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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和当前的战斗进程,可以看出,敌人同我们一样都精疲力尽。10天的战斗,敌人再次将我集团军分割为两部分,并占领了拖拉机厂,但它未能消灭我集团军主力。
敌人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兵器上都无力达到这一点。因此,敌人只好从纵深调来预备队投入战斗,甚至从德国本土调来生力部队。
我集团军正面不仅出现了新的德国师,如步兵第44师,还有匆忙用飞机调来的独立团、独立营。但这仍无济于事。敌人迫不得已从宽广正面的各师抽出许多营,特别是工兵营,并把它们从行进间投入战斗,以图摧垮我军的抵抗,但是,这些匆忙投入战斗的部队和分队,很快就被我们歼灭在斯大林格勒的战火中。
尽管希特勒再次实施突击的兵力已不够了,然而,他不尝试一下,是不会轻易就把主动权交给我们的。
经过十月份的艰苦战斗之后,我们的指挥员明白,希特勒在短期内是无法再准备这样大规模的进攻行动了。敌人那一堆堆来不及收拾的尸体和被击毁的装备都证实,对进攻者来说,要跨过他们自己留下的这些“障碍物”向前推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的战士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并做出了自己的结论。而他们的结论是很少有错误的。
9月底,希特勒在国会的一次演讲时说:“我们正在攻占斯大林格勒,我们一定会夺取它,这一点你们可以相信。一旦我们占领了它,就别想让我们退出。”
戈培尔在同土耳其记者的一次谈话中说:“我是个言谈谨慎的人,我可以自信地对你们说,冬季来临之前,俄国军队再不会对德国构成威胁了。我讲这一点时,我深信事情的发展会象往常一样,它是不会辜负我的。我请你们过几个月之后再回忆我的这次谈话。”
很难相信,希特勒和戈培尔竟不了解直接在斯大林格勒战斗的自己的官兵的心情。从德军军官9月10月份的一些信件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对局势的不同评价。其中有一些人看来还没有尝到斯大林格勒交战的滋味,例如,黑内斯中尉在10月初写到:“我们正在攻占斯大林格勒。元首说,‘必须攻下斯大林格勒’,我们回答:‘它正在陷落,斯大林格勒很快就会落在我们手里。今年,我们的冬季战场将是伏尔加河。’”
然而,到十月底,情况发生了急剧变化。在德国士兵的信件中,完全是另一种论调。
上等兵瓦尔特写到:“斯大林格勒简直是地球上的一座地狱;是另一个凡尔登①,有新式武器装备的红色凡尔登。我们天天进攻,即使我们早上攻占了20米,可是一到晚上,俄国人又夺了回去。”——
①1914年至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法军与德军在法国东北部的一个要塞凡尔登地区进行血战,德军死伤惨重,未能攻下凡尔登。——泽注。
上等兵中φ·贝斯特在给母亲的信中悲观地写到:“要想使斯大林格勒成为我们的,恐怕还得等很长时间。俄国人不投降,他们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第62集团军军事委员会这样评价形势:保卢斯目前不可能重新发动象10月14日至25日那样的强大攻势。为此,他需要一个较长的喘息时间(10—20天),需要运送大批的炮弹、炸弹和坦克。然而,我们知道,敌人在古姆拉克和沃罗波诺夫地域,大约有2个师的预备队可以投入战斗。我们认为,3—5天后,这2个师将会遭到削弱,保卢斯将被迫减弱攻势。那时,我们便可休整一下,重新部署兵力,加强工事。但是,问题在于:在兵力缺乏的情况下,如何挺住这3—5天。
我们只有第37、第308和第193师,而实际上,这只是些番号,总共只有几百人。击退敌人最猛烈的进攻后,我们也受到很大的削弱,但仍希望能击退敌新锐预备队的新的进攻。我们一如既往,准备与敌人血战到最后一人、最后一粒子弹。
我们部署在伏尔加河左岸各发射阵地的集团军炮兵、各师和各炮兵的战斗力,几乎都得到了保存。此外,我们的航空兵也逐渐得到加强。
从10月24日起,敌人很少实施夜间攻击。看来,他们已确信,夜间进攻得不到理想的战果。于是,敌人决定利用夜晚时间休息,并准备日间的战斗。我们则相反,决定夜间以强击队的活动和出其不意的火炮和航空兵的急袭,来打乱敌人有计划的进攻准备,使敌人不得安宁。夜间成为我们活动的天地。
10月25日日间,敌人以重兵在集团军正面全面重新发起进攻。一个配属有坦克的步兵师对斯帕尔塔诺夫卡镇的突击,使北集群正面出现了严重的局势。
在航空兵和坦克的支援下,敌步兵逼使我步兵第149旅后退,并占领了古姆拉克——弗拉季米罗夫卡铁路以南的五坑地域和斯帕尔塔诺夫卡镇的中心。伏尔加河区舰队的舰只赶来援助北集群B·A·博尔维诺夫的第149旅,他们用炮火重创敌军。
10月25日同一天,第64集团军右翼部队在库波罗斯诺那地域转入进攻。
敌人10月26日、27日的两次进攻都没有得逞。B·A·博尔维诺夫的第149旅,在伏尔加河区舰队战舰的支援下,将侵略者赶出了斯帕尔塔诺夫卡镇。
10月27日,第149旅参谋长科奇马列夫少校被炮弹直
接击中,不幸牺牲。
是日,集团军中部的柳德尼科夫和古尔季耶夫的部队进行了艰苦的“街垒”工厂争夺战。看来,希特勒的生力军不善于近战。尽管在工厂车间里我们只有为数不多的战士,然而,在兵力上占5倍优势的敌人,在我们强击队面前,一点便宜也没占到。
10月27日,柳德尼科夫师的左翼和古尔季耶夫师的一个团被敌人击溃。敌自动枪手占领了梅津斯卡亚大街和图温斯卡亚大街,开始扫射我们最后一个渡口附近的地域。此时,斯梅霍特沃罗夫和古里耶夫的部队,击退了德国步兵第79师的多次进攻,这个师把主要突击指向“红十月”工厂。
法西斯的自动枪手潜入上述部队的人数稀少的战斗队形里。他们逼近第39师司令部,向古里耶夫的掩蔽部里扔手榴弹。我得知这一消息后,急忙派集团军司令部的警卫连前去援救古里耶夫。警卫连协力攻击,将敌自动枪手从师部击退了,并乘胜跟踪追击,一直突至“红十月”工厂。我们把该连补充给古里耶夫师,让他们留在那儿了。
