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 王仲兴 寇猛 赵修 茹皓 赵邕 侯刚 郑俨 徐纥
夫令色巧言,辞情饰貌,邀眄睐之利,射咳唾之私,此盖苟进之常也。故甚者 刑身沦子,其次舐痔尝痈,况乃散金秦货,输钱汉爵,又何怪哉?若夫地穷尊贵, 嗜欲所攻,圣达其犹病诸,中庸固不能免。男女性态,其揆斯一,二代之亡,皆是 物也。据天下之图,持海内之命,顾指如意,高下在心,此乃夏桀、殷纣丧二邦, 秦母、吕雉秽两国也。魏世,王睿幸太和之初,郑俨宠孝昌之季,主幼于前,君稚 于后,乘间宣淫,殆无忌畏,树列朋党,蔽塞天聪。高祖明圣外彰,人神系仰,御 之有术,宗社弗坠。肃宗不言垂拱,潜济罕方,六合淆然,至于陨覆。且承颜色, 窃光宠,势等秋风,气同夏日,亦何世而不有哉?此周旦所以诫其朋,诗人是为疾 群小也。太宗时,王、车之徒,虽云幸念,皆宣力夷险,诚效兼存,未加赵脩等出 于近习趋走之地,坐擅威刑,势倾都鄙,得之非道,君子所以贱之。书其变态,备 祸福之由焉。
王睿,字洛诚,自云太原晋阳人也。六世祖横,张轨参军。晋乱,子孙因居于 武威姑臧。父桥,字法生,解天文卜筮。凉州平,入京,家贫,以术自给。历仕终 于侍御中散。天安初卒,赠平远将军、凉州刺史、显美侯,谥曰敬。
睿少传父业,而姿貌伟丽。恭宗之在东宫,见而奇之。兴安初,擢为太卜中散, 稍迁为令,领太史。承明元年,文明太后临朝,睿因缘见幸,超迁给事中。俄而为 散骑常侍、侍中、吏部尚书,赐爵太原公。于是内参机密,外豫政事,爱宠日隆, 朝士慑惮焉。太和二年,高祖及文明太后,率百僚与诸方客临虎圈,有逸虎登门阁 道,几至御座。左右侍御皆惊靡,睿独执戟御之,虎乃退去,故亲任转重。三年春, 诏睿与东阳王丕同入八议,永受复除。四年,迁尚书令,封爵中山王,加镇东大将 军。置王官二十二人,中书侍郎郑羲为傅,郎中令以下皆当时名士。又拜睿妻丁氏 为妃。及沙门法秀谋逆,事发,多所牵引。睿曰:“与其杀不辜,宁赦有罪。宜枭 斩首恶,余从疑赦,不亦善乎?”高祖从之,得免者千余人。
睿出入帷幄,太后密赐珍玩赠彩,人莫能知,率常以夜帷车载往,阉官防致, 前后巨万,不可胜数,加以田园、奴婢、牛马、杂畜,并尽良美。大臣及左右因是 以受赍锡,外示不私,所费又以万计。及疾病,高祖、太后每亲视疾,侍官省问, 相望于道。及疾笃,上疏曰:
臣闻忠于事君者,节义著于临终;孝于奉亲者,淳诚表于垂没。故孔明卒军, 不忘全蜀之计;曾参疾甚,情存善言之益。虽则庸昧,敢忘景行。臣荷天地覆载之 恩,蒙大造生成之德,渐风训于华年,服道教于弱冠。濯缨清朝,垂周三纪,受先 帝非分之眷,叨陛下殊常之宠。遂乃齐迹功旧,内侍帏幄,爵列诸王,位班上等, 从容闻道,与知国政。诚思竭尽力命,以报所受,不谓事与心违,忽婴重疾。每屈 舆驾亲临问之,荣洽生平,惠流身后,犬马之诚,衔佩罔极。今所病遂笃,虑必不 起,延首阙庭,鲠恋终日。仰恃皇造宿眷之隆,敢陈愚昧管窥之见。
臣闻为治之要,其略有五:一者慎刑罚,二者任贤能,三者亲忠信,四者远谗 佞,五者行黜陟。夫刑罚明则奸宄息,贤能用则功绩,著亲忠信则视听审,远谗佞 则疑间绝,黜陟行则贪叨改。是以钦恤惟刑,载在《唐典》;知人则哲,唯帝所难。 《周书》垂好德之文,汉史列防奸之论,考省幽明,先王大典。又八表既广,远近 事殊,抚荒裔宜待之以宽信,绥华甸宜惠之以明简。哀恤孤独,赈施困穷,录功旧, 赦小罪,轻徭役,薄赋敛,修福业,禁淫祀。愿听政余暇,赐垂览察。使子囊之诚, 重申于当世;将坠之志,获用于明时。
