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第二个夏天,在开城一座与十九世纪新英格兰高级中学的建筑非常相似的洛可可式“茶馆”中,谈判代表们正在无休止地进行着单调乏味的谈判。与此同时,我们的步兵则在许多无路可行的山头上作战,而且,为了夺取或收复敌人固守的阵地,他们正艰难地在花岗岩的山岭上攀登。这些在广大地区内进行的战斗,大都集中在“大钵”地区亦即铁三角地区。为夺占并扼守瞰制着“大钵”谷地的那些高地面进行的战斗,也许打得最为残酷。
在这个宽阔、肥沃的谷地西部,山峦重叠,草深林密。
最高峰是我们称作1179高地的一个山峰,朝鲜人称之为断山。山顶挥圆,犹如小孩画的图画,坡面陡峭,山脊几乎象刀刃一般锋利。当时,这个海拔三千九百英尺的1179高地由北朝鲜人的大约一个团扼守着。范弗里特将军认识到,为防止敌人对“堪萨斯线”进行观察,同时迫使中国炮兵退至不能威胁我方阵地的地方,他必须把敌人从这一高地赶走。当南朝鲜陆战队把敌人赶出这个竟相争夺的地点的行动归于失败之后,范弗里特遂命令第2师所属部队在近距离空中支援和炮兵支援下拿下这一高地。这是一场浴血的苦战。士兵们不得不顺着长满树林的山坡迂回而上。最后,为了接近敌人,他们只得用双手攀援陡峭的石壁。汗流挟背的朝鲜劳工是运送弹药、装备和食品的唯一运输手段。
他们用古老的A字形背框运送重量足以压垮一匹小马的物品。步兵们自己携带了全副装备器材,以便在山坡上架设无后座力炮,敷设通信线路和建立救护所。经过四天寸士必争的激战,敌人终于动摇,1179高地落入我们手中。
“大钵”西部还有一个称作“血岭”的山岭。从敌人手中夺取并扼守这个山岭付出了很高的代价,这便是“血岭”一名的由来。第一次拿下“血岭”是在八月份,以后由南朝鲜第5师所属的一支部队扼守着。一天夜间,中国人发动了一次大规模反击,把南朝鲜人赶出了“血岭”。接着,美军第2师第9步兵团向该地发起了猛攻,与依托工事并得到炮兵有力支援的敌人展开了艰苦的战斗。美军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又一点一点地被压了回来。敌人在这个阵地上整整坚持了五天,直到美军第1陆战师和第2师沿着“大钵”的边缘同时向北发起进攻时,敌人才被迫放弃了“血岭”。
这年夏季,敌人的防御力量明显增强。尽管我们总是不断地炸毁敌人的铁路和桥梁,破坏其铁路编组车场和公路交通,但是,他们的补给物资仍然源源不断地从满洲运来。中国炮兵的活动大大增加,这也迫使我们的全部地面作战行动放慢了速度。敌人的高炮火力愈来愈猛,我们的轰炸机开始遭到某些损失。无论把空中力量的作用说得多么大,它都根本无法阻止敌人运进必要的武器装备(毫无疑问,如果没有空中力量的支援,我们的许多进攻行动本来肯定是无法实施的)。空中力量可以降低敌人的运输速度,迫使敌人只能在夜间行动,但并不能孤立战场。“血岭”战斗和毗邻的“伤心岭”上的战斗也许是迄今为止最为残酷、最为紧张的战斗。这些战斗需要我们消耗极大的体力,需要我们具有无限的耐力和勇气。步兵象印第安人那样作战,他们在山坡上匍匐前进,吃力地拖带着自己的步枪、弹药以及追击炮弹。有时,他们还被迫抵近敌人进行爆破,迫使敌人钻出地下工事。
敌人以东方人所特有的顽强精神奋力加固他们在山上的工事。有时,他们甚至依靠人力来挖掘从山的反斜面一直通到正斜面的坑道,以便在遭到空袭和炮击时能撤离正斜面阵地,躲进空袭火力或重型榴弹炮火力难以打击的反斜面工事内。敌人构筑的坑道有时长达三千英尺。这样,他们既能迅速躲避轰炸,又能很快向前运动抗击地面进攻。
通常,前斜面的坑道出口都经过精心巧妙的伪装,必须很仔细地观察才能发现这些出口。不过,这些出口一旦被发现就会为我榴弹炮的直瞄火力所摧毁。我们的炮兵在使用8英寸榴弹炮(是由推土机推进发射阵地的)摧毁这些坚固目标时,达到了较高的命中精度。直瞄射击可以说是这些宝贵武器的一种既新颖又有效的使用方法。
截至七月一日,敌人集结的总兵力估计已达到四十六万人,其进攻能力也得到了相应的提高。这时,我要求范弗里特拟制一份向朝鲜半岛蜂腰部即平壤——元山一线进攻的作战计划。在我们首次越过三八线后的那几周,我们曾考虑过此案。这就是所谓“势不可挡行动”。然而,我迟迟没有批准这一计划,因为我认为,最好还是等着看一看停战谈判的结果再说。七、八两个月,地面部队的战斗伤亡大大下降。这是因为,地面部队各级指挥官不愿奋力去夺取新的阵地,倘若早日达成停战协定,这些阵地可能又得放弃。
