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凤懊恼不已。这件事在军统内部传为了笑谈,派出去的杀手生死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硬生生人间蒸发了。行动处长叶翔之将这笔账狠狠记在了心底,去台后,为了与毛人凤争权,他向蒋经国告密,称毛人凤工作能力低下,欺骗领袖,根本没有执行总裁的制裁张治中的行动计划。
1949年5月7日,蒋介石父子乘康泰号军舰抵达上海。面对行将易手的大好河山,蒋介石悲从中来,怒从心头起,怨尤的人特别多。他召来毛人凤,让他尽速制裁宋庆龄。
这期间,蒋介石曾问及刺杀张治中的情况。毛人凤急得手心都出了汗,派出去的杀手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情急之下,毛人凤答道:“我们的同志已去了北平。由于共军防范严密,暂时未得手。我已令他们长期潜伏,摸清张治中他们这些人的情况。一俟机会成熟,迅速动手。请总裁放心,过去在北平制裁汉奸张敬尧,也是这样行动的。”
张敬尧是民国初期的湖南督军。此人失势后,梦想东山再起。抗战爆发前,受日本人的蛊惑与收买,张敬尧秘密去到北平,同日本人接上头,准备做个铁杆汉奸,充当日本人的侵华工具,出任伪华北政权的头目。蒋介石得知后,命戴笠遣派杀手,追踪到北平,于六国饭店内将张敬尧狙毙。此案轰动一时,被军统内部视作经典手笔。
蒋介石听毛人凤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他狠狠地说:“过去由于我们杀人太少,对一些反对我们的人没有杀掉,所以使得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怕我们。今天只有多杀掉一些,才可以挽回这种不利于我们的局面。”
“总裁英明。”毛人凤一听,忙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们军统上下一定精诚团结,不折不扣执行这个重要指示。决不会纵虎归山,留下隐患,危害党国事业。”
蒋介石盯了毛人凤一眼,突然问道:“你们那名单上还有哪些人在上海,不能再拖了。”
毛人凤一听,赶紧表白道:“民盟的首恶分子张澜、罗隆基、章伯钧、黄炎培、史良等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只等总裁一声令下,即可动手。”
“还等什么?”蒋介石不满地责问道:“这些人一贯与党国为敌,犯上作乱,与共产党眉来眼去,现在已完全倒向了共产党。你们在等什么?我看是越来越不行了。从前,雨农只要一受领任务,便可见分晓,哪像你们现在这样拖来拖去。”
毛人凤大骇,忙一个劲地检讨道:“卑职失职!卑职失职!不能替总裁分忧……”
“好了,”蒋介石恨恨地一挥手,“张澜、黄炎培已完全投敌,听说章伯钧、史良这些人去了香港。你们动手要快。不能心慈手软。另外,荣德生与顾毓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最好,能让他们连人带工厂一起撤到台湾去。告诉他们,党国有办法,他们就有办法。”
蒋介石说完,朝门外挥手做了个退下的姿势。毛人凤表白一番,诺诺而退。
一场残酷的追杀开始了。
罗隆基、张澜、史良、黄炎培被软禁;荣德生、顾毓权两大亨绝望地枯坐。
在公馆里,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回到毛森的公馆,毛人凤情绪跌落到了冰点。毛森见叔叔如此沮丧,知道他又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毛人凤叹了口气,“我们越来越不行了。总裁意思,一定要杀他两个。”
毛森赶紧表白道:“侄儿愿意效犬马之劳。”
“好,马上扣押张澜、罗隆基、黄炎培。”
4月23日。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旗从南京总统府的旗杆顶上被抛落下来,一面火焰般鲜艳的红旗升了上去。白云蓝天。风展红旗。虽然国共的决战,大局已定;而黎明前夕的激战仍在血雨腥风地进行。坚守在军统上海办事处的毛人凤已得到蒋介石密电:“……所有在押共产党员、民主分子、嫌疑犯,包括保释出去的政治犯,一律处置,不给共产党留下活口……”
电话铃响。毛森请示道:“阿叔,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都啥时候了,还要我教你吗?”毛人凤一接听就光火,“别等了,马上逮捕张澜、罗隆基,听候老头子发落。再出意外,我拿你毛森局长是问!”
搁下电话,他取过一份要立即处决的黑名册,用手指点着细数了开来。上海警备司令部方面,警备司令陈大庆不敢稍有延缓,紧急召开稽查处与警备大队会议。
陈大庆一脸正色道:“……情势很危急,解放军开始攻打上海,不论成败,我们不能给共产党留下他们需要的人。”
毛森接口道:“虹桥疗养院的张澜、罗隆基尤其要加紧处置!”
陈大庆一锤敲定,“马上逮捕!是送台湾,还是就地解决,听候总裁训示。行动!”
紧急会议一散,三辆军用吉普车鱼贯而出,风驰至上海虹桥疗养院,一些病人与路客见状无不悚然!
不远处,抓捕人的警车声不时可闻。正在一楼门诊的郑定竹医生不意间从窗户里发现,吉普车上跳下一个身材奇高奇大的黑脸警官,随即从中小吉普车里接踵跳下十几个武装的军警,直扑住院楼。
郑定竹心下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那黑脸大汉一到住院楼楼口,就命令两名手下:“不准任何人进出!”大汉叫阎锦文,警备三大队大队副,时年三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