寻薨,时年四十八。高祖、文明太后亲临哀恸,赐温明秘器,宕昌公王遇监护 丧事。赠卫大将军、太宰、并州牧,谥曰宣王。内侍长董丑奴营坟墓,将葬于城东, 高祖登城楼以望之。京都文士为作哀诗及诔者百余人。乃诏为睿立祀于都南二十里 大道右,起庙以时祭荐,并立碑铭,置守祀五家。又诏褒睿,图其捍虎状于诸殿, 命高允为之赞。京都士女謟称睿美,造新声而弦歌之,名曰《中山王乐》。诏班乐 府,合乐奏之。
初睿女妻李冲兄子延宾,次子又适赵国李恢之华。女之将行也,先入宫中,其 礼略如公主、王女之仪。太后亲御太华殿,寝其女于别帐,睿与张祐侍坐,睿所亲 及两李家丈夫妇人列于东西廊下。及车引,太后送过中路。时人窃谓天子、太后嫁 女。睿之葬也,假亲姻义旧,衰绖缟冠送丧者千余人,皆举声恸泣以要荣利,时谓 之义孝。睿既贵,乃言家本太原晋阳,遂移属焉,故其兄弟封爵移以并州郡县。薨 后,重赠睿父桥侍中、征西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武威王,谥曰定,追策 睿母贾氏为妃,立碑于墓左。父子并葬城东,相去里余,迁洛后,更徙葬太原晋阳。
子袭,字元孙。年十四,以父任擢为中散,仍总中部。睿薨,高祖诏袭代领都 曹,为尚书令,领吏部曹、中部,如其品职,依典承袭。文明太后令曰:“都曹尚 书曹百僚之首,民所具瞻。袭年少,智思未周,其都曹尚书令可权记,使闲习政事, 后用不晚。”终太后世,宠念如初。袭王爵,例降为公。太后崩后,袭仍在高祖左 右,然礼遇稍薄,不复关与时事。久之,出为镇西将军、秦州刺史,又转并州刺史。 十七年,舆驾诣洛,路幸其治,供帐粗办,境内清静,高祖颇嘉之。而民庶多为立 铭,置于大路,虚相称美,或曰袭所教也。高祖闻而问之,对不以实,因是面被责 让,尚书奏免其官,诏唯降号二等。二十年,以事为中尉所纠,会赦免,语在《常 景传》。景明二年卒,赠平南将军、豫州刺史,谥曰质。
子忻,袭爵,为太尉、汝南王悦记室参军。建义初,河阴遇害,赠散骑常侍、 安北将军、肆州刺史,谥曰穆。
子子暄,袭爵。武定末,齐州骠骑府功曹参军。齐受禅,例降。
忻弟诞,字永安。龙骧将军、正平太守。亦于河阴遇害,赠抚军将军、并州刺 史。
子希云,举季才,早亡。
诞弟殖,字永兴。司空城局参军。
子祖干,司徒行参军,并州刺史。
殖弟永业,司空参军事。
袭弟椿,字元寿。少以父任拜秘书中散,寻以父忧去职。后除羽林监、谒者仆 射,母丧解任。正始初,拜中散,出为太原太守,加镇远将军,坐事免。椿僮仆千 余,园宅华广,声妓自适,无乏于时。或有劝椿仕者,椿笑而不答。雅有巧思,凡 所营制,可为后法。由是正光中,元叉将营明堂、辟雍,欲征椿为将作大匠,椿闻 而以疾固辞。
孝昌中,尔朱荣既据并肆,以汾州胡逆,表加椿征虏将军、都督,慰劳汾胡。 汾胡与椿比州,服其声望,所在降下。事宁,授右将军、太原太守。以预立庄帝之 劳,封辽阳县开国子,食邑三百户,寻转封真定县开国侯,食邑七百户。除持节、 本将军、华州刺史。寻转使持节、散骑常侍、殷州刺史。元晔立,除都官尚书,固 辞不拜。永熙中,行冀州事。寻除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将军、瀛州刺史。