与此同时,范弗里特决定采取更为积极的防御行动,尤其在“大钵”周围地区,那里还有很多高地仍然掌握在敌人手中。在朝鲜作战如同在以往的许多次地面作战中一样,为了可靠地保障当前的阵地,总是还得拿下一个阵地。在“大钵”周围,连绵的山岭象是为了俯视一下古老火山口内部的情况而在那里争先恐后地向前拥挤。“大钵”正西方的那些山丘亦即后来的所谓“血岭”,组织了严密的防御,由北朝鲜的好几个师顽强地扼守着。美第10军第2师历属步兵分队在这里遭到了整个战役中最为激烈的抵抗。他们常常是刚刚夺取一个山头就又被赶了下来,接着几小时之后,又被迫重新再打回去。第2师在连续二十四小时之内曾先后向一个山头发起过整整十一次冲击,但是仍不能肃清那里的敌人。不过,到九月底,“血岭”和整个“大钵”地区都已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中。
在争夺山岭期间,我曾收到范弗里特的一份作战计划,提出在一统一的地段发动一次更为大胆的进攻,以进一步缩短我们的战线。这就是“魔爪行动”。我立即批准了这个方案。但是,新近的伤亡(小规模作战引起的)情况显然使范弗里特认识到这一行动得不偿失。于是,他改变计划,将第8集团军的进攻重点转向属于美第1军的西部地带。
如果一切顺利而停战谈判又毫无进展,则他将要求在大约介于其右翼与元山之间正中央的那一片东海岸地区实施一次两栖登陆作战。我虽然没有批准两栖登陆计划(范弗里特手下的诸位军长都不赞同这一计划),但还是准许他发动夺占重要地形、地物的有限目标进攻。结果,范弗里特制定了一份计划,旨在夺取并扼守“大钵”以西约四英里的那一带山岭亦即后来的所谓“伤心岭”。
美军第2师奉命赶走固守在这里的北朝鲜军队。北朝鲜军队在这里构筑了坚固的永备工事,各种掩蔽部和兵器掩体都进行了周密的伪装。要在夏末的浓密树叶中发现这些坚固的工事真是难之又难。而且,北朝鲜军队作战还极其顽强。对“伤心岭”的进攻一开始采取的是小部队零敲陈打的战术。所以,尽管第2师所属部队作战非常英勇,他们的进攻不久还是受到了阻碍,在遭受重大伤亡之后,他们仍然无法接近目标。
第2师蒙受的损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是我特别关心的问题。我曾找机会与当时指挥该师的拉夫纳将军研究过这个问题,也与范弗里特谈过。九月中旬,我又对接任第2师师长的罗伯特·杨格少将说,希望他亲自过问此事。
此后不久,詹姆斯·亚当斯上校直截了当地向杨格将军报告说,继续按目前的规模进行战斗就意味着自杀。对于一位野战指挥官来说,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并向自己的上级表明这种看法,这在精神上是需要有高度的勇气的。我一向认为,在一个指挥官的身上,这种精神上的勇气甚至比单纯的作战勇敢更为重要。
因此,杨格将军重新分析了面临的情况,并且看到,采用零敲碎打的小部队进攻战术是行不通的。于是,他改为以整个师实施协调一致的进攻。这次进攻实施了充分的炮火准备,并获得了强大的近距离空中支援。结果,第2师终于在十月十五日夺占了“伤心岭”,此后,该师再也没有丢失过这块阵地。
在整个这次进攻作战中,采取近距离空中支援以及空投食品、弹药和医疗用品的做法均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我知道,步兵时常对空军弟兄那种勇猛无畏的支援行动坦率而热情地表示感谢,空军弟兄似乎只要有起码的气象条件就会积极配合步兵作战。
在朝鲜,夏日的天气就象战场上的敌人一样变幻莫测。突如其来的暴雨常常会冲毁沿峭壁盘旋的狭窄道路的整个路肩,从而使汽车辆重队处于进退不得的境地。骤发的山洪往往会冲走浮桥,迫使士兵光着身子气喘吁吁地抓着救生索在奔腾咆哮的洪水中奋力抢救某些宝贵的装备器材。
正当实施这些作战行动时,范弗里特向总部呈送过一些作战方案,主张以美第1军和第9军发动大规模攻势,紧接着在东海岸实施一次两栖突击。如果这样的行动得到批准并且能够成功,那第8集团军的先遣分队本来是有可能前出至平壤——库底一线的。库底是座落在东海岸的一个小镇,位于元山以南大约二十五英里的地方。范弗里特要我对定名为“棍棒行动”和“牧马者行动”的两个方案迅速定下决心。可是,几天之后,他决定放弃这两个方案,转面赞同另一个在美第9军作战地域内实施的、胃口和风险小得多的进攻方案。这次进攻定名为“突击队行动”,是于十月十三日批准并发起的。进攻所遇到的顽强抵抗和频繁的反冲击同第2师在东部地区曾面临过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过,我们还是于十月十九日进抵并夺取了此次进攻的目标,建立了“詹姆斯敦线”,亦即“堪萨斯线”的一块新添的突出部,并且解除了敌人对铁原——汉城铁路线的威胁。