敌人继续对渡口和“红十月”工厂实施突击。15时左右,我军顺利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但日终前希特勒分子仍成功地占领了马申纳亚街。
在“街垒”工厂和“红十月”工厂之间的地段上,敌人离伏尔加河只有400米左右。敌人的自动枪火力和炮火扫射着由西通往伏尔加河的冲沟。现在要沿河岸向前运动只能爬行。这对我们来说是很不方便的。很快,我们的工兵横着冲沟竖起两层木栅,中间填入石头,用来“拦截子弹”。
尽管方面军首长正在紧张地做反攻准备,但他们仍对防御斯大林格勒的各集团军、特别是第62集团军提供了支援。
10月26日夜间,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编入第62集团军编成的步兵第45师各团,开始向伏尔加河左岸开进。一夜时间,该师只有2个营成功地渡过河,其它部队为避免无谓的损失,从伏尔加河岸后退至阿赫图巴河。
我把渡河过来的2个营配属给第193师师长。他们在
“街垒”工厂和“红十月”工厂之间占领防御。任务是阻止敌人向伏尔加河和渡口突破。
大概敌人已获悉我生力军开进了工厂地域,他们对两厂之间的地段轰炸了几乎一整天,向这2个营的战斗队形投掷了成吨的炸弹。然后,象往常一样,在敌航空兵对该地段实施突击之后,步兵和35辆坦克发起了进攻。第一次进攻失败后,敌人又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
经过一天的战斗,这2个营虽已伤亡过半,但没有让敌人突至伏尔加河。可是,到黄昏前,敌人还是成功地迫使这2个营的左翼和步兵第193师的零星部队撤退到巴金政委大街。各分队剩下的人员仍坚守在离伏尔加河只有300米的地方。
黄昏前,敌人占领了“红十月”工厂的西北部。那儿展开了一场持续几个星期的恶战。
第62集团军的兵力,在10月14日至27日的战斗中,遭到极大的削弱,以致我们甚至连一个班的兵力都不能从前沿撤下来。
保卢斯还能从战线的相对平静的地段抽出部队来对付我们。而我们连预备队都没有,在狭窄的河岸地带实施机动根本不可能。集团军司令部几乎处于无警卫状态。唯一的一个预备团教导营(为集团培养军士),一直被我留到最后时刻。
现在,该营也在工厂地域投入战斗。
B·F·索科洛夫上校的第45师各团,渡河非常缓慢,因为第62集团军的码头已被摧毁。他们要在远离城市的阿赫图宾河和图马克镇附近搭乘渡船,只能夜间从哪儿进入伏尔加河,冒着生命危险,在已突至伏尔加河的岸边的敌人鼻子底下,潜入集团军的防御地段。
在索科洛夫的第45师到达之前,我们还要坚持2—3天。我们再次缩减了各处和各部门的人员。抽出20人,与从伏尔加河河岸附近的卫生所和医院出院的30名战士编在一起。又从战场上拖来3辆被击毁的坦克:1辆喷火坦克,2辆中型坦克,并且很快就把它们修好了,于是我决定进攻敌人。从10月29日清晨起,3辆坦克和50名步兵开始反冲击。反冲击方向是萨马坎茨卡亚大街一线的斯梅霍特沃罗夫师和古里耶夫师之间的接合部,敌人在那儿差不多已偷偷地突至伏尔加河。
我的负责坦克部队的副手M·I·魏因布整整一夜引导这些坦克,在陡峭的河岸寻找较好的出发地域。
凌晨,反冲击开始,左岸的炮兵和叶罗欣上校的“卡秋莎”团给予了支援。反冲击虽未能夺取较大的地域,但取得了可喜的战果:喷火坦克烧毁了3辆敌坦克;2辆中型坦克压死了龟缩在两条堑壕里的许多敌人,我们的步兵立刻固守在堑壕里。
我们的无线电截听员,报告了希特勒分子用明码汇报俄国坦克情况的内容。看来,他们在为自己的后退而向上司辨白。在该地段,我们一整天都取得了胜利。在集团军正面的其它地段,这两天来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只是在“街垒”工厂地域,经过多次进攻之后,德国人得以前出到诺沃谢利斯卡亚大街。在这里,个别的希特勒自动枪手小分队,已冲到伏尔加河河边,但在白刃格斗中被消灭了。
柳德尼科夫和古尔季耶夫的部队,这两天来击退了敌人7次进攻。
巴秋克的步兵第284师,罗季姆采夫的近卫第13师和步兵第92旅,在马马耶夫岗及其以南地域,击退了敌人的频繁进攻。他们再次使用了喷火器材。
10月29日黄昏前,战斗开始平息下来,而10月30日,只进行了对射,因为侵略者已精疲力尽。保卢斯的冲击没有达到目的。
哈德尔上将在日记中写到:“到1942年秋季,第三帝国的人力资源将枯竭。”这是对德国动员能力的一个全方面评价。哈德尔没能预料到,德国的精锐部队会在斯大林格勒会战中歼灭。德国在人力和物力上的损失,将给德国的武装力量带来危机。当他恍然大悟时,希特抛弃了他。但是,撤换一个将军要比应付前线的战事轻松得多。
希特勒只得从其它战线抽调人员和装备。整个苏德战场上行将到来的大灾难,已隐约出现在他面前。
希特勒仍在进攻,伏尔加河和高加索的主动权仍掌握在他手里。然而,侵略者的进攻被粉碎之时,便是他的部队被歼灭之始。
众所周知,在10月的日子里,希特勒不愿听到关于在斯大林格勒城下转入防御的消息。他仍不相信,他那血腥的冲击已被阻止下来,仍把一批批的部队投入火坑。
然而,他正在失去1942年的战局主动权。
在10月底的战斗中,在那对斯大林格勒的保卫者来说是极为艰苦的日子里,胜利的曙光已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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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的最初几天,战斗的紧张局面稍微得到缓和。我们的侦察员乘机深入敌驻地。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敌要从斯大林格勒撤退。相反,我们断定,保卢斯正准备发动又一次进攻,还要对城市实施一次攻击。对于我们来说,问题在于:保卢斯是否来得及在我们大反攻之前实施突击?关于我们的反攻日期,我们无法做任何预想。在同方面军首长谈话时,我们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心,我们明白,现在在红军中,没有比反攻日期更为机密的了。
