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进了屋里,赵婉雁进去沏了一壶茶来,才刚就坐,小白虎便跳到了她的怀中。

 华瑄笑道:“赵姐姐,这只小老虎好像把你当妈妈一样。”赵婉雁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

 文渊见赵婉雁神情不太对劲,便望了望向扬。

 向扬拱手置于桌上,说道:“师弟,你们现在住在京城的客栈么?”

 文渊道:“是啊。”

 向扬道:“能不能先住到这里来?连同紫缘姑娘、慕容姑娘她们一起。”

 华瑄极是高兴,叫道:“好啊,我要!”

 文渊微笑道:“师兄,这样不会打扰到你和师…赵姑娘么?”

 向扬道:“不会,因为我要出去一阵子,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文渊和华瑄听了,登时吃了一惊,华瑄叫道:“一个月!向师兄,你…你不是…你才跟赵姐姐重见没多少天吧?又要出去一个月?开玩笑的吧?”

 向扬道:“我也觉得这是件蠢事。”

 文渊心中也觉不解,说道:“师兄,什么要紧事要花上一个月?”

 向扬道:“练功。”

 文渊一怔,道:“练功?”

 向扬缓缓点头,说道:“一个月之内,我必须把寰宇神通练出一个成果来。跟婉雁在一起,我会分心的。”

 说着微微一笑,道:“不但分心,而且很花力气。”

 赵婉雁听了,脸上登时泛起羞红,轻声道:“向大哥!”

 文渊道:“师兄,修练这等高深内功,本就是急不来的,何必…”

 向扬一挥手,道:“我自有非急不可的理由。师弟,这一个月里面,你也要好好练功。等我回来,我会跟你好好切磋一次。”

 他说到这里时,语气十分凝重,文渊听了,心里登时感到一阵错愕,望着师兄的眼神,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当天午后,文渊将紫缘、小慕容、小枫接过来后,向扬简单收拾了行囊,便独自一人离开。

 对于向扬急于练功的原因,赵婉雁没有多问,只是微笑着送他出门。

 华瑄看在眼里,忍不住问道:“赵姐姐,你就这样让向师兄走了啊?”

 赵婉雁眨了眨了眼睛,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华瑄微微皱眉,低声说道:“你们好不容易见面了,向师兄又跑出去,你…你不会舍不得吗?”

 赵婉雁轻轻垂首,说道:“当然会啊。”

 华瑄急道:“那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让向师兄走了?一个月耶,连他上那儿去都不知道…”

 赵婉雁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果不是当真有要紧事,向大哥不会这样留下我的。一个月后他就会回来,我不用担心啊。”

 华瑄摸了摸后脑杓,叹道:“要是文师兄也这样出去一个月,我一定受不了的。”

 赵婉雁仍是带着微笑,将地下的小白虎抱了起来,脸上却泛起了淡淡的寂寥。

 小慕容和紫缘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一同望向文渊。文渊一怔,道:“怎么了?”

 小慕容凑到文渊耳边,悄声说道:“你师兄到底为什么要急着练功?把赵姑娘都留下了,这可非比寻常啊。”

 文渊道:“这我也不知道。”

 小慕容道:“不知道,也不问?”

 文渊说道:“师兄既然不肯明言,多问也是枉然。”

 小慕容耸了耸肩,叹道:“好罢,反正我们还不都过来了。”

 这小屋本来称不上宽敞,只有一张床铺,一下住进这许多人,登时显得颇为狭小。到了夜里,文渊等人只有在堂前打地铺,赵婉雁依然和小白虎睡在房里。

 几天过去了,太平无事。一日清晨,小慕容和华瑄到京城去打听皇陵派动静。

 午后,文渊在屋外练了一回指南剑法,坐在一块青岩上休息。

 他回顾向扬临走前说的话,暗想:“师兄说要我在这一个月里好好练功,那时候表情严肃,不像是平日的叮咛而已。”

 转念之间,突然想到:“莫非师兄知道将有什么大事,必须诉诸武力不可,是以自己潜心修练,也要我加紧努力?可是若然如此,应当会跟我明说才是,怎么会这样语焉不详?”