由美军第2师和第9军实施的这些进攻行动增加了美军的伤亡,结果,在国内,尤其在国会中引起了强烈的不满。在国会,人们认为,总的态势并无明显改善,不值得付出如此重大的伤亡。陆军部长弗兰克·佩斯不得不写信将“国内战线”的这种情绪和看法告诉我。可是,事实上,这些行动大大改善了我们的防御态势,同时也使当时中止了停战谈判的共产党人深深感到,还是回到谈判桌上为好。
此后,战役重又变得比较平静。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份的阵亡人数较十月份下降一半左右,十二月份较十一月份又下降三分之二左右。
停战谈判恢复之后,我指示范弗里特采取积极的防御行动,允许他沿着战线的总走向夺取有利地形,但同时规定,进攻作战行动仅限于夺取对方的警戒阵地,而且投入的兵力至多不得超过一个师。由于谣传(总是靠不住)说共产党现在希望早日停火,因而作战行动就变成了一系列小规模战斗和巡逻行动。双方现在都占领了成纵深配置的坚固防御阵地。哪一方都不愿发动全面进攻。所以,看起来,这是一个良好时机,可以着手解决一个长期令人烦恼的问题,那就是在南朝鲜,尤其在晋州西北的山区,有大量游击队在活动。共产党退却之后,游击队一直把晋州西北的山区作为自己的藏身之地。范弗里特把代号为“灭鼠者行动”的任务交给了指挥两个南朝鲜师的朴顺玉中将,旨在消除这一危险的隐患。截至一九五二年一月底,近两万名流寇(土匪和有组织的游击队)被击毙或俘虏,令人恼火的问题总算彻底获得解决。
范弗里特在此期间提交的若干份有限目标进攻计划,我都命令暂时搁置起来。停战谈判取得进展的种种迹象,促使我没有批准这些会使伤亡急剧增大而又不能赢得相应战果的作战计划(我曾向范弗里特的部属们征求过意见,他们对其中的大部分计划都不赞同)。
不过,在此期间,我们一直在进行一次称作“绞杀战”的大规模空中作战。这次作战的目的显然是阻止敌人沿通向北方的铁路和公路进行补给。但是,事情变得很明白,我们的空军根本不能持续不断地进行那种为了炸毁敌人铁路并使之始终无法重新使用而必须实施的轰炸。尽管空军、海军以及海军陆战队航空兵干得极为出色,敌人还是在继续增强着自己的力量。韦兰将军和我终于很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我们不能使战局发生重大变化,从而迫使敌人急剧增加其补给与弹药的消耗,则春季到来时,敌人就会处于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势的有利地位。
我方空军的作战行动,加上沿海地区海军战列舰和驱逐舰的舰炮火力,倒是至少使敌人未能取得火力上的优势。所以,这些行动即使谈不上削弱敌人的能力,起码也是抑制了敌人的能力。敌炮兵的实力一直在危险地增长着。
从以下情况可以看出对这种增长趋势加以抑制的重要性:一九五二年四月至六月,落在我方的火炮和追击炮炮弹数量由二千三百发增加到大约六千八百余发。
但是,在我任职的最后这个冬季,当停战谈判还在拖拖拉拉地进行时,整个朝鲜半岛基本上处于一种相持状态。
所以,我这才有时间处理一些形势危急时没有顾得上处理的事情。
不过,还有一件十分紧急的工作我前面尚未提到。当我还在指挥第8集团军时,我曾收到过当时的美军第25师师长威廉·基恩少将慎重提出的一项富有真知灼见的建议:混合编组白人和黑人部队。和平时期在本宁堡工作期间,以及在朝鲜期间,基恩都曾有充分的机会观察了解黑人部队的情况。在朝鲜,全部由黑人编成的第24步兵团是他所指挥的一部分部队。这一建议与本人见解完全一致。
于是,我在一九五一年的三月中旬拟制了计划,以便取得麦克阿瑟将军的同意,立即着手混合编组的工作。当然,麦克阿瑟将军也得试探一下华盛顿的意思。由我指挥的美军第9步兵团和第15步兵团都编有一个黑人营。此外,我们还有许多其他的战斗部队和保障部队除军官之外全都由黑人编成。由于当时我们正忙于进行一次大规模进攻作战,因而,在我到总部任职之前一直没有采取任何改编行动。那时,我曾有机会与当时主管作训的陆军助理参谋长马克斯韦尔·泰勒将军讨论过此事。他是以陆军部长和陆军参谋长的双重代表身份来东京作正式访问的。我对他说,如果我能得到上级批准,就准备将黑人部队彻底混编,首先从全部由黑人组成的最大的战斗部队第24步兵团以及分别隶属于第9和第15步兵团的两个步兵营开始。此后,我们可以把规模较小的全部由黑人组成的炮兵和装甲兵战斗部队拆散混编。最后,我们再如法炮制部署在朝鲜和日本的无数编制很小的补给勤务分队。与基恩将军一样,我深信,唯有如此,我们才能保证我们的部队具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所需具有的那种精神面貌:每个士兵都能不依赖他人而自立并为此感到自豪;每个士兵都相信,较之周围的伙伴自己并不逊色,较之敌人则更胜一筹。