时有风雹之变,诏书广访谠言,椿乃上疏曰:“伏奉诏书,以风雹厉威,上动 天睠,访谠辞于百辟,诏舆诵于四海。宸衷恳切,备在丝纶,祗承兢感,心焉靡厝。 伏惟陛下启箓应期,驭育万物,承缀旒之艰运。纂纤丝之危绪,忘餐日昃,求衣未 明,俾上帝下临,愍兹荼蓼,永济沟壑。而沧浪降戾,作害中秋。上帝照临,义不 虚变。窃惟风为号令,皇天所以示威;雹者气激,阴阳有所交诤。殆行令殊节,舒 急脸中之所致也。昔澍雨千里,实缘教祀之诚;炎精三舍,宁非善言之力。谴不空 发,征岂谬应,谁谓盖高,实符人事。伏愿陛下留心曲览,垂神远察,礼贤登士, 博举审官,擢申滞怨,振穷省役。使夫滋水没川之彦,毕居朝右;仪表丹青之位, 未或虚加。圜土绝五毒之民,揆日息千门之费。岩岩廊署,无不遇之士;忪忪茕独, 荷酒帛之恩。则物见昭苏,人如休泰,徐奏《薰风》之曲,无论《鸿雁》之歌,岂 不天人幸甚,鬼神咸抃?”
椿性严察,下不容奸,所在吏民,畏之重足。天平末,更满还乡。初椿于宅构 起事,极为高壮。时人忽云:“此乃太原王宅,岂是王太原宅。”椿往为本郡, 世皆呼为王太原。未几,尔朱荣居椿之宅,荣封太原王焉。至于齐献武王之居晋阳, 霸明所在,人士辐凑。椿礼敬亲知,多所拯接。后以老病,遂辞疾客居赵郡之西鲤 鲁祠山。兴和二年春卒,时年六十二。赠使持节、都督冀瀛二州军事、骠骑大将军、 尚书左仆射、太尉公、冀州刺史,谥曰文恭。及葬,齐献武王亲自吊送。
椿妻钜鹿魏悦之次女,明达有远操,多识往行前言。随夫在华州,兄子建在洛 遇患,闻而星夜驰赴。肤容亏损,亲类叹尚之。尔朱荣妻北乡郡长公主深所礼敬。 永安中,诏以为南和县君。内足于财,不以华饰为意。抚兄子收情同己子,存拯亲 类,所在周洽。椿名位终始,魏有力焉。元象中座,赠钜鹿郡君。椿无子,以兄孙 叔明为后。叔明,太尉参军事、仪同开府祭酒。死于晋阳,无子,以弟子暄为后。
睿弟谌,字厚诚。为给事中、安南将军、祠部尚书,赐爵上党公。加散骑常侍, 领太史事。例降为侯。迁太常卿。出为持节、安东将军、兗州刺史。还,除光禄大 夫,卒于官。赠帛五十匹。
子翔,字元凤。少以聪敏循良,诏充内侍。自太和初,与李冲等奏决庶事,迄 于十六年,赏赐前后累千万。是时政事多决于文明太后,后好细察,而翔恭谨慎密, 甚被知任。迁洛,兼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左丞。袭爵,迁辅国将军、太府少卿。出 为济州刺史,卒,赠大将军、肆州刺史。
子超,袭。超,字和善。奉朝请、并州治中。超爱好人物,轻财重义。性豪华, 能自奉养,每食必穷水陆之味。年三十四卒。
子景览,袭。武定中,卫将军、右光禄大夫。齐受禅,列降。
景览弟景招,开府集曹参军。
超弟穆,字思泰。元象中,上党太守。卒。
穆弟绰,字思和,员外散骑侍郎。上党王天穆以为北道行台郎中。尔朱荣代天 穆为大行台,仍为吏部郎。以预奉庄帝之勋,封猗氏县开国侯,邑五百户。永安末, 除征西将军、豳州刺史,不之任。元晔立,转除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兴和中卒。
绰弟爽,司徒中兵参军。
谌弟魏诚,为东宫学生,拜给事中,赐爵中都侯,加龙骧将军。卒,赠安南将 军、冀州刺史,谥曰恭。