今天我们知道,希特勒在斯大林格勒附近集结了多少兵力,他是怎样不断地加强自己的部队的。或许,这部分地说明,为什么希特勒的统帅部不会甘心于他们无法全部占领斯大林格勒这一现实。
我援引一些数字来加以说明。
7月,向斯大林格勒方向实施进攻的“B”集团军群拥有38个师。
到10月底,该集团军群编成中已达81个师。
从向高加索方向进攻的“A”集团军群中,抽调了许多部队来加强“B”集团军群。“A”集团军群在开始实施进攻时,编成内有60个师。到10月份,希特勒只在该集团军群中留下了29个师。
还从中部战线、沃罗涅日、法国、德国调遣许多独立部队到斯大林格勒。
德国将军汉斯·德尔试图为希特勒的这些行动做解释。
他写到:
“最高统帅部的训令说:统帅部(希特勒)想肃清斯大林格勒其它地域的敌人,然后,‘结束斯大林格勒的争夺战。’
现在,这场战斗不仅仅具有战术战役性质,交战双方的宣传机构都赋予它战略意义。只要俄国人还在伏尔加河以西作战,斯大林就可以声称,斯大林格勒正在进行着英勇顽强的防御。只要希特勒的部队还没夺取斯大林格勒的最后这一块土地,希特勒就不会罢休。政治、威信、宣传和感情使统帅不能作出清醒、冷静的判断。”
当然,汉斯·德尔这样解释11月的事件,不是没有道理的。
显然,到了11月份,德国继续攻打斯大林格勒,已经并非出于军事上的需要,而是出于政治上的目的。独裁对威望的得失一向是很敏感的。当然,德国的将军们,仍象从前一样,低估了苏联人民和红军的力量。
在11月的头几天里,我们的任务是全力扰乱敌人,使之不得安宁,如果德军统帅部突然决定从斯大林格勒撤军,就紧紧地咬住他们,不让他们逃掉。
我们把一切——经验、才干、胆略都用上了。我们的强击队搅得敌人日夜不得安宁,他们夺回一座座楼房和整片整片的地区,迫使敌人分散力量,把预备队也投入战斗。德国人盘踞在楼房里,如同坐在火药桶上,随时都可能遭到攻击,都可能被炸、蹦到天上去。
与此同时,我们在做反击敌人新的进攻的准备。我们的侦察员报告,敌人已开始在巴里卡德镇和红十月镇地域集结。已经到来的寒冷仿佛把希特勒匪帮硬往城里逼,而我们的部队还在那里作战,敌人想尽快地解决我们,然后安心地钻进温暖的地下室。11月4日,我在日记中写到:
“近几天……敌人将继续实施残酷的进攻。他们将投入大约2个步兵师的生力军,然而,很明显,敌人是在作最后的挣扎。”
在以小股的强击队作战的同时,集团军已组织了一定数量的预备队。在伏尔加河左岸,我们拥有戈里什内师的2个步兵团,加上他的师部(他们在那儿得到了补充)和步兵第92旅,该旅得到从远东开拔来的海军官兵的加强。
在这些部队陆续渡河到城里来的时候,我们已决定重新部署兵力;把戈里什内的2个团放在柳德尼科夫师和索科洛夫师之间,即“街垒”工厂以南进行防御,这点我们只做到了一半,因为渡河过来的只有1个团;把若卢杰夫师的所有士兵和初级指挥人员都编入第118团,该团留在已占领的阵地上,作战上隶属柳德尼科夫;把古尔季耶夫步兵师的所有士兵和初级指挥人员都补充给柳德尼科夫;把若卢杰夫师和古尔季耶夫师的司令部和几个团部转移到左岸;左岸的炮兵直接肃属于集团军炮兵司令员;从而加强集军炮兵群,以代替已开拔到南边去的方面军炮兵。解散集团司令部警卫营(原集团军预备教导团),全部人员和装备补充给古尔耶夫步兵师;把斯梅霍特沃罗夫步兵师转入第二梯队,任务是防守剩下的唯一的渡口。
每个师的共同任务是:以局部的作战扩大防御基地,每天至少要把前沿阵地向前(向西)推进80—100米,以便在11月6日日终前将“街垒”和“红十月”工厂,地区的敌人全部肃清。每次推进,不管多么微小,都要立即组织牢固可靠的固守。
在据此而颁布的专门命令中,还提到两个坦克连。我们能有这两个连的坦克,全靠斯大林格勒修理工人的忘我劳动。他们冒敌航空兵扫射和空袭的危险,将击毁的坦克修理好。
节日前夕,敌航空兵明显地活跃起来。侦察机整天在我们的战斗队形上空飞来飞去,寻找到重要的目标——指挥所、步兵分队集结处后,立即召唤以40—50架为一群的轰炸机,对我军进行猛烈的突击。
步兵第149旅旅长博尔维诺夫上校在激战中受了致命
伤,这是一个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富有主动精神的人,一个真正的英雄。他牺牲后被安葬在克拉斯纳亚斯洛博达地域。他的名字永远铭记在第62集团军全体军人的心中。他具有战士的情怀,象战士一样生活在战壕里,又象英雄一样壮烈地牺牲。11月5日,以团长乌斯季诺夫为首的第895团司令部,被敌人的一颗炸弹直接命中,全体阵亡。
我们加强了强击队的夜间行动。巴秋克上校师的西伯利亚兵表现得尤为出色。他们待天黑之后勇敢地向前推进,夺取一个个掩蔽壕、发射点,消灭里面的敌守兵。就这样,他们一步步地扩大地盘,解放一片片土地。
可能会有人问:罗季姆采夫的近卫第13师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我闭口不提他们?要知道,在那些日子里,我们的报刊在报导伏尔加河畔的战斗进程时,描述罗季姆采夫师的情况是最多的。
罗季姆采夫师从9月15日至25日期间,承受了敌人的
主要突击。他们以闻所未闻的顽强精神奋战了12天。可是9月26日,保卢斯集团军把主要的突击矛头转向北边,指向马马耶夫岗,指向工厂和工厂住宅区。于是,我们便把下述的其它几个师投入战斗:叶尔莫尔金师、戈里什内师、巴秋克师、斯梅霍特沃罗夫师、古尔季耶夫师、若卢杰夫师、柳德尼科夫师、索科洛夫师、安德留克科旅、博尔维诺夫旅以及其它一些兵团和部队。
摄影记者、作家、新闻工作者,都蜂拥到罗季姆采夫师那里。他们不能到其它师的地段上去,因为那儿正进行着激烈的战斗。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到那儿去。这就是为什么读者们有时看到的主要是罗季姆采夫师在作战。
作为原第62集团军司令员,我不愿意贬低任何一支参加过伏尔加河交战的师和部队,不愿意贬低他们为争取胜利所做出的贡献的作用。叶尔莫尔金的步兵第112师,一直在城里、在敌主要突击方向上作战,遭到优势敌数百次的进攻,难道他们就不能象其它部队一样,理应获得光荣和荣誉吗?斯梅霍特沃罗夫将军的步兵师,打到几乎弹尽粮绝,吃尽苦头,但仍勇敢地同敌人的优势兵力血战,难道他们就不是一个英雄师吗?