泰勒将军对此举深表同意,并谈了自己的看法,认为:现在是实行这种办法的绝好时刻,从此以后,它必将对整个正规陆军产生深远的影响。六月上旬,在国防部长马歇尔访问朝鲜和东京期间,我与他讨论了自己的计划。他将这份计划带回了华盛顿。计划终于获得批准。于是,我立即在自己的战区将其付诸实施。此后,美国陆军全部实行了这项早该实行的改革,并在提高士气上和国民的反应上达到了全部预期的效果。
由于战线趋于相对稳定,我和范弗里特还得以将精力转向一些其他的问题。这些问题一直困扰了我们好几个月,但由于在军事上多次出现危急的局面,我们被迫将这些问题搁置起来。头号的问题也许是南朝鲜军队缺乏领导的情况十分严重;由于语言的障碍和条约的规定,我们无法对这种领导彻底加以充实。现在,由于压力已经减轻,我们便可以着手实施一项全面的训练计划了。通过这个计划,可以造就出朝鲜人自己的指挥官;这些指挥官又能把朝鲜士兵力训练得同任何其他国家的士兵一样优秀。政治上的任人唯亲和为了巩固个人在政治上的地位而进行的错综复杂的争斗,使朝鲜军人的许多突出的优点荡然无存,以至于为了提高这些军人的素质,我们在人力和物力上付出了无法估量的代价。朝鲜军队一直是根据各种政界人物一时的念头面随意调来调去,一直是被用作剿灭“土匪”,或者维护某些土皇帝利益的。年轻的军官们发觉,对那些没有文化的上级进行批评,表示反对,甚至提点不同的看法都不可能。在敌人的压力下,那些受到的“训练”百分之百是政治训练的指挥宫往往最先垮掉。他们自己的恐慌情绪又总是立即传染给下面的部队。部队中许多士兵自己也未受过必要的训练,无法在危急情况下本能地、积极地作出反应。
特别缺乏的是使用火炮的训练。火炮的广泛使用是朝鲜战争中的一个重要特点。在这场战争中,我们不得不以火力来弥补人力的不足。长期以来,远东司令部一直不赞同增加南朝鲜军队的炮兵部队。他们认为:朝鲜地形复杂,通过崎岖的道路和陡峭的山岭进行弹药补充极其困难,加之南朝鲜军队缺少受过训练的炮兵,火炮数量也不足,这些情况充分证明应该反对扩充南朝鲜炮兵。可是,随着战斗进程的放慢和武器装备补充的增加,我们便有了时间也有了装备来加强南朝鲜军队炮兵的实力。而且,我深深感到,南朝鲜部队必须拥有远程火炮,以便在我兵力薄弱的防线上使师与师之间做到相互支援。
一九五一年九月,我命令在年底以前正式组建四个南朝鲜155毫米榴弹炮营。各炮营一旦组建完毕,将分别隶属美军的一个军,进行八周的紧张训练。此后不久,我又批准组建三个105毫米榴弹炮指挥连以及六个105毫米榴弹炮营。组建工作也要在一九五一年年底以前完成。我的目的在于:最终能组建足够数量的105毫米和155毫米榴弹炮连,以便使十个南朝鲜师每个师都能配齐四个炮兵营(三个105毫米榴弹炮营和一个155毫米榴弹炮营)。一九五二年初,我收到华盛顿同意我继续实施该计划的答复。
此时,在美国炮兵学校学习的南朝鲜军官即将回国,这更坚定了我扩充南朝鲜炮兵的决心。
重新对南朝鲜军官进行认真训练所收到的效果在战场上愈来愈明显。现在,我们在东部地段和中东部地段的许多进攻行动几乎完全是由南朝鲜部队实施的。当我在西部的部队派出战斗巡逻队牵制敌预备队、海军以重炮提供火力支援时,在“大钵”的两侧,美第10军和南朝鲜第l军进至更为有利的防御地区。这些作战行动几乎都是由南朝鲜部队独立实施的。这一年稍晚一些时候,在西部地段,在第9军把战线向前推进三至四英里的过程中,南朝鲜第1师打得十分英勇。
南朝鲜劳工服务队也做出了非常宝贵的贡献。我曾授权范弗里特将这支劳工队伍增至六万人。这些劳工勇于身背满载补给品的A字形背框攀登陡峭的山坡,勇于承担构筑地堡、装填沙袋和加固堑壕与坑道的工作。总之,他们勇于从事运送食品、补给以及在枪林弹雨中为作战部队修筑防御工事这类艰苦的工作。所以,我们能重新夺取并固守“堪萨斯线”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这些劳工的艰苦工作。
人们提起进行谈判的那段漫长的日子,一股总把它作为一个相持的阶段,但我们决不能因此就认为那一阶段的仗,打得不那么激烈。每天都有新的伤亡。感谢上帝,与发动几次大规模攻势时相比,现在的伤亡还是小得多了。