 想着想着,忽闻一阵清韵飘来,是紫缘的琵琶声,节奏起落有致,颇为轻快。

 文渊听了一阵,站起身来,走进了屋内,只见紫缘席地而坐,弹着琵琶,小枫和赵婉雁坐在一边,小白虎在三人之间走来走去,随着曲调摇头晃脑,尾巴东摆西摆。

 文渊看得有趣,道:“紫缘,你是弹给牠听的么?”

 紫缘向着他微笑,手上抚弦不停,轻声道:“我看牠听得满高兴的,就不知道牠懂不懂。”

 话才说完,小白虎立刻叫了一声,似乎意在附和。

 文渊笑道:“”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古人这么说,毕竟没有亲眼目睹,今天我倒是见识到了小老虎跳舞。”赵婉雁抿嘴微笑,轻声道:“那也要有像紫缘姑娘这般,琵琶弹得这样好的人才行啊。”这些日子来,文渊口中不说,心里毕竟还是对向扬这次举动十分不解。

 只是眼见赵婉雁每天面带微笑,和紫缘、华瑄等处得很是融洽,也就安心下来。他望了望赵婉雁,见她神情开朗,心道:“我只怕赵姑娘思念师兄,这一个月不易耐得过去,现下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正自想着,忽听门板呀地打开,小慕容和华瑄先后从门外进来。

 华瑄往一旁板凳一坐,懒洋洋地伸了伸腰,百般聊赖地道:“好无聊,都这么多天了,皇陵派什么也没有做嘛!”

 文渊道:“今天也是一无所获?”

 小慕容道:“是啊。”

 苞着眉头一皱,说道:“不过,回来的路上,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紫缘一听,放下了琵琶,道:“有人跟踪你们?”

 华瑄微蹙眉头,说道:“不知道,似乎是有,可是我跟慕容姐姐几次转身,谁也没有见着。那是在一片草原上,要躲也躲不了的啊。”

 小慕容说道:“其实未必躲不了,但是我回头去找,的确没有人跟来,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文渊笑道:“没有人,难道会是…”

 华瑄脸色一变,神情有点不安,道:“文师兄,你别吓人,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那个…”

 文渊道:“哪个?”

 华瑄才开口要说,又急忙捂住了嘴。

 小慕容笑道:“哎呀,妹子,想不到你还会怕鬼?”

 华瑄噘起小嘴,说道:“谁…谁怕啦?只是不喜欢!”

 就在这时,门外忽传啁啾鸟声,两只绿色小鸟从半掩着的门口飞了进来,扑扑振翅,停在小白虎的背上。小白虎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好像没有什么感觉。这两只小鸟大不过手掌,玲珑可爱,绿色的羽毛色泽柔润,在小白虎背上轻跳几下,好似一对翠玉跃动雪中。

 赵婉雁微发惊叹,轻声道:“好可爱的鸟儿…”

 文渊望着两只绿色小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门边。他才刚往外头望去,便见到两片青影远远飘来。那两个身影来得奇快,才看得出是两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已然奔到近处。离文渊十多步远时,两个绿衣少女忽然同时停步,朝文渊仔细凝望,跟着齐声欢呼,一同冲上来抱住文渊手臂,欢声叫道:“是文公子,找到了!”

 华瑄紧跟着出来,见到这个情景,急忙叫道:“喂,你们干什么…”

 又一瞬间,她看清楚两女面貌,不禁一呆,道:“是柳姐姐跟柳姐姐?”

 小慕容按了按额头,低声道:“什么柳姐姐跟柳姐姐?说是两个就好了嘛。”

 紫缘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女孩,登时一阵茫然,说道:“文公子,这两位是?”

 文渊见紫缘诸女都在看着,急忙把两女稍微推开,说道:“这…这两位是柳姑娘,是云霄派西宗的弟子,也是呼延姑娘的师妹。”

 两个少女同时望向紫缘,投以一双灿烂的笑容,左边一个说道:“我叫柳涵碧,她是柳蕴青,我们是双胞姐妹。”

 说着往右边的少女指了一指。右边柳蕴青说道:“虽然是姐妹,但是妈妈说我们是同时生下来的,所以没有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文渊低声道:“这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了。”

 柳蕴青一怔,道:“姐姐,你听过啦?”

