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3月,中央苏区红军胜利地粉碎了蒋介石的第四次“围剿”。硝烟尚没有散尽,蒋介石又开始调兵遣将,筹划第五次“围剿”了。

    驻扎在福建的国民党19路军总部,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19路军几个最高领导人,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正面对而坐,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焦虑之色,这个秘密的小会他们已经开了足有两个小时了。

    淞沪保卫战之后,蒋介石为了推行他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把19路军调到了福建,和红军主力3军团打了几仗,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此时,全军上下士气不振。

    陈铭枢烦躁地站在窗前,一支接一支地吸烟。院内两个伤兵大喊大叫什么,一个女护士向伤兵解释着什么,陈铭枢听不清两个伤兵在喊些什么,无心再看下去了,转回身冲蒋光鼐、蔡廷锴等人大声地说:这仗没法打了,我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蒋光鼐吁了口气,似乎很伤感地道:关键是我们没了在淞沪保卫战时的士气。

    陈铭枢掐掉烟头,气愤地:不打了,这仗不打了。

    蔡廷锴试探地问:和红军讲和?

    陈铭枢走过来,一手拉住蒋光鼐,一手拉住蔡廷锴,小声地道:我意已定,就看二位仁兄的了。

    蔡廷锴沉思一会儿瞅着两人道:这不能不说是一步好棋。

    蒋光鼐也说:我赞成,和红军打仗太窝囊了,要是和日本人开仗,就是拼掉只剩下一兵一卒我也不会言和。

    那就这么定了。陈铭枢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这事定下之后,几个人才吁口气。他们隐约间似又听到了在淞沪保卫战中,那隆隆的枪炮声,还有全体官兵同仇敌忾的喊杀声,在他们内心深处,隐约地又有一阵激动在他们周身缭绕。

    蔡廷锴的眼圈红了,他感叹地道:国破家亡,何时是宁日啊!

    听了蔡廷锴的感叹,其他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盯着墙上那面中国地图,东北已经沦陷,日本人又把战火烧到了长江以南。他们在淞沪保卫战中,憋足了一口气,誓与山河共存亡,那些日子,他们走遍了所有参战部队,没有听到一句怨言,轻伤不下火线,请战的官兵到处可见。可自从部队奉蒋介石的命令调到福建以后,以前那种情绪高昂的部队不见了,他们垂头丧气地走向“围剿”红军的战场,最后惨败而归。士兵中骂娘的,开小差的多了起来。这样的部队,让他们看了窝火又伤心。

    瑞金红军总部会议室里,最高“三人团”也在开会。博古面前摆着彭德怀捎来的19路军要求谈判的信函。

    此时的博古显得很激动,他用手指不时地轻弹着那封信函,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说:19路军是中间派,中间派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我们强大了,他们要和我们谈判;我们失利了,他们就会离我们而去。

    李德背着手,又习惯地站在了那张地图前,他的目光停留在福州上,正面和19路军交手的是彭德怀率领的3军团。第四次反“围剿”以来,19路军接连吃了3军团几次败仗,此时的19路军把所有的部队都后撤到福州附近。李德冲着地图上的福州笑了笑,他转过身冲博古和周恩来说:他们害怕了。

    博古接着说:我们要吃掉它。

    李德没有说话,仍那么胸有成竹地微笑着。

    周恩来一直没有说话,他手抚着桌上的茶杯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他想的是:

    19路军到底是不是中间派,即便是中间派,就不应该争取?如果19路军同意放下武器,共同对付蒋介石,那么无疑是对红军有利的;如果和19路军共同携手对付蒋介石的“围剿”,蒋军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那么“围剿”也就不攻自破了。

    想到这,周恩来抬起头,望着李德和博古两人缓慢地说:如果19路军真能和我们共同反蒋抗日,这对我们来说是有益的。

    博古不耐烦地挥着手说:19路军我看是靠不住的。

    周恩来说:19路军虽然代表着民族资产阶级、上层小资产阶级、乡村的富农和小地主的利益,但我们应该看到他们和蒋介石之间存在着的矛盾,19路军不满意蒋介石把他们调过来打内战,蒋介石又从政治上不信任他们,从经济上卡他们,因而他们才有了反蒋的情绪。我想,在这种时候和我们合作是完全有可能的。