但是,这些伤亡在当时仍然可以提醒我们,不管我们在谈判桌上赢得什么东西,我们都是付出了昂贵的代价。现在,我们展开在一条横贯朝鲜半岛的较短的战线上。但是,我们的兵力仍然太少,只能分散地部署在这条战线上。这时,我们的兵力不足六十万,其中美国人占二十三万。敌人的兵力自然大大超过了我们。要不是我们拥有强大的火力,经常得到近距离空中支援,并且牢牢地控制着海域,则中国人可能已经把我们压垮了。是大炮给我们以优势,我们能够集中无数炮弹打击整个战线上的任何一点。在利用地形上和摆脱狭窄曲折的道路、伸入荒山峻岭的行动上,我们新近也摸索出一套巧妙的办法。这当然也是我们取得对敌优势的一个原因。但是,范弗里特此刻的目的却在于,一旦控制了制高点,他便将敌人驱赶到开阔地带去,以便用大炮将其歼灭。
当然,中国人是喜欢在夜间发起进攻的,因为,到了夜间,我空军只能停留在地面上,观察员亦无法进行观察。
我们实际上没有做到“成纵深”部署我们的防御,因为,防御阵地分散而且配备的兵力也很单保不过,我们倒是有屏护部队警戒着距主要抵抗线约有步枪射程那么远的一道防线。正是这些士兵担负着这样的任务:将大批敌人吸引至我们能以强大的炮兵将其消灭的地点上来。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守卫在孤零零的碉堡(碉堡四周堆放着沙袋,设置着铁丝网,可以在各个方向上对付敌人的攻击)中的士兵往往吃惊地发现,敌人在夜暗中已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我方阵地上,还常常发现,四、五个穿着胶底鞋的中国人已不声不响地潜入他们与前哨警戒线之间的地带。这时,信号弹就会从敌人战线那边升起,疯狂的军号声就会把我方哨兵吓进碉堡,几乎来不及发出口令,战斗就打响了。
我还记得,为了获得更多的战场照明器材以便在夜间也能瞄准敌人射击,我曾做出了不懈的努力。照明弹使用得越来越多,因此,我们试用了各种可用以照明的器材,其中包括大功率探照灯。这种大功率探照灯可以借助低垂的云层将光线反射下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我们在欧洲战场就曾采用过这种办法,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总之,这些措施减轻了防守在孤零零的前哨警戒线上的士兵们的负担。因为,他们常常要一连熬上好几个小时凝视着夜暗中影影绰绰、不可名状的东西,而且,他们有时在花岗石山岭上所得到的防护较之几个松垮无用的碎石堆好不了多少。中国人的夜间进攻特别神秘莫测,不可思议。首先听到的是中国军号独特的哭丧调,要么就是由五十来个中国人用英语发出的粗野叫喊声,再就是用以吓唬西方人的以死相威胁的喊话声或其他吵吵嚷嚷的声音。但是,我们久经沙场的部队此时已习惯于这种“音乐的伴奏”了。有时,他们还出去缴获中国军号,尔后,用缴获的军号把敌人的指挥信号搅乱。
与此同时,谈判还在继续进行,不过,曾中断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敌人坚持要我们对一些捏造的“事件”负责,而我们则反驳说这些所谓的“事件”从未发生过。谈判令人厌倦地一个月接着一个月地往后拖延着,在战争的第一年中底眼看就要实现的停火象磷火一样变得越来越渺茫了。我知道,国内许多公民已开始认为:我们的鲜血和生命正白白地牺牲在战场上,而我们死硬的谈判人员却非要想在谈判桌上捞到什么便宜。但是,谈判桌上的斗争正是战场上作战的继续。无论最终达成何种协议,这种协议都必然会是军事上实际情况的反映。再者,尽我们之所能抗击敌人的一切进攻行动,以阻止其进一步将战线向南报移,这本来就是士兵们的艰苦任务。
谈判确实是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在谈判桌上,人们不断重复已经说过的观点,象演说家似地玩弄华丽的词藻,令人讨厌地谩骂与攻击,有时简直让人宁愿回到战场上去作战。但是,我还是决心除证明我们的坚定立场之外,还证明我们的谈判诚意。我打定主意,在谈判中决不失掉耐心或自制,同时,也决不屈服于敌人停止谈判的恐吓或威胁。关于谈判本身的情况人们已多次作过说明,并且谈得也很详细。不过,还有一些与谈判有关的问题有必要再提一下。