 紫缘微微一笑,道:“我…我是听文公子说过,你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呢。”

 柳氏姐妹突然出现,众人一时都不知所措。华瑄说道:“柳姐姐,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柳涵碧笑道:“我们来找文公子啊。”

 柳蕴青道:“不过不是我们要找的喔,你猜是谁?”

 柳涵碧道:“不是苗师姐也不是秦师姐,是呼延师姐喔。”

 柳蕴青道:“我们在城里找了十几天啦,可好辛苦呢!文公子,呼延师姐说你说会来京城的,怎么会在这里嘛?”

 华瑄啊了一声,叫道:“原来是你们跟踪我和慕容姐姐?”

 柳氏姐妹同时露出笑容,叫道:“是啊!”苞着拍拍手,小白虎背上的一对小鸟一齐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文渊说道:“前一阵子,我们确实是在京城落脚的,然后才过来这里。”

 柳涵碧道:“可是我们就是找不到啊。”

 柳蕴青道:“为了找你,我们还在城里大闹好几回,想让你注意到,哪知道你会在这里?”

 小慕容说道:“怎么个大闹法?”

 柳涵碧双手一合,搓了一搓,微微思索,道:“这个…昨天的话,我们把一个当官的连人带轿子丢到护城河里…”

 柳蕴青道:“再前一天,我们在一间酒楼里打破了三十多个碗…”

 柳涵碧接着道:“还有还有,再前一天我们在大街上放了一百多串鞭炮…”

 柳蕴青道:“再前一天,我们放火烧了一间大房子…”

 紫缘吃了一惊,道:“烧…烧房子,这怎么可以?”

 柳涵碧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应该可以吧,反正里面没有住人啊。”

 柳蕴青道:“真的是很漂亮的房子喔,不过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家的主人好像叫王振…还是王山,还是叫什么来着?”

 文渊和紫缘对望一眼,心道:“原来是王振的府第,大概早就被抄得乾乾净净了。”

 小慕容笑道:“这还真是千回百转啊。”

 柳氏姐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稍微静了一下,柳蕴青忽然指着紫缘说道:“对不起,你…你是谁啊?虽然你跟我们说话,可是我们不知道你是谁?”

 柳涵碧又指向赵婉雁,说道:“还有,我们也不认识你。”

 赵婉雁愣了一下,说道:“我…我?”

 柳蕴青又指向小枫,说道:“你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是叫什么啊?”

 柳涵碧的手指旋即转向小白虎,说道:“还有这只小白猫,又是…啊,不要乱碰小碧啦!”

 说着急忙冲了过去,把正被小白虎前掌压住的一只小鸟捧了起来。另一只鸟儿也拍拍翅膀,飞到柳蕴青肩膀上。

 华瑄往紫缘一指,说道:“柳姐姐,你们不知道?她就是紫缘姐姐啊。”

 柳蕴青一呆,说道:“啊,就是文公子急着去救的那个紫缘?”

 柳涵碧道:“应当只有一个紫缘嘛,所以这一个就是那一个…”

 两姐妹一同跳到紫缘身旁,绕着她转来转去,上下打量。紫缘被看得不好意思,登时有些不知所措。

 柳氏姐妹在她身旁绕了几圈,忽然停步,望着紫缘,脸上露出景仰的神情,同时叹道:“好漂亮喔──”

 苞着一齐垂下了头,声音很无奈地说道:“我们输了!”

 紫缘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心道:“什么输了啊?”

 柳涵碧抬起头来,向文渊说道:“文公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不要我们跟你做那样的事啦。”

 柳蕴青道:“因为紫缘姑娘就已经这么漂亮了,你跟她做就很高兴了,对不对?”

 两姐妹语出惊人,文渊吓了一大跳,说道:“这…那是…”

 才说出几个字,华瑄便叫了起来:“什么…文师兄,你…你你…你跟她们做了什么事?”

 声音又急又气,两道怀疑的目光逼来,登时逼得文渊手忙脚乱。一转头间,见紫缘仍是带着微笑,但是脸上明显出现了质疑的表情,更是头痛不已,急忙说道:“师妹,你别误会了,那是…”

 华瑄立刻追问:“是什么?”

