了,我得学着干。”
“干什么呀?”陈恪转到她面前,见小妮子眼圈通红,不禁奇怪道:“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没,没什么,我被风沙迷了眼。”杜清霜擦擦眼角,把笤帚往身后一塞,低着头道:“你回来了,我给你打水洗脸。”
“哦。”陈恪点点头,跟着她进去屋里。
一进去,杜清霜便手忙脚乱的给他解去长袍,又踮着脚给他摘下幞头,再俯下身子,准备给他出去脚上的靴子。
“怎么着也得让我先坐下吧。”陈恪苦笑道,他长这么大,还没试过站着脱靴子呢。
“哦……”杜清霜一下子手足无措。
陈恪坐在身后的官帽椅上,顺势便把杜清霜拉起来,握住她的双手道:“清霜,你这是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人跟我说什么……”杜清霜声若蚊鸣道:“我是听人说的。”
“谁?”陈恪皱眉道。
“那些给人家当过妾的姐妹。”杜清霜小声道:“她们说,做妾得有做妾的自觉,得勤快、得啥都会干、得收敛、不能把自己当主子……不然……”
“不然什么?”
“就会像她们一样。”杜清霜紧咬着下唇,泪珠子便下来了:“会被太太赶出去家门……”
“嗨……”陈恪这个哭笑不得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这是血泪教训。”杜清霜小声道。
“瞎说八道。”陈恪苦笑道:“也是,你收留的那些,都是被太太赶出去的。可绝大多数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你咋不去问问她们呢?”
“那样的我见不着……”
“这不就得了。”陈恪笑着把她搂在怀里道:“别听她们瞎说,嫁了我,只有享不尽福,没有苦头吃。将来小妹进了门也一样,你们是姐妹,不是主仆,你不用有负担。”
“我就是害怕……”靠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杜清霜却抽泣地更厉害了:“怕自己这冷冷清清的性子,不讨太太喜欢。怕自己什么都不会干,被太太撵出家去。”说着哭起来道:“我不怕被撵出去丢人,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傻孩子,不可能的。”陈恪把她抱得紧紧的,柔声安慰起来:“原来你一直不愿进门,就是担心这个啊?其实我原本是想依着你,不想进门,就在外面住着也挺好,咱也过过家外有家的腐败生活。”
“去你的,三句话就没正行。”杜清霜其实就是心里委屈。她不是为当妾委屈,而是对陈恪的态度……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把人扛回家来,然后就没了下文。换谁谁不委屈?她需要的,也不过就是几句温柔的话语暖暖心怀。
这个外表冷若冰霜的女子,浑不似绮媚儿那样有主见。既然从了他,自然就逆来顺受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想依着你。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有很厉害的仇家。”陈恪柔声道:“往后,我们的仇会越来越深,你在外面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暂时在家里委屈些日子,等到风平浪静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如何?”
陈恪的话,就是这么管用,杜清霜心里一下子云开雾散,她像小猫一样蜷在他怀里,小声道:“我才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呢,你在哪我在哪,除非你不要我了……”
“哈哈哈……”陈恪开心大笑道:“我爱死这万恶的旧社会了!”
“旧社会?”杜清霜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高兴的说胡话呢。”陈恪眉开眼笑道:“清霜,我们去做些爱做的事吧。这二年可想死我了……”
“绮媚儿没把你喂饱么?”杜清霜狡黠一笑道。
“你怎知?”陈恪一惊。
杜清霜从他怀里起身,咯咯笑道:“一靠近你怀里,就闻到她身上那独一无二的香味了。”
“这么厉害?”陈恪拎起衣襟使劲嗅了嗅,发现确实挺想,笑骂道:“这女人,没事儿整那么香作甚。”说着笑道:“不过我们可是清白的,至少到目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