    博古在沉思,他没有接着周恩来的话题说下去,他想了一会,抬起头,冲李德说:恩来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即便19路军靠不住,我们答应和他们谈判,缓和一下战势,对我们也没有坏处。

    李德仍在那张地图前看着。此时他想的是19路军以外的事,他要在苏区周围建立起坚固的堡垒,把苏区建成铁桶一样,与蒋介石的部队抗衡,他甚至想象出蒋介石在他的“短促突击”面前无可奈何、收兵败归的情景,想到这儿,他又笑了一次。

    刚才博古的话,他没有听清,这时他转过身,看着博古说:刚才你说什么?

    博古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德想了想说:既然没有坏处,那就谈一谈。停了停又补充说:既然是19路军主动和我们谈判,那就让他们来瑞金好了。

    周恩来长吁了口气。

    博古又冲周恩来说:恩来,谈判的具体事你安排吧。

    周恩来试探地说:我看让潘汉年代表我们谈比较合适。

    博古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

    李德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此时,李德的心思不在19路军上,他要召集军团长会议,布置他的堡垒计划。

    对与19路军谈判的结果,他毫无兴趣,谈判成功也得打,失败也得打,他不在乎多一个19路军,少一个19路军的问题。他要急于验证一下,他的“短促突击”怎样才能更猛烈地打击敌人。

    1933年10月下旬,19路军派出徐名鸿为福建政府及19路军全权代表来到了瑞金。潘汉年作为苏维埃共和国临时政府及工农红军全权代表接见了徐名鸿。

    当时第五次反“围剿”已经打响,洵口遭遇战之后,黎川敌人36师来增援,把3军团和5军团的一部分部队拖住了,部队在堵击敌人从黎川向团村进犯时,牺牲了4师师长张锡龙和15师师长吴高群。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和李德在战术上发生了争执。刘伯承建议把3军团东调,集中兵力寻找突破口,李德则认为应分兵多路各个击破。刘伯承对李德的战术颇有微词,博古又紧紧站在李德一边,支持李德的观点,刘伯承无奈,长叹一声,扬鞭打马而去。

    事实证明,李德的战术是错误的,使红军在第五次反“围剿”中便初战不利,不仅牺牲了两个师长,还损失了几千人。

    在徐名鸿来到瑞金后,毛泽东和朱德多次会见了徐名鸿和陪同陈公培,表示愿意与19路军在抗日反蒋上合作。

    在毛泽东和朱德等人的努力下,于10月26日双方草签了《反日反蒋的初步协定》,其中包括双方的军队不再互犯,调转枪口,一致对外,相互通商。

    19路军及福建省政府代表徐名鸿等人离开瑞金返回福州。

    根据第一次会谈双方达成的协议,11月27日,苏维埃政府又派张云逸和中共福建省委代表方方到汀州谈判,双方签订了《闽西边界与交通条约》,更细致更详尽地就双方合作事宜进行了沟通。

    这时19路军已宣布成立福建人民政府,公开与蒋介石决裂了。蒋介石一面派部队加紧构筑碉堡,暂把苏区的北面围起来,另一面调其主力向闽北前进,他要吃掉19路军,以解决背后的隐患。

    19路军前线指挥部,蔡廷锴将军手握望远镜已向阵地了望好些时候了——前方几公里外,19路军的司徒飞旅已和蒋介石的一个整师又两个团的兵力厮杀两昼夜了。炮声、杀声仍持续不断。

    蔡廷锴通过望远镜看到司徒飞旅的旗帜一直在主阵地上飘扬。蒋介石的部队几次冲上阵地,又被司徒飞旅打了下去。对司徒飞旅蔡廷锴心中是有数的,这是19路军的王牌部队,是19路军的象征,在不久前淞沪保卫战中,司徒飞旅硬是拖住了日军主力7天7夜,为淞沪保卫战的胜利立下了大功。此时,司徒飞旅又拖住了蒋介石一个师又两个团的兵力。