严寒降临了。
我们俄罗斯的北方居民,最喜欢3月底、有时是4月的春天。那时,天上飞着白嘴鸦,小河里漂着浮冰。大家都在等待着温暖和鲜花,准备到田间劳动。1942年之前,据我知道,所有河流,在深秋或初冬,都悄悄地披上了一层冰衣,仿佛要在它的覆盖下沉睡。常常是这样,晚上河水还在平缓地流淌,而到了早晨,你再看时,河流已变成平滑如镜的冰床。
这是我在奥卡河、在莫斯科省和图拉省的其它河流所观察到的情景。我在这些地方渡过了我短暂童年。
伏尔加河的秋天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她需要几个星期、几个月的时间缓慢地结冰。气温下降到零下10度,伏尔加河仍未封冻,河上冒着热气。,气温降到零下12度,河上才漂流小块冰。到了零下15度,紧随小块冰之后,终于开始出现大块冰。随后就是连绵不断的大冰块不停地移动着。这个时候,可以看到装甲艇和个别大胆的人,手里拿着篙杆,从这个冰块跳到另一个冰块上,穿越伏尔加河。但只有土生土长的伏尔加河人中的勇士才敢这样做。甚至从远东来的水兵都不敢问津。
可能,保卢斯正在等待这种时候来发动新的进攻。侦察员带回来一些证件,这是从击毙的敌步兵第44师的士兵和军官身上搜缴的,该师驻扎在沃罗波诺沃地域,是德军第6野战集团军主力部队的预备队。这说明实施新的进攻的生力军已进入出发阵地。我们正面临着两面作战的严重局面:一面同敌人作战;另一面同伏尔加河上的自然灾害作斗争。
估计了可能出现的复杂局势后,集团军军事委员会预先向后勤司令部提交了一份周密的计划,要求保证城里作战部的需要。计划要求:第一,运来补充人员和大批弹药(因为没有这些,集团军就要遭殃);第二,运来粮食;第三,运来保温服装。我们已有意地减少食物,适应性地忍受严寒,但察觉到敌人正在准备突击后,我们就不能再处于既缺人、又缺弹药的境地。在这种形势下,没有弹药无异于束手待毙。
弹药需要很多,确实越多越好。战士们也想尽一切办法,搜集、储备一些手榴弹、地雷、子弹、炮弹。他们坦率地表示,宁肯挨饿受冻,也决不能没有弹药。
我把监督弹药的清查、分配和储备的工作,交给了斯帕索夫、索科洛夫和季诺维耶夫。他们一直呆在城里每天亲自向我报告物资的抵达情况。分配计划(给谁多少,备用多少)由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
红军战士手拿肩扛,从码头上搬运物资。
另外,各部队和兵团的指挥员挑选当过渔民和海员的战士和指挥人员,让他们自己造小船,然后从集团军和方面军的仓库领取手榴弹和地雷,运到河右岸。当然,这样做不是没有危险。不少满载弹药的小船常常在夜色中因停靠的不是地方,或撞在冰块上而遇难。
小船被夹在冰块之间,陷入敌人机枪火力之下的事也屡见不鲜。为此,只好组建了抢救队。抢救队的船上配备撑杆、缆绳和绳索,夜间在岸边值班,一俟发现遇难信号,便立即前去援救。
就这样,在几天的时间之内,在冰排形成之前和敌人发起新的进攻之前,集团军的弹药得到了保障。我们还用这种方法储存了大批粮食,在十月革命节那天,我们做西伯利亚式的肉馅饺子来改善战士们的生活。我有自己的秘密仓库,由斯帕索夫中校管理。里面存放着集团军的应急储备品——约12吨巧克力糖。我打算在困难时刻,每人发半块,在伏尔加河封冻和没恢复正规供给之前,可以维持一、二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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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十月革命节就要到了。我们预料,希特勒匪帮一定会在城里发动新的攻势来破坏我们的节日,因为敌人在古姆拉克车站和沃罗波诺沃还有预备队。但我们对此并不担心。我们知道敌人要恢复10月份那样的攻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兵力,而时间对我们有利。战时,甚至在被完全分割隔离的部队中,都存在着一条任何人也操纵不了的联络线,人们称之为“士兵小广播。”它通过各种渠道给我们带来各种消息,诸如:大部队正在向伏尔加河、顿河移动;A·M·华西列夫斯基、H·H·沃罗诺夫及大本营的其它代表们已来到前线等。
显然,大本营的代表们来来去去,决不是为了欣赏伏加河的美景。
在我们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之前,我们不能袖手坐待,因为最后一个渡口已处于敌机枪火力之下。我们应该保护“红十月”工厂地域的码头,使它不受敌自动枪和机枪的威胁,以便伏尔加河区舰队的舰船,那怕只是在夜间,能够停靠码头、装卸物资。因此,待B·F·索科洛夫的步兵第45师的所有部队渡河后,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对敌实施反攻击,任务是把敌人从渡口赶走。命令决定,步兵第45师在“街垒”工厂和“红十月”工厂之间的地带上实施主要突击。命令古里耶夫师在本防御地带发起进攻,并前出至谢韦尔纳亚站的铁路线。
命令要求所有进攻分队和部队都要勇敢、迅速地向前推进。
读者可能要问,为什么昨天第62集团军首长还认为,集团这几乎危在旦夕,而今天又决定实施反攻击?
