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处长,您看这事该怎样安排呢?”寒暄过后,王蒲臣问道。
“一定要派最得力的人选。你们站有轻功好、懂爆破技术的人吗?”叶翔之问道。
“有,”王蒲臣颇为自豪地说,“北平最有名的‘飞贼’段云鹏,如今被我招到手下,此人轻功很好,善于夜间飞檐走壁;另外,北平站的爆破队技术也不错,可以负责安放炸弹。”
叶翔之点点头,“把他们找来,我要当面给他们交待任务。”
王蒲臣说:“好。”随即令秘书出去找人。
叶翔之经过一番面授机宜,段云鹏等人领命而去,他们要在当天夜里,在何思源家安放定时炸弹,具体任务由段云鹏和北平站爆破队长率四个特务执行。
这些天来,何思源一直在为北平和平运动奔走。他利用自己的身分,去游说国民党官兵,并联络了一些民主人士,讨论具体和平方案。他还和中共地下党员张均取得联系,秘密与共产党员商量谈判方式和进程。
1月17日下午,何思源刚到家,北平市警察局长杨清植和市议会副议长唐嗣尧便尾随而至。何思源知道这两人都是特务,态度非常冷淡。
“何先生这些天来为北平的和平奔走,实在太辛苦了,我们特来表示慰问。”杨清植赔着笑说道。
“如果将来能实现和平,何先生可就是和平功臣了,那时可要多多照顾兄弟呀!”杨清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却不停地在何家屋里走来走去。
何思源闹不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只得和他们闲聊,想探探口风。直到掌灯时分,这两个特务才告辞离去。何思源想来想去,觉得是这两个想留条后路。
然而,杨、唐两个人的车子,却一直开进军统北平站的大门。杨清植详细地把何家的房屋方位、床铺摆放位置告诉段云鹏等人。原来,他们是奉命到何家“踩盘子”的,以便于安放炸弹。对这些事,何思源却一无所知。
当晚,北风呼啸,寒鸦呜鸣。何家的屋子里却温暖如春。何思源正和华北七省市的议长讨论和平谈判的事。尽管大家都盼望和平,但主张不一。这场讨论一直持续到深夜。
突然,何思源的秘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伏在何思源耳边低声说:“先生,房顶上有动静,好像有人。”
何思源大吃一惊:“什么!我去看看。”他从抽屉里抓出一支小手枪,压好子弹,举着手电筒走到院子里。狂风的呼啸掩盖了一切动静,何思源举着手电,房上房下照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他低声责备秘书:“你看错了吧?”转身回屋。
已是午夜时分,客人们纷纷告辞。何思源送走客人,把妻子送进里屋,自己和衣倒在床上。这些天来,他太累了,很快便进入梦乡。
凌晨三点钟。
“轰”一声巨响,把何思源惊醒,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和呻吟声,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急冲入里屋,大儿子何理路也迷迷糊糊地跟着父亲往屋里冲。
“轰”,又是一声巨响,满屋烟尘,瓦砾和砖石雨点般向父子俩打来。何思源无暇多想,顺着妻子的呻吟声扑过去,使劲扒开压在妻子身上的瓦砾……
宁静的冬夜被爆炸声打破了。
住在邻近的老友许惠东闻讯,立刻让儿子驾车赶来,把伤员送到附近的协和医院抢救。何思源的妻子何宣文和儿子何理路身受重伤,正上中学的小女儿何鲁美被当场炸死,何思源和另两个孩子也负了轻伤。
一家六口,一死五伤!
当晚,何思源秘密转移到北平医院地下室,对外称伤势严重,谢绝一切探视。
何思源被炸的消息传到南京,蒋介石勃然大怒,把毛人凤找去,臭骂一顿:“娘希匹,饭桶,连一个何思源都干不掉,还有什么脸面在保密局干,你们简直给党国丢人,是党国耻辱,无能!”
毛人凤唯唯连声,恨不能扇自己几个耳光来让“总裁”解气。挨骂之后,毛人凤讪讪退回。
一回局本部,他便把已从北平早赶了回来的叶翔之找来,狠狠地训斥一顿:“你无能!胆小鬼!当初为什么不敢派人枪击何思源?用炸弹炸,干这种没把握的事,我们军统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毛人凤终于撕破脸皮,将叶翔之骂了个狗血淋头,算是出了在心头压抑许久的一口恶气。
叶翔之不敢反驳,只得连连点头:“是,是,属下无能,属下无能。”
“干掉一个何思源,牺牲个把人算什么?如果在路上干掉,比保住我们弟兄的生命要重要多了。”毛人凤口气缓和下来。
叶翔之沉思一阵,说道:“我会从这件事里汲取教训的”。
毛人凤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我们都应该从这里边汲取教训,对反对我们的人,决不能有一丝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