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云飞的境况和柳秋莎的处境大相径庭,他一天到晚忙得很。他现在是学院的负责人了,正领着一帮专家、老师筹备恢复军队院校招生。学院已经10年没有招生了,而是变成了军训队,师资力量大批地流失,一切都要从头再来。邱云飞是学院的老工作者了,于是,邱云飞便成了新一届学院的领导人之一,被任命为主管教学工作的副院长。一大早,便有小车停在楼下等着他,他一边嚼着饭,一边夹着包往外走。晚上回到家看文件做批示,还不停地打电话。

    那一阵子家里的电话不断,刚开始柳秋莎还勤奋地去接电话,但打来的电话都是找邱副院长的。从那以后,柳秋莎不再接电话了,而是一有电话铃响她便喊:邱云飞,邱副院长电话。邱云飞就急三火四地从书房里跑过来,冲着电话作指示。放下电话还没忘了指示柳秋莎两句:以后有电话你就接,别大呼小叫的,这样不好。

    柳秋莎来气了,她尾随着邱云飞走进书房,指着邱云飞的鼻子说:你话说清楚,我哪样不好了?

    邱云飞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没工夫和你磨牙。说完便伏案继续看文件。柳秋莎一摔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赌气道:不就是当个破副院长么,有啥了不起的,哼,看把你美的。

    柳秋莎只能独自生闷气了。不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邱云飞接完电话,看了她一眼,哼一声走了。没过两天,家里来了通讯班的战士,把电话干脆扯进了邱云飞的书房里。

    柳东自从回城后,日子似乎也不顺心。他无事可做,便整日闲在家里。以前的初中同学大都去当兵了,没有当兵的也都有了工作,早出晚归的。他便关在家里看《赤脚医生手册》或《中医学概论》。寂寞的日子,让他刻骨铭心地思念着靠山屯和杜梅。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给杜梅写信,信寄出后就郁郁寡欢地等待着。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柳秋莎注意到了儿子的变化。人一闲,关注点就多了起来。

    这天,她很早就回来了,见柳东正视若无睹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她放下菜就坐在了儿子的对面,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柳东就突然说了一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回来呢。

    这句话说到了母亲的心坎里。柳秋莎就把内心的无名火发在了邱云飞的身上,因为一家人只有他一个人忙得团团转。柳秋莎就说:咱们都是为你爸回来的,你看他忙的都找不着北了。

    柳东就说:妈,我不想这么整天在家呆着,我想当医生。

    柳秋莎一听就愣住了,待业青年归街道办事处管,可当医生她就不知道哪管了,她一脸迷惑地望着儿子。在两双相视的目光中,竟有了同病相怜的意味。柳秋莎说:儿子,你要是找个一般的工作,妈现在就领你去街道办事处登记去,你要当医生,妈就没招了,你爸是个大忙人,看看他能不能帮帮你吧。

    柳东就说:那就算了。他知道指望不上父亲什么,这么多年父亲就没关心过他,何况现在的父亲是个大忙人。

    晚上,邱云飞一回到家,匆匆忙忙吃完了饭,便一头子扎进了自己的书房。柳秋莎推开了门,抱着胳膊站在那里。邱云飞就抬起头来问:怎么了,有事?

    柳秋莎说:柳东的事你管不管?

    邱云飞一脸迷惑地看着她:他怎么了,不是挺好的么?

    柳秋莎说:22的大小伙子连个工作都没有,你看着不着急?邱云飞就挥挥手说:找工作去街道,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街道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