是的,这就是战争的规律,特别是当时我们所处的那种局势。
可以想象一下,在伏尔加河沿岸的狭窄地带占领防御约达3个月之久的第62集团军的处境。如果集团军不抓住时机打击疲劳之敌,将它从岸边赶回200~300米的话,那么,集军本身就可能被赶下河。难道我们当时能在伏尔加河岸上坐等敌人恢复元气吗?难道能告诉敌人,我们只会防御吗?坐等敌人先发制人,而不试图改变一下态势,那怕是稍微的改变,使之有利于我,那将是愚蠢的。
我们的反攻击于10月31日实施,据我看,我们取得了重大胜利。我们在某些地区向前推进了100米左右,占领了诺沃谢利斯卡亚大街西段、果园的西部;在“红十月”工厂夺回了平炉车间、模型车间、型材车间、分类车间、和成品仓库。而最主要的是,我们向自己、也向敌人证明:我们不仅能够防御,而且也能进攻,也能夺回原来失去的东西。结果是,在10月14日至31日持续进行的拼搏中,最后是我们,而不是敌人实施了最后的突击。这是第45师给我们带来的一场精神上的胜利。该师取得这一胜利不是偶然的,该师各团都有许多光荣传统。它们曾分别被命名为:博贡团、塔拉先团和顿河团。该师是以第一任师长、国内战争的英雄尼古拉·邵尔斯的名字命名的。
斯大林格勒会战期间,指挥以邵尔斯命名的师是瓦西里·帕夫洛维奇·索科洛夫,他是一位年轻的上校,后来升为将军。他和他的亲密助手格拉马兹达、莫热伊科、巴卡诺夫、谢罗夫等,很快就控制了局势,掌握了打巷战的技巧,建立了强击队。不错,该师各团在防御战方面打得较少,但他们都获得了丰富的城市进攻战经验。以邵尔斯命名的这个师一直打到了柏林。伏尔加河畔的战斗经验,使它以后在顺利完成夺取扎波罗热、敖德萨、卢布林、罗兹、波兹南和柏林等城市的任务中,受益不浅。邵尔斯师的强击队在城市战斗中锐不可挡,任何防御他们都能突破,在最复杂的情况下,他们也能取得胜利。
我常常思考:为什么希特勒这样固执地、丧失理智地违背战略战术的一切原则,集中全力,试图占领整个城市?是什么促使他把大批大批的人群,象送入绞肉机一样,投到战火里?是什么在刺激着他?
8月,他那从行进间夺取斯大林格勒的计划遭到失败。
当然,希特勒的这项计划也是有一定的现实基础的。很多大、小城市或经过一次突击、或经过为期不长的战斗之后便被他们占领。只有列宁格勒以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在近郊阻止了敌人的进攻,敖德萨、基辅、塞瓦斯托波尔也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他没能攻下莫斯科,在近接近地上就被打败了。希特勒可能认为,他的精锐之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领斯大林格勒。他的军队在哈尔科夫、沃罗涅日、顿河畔罗斯托夫和北高加索发动的夏季攻势所取得的胜利也鼓励了他。然而,他从行进间夺取斯大林格勒却没有成功。
希特勒投入1个航空队和2个精锐集团军攻占斯大林格勒。9月的战斗开始了。整个9月,敌人为夺取该城而实施的攻击没有取得任何战绩。几昼夜才向前推进100米或200米,而且是以巨大的损失为代价,这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战绩。
9月底,局势逐渐明朗,希特勒战争机器的优势已经丧失,再也运转不灵了。在城市里进行巷战,并没有给他带来胜利者的桂冠。即使他占领了城市,这也将是得不偿失的胜利。
怎样从纯粹的军事观点来看待这一切呢?
在城市里,德军失去机动能力,坦克兵团无法发挥其突击威力,航空兵也失去了作用,尽管开始时法西斯空军独霸了制空权。10月也是以希特勒的战略战术的破产而结束。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到11月初,苏联最高统帅部巧妙地在斯大林格勒地区悄悄地集结了大量的部队,而希特勒的预备队已消耗殆尽。况且,要在深秋发动新的攻势已嫌过晚。
但十月份过后,希特勒不顾其政治、军事形势的危机,又从新开始强攻斯大林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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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1日6时30分,经过航空火力准备和炮火准备
后,敌人转入进攻。参加这次进攻的有5个步兵师(第389、第79、第305、第100和第295师)及2个坦克师(第24和第14师),还得到了从罗索希空运来的步兵第294师工兵营和从米列罗沃空运来的步兵第161师工兵营的加强。进攻是从沃尔霍夫斯罗耶夫斯卡亚街至班内沟的宽约5公里的正面上发起。大部分德国师基本上是满员师。敌人的战斗队形高度密集。
看来,保卢斯企图一举击溃柳德尼科夫、戈里什内、索科洛夫和古里耶夫的步兵师,并前出至伏尔加河。
整整一天,为争夺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都进行了异常激烈的战斗。手榴弹战和白刃战又继续了几个小时。与此同时,我北集群部队从梅切特卡河河口的铁路桥向南、向拖拉机厂方向转入进攻。
在马马耶夫岗,巴秋克师与进攻之敌展开了遭遇战。
工厂的烟囱被炸弹、炮弹和迫击炮炸塌。显然,敌人把主要突击指向了柳德尼科夫步兵师和戈里什内步师之间的接合部。
最高统帅部代表、总参谋长A·M·华西列夫斯基对那些天的局势做了公正的评价:
“当我们在斯大林格勒方向的部队集中全副力量准备反攻时,扼守斯大林格勒的部队的处境继续恶化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停歇后,11月1日,敌人又恢复了对B·A·崔可夫的第62集团军的猛烈攻击,把以前同顿河方面军对峙的部队调到了这里。尽管敌人遇到了我军的抵抗,到傍晚时,还是占领了“街垒”工厂的南部,还从这里前出到伏尔加河。第62集团军的处境由于伏尔加河开始结冰而更加严重了。”①——
①A·M·华西列夫斯基:《毕生的事业》、莫斯科,1975年,第249页。
11时30分,希特勒分子投入预备队,其步兵和坦克击溃了戈里什内师步兵第241团右翼的战斗队形,向前推进了300—400米,在500—600米的正面上前出到伏尔加河。集团军第三次被分割,柳德尼科夫步兵师与主力部队断掉联系。
但在战线的其它地段上,集团军坚守住了自己的阵地。保卢斯没能发挥自己在兵力上的优势,没有完成预定的计划。他没把第62集团军赶到冰冷的伏尔加河里去。
我们没有估计错,保卢斯准备了一场新的攻势,关于这一点,希特勒本人在11月8日对“老党卫军”的讲话中已宣布。他说:
