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黑面僧见他自己说的时刻已到,不见雨下,急得坐立不安,心中怨恨同类,暗说:“这事分明把我坑害。他们果真不来解救于我,人王帝主要是问将下来,有什么言语回答?龙心一怒,根究出破绽,那还了得!”心中暗自踌躇;偶然又想起一片欺诳之词,腹内说有咧!我何不这般如此,暂且掩饰过去。

 且说佛爷坐在龙棚,候着落雨。起初看见僧人焚罢了符,果然陡起了浓云,烈风骤雨随着,登时点点滴滴,地皮尽湿。

 只见坛外围着许多的军民大声念佛,复又欢声说道:“还是万岁爷洪福齐天,感来这位神僧,佛法广大。有了这场甘霖,四方自然安定了。”众军民议论纷纷,佛爷龙心大悦,对着众官说道:“朕看这僧人似乎有些来历。虽非正道,这雨却不能假。如果田禾足用,朕也不究他的根基。但这雨中气味触鼻,彷佛硫磺味似的,朕心直觉发闷。”众文武听了佛爷之言,有亲王侍卫大臣齐行奏道:“臣等俱觉头晕心乱,颇有可异。我主可调洪教真人近前一问,自见分明。”老佛爷叫一声:“爱卿平身。”天师遵旨立起。皇爷道:“适才僧人所行,料爱卿目睹其事。雨中带有腥膻之味,甚觉难受。且又所下无多,即便云消雨止。卿试言明其故,好展仙术擒住,免其祸民。斩戴市曹,以清妖孽。”真人奉谕启奏道:“此雨实非四海龙神奉上帝敕命所降,乃是妖物暗用邪符,通其成精作耗的一党前来弄的狂风暴雨,所以腥气难闻。这雨不但于田禾有损,兆民受了这一般邪气,还怕要有瘟疫之灾。”皇爷听说如此,不觉惊异道:“这事据卿所奏,甚为恐惧。朕特虔诚至祷者,原为虑民疾苦,冀上苍速施膏泽,以免百姓倒悬。若叫妖僧这样妄行,朕却不为救民,反为陷民。爱卿须速行设法解散妖氛,朕于卿家必不有负。”却说真人见皇爷这般忧民,复又跪倒叩头奏道:“老佛爷传下面旨:召那番僧前来问话。”侍官出了龙棚,即刻至雨坛蒙古包,先对通事谕知,旨下速召僧人。通事闻听,不敢延缓,登梯上坛对番僧说明圣上谕召龙棚见驾。番僧正在心中想计,暗说:“皇上恼怒,不过累黑黄寺喇嘛吃个误举之罪,也就罢了。想要拿我,万不能够。”番僧想罢,随说道:“圣上既要召问,只得依旨。”说罢随定通事顺梯而下,直奔龙棚。侍官先回明。皇爷传旨,即令带进龙棚。

 侍官连忙引领而入。到了龙棚,通事带番僧一齐跪倒,参驾礼毕,跪在尘埃。皇爷端相番僧,迥非人类,在宝座用龙腕一指,说:“你这僧人何故罔朕?你奏明辰时登坛,午时下雨。

 为何时刻已到,只落了那么几点雨,便就天晴?你必须明白奏来。”番僧见问,连连叩头道:“目下吉时已过,叩乞龙恩,准其至明日午刻,再行上坛祈祷一阵足雨,普救天下禾苗,以赎不验之罪。乞佛爷开天地之恩,赦其毋咎!”通事奏述已毕,皇爷尚未处分。见天师从御座之后,转到圣驾一旁站立,眼望番僧用手一指,叫道:“怪物!你可认得我么?”番僧正在俯伏,忽听有人叫他怪物,急抬头一看,只见御驾旁首侍立一位道教:年约三旬,精神满足,生成仙风道骨。番僧看罢,把两个大眼一翻,头一晃,复是满嘴咿哩哇啦说了几句。天师也是听不分明,忙问通事。通事答道:“僧人说是未曾会过,不识是谁,请问姓字?”天师听罢,微微冷笑道:“料你也不知。我乃祖居江西龙虎山,敕封正乙真人。自汉迄今,护国佑民,荡魔除怪。姓张,料你不识,亦许闻名。我今特来看你求雨,问你求的雨在何处?”番僧一听说是天师,犹如半空中打个霹雷,登时魂飞胆落,伏在地下如木雕泥塑,一言不发。天师见他默而不等,说道:“孽畜,你可知罪?老佛爷为国忧民,设台祈雨。你胆敢借事生端,来到帝廷欺蒙主上,竟敢痴心妄想。

 应该回思已往,罪犯天条,迭遭雷击。既然躲过,就宜潜心苦炼,改过自新。仍乃肆行不悛,妄起邪心。你想太乙真人,有几个贼子奸臣、旁门邪教能成正果的?况且这畜类所行,不想出身根底,妄想金口御封,要成仙道。若叫你这等列入仙班,恐天下惑世诬民之术,皆成蓬莱三岛仙人矣!你求不下雨来,就该请罪;你反妄奏有人冲破你的法术。我早知道你纵然求得雨下,亦是无益禾苗,有害百姓。兴妖欺主,该当何罪?你既自寻死路,料难再事姑容。依我说你速往圣驾之前,将你原形现出。本爵慈悲,代你叩乞主上体上天好生之德,赦你一条活路,速回水沼苦励潜修。若仍是痴迷不醒,圣主一怒,只怕你性命就不保了!那时休怨本爵不施恻隐之心。”却说番僧听罢天师的一番言词,悚惶之极。要知如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