    蔡廷锴此时手心出汗,握着望远镜的手在不停地发抖,他看见司徒飞旅差不多有一个连的兵力发动了一次反冲锋,100多人冲向了蒋军,在阵地前沿进行着肉搏,眼见着蒋军向后退去,这时,蒋军的炮火射了过来,一个连的兵力,连同没来得及撤走的蒋军,一起葬送在火海里。蔡廷锴知道,炮火过后,不会有几个人生还的,他不忍心再看了。他放下望远镜,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模糊了他的视线,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不记得什么时候流过眼泪。在淞沪保卫战中,场面一点也不比这时轻松,那时他心里涌动的是悲壮,有种强烈的民族情绪在每个士兵身上涌动,可现在却大不一样,是中国人在相互间残杀。

    电话铃一连响了几声,他也没有去接,后来还是一个作战参谋伸手接了,电话是陈铭枢从福州总指挥部打来的。作战参谋手捧着电话送到了他的眼前,他稳了稳情绪接过电话,陈铭枢在电话中说:廷锴吗,你那里怎么样?语气中透露出焦急和不安。蔡廷锴哽着声音答:司徒飞旅快拼光了,红军主力怎么还不见动静?

    陈铭枢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我们已派人催问过几次了,可就是不见他们的动静,光鼐在东线也是腹背受敌,不知他们要拖到什么时候。

    蔡廷锴压低声音道:铭枢兄,我看咱们还要多留个心眼,这时候,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救自己。

    陈铭枢在电话那端也长叹了口气。

    蔡廷锴听见了那声叹息,他又听见了飞机的呼啸声,几架轰炸机隆隆地从头顶飞过,向福州方向飞去。已经三天了,蒋介石一面命令部队围攻19路军的前沿阵地,一面派空军轰炸福州,让19路军内外交困。他冲陈铭枢大声地说:铭枢兄,这仗可不好打哟!

    陈铭枢咬着牙说:廷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蔡廷锴拿着电话呆呆地发愣。

    3军团军团长彭德怀打马扬鞭向瑞金急驰,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作战参谋和一名警卫员,三匹马已跑得通身是汗了,可彭德怀仍嫌马跑得慢。

    19路军在福州一带与蒋军苦战,苏区的北线一时空了,蒋军在这里只留下几个师,把守着光泽、邵武、顺昌等地,每个师又相距20公里以上。彭德怀觉得此时是出兵的好机会,多次发电报请求李德,让部队出击。李德不是置之不理,就是指示要等待时机。

    19路军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蒋介石的围攻了,彭德怀眼看着机会在一点点地丧失,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要面见李德,说服他下达出击的命令。彭德怀心里憋着一团火,他恨不能插翅飞到瑞金。

    彭德怀一头闯进红军指挥部时,李德正面对着地图在沉思。彭德怀摘下帽子,摔在桌上,劈头就问:为什么还不出击?

    李德看了眼彭德怀,没有说话,他挥手让警卫员给彭德怀倒了杯水。彭德怀看也没看那杯水,转头冲博古说:这样的机会难得呀,只要我们集中兵力出击,一次肯定吃他一个师。

    博古看了眼李德,慢条斯理地说:让19路军和蒋介石咬去,他们那是内部矛盾,今天我们解救了19路军,也许明天他们会反过头来咬我们。

    彭德怀抓过了帽子,他想大喊大骂几声,最后还是忍住了,压着火气说:就是不救19路军,我们也不能贻误战机呀。就不怕19路军垮了以后,蒋介石回过头再咬我们?