“我想得到伏尔加河的某一地点,碰巧这座城市就是以斯大林本人的名字命名的。但我急于到那儿去,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我要到那儿去,是因为它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三千万吨的物资、其中有9百万吨石油,要通过它来转运。从乌克兰和库班来的小麦,要汇集在这儿然后继续北运。从那儿还能得到锰矿石……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夺取它!而且,你们也知道,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夺取它!只剩下几个点还没占领了。有人问:为什么您不快些把它夺过来?因为我不想让它成为第二个凡尔登。我要用少量的突击群来达到这个目的。”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敌人发动新攻势,正是伏尔加河上开始出现巨大冰排的时候。伏尔加河区舰队的船只,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间,无论是从阿赫图巴河还是从图马克河开来,都不能抵达我们这里。我们与左岸的联系被切断了很久。尽管局势这样严重,敌人的突击并没有使我们措手不及。战斗的第一天,保卢斯没有得到任何决定性的战果。
我们从击毙的德国人身上搜获得的文件知道,希特勒匪帮将不可能这样长久地实施进攻了,过2—3天,他们就会一蹶不振。我们感到,我们的对策很正确:敌人不但没有从城里撤退,而且还调集了生力军,如调来步兵第44师。我们认为,这不过是再次把脖子套进绞索,而套在敌人脖子上的绞索,很快就要勒紧了。
在同方面军首长的电话通话中,我明白,他们很满意我们的顽强精神。但是,第62集团军还面临着不少考验:从11月12日早晨起,敌人调来预备队,重新部署兵力。看来,还要对付敌人新的进攻。果然,中午12时,敌人再度发起进攻。在集团军正面的所有地段上,战斗打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发疯似的法西斯分子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远东来的水兵(步兵第92第3营,已转属戈里什内步兵师)足智多谋,显示了光荣的红海军的威风。图温斯卡亚大街上的一些汽油箱几经易手。红海军战士在战斗的硝烟中,脱掉大衣,只穿海魂衫,戴着水兵帽,击退敌人的攻击后,自己又转入进攻。在“红十月”、“街垒”工厂的车间里和马马耶夫岗上也进行了同样残酷的战斗。我们的战士个个都是无畏的勇士,任何力量都战胜不了他们。
下午,我们同战斗在马马耶夫岗的巴秋克师指挥所的电话通信中断了。通讯员季塔耶夫前去修理。不一会,恢复了通信,但季塔耶夫再也没有回来。他一动不动地躺在炮弹的坑沿上,嘴里紧紧地咬着电话线的两个接头。死亡并没有阻碍勇敢的通信兵去执行战斗命令。看来,他就是死了仍在同法西斯分子作斗争。
我们对战斗情况和敌人的兵力、兵器所做的判断,都得到了证实。希特勒匪帮在11月12日发动的疯狂进攻,也没取得理想的战果。集团军的各防御地段都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两天的战斗,希特勒匪帮死伤惨重,数以千计。
我们给方面军司令部送去整整一口袋从击毙的敌士兵和军官身上缴获的证件。
11月12日,我签署了一份战斗命令:
“敌人企图在‘红十月’工厂东南部突破我正面,前出至伏尔加河。为加强近卫步兵第39师左翼,肃清工厂里的全部敌人,兹命令近卫步兵第39师师长,使用近卫步兵第112团抽调来的1个营,去加强你师中央和左翼的战斗队形,任务是全面恢复态势,肃清工厂之敌。”
在此前一天,德军步兵第791师师长冯·施韦林将军也给他的工兵营营长韦利茨大尉下达了任务:
“进攻命令(1942年11月11日):
1.敌以重兵守卫着‘红十月’工厂的部分地区。主要的抵抗基点是平炉车间(4号车间)。夺取该车间便意味着斯大林格勒的陷落。
2.第179加强工兵营应于11月11日占领4号车间,并
向伏尔加河突破。”①——
①韦利茨:《被出卖的士兵》,莫斯科1965年,第70页。
以上两个命令几乎是同时下达的,这充分说明了战斗的紧张程度。
争夺平炉车间的战斗持续了几个星期,而争夺工厂和在工厂内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月。如果认为我们的敌人不懂得什么是强击队和强击群,这种看法是不对的。韦利茨大尉证实,在争夺“红十月”工厂的战斗中,他的营就曾组织过强击队作战。
他写到:
“我向他解释我的计划。我将投入4个强有力的强击队,每队30—40人……不通过门窗突入车间。只需要炸开车间的一角,第一个强击队将从这个缺口冲进去。强击队各队长都配属有炮兵前进观察员。强击队的装备有:自动枪、喷火器、手榴弹、集团装药和炸药块、烟雾弹……作为第二梯队的霍尔瓦提人分队,立即占领并防守夺下来的阵地。”①——
①同上,第69页。
我读到韦利茨书中的这段话时,甚至产生过怀疑,他是否是从我们对强击队作战和装备的论述中转抄下来的。但经过深入的研究,我找到了其中的差别。德国人的强击队没有挖掘通往突击目标的地道和堑壕通道;像野战一样,他们在强击队后面跟进的是第二梯队,而不象我们那样,跟进的是巩固队。然而,相似之处还是很多的。
总之,希特勒匪帮为夺取“红十月”工厂是要孤注一掷。他们认为,这是我们在斯大林格勒的最后一个支撑点。我们则力求在这段时间里,将“红十月”工厂里的敌人全部肃清。
这场战斗进行得如何?韦利茨大尉写到:
“心情开始沮丧。看来,俄国炮手们已经吃过早饭,开始打炮了,我们不得不经常趴在地上。空中弥漫着灰尘……一个急冲,土堤已甩在后面……我们跑过挖断的道路,越过落在地上的一块块屋顶铁皮,穿过一团团的炮火烟云和卷起的尘埃,拼命向前跑着……总算跑到了!……
我躺在一堵很厚的墙下……梯子只剩下铁架子……我们散开……观察地形……
4号车间离我们只有50米左右。一座阴森森的大楼……长达一百多米……这是全厂的中心,厂房上耸立着很多高大的烟囱。
我转身向圃匐在墙边的司务长费策尔说:
‘你把车间右边的那个角炸开!带上150公斤炸药。你们排应在今天夜间开进,清晨,爆炸就是进攻开始的信号……’
我对其它人也下达了命令,指定了攻击出发地区。”①——
①韦利茨:《被出卖的士兵》,莫斯科,1965年,第74—75页。
这就是希特勒匪帮的进攻计划。当然,他们很可能会给我们增添许多麻烦。如果占领了“红十月”工厂的主要车间,他们就能扫射我们在伏尔加河的所有渡口,甚至用火力控制我们作临时仓库使用的右岸码头。我们的侦察兵打乱了敌人的这一企图,他们不仅警惕地注视着正面各地段的敌战斗队形,还密切地注视着敌纵深战斗队形的动向。几天来,直到希特勒匪帮发动进攻之前,我们在这一地段抓获了很多俘虏,他们供出的关于正在准备进攻的口供,通过我们观察得到了证实。因此,我下达关于密集在工厂及其车间里的战斗队形的命令,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及时采取的有效对策。
韦利茨继续写到:
“进入出发阵地的命令到了。我看了看表:02:55。一切都准备完毕。各强击队已进入攻击出发地区……要在4号车间前的地雷障碍物中间打开了一条通路……
霍尔瓦提营作为第二梯队已准备立即出发……
该出发了,天仍旧很黑……我来的正是时候。后面,我们的大炮开始齐射……命中率很高,因为天已渐亮……
突然一颗炮弹落在我们前面。左边又一颗,紧跟着又一颗。车间、工厂庭院和烟囱都消失在黑烟中。
‘炮兵观察员到我这儿来!见鬼,他们发疯了?都是近弹!……这是怎搞的?在那儿、东边,在伏尔加河那边,闪着大炮齐射的火光……可是,这是敌人的炮兵在射击呀!难道这可能吗?世界上决没有任何炮兵能这样还击!’