 文渊一望小慕容,心想她目睹全程,当可解说,却见她满脸微笑,悠然自在地在小白虎面前蹲下,摸了摸牠的头,柔声道:“宝宝乖乖,好可爱喔…”

 对于文渊身陷窘境,居然故意视而不见。赵婉雁茫然一无所知,只有在旁边微微苦笑,什么话也不说。

 柳氏姐妹乍然来到,文渊已经弄得头昏脑胀,一时更不知怎么述说原由,当下挥挥手,说道:“师妹,绝对不是你…你想的那回事,你尽管放心,我之后慢慢跟你解释。两位柳姑娘,呼延姑娘到底要找我做什么?”柳涵碧笑道:“啊,我都忘记说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柳蕴青接着道:“可是呼延师姐要我们现在不能说。文公子,你可以现在跟我们过去吧?”柳涵碧道:“到了师姐她们那里,你就可以知道啦。”两姐妹说完,不住点头,齐声道:“没错,没错!”

 柳氏姐妹既然不说内情,文渊只有跟着她们前往京城,亲自去找呼延凤。姐妹两人带着文渊,来到了城西一所大宅院前。

 这宅院朱门铜环,建构气派,显是富贵人家的豪宅,文渊不禁一怔,说道:“你们云霄派上下,都住在这里?这不会太招摇了么?”柳涵碧道:“不会啊,这是白师姐家嘛。”柳蕴青道:“白师姐有这么大的房子,我们当然住在这儿啦,有什么好招摇的?”文渊更是惊奇,道:“白月翎姑娘的家?可你们云霄派远在天山,白姑娘她…她的家却在京城?”

 柳涵碧道:“是啊,白师姐的爹爹是我们云霄派东宗的前辈,他是从中原来投师的嘛,所以白师姐的老家就在中原,也就是这里啰。”柳蕴青道:“之前白师姐自己跑来中原,就是想回家来看看,谁知道路上给那些四个不是人的人碰到,才会被捉住的。对啦,呼延师姐说那些不是人的家伙都死光了,是真的么?”文渊苦笑道:“是四非人罢?确实是葬身大海了。”

 说话之间,已有仆人出来开门。三人踏进了大宅前院,文渊只听巧啭间关,放眼周遭花树,到处是许多鸟儿或停或飞,鸣啼阵阵,十分悦耳。院中正有三名云霄派的女弟子嬉闹着,一见到文渊,突然都静了下来,神态颇为忸怩,匆匆躲到一旁,却又不时侧目偷看。

 随着仆人到了正厅,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迎了上来,拱手笑道:“这位想必是文少侠了,幸会,幸会!”文渊还了一礼,说道:“晚辈文渊,见过前辈。

 尚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那中年人说道:“敝人白嵩。”柳涵碧在文渊耳边轻声说道:“就是白师姐的爹爹啦。”

 文渊心道:“白嵩?啊,是了,曾听师兄说起,京城有一位”穿云雕“白嵩,武功名望都称得上一流人物,原来也是云霄派的门徒。”他知道云霄派男弟子都属东宗,可是昔日东西两宗血战,早已水火不容。白嵩身为东宗弟子,女儿却属西宗,如此处境,文渊不禁有些疑惑。

 他却不知,程太昊率众与西宗决裂之时,并非所有东宗弟子都支持他。

 东西两宗本有不少弟子结为夫妻,即使孑然一身者,又未必有意敌对西宗。

 是以跟随程太昊的,其实只有司空霸、狄九苍等部分门人,只因他们武功精强,意存反对的东宗门人也无力抗衡,若非战死,便是降服于程太昊。事发之时,白嵩正好带着女儿回到京城,避过大乱。事后白月翎坚持回天山和西宗同门相处,白嵩也不满程太昊的作为,便即应允,自己待在京城,不再与东宗有所来往。

 三人见过白嵩,柳氏姐妹便带文渊去找呼延凤。文渊这些疑问还没说出,柳氏姐妹便一句接一句地蹦出口来,到了呼延凤房门前,早替他解释得清楚分明。

 柳涵碧敲了敲门,叫道:“呼延师姐,我们进来啰。”门后传出呼延凤的声音,说道:“进来吧。”柳蕴青把门推开,只见呼延凤独自坐在房中圆桌边,以手支颐,正望着窗外出神,没向门口看上一眼,身上金色的斗篷光芒闪耀。柳氏姐妹分站左右,拉着文渊进来,柳蕴青接着笑道:“呼延师姐,你看我们带谁来啦?”