    李德这时走过来插话说:19路军比蒋介石还危险,他们是机会主义者,我们不能帮他们。

    早在彭德怀来瑞金前,毛泽东和朱德都曾上书过李德和博古,力主出击,抓住战机,攻击蒋的背部。在这样的压力面前,李德发报请示了在上海的国际阵线总部,得到的答复是:不予出击。

    彭德怀觉得自己彻底失望了,他戴上帽子,狠狠地看了眼李德,一摔门走了出去,他一出门就再也忍不住了,他骂了声:混蛋,傻瓜!他抓过警卫员递过来的马缰绳,飞身上马。他扬起手中的鞭子,向马抽去……

    彭德怀刚刚离开,译电员又送来一份19路军的急电。他们再一次请求红军出击,配合作战。

    博古看着那封加急电报,皱着眉头道:他们催来催去的,真是讨厌。

    李德拿起那份电报看了看,又踱到地图前,半晌才转过身来说:这时候要是能争取点19路军的队伍过来,对我们也许会是有利的。

    博古马上领会了李德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不出兵,但可以派一个代表过去!

    因这次不同于上次在瑞金同19路军代表谈判,博古和李德经过研究决定派张云逸前往福州。博古之所以选择张云逸前往福州,不仅因为他是广东人,更重要的是他此时担任着红军副总参谋长兼红一方面军副参谋长,大革命时和19路军有过交往。

    当博古找到张云逸谈到这次去福州之行时,博古一再强调:现在19路军很不利,在这种时候派你去,最好能争取一些队伍过来。

    张云逸不解地问:那咱们红军什么时候出兵?

    博古犹豫一下,沉吟半晌说:这件事我和李德已经商量过了,看一看再说。

    张云逸不安地问:那要是他们问起来怎么办?

    博古烦躁地摆摆手道:你就说3军团马上就去援救他们。

    张云逸望着博古的背影,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福州的街上,都是匆忙奔逃的人群,码头上哭爹唤娘,达官贵人、豪绅政客纷纷登船逃亡。蒋介石的飞机,会不定时地出现在空中,向福州城投掷炸弹,很长一片民房已成了一片墟,到处可见被炸弹炸后燃烧的民房。19路军不时地在福州城集结着部队,他们不是奔赴前线而是在搬家。

    张云逸和为防空而搬到地下室的李济深见了面。此时的李济深神情疲倦,见到张云逸的一刹那,两眼里露出两点希望之光。他握着张云逸手急急地问:你们的部队在哪里,来了多少人?

    张云逸望着李济深那张满是希望的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不想欺骗李济深。

    李济深失望地放开张云逸的手,摇头叹息道:我知道你们是在坐山观虎斗,没有人能救我们。

    李济深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张云逸想起了离开瑞金时博古的交待,忙说:我们的3军团现在已经出发了,现在到了哪里我还不知道。我可以发电报问瑞金方面,也希望你把前方的情况告诉我。

    李济深手抚额头痛心地说:你们现在派兵也许我们还有救,我们是真心反蒋抗日呀!

    张云逸坐在李济深的对面,他想用话安慰一番李济深,然而此时,是能用语言安慰得了的吗?也许李德、博古已经改变了想法,此时说不定3军团真的在路上了。很快,张云逸意识到,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李济深喃喃地说:我们的司徒飞旅已被消灭了,廷锴还在前方撑着,真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张云逸没有见到陈铭枢,也没有见到蒋光鼐,前线中只留下了蔡廷锴一个人在指挥作战。他意识到了什么,街上的景象已让他有了这种预感。另外两个人也许去了香港去安排他们的后路了。

    此时,张云逸心里很急,他真希望红军在这时能派兵,在背后咬蒋介石一口,即便解救不了19路军,对消灭蒋介石的有生力量,缓解蒋介石对苏区的“围剿”也是有利的。

    当晚,张云逸便草拟了一份电文让这次同行的译电员发了回去,张云逸在电文中阐述了自己的想法。电报发出之后,他便期待着瑞金方面的答复,可一连三天也没有听到回音。在这三天中,李济深每天都来问增兵的事,他只能用语言安慰着李济深。李济深则每天都会给他带来前方将士阵亡的消息。

    张云逸听了这些消息,心里一时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为19路军还是为了红军而难过。