这意味着,还在进攻开始前,我们就遭受了损失。”①德国人未预料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在得知敌人集结后,在离平炉车间300米处指挥部队的斯捷潘·萨韦利耶维奇·古里耶夫师长,不仅加强了工厂的战斗队形,而且让炮兵做好了准备,要在任何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内,向4号车间前早已预测好的地方开火。
韦利茨继续写道:“但我们的炮兵已将徐进弹幕射击向远处转移。前进!费策尔司务长轻身敏捷地从洼地跳起,在昏暗中很快接近那栋隐约出现在他面前的大楼。现在就看他的了……②——
①韦利茨:《被出卖的士兵》,莫斯科,1965年第75—77页。
②他受命将大批炸药放在4号车间的墙下,——作者注。
费策尔返回来了……
‘点着了!’他喊了一专,便趴在地上……
一阵耀眼的闪光!车间的墙壁慢慢地倒塌下去……黑灰色的浓烟包围了我们。烟雾熏着眼睛……强击队通过障碍物,急速地冲进烟雾中。
当烟幕消散后,我看到车间的整个右角被炸塌了。第一批工兵通过十米宽的缺口,沿着刚刚炸下来的石块爬过去,冲入车间……我看到,第二强击队也在左边冲入车间,开阔地上的进攻进攻得也很顺利。战斗警戒队也在向前推进。但突然间,一种绝望的恐惧笼罩了我的心头。……我跳进跟前的一个坑里,踩着一大堆碎砖向上爬……
我从大弹坑里向四周张望……在这儿防守的防御者,占有绝对的优势……受命从这儿向前冲的士兵,随时都得看着脚下,否则,掉进乱七八糟的钢筋里,就象上钩的鱼,吊在半空中。深深的弹坑和重重的障碍,迫使士兵们沿着跳板、注意保持平衡、鱼贯而行。而俄国的机枪手们早已瞄准了这些地点,从暗楼、地下室飞出的弹雨都集中到这儿。在墙壁的每个突出部后面,都有一个红军战士守候着入侵的士兵,准确地扔出手榴弹。防御准备得很出色……
我从弹坑里跳出,刚跑了5步,又被火力压在地上。
旁边躺着个上等兵,我推了推他,呼唤他,没有回答。我敲了敲钢盔,他的头垂歪到了一边。一张死人的畸形颜容对着我。我急忙向前跑去,又绊在另一个尸体上,我翻滚到弹坑里……
我斜对面是一个个圆锥形管道,狙击手通过它向我们射击。我们用喷火器对付他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是他们向我们扔手榴弹。防御者采用一切手段进行抵抗。是的,这是些顽强的小伙子!……
我当即下达命令:原地卧倒,等夜幕降临后,撤回到防御阵地!就这样,结束了进攻。一切都是徒劳。我简直不明白,俄国人从那儿来的这股力量。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突破过多少坚固的正面和筑垒防线,克服过多少有工事构筑的江河障碍——河川和运河,夺取了多少精心构筑的火力点和抵抗基点,占领了多少城市和乡村……可是在这儿,在伏尔加河面前,连一个工厂也夺不下来!……我看到,我们是多么虚弱。
我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开始进攻时,我们营有190人,现在将近一半受伤,15—20人死亡。这意味着,这个营再也不存在了!不会给我补充兵员了。”①——
①韦利茨:《被出卖的士兵》,莫斯科,1965年,第77—79,81—82页。
我从韦利茨大尉的书中摘录这些段落,是为了让敌人来供述一下11月的战斗。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敌人虽无理性,却也骁勇;虽嫌盲目,然亦剽悍;尤其是敌人组织城市进攻战的技能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顽强性。但同时我们还看到另一景象,即参加战斗的只是士兵、司务长、中尉和大尉衔军官。希特勒的将军们到那儿去了?正如我已说过:近卫第39师师长C·C·古里耶夫将军、政委E·E·切尔内绍夫和参谋长札利久克中校,离工厂车间只有300米;而冯·施韦林将军——进攻“红十月”工厂的那个师的师长,却躲在远离工厂和战场约10公里的拉兹古利亚耶夫卡镇。
我们不能忘记,工厂的工人、工长和工程师们在迷宫似的车间、通道、地面和地下管道为我们的部队带路。他们与红军战士一起,穿过下水道,出现在有利阵地,狠狠地打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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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退敌11月11日至12日的进攻后,尽管集团军已是第三次在伏尔加河畔被分割,但所有的城市保卫者,从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到普通战士都明白,这是敌人的最后一次进攻了。我们深信,敌人目前不可能再象10月份那样组织兵力,并得到新的技术装备、特别是坦克、弹药和燃料。而没有这些,特别是没有技术装备,敌人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大家都深信,下一次强大的、势不可挡的突击,该由我们的部队来实施了。始于7月下旬的战斗进程,已为此创造了一切条件。
11月12日后,保卢斯没有停止其主动的进攻行动,战线上没有、而且不可能有安静下来的时刻。希特勒最高统帅部不想承认进攻遭到挫败。于是,数月前在斯大林格勒战线各地段开始的交战,仿佛有惯性一样,一直持续到11月19日。我们直接面对敌人,不能有丝毫的松懈。我们一直对敌实施反击。只要敌人不放下武器,斯大林格勒的保卫者就要履行自己神圣的使命,牵制住敌兵力,并歼灭他们。