 呼延凤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来,说道:“谁啊?”一转头,看见文渊,忽然间面露惊色,一下子起身往后跳开,惊声叫道:“文渊?你…你怎会…”

 文渊躬身一揖,微笑道:“呼延姑娘,多日不见了,别来无恙?”

 呼延凤呆呆地望着三人,脸上慢慢泛起一阵红晕,却一句话也不说。柳蕴青开心地道:“师姐,怎么样?我们就说一定会找到他的吧?”柳涵碧道:“可花了好大的功夫呢。不过,师姐,你要跟文公子说什么,现在总算可以说啦。”柳蕴青说道:“对啦,师姐,我们可不可以在旁边听?”柳涵碧用力点头,说道:“是啊,我们累了这么多天,多多少少让我们听一点嘛。”柳蕴青道:“就是嘛…师姐,你说说话呀?”两人同时静了下来,望着呼延凤瞧。

 呼延凤听着两姐妹一搭一唱,脸色越来越红,身体微微颤动,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一听两人说完,忽然用力一拍桌子,放声大骂:“笨丫头!谁…谁要你们去找他来的?”柳涵碧道:“咦,师姐,就是你啊。”柳蕴青道:“因为你说要找文公子,所以我们才天天出去找他的啊?”

 呼延凤满脸胀红,骂道:“胡说八道,我有叫你们去找他了?出去!都给我回房去!”不等姐妹两人回话,便冲上前去,将两人推出门外,砰地一声甩上了门。柳涵碧和柳蕴青在门外面面相觑,同时摇摇头,心里全然的莫名其妙。

 文渊仍在房中,一切看在眼里,更加是看得莫名其妙。呼延凤一关上门,跟着便转过身来,低下了头,但仍双眼上瞄,紧紧盯着文渊,默不作声。

 文渊甚感尴尬,一拱手,说道:“呼延姑娘,告辞了。”举步便往门外走去。

 呼延凤挡在门前,说道:“慢着,你上哪去?”文渊说道:“既然姑娘并没有找在下,不速之客自当告辞。”呼延凤道:“谁说我不要找你?”文渊一愕,道:“是你刚才说的。”呼延凤侧过头去,脸色仍是微微泛红,说道:“我自己是有事找你,但是没叫柳师妹她们去找,不可以吗?”

 文渊一听,不由得暗暗苦笑,心道:“简直强词夺理。”双手一拍,说道:“好罢,反正我已经来了,呼延姑娘有什么事,这就请说。”

 呼延凤回过头来,微微低头,一摆手,说道:“请坐。”文渊一怔,心道:“真难得,呼延姑娘会有礼貌起来了。”不过这话自然绝不出口,迳自坐了宾位。

 呼延凤也坐了下来,拿起茶壶,斟了两只茶碗,却是一言不发。

 文渊见她神态迥异于平时,心里甚为疑惑,端起茶碗浅尝一口,等她说话。

 呼延凤却始终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文公子,对不起。”

 文渊又是一怔,道:“姑娘何出此言?”

 呼延凤仍是压低了头,偏过目光,说道:“我…我以前常常骂你,说你的不是,你一定很生气…”文渊道:“不会啊。”呼延凤抬起头来,神情略带惊异,说道:“你不生气?”文渊道:“子曰:”恭则不辱,宽则得众“,被人骂了,不管对错,总得得先检讨自己。说对了,那就要改,要是说错了,那又何必生气?”跟着微微一笑,说道:“话是这么说,偶尔还是会在意,我的修养其实还不够。”

 呼延凤静静望着文渊,又低下了头,说道:“你不生气,那就好了。我的脾气不好,以后可能还会多得罪,希望你…你不要见怪。”文渊听她口气,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说道:“这话怎么说?”

 呼延凤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拿了一团乌黑物事过来,说道:“这是本派东宗掌门的信物,叫做”天罗云翳“,你也见过程太昊用它。”文渊道:“是曾见过,威力着实惊人。”呼延凤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你…你能…收下它吗?”