联合国军在谈判中犯了不少严重错误,这是不容否认的。我认为,所有这些错误都产生于两种主要的错误看法;而这两种错误看法的根源又都一方面在于我们天真无知,一方面在于我们未能充分懂得我方代表团团长海军上—将乔伊直至停火一、两年之后才指出的如下事实:“共产党人既不贸然出席会议,也不仓促地进行谈判。他们往往首先进行一番精心的布置。他们关心如何保全‘面子’,并且重视通过有利的谈判地位取得实惠,这就使共产党人总是预先对进行谈判的客观条件进行周密的考虑。”
他们抓住我们的各种失误所进行的宣传,对他们是大有好处的,尤其在亚洲人之中进行这种宣传,他们所获得的好处就更大。我想,时至今日,我们的文武官员们总该有了前车之鉴,总该在思想上有所准备了。当然,我指的是这样的官员,即那些今后有可能不得不在谈判桌上听任敌人散布简直使人不堪忍受的长篇谎言与诽谤的官员。
谈判之初,我曾在给海军上将乔伊的信中指出:“对共产党人来说,你的客气就等于是让步,而让步则又是虚弱的明证。我建议你掌握好发言的分寸,使用奸诈助共产党人不会产生误解的语言和方式,建议你不要轻易表示谅解和尊重。”
对于从未领教过共产党谈判手法的西方人,可以说,要想事先想象出事实真象被歪曲到何种程度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同共产党谈判要有极大的耐心,而这一点就连约伯(圣经里的希伯来族长,吃苦耐劳的典型人物。——译者)也会感到无法忍受的。
谈判伊始,我们就作了一次让步。不久,我们又为此感到懊侮。在我第一次提出开始会谈时,我们曾建议将会谈地点设在一艘预定在元山港停泊、悬挂着丹麦国旗的“日德兰迪亚”号医院船上。当时看来,这种“中立区”虽则处在双方大炮射程之内,还是能够为双方欣然接受的。可是,共产党根本没有理睬这项建议。他们针锋相对地提出把开城(从理论上讲,开城是一座位于三八线以南“无人区”日城市)作为会谈地点。华盛顿指示我立即接受这项建议,以便为早目结束战争并证明我们的诚意而做出进一步的努力。
可是,谈判开始后,根本就没有中立的气氛。开城掌握在共产党的手中。他们的武装警卫人员布满了谈判区。
肩挎汤姆式冲锋枪的赤色士兵粗暴地对我方使节指手划脚。我方代表坐在插有白旗的吉普车中的样子被对方拍摄下来,作为投降的镜头供亚洲的新闻界发表。可是,我方新闻记者和摄影记者却被排斥在现场之外。我立即纠正了这种不平等的现象,采取的办法是;通知中国人,除非谈判区真的成为中立地区,并且我方记者也能到现场来访,否则,我方代表不再回来谈判。敌方谈判代表以很地道的共产党的方式同我们磨时间,要我们等着他们上级的决定。但是,当他们得知,在我方新闻记者获准采访之前我根本不打算让代表团返回谈判桌的消息后,他们立即作出了让步。
即使如此,这个谈判地点的气氛还是从未令人满意过。
有一次,我们被迫对突然出现一支中国武装部队一事提出严重抗议。这支部队携带的又是枪又是60毫米追击炮,他们径直从我们的吉普车前穿过。在这以前,我曾中止过谈判,直到赤色分子答应使谈判地点周围实现非军事化我才恢复谈判。所以,这次事件是对协议的公然破坏。海军上将乔伊立即提出了抗议,但得到的答复是,违反协议的那支部队只不过是个宪兵连。要我们相信宪兵连必须配备机枪和60毫米追击炮进行巡逻,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因此,我立即广播了一份声明,指出:我已下令中止谈判,直到我们能达成一项有关非军事化的、令人满意的协议为止。
共产党人坚持了五天,最后,还是答应采取适当警卫措施,要我们恢复谈判。可是,我很快又获知,他们的英语广播报道的是“请求”我们恢复谈判,而其日语广播用的却是“要求”我们恢复谈判。于是,我宣布,我发觉他们的答复含糊其辞,因此拒绝授权恢复谈判。这样一来,反而使共产党的请求变得越加客气,并使双方达成了一项专门协议。
然而,此后不久,事情又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八月十七日,中国的一支警戒巡逻队在中立区遭到伏击,队长被打死。赤色分子坚决要求我们惩治肇事者并赔礼道歉。
我方调查的结果表明:这次伏击确有其事,但开枪的部队着装杂乱,未戴钢盔,显然是不受联合国军控制的非正规游击部队。我们拒绝了赤色分子的要求,于是,谈判又接着进行。刚过五天,在一个大雨瓢泼的深夜,中国人又要求我方联络官立即前去核实一架联合国军飞机轰炸中立区的事件。我方的首席联络官美空军上校安德鲁,金尼及其助手陪同敌联络官前往遭受所谓轰炸的现场,并借助手电检查了证据。金尼发现地上有一些象是由埋没的手榴弹大小的爆炸物炸成的小窟窿,还发现一些看上去象是飞机机体的金属碎片以及一个可能是飞机副油箱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物体。然而,地上并没有弹坑,也没有烧焦的痕迹。如果使用过凝固汽油弹是会留下这种痕迹的。在赤色代表住所西北面的地上还发现一枚火箭的尾翼。总之,没有伤亡,没有损失,也没有侥焦的痕迹,有的只是曾经有一架飞机用着陆灯对准下方照射、“袭击”了该地区的谎言。联合国军的飞机没有到过这个地区,而且,对方所用的证据也实在不值一驳,根本不能作为抗议的凭据。可是,共产党代表却拒绝等天亮再作较深入的调查。他要我们马上“认罪”和道歉,企图向全世界表明联合国军的“罪行”。这一要求被我方拒绝,谈判遂突然中断。当最终又恢复谈判时,我拒绝让代表返回开城,而坚持今后的会谈在板门店举行。
