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倒是不少。”于鸿鹄双眼眨巴着朝天花板上望望。思索一阵,答道:“他有钱,喜收藏,特别是金石字画。现在有那么多人失魂落魄来到香港,带出不少宝贝,又急着找钱。他正好落得捡便宜。听说还收购了几幅宋、元时期的山水画,高兴得不得了。”
“这就好办了。”叶翔之听到这里,不由得喜出望外,“你能不能直接见他?”
于鸿鹄把头一摇,“这有何难?只是我去时,一般是一个人去,不能带陌生人,这家伙警惕性高,特别交待了我不要带生人去。”
叶翔之点点头,笑道:“我去扮回古玩字画商,你帮我引荐一下。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我这里倒是有两幅宋代山水画,你先试探试探,看他有没有兴趣。”
于鸿鹄答应去试试。
按叶翔之的设想,黄绍竑行伍半世,不比常人。自己只有借卖画的名义先取得对方的信任,熟悉了环境后,才能下手,否则鸡飞蛋打,连老本都得赔上。
黄绍竑听说有宋代名画,非常爽快地答应见面。这可乐坏了叶翔之。次日下午,他装扮成一个内地逃港来的落魄的教授,带着一幅重金求得的清代赝品和于鸿鹄来到了香港九龙窝打道黄绍竑寓所。
这是一座雅致的小公馆,外面林木葱茏,花草掩映,横亘在临街口,是一座考究而巨大的铁门。门外一些便衣保镖不停地在穿梭巡逻,往里一望,缠着头帕的锡克兵若隐若现。
于鸿鹄往门前一凑,就有一个保镖模样的人上前问道:“干什么的?”“老朋友,老朋友。”于鸿鹄忙赔着笑脸:“烦请您通报一下,就说卢教授带了字画来。”于鸿鹄在黄绍竑那里化名为“卢教授”。
那保镖这才看清是于鸿鹄,口气软了些,便道:“请稍等。”
一会儿,那保镖走出问道:“卢教授,您们是两个人吧?”于鸿鹄忙向叶翔之指指:“这位张先生,刚从上海来香港,专程给黄先生送画的。”叶翔之将画箱往前亮亮,矜持而又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
铁门迅即为他们洞开了。两人闪进院内,正欲奔向小洋楼,那保镖却礼貌地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屋内,然后说道:“卢教授,这是规矩,你们的东西我们得检查。”
叶翔之一听,忙点头答道:“那自然!那自然!”说着,熟练地撩起了他的西装,两名锡克兵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他们熟练地对来人和物品进行了仔细检查。当确定无异后,那两名锡克兵冲保镖点点头,保镖这才将他们带到了小洋楼。很快,在一间宽敞明亮的会客室里,黄绍竑身着一身白西装,嘴里咬着根大雪茄,在三名膀大腰圆的保镖簇拥下笑容可掬的迎了进来。
大家一阵寒暄后,黄绍竑客气地问道:“请问兄台画带来了吗?”
叶翔之因是来探听虚实,准备以画为饵,钓住黄绍竑的味口然后再伺机下手,所以他从容答道:“请先生过目,我带来了一幅画。如果先生喜欢,我那里还有。”
于鸿鹄趁机说道:“这位张先生刚刚来到香港急需用钱,万不得已才出卖他的藏品。”
黄绍竑含笑点点头,朝画匣指指。
叶翔之赶紧将画取出与于鸿鹄一道牵着画轴徐徐展开。黄绍竑一见,顿时眼睛一亮,他取出放大镜走上前,对着画卷仔细看了起来,嘴里说着广西土话,那神情分明是一种陶醉。
看完画,黄绍竑回到了座上,几名保镖却须臾没有相离。叶翔之知道对方警惕性高,心中当下就浩叹开来,到底是戎马一生的桂系三杰,不比他人。
“你这幅画是上好藏品。”黄绍竑吸着雪茄,似笑非笑,“不过,你真人没有露相。今天带来的东西是清代中期的赝品,但同样有值价。因为这是扬州八怪难得的伪作。”
叶翔之对金石字画仅是懂个皮毛,他也知道这是清代的仿制品,为了怕露馅,他红着脸吹嘘道:“先生真是行家,不瞒您说好东西还放在家里,就看您识不识货。今天一见先生果是识趣之人,不是叶公好龙之辈。如果先生有兴趣,两幅宋代山水画的真迹我明天上午再送来。”
黄绍竑高兴地答道:“那就烦劳您了,您有多少我就收多少,价钱决不会亏您。”
叶翔之和于鸿鹄以为鱼儿上了钩,乐颠颠地走了。叶翔之回到住所,老成的他也禁不住笑出了声,“黄绍竑啊!黄绍竑,阎王爷在等着你呢!”
事也凑巧,当晚中共驻香港负责人邀请黄绍竑与刘斐到《华商报》总经理家中吃晚饭。这位负责人与他们见面时,满面笑容地告诉他们:“周恩来副主席今日来电,邀你们两位到北平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黄绍竑、刘斐听到这个消息,喜不自禁,如沐春风。他们多年来向往中国共产党的心愿终于就要实现了,于是极为高兴地接受了邀请。
负责接送黄绍竑的中共秘密战线的特工华克之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当即决定让黄绍竑和刘斐搬离原来的住所。黄绍竑面有难色地答道:“我还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华克之赶紧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去帮你处理好了!你们不能再回原来居住的地方,有可靠情报显示蒋介石已派了军统特务对你们下毒手。”
黄绍竑不好意思再说他收购字画的事情,心里却总有不甘。华克之见状坚持道:“无论如何两位不能再回原来的住所了,这是为你们的安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