 文渊心里一惊,道:“收下它?可是,这不是你们云霄派的宝物吗?”

 呼延凤又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只有东宗的掌门,才有资格用它施展武功。”她说到这里,白皙如玉的脸上又染绯红,默默低头。文渊见她今日几次神情扭捏,越发摸不着头脑,说道:“呼延姑娘,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呼延凤抬头望着文渊,轻咬下唇,像是下定决心,说道:“我希望…请你…请你出任东宗掌门。云霄派东宗,第七代掌门。”她说完这句话,已然满脸通红,似乎说了什么极为羞人的话。

 文渊听了,心中大吃一惊,连忙挥手说道:“呼延姑娘,你可别开玩笑…”

 呼延凤急道:“谁开玩笑了?我…我…”顿了一下,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地说道:“我很认真的,请你…当东宗的掌门。”

 这件事来得太奇,文渊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说道:“我根本不是云霄派的门人,如何能当云霄派东宗掌门?”呼延凤身子微微一颤,道:“你…你不答应?”文渊道:“我根本没有接掌东宗门户的理由,如何答应?姑娘若是想重整云霄派东西二宗,也该从东宗弟子中决定掌门啊,比如此间白嵩前辈一辈人物。”

 呼延凤声音微微上扬,说道:“不是本派弟子,有什么关系?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让任何人当东宗掌门。”文渊摇头说道:“此事不合情理。”呼延凤叫道:“哪里不合情理?”文渊道:“有什么理由,非要我当东宗掌门不可吗?”呼延凤急欲再说,一时却为之语塞,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两人对望半晌,呼延凤忽然面现怒意,猛地拍案起身,大声叫道:“不答应就算了!”转身直冲房门,一打开门,秦盼影正好来到门外。秦盼影见她神情激动,不禁一怔,说道:“师姐…”呼延凤怒道:“走开!”伸手将她推开,奔了出去。

 情境乍然转变,文渊大为错愕,心道:“好端端地说话,呼延姑娘为何生这么大的气?”秦盼影走进房里,说道:“文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听柳师妹她们说你来了,想过来看看,怎…怎么会?”

 文渊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呼延姑娘说要我当贵派东宗掌门,我问她理由,她就生气了。”秦盼影一怔,道:“啊,是这件事。”文渊道:“秦姑娘已经知道了?”秦盼影道:“当然知道,这是我跟师姐决定的。文公子,你…你拒绝师姐了?”文渊道:“这事情匪夷所思,我怎么想都不可能答应啊。”

 秦盼影轻轻一顿足,叹道:“唉,我早该过来的。师姐…她性子就是这么急,说不清楚。文公子,师姐请你当…当东宗的掌门,是别有用意啊。”文渊道:“有何用意?”秦盼影道:“你也知道,本派是在天山创立,总所叫做什么?”

 文渊道:“嗯,时常听你们说过,是叫做比翼宫…”一说出“比翼”二字,文渊脑中突然一阵震荡,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呆呆地站在当地。秦盼影低声道:“知道了么?”文渊心中愕然,说道:“呼延姑娘她,她是…她对我…”用力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罢,她不是讨厌男人么?第一次见面时,甚至还要杀我啊。”秦盼影微笑道:“是啊。但是,要是师姐能够喜欢男人了,那不好吗?”

 文渊见她笑容中微有苦涩之意,登时想起她们两人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不禁脱口问道:“可是这么一来,秦姑娘你…”一说出口,文渊立时后悔,赶紧摀住了嘴,心中暗暗懊恼:“多嘴了,这可不妙。”

 秦盼影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你知道了?是…是华姑娘她们说的罢?”

 文渊支吾其词,说道:“这个,倒也不是…”

 秦盼影微一叹气,细声说道:“别说这些了,你快去追师姐罢。她虽然容易发脾气,可是消气也很快,只是好面子,难以善后罢了。你跟她好好说,她一定会把前因后果,同你说得明明白白的,毕竟你可是…”跟着面露微笑,说道:“起码师姐是不太讨厌你了,去跟她说说吧。”

 文渊虽然听得尴尬,却也想弄清楚呼延凤心里打什么主意,当下点点头,道:“该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