板门店确实是个位于中立区的小村庄,距我方战线较近。
谈判过程中曾出现过不少的障碍。但是,我方谈判人员依靠集体的智慧,以很幽默的方式顺利地克服了这些障碍。一开始,我们就碰到了一个不足挂齿但却有可能使整个会谈还未开始就得告吹的障碍:共产党的首席联络官就是不愿商量谈判开始的日期。他说,这个问题已由上级军官定了下来,他这一级无权讨论,已经定了的日期无法再行更改。正在主持双方联络官最初谈判的金尼知道根本就没有商定过什么日期。但是,他无法使对方承认这一点。
共产党方面的首席联络官、北朝鲜军的张上校说,日期问题不在讨论之列。可是,没有日期便没有会谈的可能,金尼被搞得进退两难。于是,金尼的一位助手悄悄地告诉他,只需随便说出个日子就行,就说是双方已经商定了的。金尼真的这样做了,张果然接受了这个日期。于是,联络官之间的谈判又继续进行下去。
实际上,级别较低的这一级人员在谈判中似乎要现实得多。显然,共产党的校级军官们认为,他们没有必要处处都为了“记录在案”而发言,也没有必要为了本国新闻部门的需要而在发言中恣意辱骂对方。因此,他们这一级的会谈总是更为实际、更为现实一些。可惜,这种作风一点也没有传到上面。
共产党谈判代表们的个性、特点立即就引起了我方代表的极大兴趣,我方代表在此之前大都从未与共产党领导人面对面地打过交道。共产党代表突出的一点是几乎毫无幽默感。他们的脸上不露一丝笑容,只是当他们在争论中占了便宜时有时才会发出几声轻蔑的冷笑。很明显,没有哪个共产党谈判代表敢于放声大笑。即使有一次一位美国军官坐的椅子被压垮了,人摔倒在地板上,这些共产党的代表们也末敢大声笑出来。这就是说,在共产党的领导人之中,尤其在北朝鲜人之中,没有欢声笑语。他们显然决心要比克里姆林宫的共产党更加共产党化。但是,中国的联络官柴上校却常常难以抑制自己的笑声。当美国军官突然一屁股坐空时,他倒是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表现得最有自制力的人无疑是北朝鲜的李相朝将军,他那铁石般的相貌使我方下级军官看得入神。一天,几只苍蝇落到了李的脸上,其中有一只爬过了他的眉间,尔后继续顺着鼻梁往下爬。
可是,李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他的眼睛和嘴巴仍然毫无反应。“他到底想显示什么呀?”我们的军官相互问道。李也许象与我们的祖辈打过仗的印第安人一样,是想向白种人显示他的铁石心肠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不过,现今这个时代的西方人已经变得非常老练,再也不会为之所动了。
十月十日,敌人终于对我恢复谈判的提议作出了响应。其时,我们在全线所有战略地区取得了夺占和扼守全部高地的胜利。我相信,我们的胜利促使敌人认识到,他们一时无法将我们推回原地,最好还是准备坐下来解决问题。可是,敌人在谈判桌上却一如既往,还是那样地毫不让步,他们显然指望通过谈判得到在战场上未能得到的东西。
谈判几乎刚一恢复就被联合国军飞机对扳门店的一次空袭破坏了。这一次不是编造的空袭,而确实是一次误炸事件。为此,我们承担了责任并表示了歉意。然而,这事件还是使谈判中断了两周之久,从而进一步增添了我们的困难。我们谋求的协定是个相当简单的协定:停火;粗略地沿当前战线建立一条横跨整个朝鲜半岛的缓冲地带;签署一项协议,规定各方只能停留在缓冲地带已方一侧,并且不得进入距对方海岸三英里以内的地区;停止向朝鲜境内调入军队与军用物资,不得增加现有部队数量;成立一个国际委员会负责监督停火,该委员会不一定非要归联合国领导。
可是,赤色代表对和解或谈判不感兴趣。他们是想在宣传上捞到好处。而我们也许并未估计到,那些在我们看来明显是捏造的、欺骗性的东西,在亚洲人眼里却可能完全成为另一回事情。我认为:赤色分子还相信,通过使我们失去耐心,通过煽动,尤其是在战俘中进行煽动,他们可以为谈判桌上的宣传提供炮弹,从而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他们的目的。