    张云逸听着街上炸弹爆炸的声音,他心乱如麻。他每过一会,就让译电员催问瑞金的消息而瑞金仍没有明确的答复。

    到了第三天晚上,张云逸正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门突然被撞开了,蔡廷锴满脸灰尘地站在他的面前,张云逸吃惊地望着他。

    蔡廷锴突然仰面大笑起来,他止住笑的时候脸上已挂满了泪水。他突然掩面而泣,最后哽哽咽咽地说:19路军完了,一切都完了。

    张云逸拉住蔡廷锴的手,安慰道:廷锴兄,即使我们的部队赶不到,只要保住有生力量事情也许还会有所转机,第一步可以退泉州,第二步可以退漳州,实在不行,我们背后还有那么大片苏区,退到我们苏区,蒋介石他就是有再大的兵力,也奈何我们不得。

    蔡廷锴呆呆怔怔地望着张云逸,他梦呓似地说:晚了,真的晚了,我们的部队已做好后撤的准备了。停了一会又说:你们红军为什么不讲信誉,我们在瑞金和你们谈得好好的,可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们一把,我们是真心抗蒋的呀!

    蔡廷锴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张云逸无言以对,他不知该向蔡廷锴将军解释什么。

    蔡廷锴立起身,直勾勾地望着张云逸说:我们准备撤到营田,如果仍不行,我们继续南撤。

    张云逸痛心地说:难道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蔡廷锴摇了摇头。

    张开逸叹息了一声,不知是为了19路军还是红军。

    接下来福州便乱了。

    从前线撤下来的士兵,满街都是,他们见人就打,见人就骂,看什么好就抢什么,一时间福州大街小巷一片大乱。蒋介石的飞机仍不失时机地来到福州上空,狂轰滥炸一气。那些撤退到福州的士兵,无处发泄,便盲目地冲天空不停地射击。

    爆炸声、枪声响成一片,到处是硝烟,一片狼藉。

    李济深在蔡廷锴回来的前一天便坐飞机去了香港。

    蔡廷锴自从那晚告别张云逸后便再也没有露面,忙着他的撤兵计划。

    张云逸一直没有等到瑞金方面的消息,他觉得此刻已经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没有和任何人辞行,也不需要辞行,便带着译电员趁着夜色离开了福州。

    没几日,19路军便渡过乌龙江,撤退到了莆田。蒋介石一面派部队追赶,一面派部队进入福州。

    此时的蒋介石在南昌行营,听了告捷的电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19路军的反水,他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似的。宋美龄此时就站在他的身边。他征求地望着宋美龄说:我要吃掉19路军,要不然第五次围剿就会毁于一旦。

    宋美龄故做轻松地说:达令,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小小的19路军,总不会比冯、阎的联军难对付吧?

    要是他们和共匪联合起来,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蒋介石这么一说,使宋美龄一时也没了主意。她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蒋介石很快在愤怒中振作起来,他咬着牙关说:我要到抚州督战,兵贵神速,我要彻底消灭他们。

    那我陪你。宋美龄抓住蒋介石的手。蒋介石没有说话,深深地望了眼宋美龄。

    他们到达抚州(临川)后,住在一个乡下的庄园里。由于蒋介石的到来,使抚州的守备部队第13师忙碌起来,他们为了蒋介石一行的安全,昼夜不停地巡逻,警戒,处于临战状态。

    一天夜里,正赶上98师294旅旅长方靖乘装甲车去前线视察,回来途经抚州时,与13师的夜巡部队发生了误会,双方对打起来。

    蒋介石不知真相,以为是19路军或者红军的部队攻打到了抚州,他一面电告部队前来增援,一面派13师摸消息。结果是场误会,使蒋介石虚惊一场,也使宋美龄大病了一回。

    经过19路军这一场风波之后,蒋介石暗中窃喜。他惊喜的是,19路军这次兵变,红军没有派兵,如果那样的话,也许此时他不会这么安稳地仍坐在南昌行营宽大的办公室里。下一步,他将集中所有的精力和部队,投入到第五次“围剿”之中。他望着那张放大的苏区地图,把右手食指伸向了广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