我们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援助脱离集团军主力的柳德尼科夫师。该师的处境很危险:它北、西、南三面受敌,而东面又被满是冰排的伏尔加河切断后路。
我们在2、3天内断断续续地送去了一些弹药和食品,运出了一批伤员。
我们只得想法从右岸战斗队形里尽量抽出一定的武器。首先,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斯梅霍特沃罗夫师的全部人马编成一个团,即第685团,在戈里什内师右翼后面集结,然后,沿伏尔加河由南向北反击敌人,以同柳德尼科夫师汇合。
我们从斯梅霍特沃罗夫师的所有部队中,总共只调集到250个有战斗力的人员。戈里什内师右翼还逐渐得到左岸来的一些小分队的补充。我们就以这些部队在11月20日不断地向北实施反击,以争取同柳德尼科夫会师。
我们的反击使敌人无法歼灭柳德尼科夫师。
我不能不说说以伊万·伊里奇·柳德尼科夫上校为首的该师指挥人员的勇敢精神。尽管处境异常恶劣,他们仍保持镇静和自信。电话线被切断,只有无线电通信仍保持畅通。我几次亲自与柳德尼科夫用明码通话。我们之间不用称名道姓也能从声音上听出对方来。我公开地告诉他,马上就提供援助,很快就能与他会合。我希望他能明白,为什么同他的通话这样公开地进行,还希望他明白,很快我们就不能给他任何援助了。他也谈了对很快会合的希望。我们就这样尽力迷惑敌人。
直到11月15日夜间,我们的“夜航”飞机才给柳德尼科夫师空投了4包食品和4包弹药。11月19日夜间,4艘装甲艇终于进入杰涅日纳亚纳洛日卡河,然后在该师防御阵地靠岸。装甲艇送去了弹药和药品,运走了150名伤员。应该谈一下“普加乔夫”、“斯巴达克”、“潘菲洛夫”号轮船和第11、第12、第13、第61、第63号装甲艇的船员们的工作。在这些日日夜夜里,他们实实在在地创造了英雄业绩。
我亲自在夜间观察过这些船是怎样一米一米地在冰块中开辟出一条通路的,他们从图马克码头沿伏尔加河向北驶向第62集团军防御阵地。
有几次,这些船无法在夜间返回,而日间沿德国人占领的河岸行驶,又十分危险。于是,船只便留在我们的河岸那儿,用降落伞、白布单和口袋伪装成冰雪的颜色。
柳德尼科夫师的命运令人担忧。应该把它解救出来。我们的部队日夜不停地对在柳德尼科夫部与集团军主力之间突至伏尔加河岸的敌人发起反击。
与此同时,我强击队一步一步地在集团军正面的其它地段,确切地说,在整个正面上,从敌人手里夺回一座座楼房、一个个掩蔽部。北集群由北向拖拉机厂发起进攻;索科洛夫师和古里耶夫师向“红十月”工厂发动进攻;巴秋克上校师和步兵第92旅向马马耶夫岗发起进攻;罗季姆采夫师在城里攻占楼房。我们的进攻每天都不间断,强击队开始缴获战利品和抓获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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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8日黄昏,古罗夫、克雷洛夫、波扎尔斯基、魏因鲁布、瓦西里耶夫同志聚集在我的掩蔽部里,我们讨论了进一步采取积极行动的可能性,我们已经精疲力尽了。就在这时,方面军司令部打来电话,预先通知我们很快就要下达命令。我们大家相互看了一眼。
“这项命令的内容是什么?”我们每个人都在思考着。
突然,古罗夫用手拍了一下前额,说道:
“我知道了,这项命令准是关于大反攻的!”
我们来到通信枢纽部,急不可耐地等待“博多”式电报机噼啪地敲出盼望已久的命令条文来。
午夜12时左右,终于盼到了!
一个个字母蹦跳着,组成一行行文字,一条条的命令。
心脏在颤动。
方面军的命令!命令描绘出苏联最高统帅部整个意图的轮廓。电报机传出:西南方面军和顿河方面军于11月19日清晨,从克列茨卡亚、伊洛夫林斯卡亚地域,向卡拉奇方向转入反攻;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稍晚将于11月20日间,从赖戈罗德地域和萨尔帕湖、察察湖、巴尔曼察克湖出发,向苏维埃镇方向、进而向卡拉奇转入反攻。任务是:突破敌正面,围而歼之。
我们大家——我本人、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克雷洛夫、库兹马·阿基莫维奇·古罗夫、尼古拉·米特罗法诺维奇·波扎尔斯基、马特维·格里戈里耶维奇、魏因鲁布以及伊万·瓦西里耶维奇·瓦西里耶夫,一下子怎也不能马上全部弄清楚即将发生的事件的意义。
命令中谈的是反攻,是合围并歼灭斯大格勒城下的全部敌人。这场战役已不是局部意义上的战役,因为入进攻的有三个方面军。可见,最高统帅部已调集、集结了重兵来实施这次突击。我们坚守斯大林格勒的斗争,我军对进攻之敌的顽强抵抗,已出现了快要结束的苗头。只要敌人深深地陷在巷战里,只要一批批的德国部队被牵制在斯大林格勒,它的两翼就会受到致命的威胁。
可见,苏联军人的鲜血没有白流,斯大林格勒人为坚守防御而进行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而曾几何时,星云压城城欲摧,仿佛我们要被敌人击溃呵!
“决不后退一步!”,“伏尔加河是我们的生命线,我们没有退路!”的口号已赋予了新的涵义。
“决不后退!”现在意味着“只有前进!”
“伏尔加河那边没有我们的退路!”则意味着“只有向西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