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配逃入湖内,被何路通用拐钩倒;又将李配肩膊上,刺了几下。李配被刺,已是动弹不得。何路通便招呼李七侯,一同将李配拖出水面,拿出绳索,捆绑停当。两个人横拖倒拉,一直拉进寨栅,去寻天霸等。却好天霸等已将孙龙、赵虎、于亮三个人,杀死的杀死,打伤的都抛在地下,叫人看守,都来前寨,打听李配的消息。正遇着何路通、李七侯从外面而来。
黄天霸便问道:“何大哥,怎么样?果曾捉住没有?”何路通道:“擒住了,现在这里。”天霸等好不欢喜,走上前来,先看了一看,复叫人扛抬到那三人一起。李五道:“如今是一个没有漏,全被我们捉了,倒是要去大人那里送信。最好就请大人到寨内安歇一夜,明天传知海州文武各官,将贼就地正法。”
金大力道:“甚是有理。咱即便去请大人。”说着掉转飞跑,一直跑到后湖,不知施公躲在哪里,复大声喊道:“大人在哪里?落马湖的强盗通捉了,请大人到寨内歇息发落罢!”一连叫了几声,方听见西北角上树林子内有人答应,却是女人声音,说道:“大人在这里。那可是金老爷么?”金大力听得真切,知道是张桂兰答应,也就应道:“咱家是金大力。大人在哪里?咱走那里好接?”张桂兰道:“金老爷不要来喇!咱们保大人
来罢!你在那儿等着。”金大力也就不往前去,只在湖岸上等。
一会子,见施公扶着两个人前行,后跟着两人!原来王殿臣、郭起凤在前搀扶着,正要请施公回城。又听见金大力说话,施公便扶着王、郭两人,缓缓前走,张桂兰、郝素玉在后跟随。
金大力迎着施公,便先请了安。施公问其情形。大力一一回答。
一路正在那里讲话:孙龙被关小西如何凫了首级,赵虎如何被棍打倒,于亮如何被李昆弹子打中左眼,李配如何凫水而逃,如何被何路通在水底里捉住。
只见前面许多灯笼火把,迎接出来。黄天霸等走到施公面前,请了安,站立一旁。施公又慰劳了数语,然后携同二人,缓步入寨。到了寨内,就厅上坐下。就有张才前来磕头。施公着实安慰了他一番,又命他随便坐下,大家好说话。张才只得告坐。众人又谢张才保护施公之力。张才只是谦逊,并道:“小人前蒙大人不杀之恩,又蒙慨助资本,虽粉身碎骨,难报大恩。
而况此是应分,且不兔有罪。今蒙大人不罪,还敢劳老爷们道谢么?”于是大家又说了一会捉拿李配的话。正欲叫人将李配押来讯问,只见两个喽啰走到面前说道:“酒饭已备办好了。”
张才答应一声,即站起来对施公道:“小人已招呼厨房,随便做了几件饭菜,请!”张、郝另设一桌。大家吃毕,此时天已大亮,只见人报进来道:“今有海州营参将王立本、海州知州李穆,在寨外禀见。”施公听说,即令传见。张桂兰、郝素玉避入后面。少停,海州参将及州官进来给施公行礼、请安毕,站立一旁。施公命二人坐下。知州李穆禀道:“卑职等谬膺民社,地方上有这等大盗,不知预为缉获,以致残害百姓,并累及大人。
卑职等实在罪无可恕。即求大人从重参革,以儆效尤!”施公道:“贵州在此几年了?”李穆道:“卑职是去年十二月十九日才接印任事的。”施公不语。又问参将王立本道:“老兄光景也是去年十二月十九日接印的?”王立本道:“参将是去年二月间,即补是缺。”施公道:“既是老兄到此,已届一年,为何连这起强贼全不知觉呢?”王立本道:“参将也曾风闻,颇思剪除,以绝民患;但未据地方百姓禀报,境内亦尚安静。参将的愚见: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真正前去缉捕,特恐那盗贼拒捕起来。卑营的兵力固自不足,且恐激成大变。等到激变,势必详报上宪。在上宪知道的,立刻派营助剿,说参将尚为认真理事;若不知道的,不但不添兵前往,反说参将好名太甚,不自量力,癣疥之患,也须大动千戈。-纸札文,做成今『办理不善,调省察看』,这还算是万幸;甚至奏参上去,连功名总不能保。因思好容易补了这个缺,大宪衙门花费了若干,还各处请托当道说项。总想署缺后,藉此弥缝,兼可顾及一家妻子老小。怎么将此缺不要,做那好名之事呢?这样一想,便将此事懈怠下来了。哪知大人又落在那强盗手里,参将是万万想不到的。今既如此,只有听大人奏参便了。”施公听罢,捻须微笑道:“据老兄所说,并非掩饰之词,倒是出于本心。本部堂原可曲谅,但不过,你上负国恩,下误民事。即此两事,本部堂可不敢容情,只得据实奏参,听候圣上处置。”说罢,便将李配押解上来讯问。
手下人答应,即刻押李配、于亮、赵虎三人来到。孙龙已被杀死,自毋庸议。施公将李配等问了口供。李配等亦直认不讳。施公当命立刻就地正法,并同孙龙首级,一齐悬竿示众。
又着海州知州,查点钱粮数目,一一运入州库,以备正用。将房屋拆毁,众喽啰解散。诸事已毕,施公又向知州说道:“贵州为地方父母,理应剪除民害,除莠安民。今盗贼充塞,任意姑容,殊觉有负民望。姑念到任未久,着记大过一次。自后务要不避艰难,遇事认真。若再懈沓,本部堂定即参处。”州官唯唯应诺,复又叩头谢罪。施公这才起身,喝令:“回城。”早有人将绿呢大轿抬入。施公上了轿。知州与参将先行,施公在中,天霸等人骑马跟随在后。在路走了一日,进入海州,施公仍旧在行辕驻节。海州知州及参将进来请安,然后禀见,各回本衙门而去。施公当晚即将海州营参将王立本,奏参出去。
迟了两日,即望淮安而去。施公又命施安先行到淮去投红谕讫,这才乘坐官船,趱赶而行。不一日,已到淮安。当有漕标各营统领、管带,淮扬兵备道,淮安知府,清河知县,南河各厅,佐贰杂职,以及闲官、候补人员,齐立码头迎接。施公船泊码头,有前任漕河总督上船恭请圣安。施公代安毕,彼此茗谈片刻而回。接着,淮扬道、淮安府、清河县、所属各厅,佐贰杂职,分班禀见。后又是漕标中军、各营统带、淮安参将,一起一起,先后问安禀见毕。施公这才上岸,乘坐绿呢大轿,导以执事衔牌。只见金锣鸣处,一对对清道旗、飞虎旗、肃静回避牌、钦命牌;继以:头品顶戴、漕河总督部堂、都察院左都御史、淮安巡抚大臣、钦赐金牌世袭一等侯爵、仓场总督、山东查赈大臣、特授江都县正堂诸衔;以后金瓜隔路,令箭令旗,对子马、顶马、亲兵、护勇、红黑帽、刽子手,前呼后拥,直望行辕而去。不一会已至行辕,施公在暖阁下轿,进了后堂,早见陈设齐备。施公坐下,各官重复进见;施公又一一答礼毕,各官辞去。施公便择定次日辰刻接印。当有听差的传谕下去。
到了次日,有本标中军,赍送王命、旗牌、关防前来。施公排设香案,行三跪九叩礼,望阙谢恩,领职任事。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