如前所述,早在谈判之初,我就提醒过在耐性上已经受到过严峻考验的海军上将乔伊,赤色分子把使用客气礼貌的语言看作是让步的表现,看作是对其恐吓手法屈服的表现。我要求乔伊在与赤色分子打交道时也要象他们一样采取强硬的措辞。从那以后,他在谈判桌上压倒了说话态度强硬的共产党人,并且未让对方抓住一点可供宣传的把柄。
谈判之初,如同当时人们可能预料到的那样,令人棘手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来划分停火线。共产党代表坚持以三八线为界,而我们在政府的全力支持下则坚持停火线更应符合当前的实际军事控制线。我们准备放弃临津江以北、礼成江以西地区。该地区无法防守,位于三八线以南。但是在其他地区,我们希望基本上就按照目前战线的位置建立缓冲区。如果把我们的部队撤至三八线,并且沿着这条根本无法防守的线来部署兵力,那将无异于投降。看来,唯有根据当前的战线划分停火线才比较现实。我们还认为,应在一定程度上加强我海、空军方面的优势,这种优势,只有在实现停火和撤军的情况下才可予以放弃。
当谈判还在没完没了地拖延时,赤色军队采取了一些行动,企图把我们推向三八线,从而使他们提出的停火线较实际军事控制线稍微接近一些。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的防御体系已经十分坚固,敌人已无法突破。后来,在谈判双方仍在举行会晤期间虽发生过几次这场战争中极其惨酷的战斗,但我在东京任职的最后这段时间,战线位置并未发生重大改变。
当然,当时仍然有人强烈要求我们再次向鸭绿江挺进,将侵略者全部从朝鲜赶出去,不过,范弗里特不在此列。对当时军事上的实际情况有着清醒认识的人,没有谁会相信凭我们手中的这点有限的兵力能够赢得什么全面胜利。后来接替我担任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的马克·克拉克将军,在停战协定签字一年多之后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我们从未得到过足够的兵力;而敌人却拥有足够的兵力,不仅能阻止我们的进攻,而且能成功地实施小规模出击,并保持由此所赢得的胜利。要彻底战胜敌人,就要有更多受过训练的作战师和能够提供支援的海、空军力量,就要承受重大的伤亡,就要打破我们自己规定的不得进攻鸭绿江以北敌人庇护所的禁令”。也许还可以这样说:一旦打破这道禁令,就会置日本于敌人攻击的威胁之下;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就会立即使战争的规模明显扩大。没有哪个肩负重任的美国领导人在当时能够使美国公众赞同这种做法。
我在远东司令部任职的最后一个时期,大部分时间所关心的主要是与共产党方面的谈判。这些谈判单调乏味,罗嗦重复,气氛沉闷,令人生厌和恼火。所以,我很快便对早日结束这场互相残杀的战争丧失了信心。设在汉山(临津江畔距板门店仅十四英里的一个小村庄)郊外一个苹果园内的基地兵营改建成了一座永久性的设施。那里有一个—排球场,一个棒球场,几个掷蹄铁游戏场,甚至还有一个飞靶射击常有一顶演电影的帐篷,一所社交俱乐部,还有几所分别供士兵、初级军官和高级军官用膳的食堂。新添了一个直升机简易机场和一顶供会议使用的帐篷。新闻记者安置在一列停在一英里之外铁路侧线上的“新闻列车”上。有时,人们觉得,这些设施大概会长年累月地使用下去。
战俘骚乱(后来成为整个战争中除作战问题外最使人头痛的问题之一)与停战谈判有着紧密的联系。这个问题有一度险些毁掉了整个谈判。现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是共产党蓄意策划的一个长远阴谋的组成部分,旨在向亚洲人民表明美国是残暴的压迫者,而只有中国的力量能与之抗衡。因为发生这些骚乱时正值我在东京的任职行将期满,所以,我深感需要尽快解决这些问题,以免将问题全部推给我的继任者克拉克将军。但是,这些问题难以很快得到解决。战俘骚乱事件既不是自发产生的,也不是偶然出现的,而是中国与北朝鲜的最高统帅部制定的一项阴险毒辣的计划中可憎的组成部分。这项计划旨在利用战俘问题对我方谈判代表施加压力并达到重要的宣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