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菊是在一个月以后给梁亮打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我想通了,如果你方便就回来办手续吧。

    梁亮在接到朱大菊这个电话时,他觉得朱大菊是个好人,但他知道这并不是爱情。在这期间,他再也没有回过部队那个家。他的决心已定,况且在这期间他和李静的关系也正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有一次,李静曾主动来到他的办公室,当然那是在大家都下班后。李静就坐在他桌前对面的位置上,李静就那么默默地望着他,半晌才说:这里你还适应吧?

    他真诚地看着她说:谢谢你了。

    她笑一笑,很含蓄的那种表情,他太熟悉她的笑容了,终于他鼓足勇气道:我、我要离婚了。

    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掠过一抹亮色,顿了一会儿问:这么说,你过得并不幸福?

    他想和她倾心而谈,这对他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就在他摆出倾诉的架式时,李静挥手打断了他,背起小包道:我还有事,你是否离婚是你自己的事。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坐在那里,心凉了又热了,热了又凉。李静虽然在关心他,关注他的感情和生活,但她并没有接受他的感情,这是令他心凉的原因。很快,他就理解了,自己毕竟还没有真正离婚,他现在还没有权利对李静示爱。他期待自己能快点离婚,然后就能一身轻松地向她表达自己的情感。李静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结婚,这一切足以说明他还有机会,至少除他之外,她还没有遇到更合适的人选。这些自然是梁亮一厢情愿的猜测。从那以后,虽然他没再和李静单独谈过什么,但李静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笑着的。他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她的那份情意,仿佛在笑容的背后她在问他:你怎么还没离呀?

    他终于和朱大菊离了,他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当他出现在朱大菊面前时,朱大菊早早就冷静了,她平静地说:梁亮,你要离咱们就离吧,你不爱我,在一起有啥意思?我别的条件啥都没有,你也用不着为我担心,我是部队上的人,有困难部队不会不管我。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好好看看孩子,这是你的孩子,从他生下来到现在,你还没有认真地看过一眼你儿子呢。

    他下意识地来到儿子的床前,儿子已经一岁多了,他正在梦中甜甜地睡着。说真的,要这个孩子时他很不情愿,孩子还没出生,部队就开始裁军,然后就是转业、找工作,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真是没有心情抱抱儿子,哪怕仔细地看看他一会儿。现在,他就要离开儿子了,突然间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儿子。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有泪水落在儿子的脸上,小家伙在梦中激灵了一下。

    朱大菊在一旁长出了口气道:行了,只要你还认这个儿子,我就知足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还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

    他听了朱大菊的话,一下子百感交集起来。结婚前和结婚后,他还从来没发现朱大菊有这样的优点——大度和宽容。

    离婚三天后,他的情绪又恢复到了常态,他要寻找机会向李静作表白。中午的时候,见办公室没人,就给李静打了个电话,在这之前他看见李静回到了办公室。李静拿起电话后,他说:是我,晚上我想请你吃饭。她没说话,接着他说了时间和地点。她那边仍没说什么,却先放了电话,他随后也放下电话。她没说话就意味着她答应了,只有恋人才会这样心照不宣。一下午,他的感觉都是美好的。

    下班后,他早早地来到了那家餐厅,酒也点了,菜也点了,就等着李静赴约了。果然,在他约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后,李静出现在他的眼前,她无声无息地坐在了他的对面。他为她倒了一点酒,然后拿起自己的杯子,准备和她碰杯。她没有动,只平静地说:梁亮,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他喝了口酒,笑一下道:李静,告诉你我离婚了。

    她没动,仍然那么望着他。

    他又说:李静,当年我对不起,不该提出和你分手。

    她仍望着他,眼圈却一下子红了。

    他的心动了一下,道:李静,你知道吗,我这次离婚就是为了你,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爱的是你。

    她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哽着声音道:梁亮,你也终于有今天,当年你说甩就把我甩了,我当时就想死,可惜没有死成。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陈大虎甩了我,你也甩了我,你们是当初师里公认的两位条件最好的军官,我却被你们甩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勇气去谈恋爱。我看过心理医生,可是没用,我知道只有你和陈大虎才能治好我的心病,前几天陈大虎来找过我,他也说最爱的是我,今天你也这么说……

    她说不下去了,掏出纸巾拭泪。

    他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她又说:现在好了,我终于看到你们的结局了,你们过得都不幸福,我的心病也就好了,我在你们身上丢失的自信总算又回来了。梁亮,你什么也别说了,对不起,我走了。

    李静就那么走了,挺着美好的身姿消失在梁亮的视线里。有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结果,那天他就喝多了。回到宿舍后,他关上门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不久,机关改革,人事上又做了一次新的调整,李静离开机关到公司任职去了。又是一个不久,李静结婚了,许多机关的人都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只有梁亮没去。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不知谁在他的办公桌上放了一袋喜糖,那是李静的喜糖。他下意识地吃了一颗,又吃了一颗,结果一袋喜糖都让他吃光了。一个小时后,他大吐了一场,从此他再见到糖就有要吐的感受,梁亮对糖已经过敏了。

    《晨报》新闻:(记者沈申)昨日深夜,一青年女子在朝阳区雅安园5号楼坠楼身亡。

    小区保安陈先生说:该女子坠楼的时间大概是深夜十一时许,他正在小区内巡逻,突然听到5号楼下一声闷响。他跑过去,见一长发女子仰躺在地上,后脑和鼻子里正在流血,她的手和脚还在动。陈姓保安随后报警。赶到的120医生确认,人已经死亡。

    据该楼住户提供说,该女子是外地人,年龄约二十五六岁,是安安饭馆的服务员,租住在5号楼的地下室。王先生确认死者正是自己饭馆里聘用的服务员,叫刘思思,贵州人。半年前来京,在自己的饭馆工作至今。警方随即带走饭馆老板,做进一步的询问和调查。王先生一边摇头一边上了警车,嘴里一直重复着:怎么就跳楼了呢?

    截至记者发稿时,警方仍在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