子静,字元安,少有公干。拜中散,袭爵,例降为伯。除员外郎、羽林监、兼 尚书郎。以明法除廷尉评。转游击将军,加冠军将军、岐州刺史。赵郡王谧虐害, 城民怨叛,诏静以驿慰喻,咸即降下。以奉使称旨,赐帛五百匹。除赵郡太守,以 母老固辞不拜。又授征虏将军、廷尉少卿,有当官之称。坐公事左迁中散大夫,以 母忧去职。孝昌初,诏兼廷尉卿,寻行定州事,并固辞不起。二年夏,除长兼廷尉 卿,寻行定州事。至冬病卒,年五十七。赠抚军将军、并州刺史,谥曰贞。无子, 以从子伯豫为后。伯豫,袭爵。武定中,冀州开府录事参军。齐受禅,列降。
魏诚弟亮,字平诚。承明初,擢为中散。告沙门法秀反,迁冠军将军,赐爵永 守侯,加给事中。出为安西将军、泰州刺史。后转陕州刺史,坐事免。卒于家。亮 子洪寿,早卒。
子元景,正光中许复先爵,降为伯。卒,无子。
洪寿弟嶷,宇安寿。除奉朝请,稍迁中散大夫。以疾归乡里,前移居上党。年 七十一卒。
子夷,字景预。有文才,少工诗咏,知名于世。未官而卒。
睿叔隆保,冠军将军、姑臧侯。卒,追赠安东将军、并州刺史,钜鹿公,谥曰 靖。
王仲兴,赵郡南栾人也。父天德,起自细微,至殿中尚书。仲兴幼而端谨,以 父任早给事左右。太和中,殿内侍御中散、武骑侍郎、给事中。出入禁内十余年, 转冗从仆射,犹参密近,为齐帅。从驾征新野有功,除折冲将军、屯骑校尉。又命 率千余骑破贼于邓城。除振威将军、越骑校尉,赐帛千匹。
高祖于马圈,自不豫、大渐迄于崩,仲兴颇预侍护。达鲁阳,世宗即位,转左 中郎将,仍齐帅。及帝亲政,与赵修并见宠任,迁光禄大夫,领武卫将军。仲兴虽 与脩并,面畏慎自退,不若脩之倨傲无礼。咸阳王禧之出奔也,当时上下微为骇震。 世宗于乾脯山追仲兴驰入金墉城安慰。后与领军于劲共参机要,因自理马圈侍疾及 入金墉之功,乞同元赏,遂封上党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自拜武卫及受封之日, 加驾每临飨其宅。世宗游幸,仲兴常侍从,不离左右,外事得径以闻,百僚亦耸体 而承望焉。兄可久,以仲兴故自散爵为徐州征虏府长史,带彭城太守。仲兴世居赵 郡,自以寒微,云旧出京兆霸城,故为雍州大中正。
尚书后以仲兴开国公,赏报过优。北海王详尝面启奏请降减,事久不决。可久 在徐州,恃仲兴宠势,轻侮司马、梁郡太守李长寿,遂至忿诤。彭城诸沙门共相和 解,未几,复有所竞。可久乃令僮仆邀殴长寿,遂折其胁。州以表闻。北海王详因 百僚朝集,厉色大言曰:“徐州名籓,先帝所重,朝廷云何简用上佐,遂令致此纷 纭,以彻荒外,岂不为国丑辱也!”众亦莫有应者。仲兴是后渐疏,不得径入左右。 世宗乃下诏夺其封邑,出除平北将军、并州刺史。卒,赠安东将军、青州刺史。
寇猛,上谷人也。祖父平城。猛少以姿干弃虎贲,稍迁羽林中郎。从高祖征南 阳,以击贼不进免官。世宗践位,复叙用,爱其膂力,置之左右,为千牛备身,历 转遂至武卫将军。出入禁中,无所拘忌。自以上谷寇氏,得补燕州大中正,而不能 甄别士庶也。家渐富侈,宅宇高华,妾隶充溢。微荣弟侄,然不及茹皓、仲兴也。 卒,赠平北将军、燕州刺史。
赵修,字景业,赵郡房子人。父惠安,后名谧,都曹史,积劳补阳武令。修贵, 追赠威烈将军、本郡太守,及葬,复赠龙骧将军、定州刺史。修本给事东宫,为白 衣左右,颇有膂力。世宗践阼,仍充禁侍,爱遇日隆。然天性暗塞,不闲书疏,是 故不参文墨。世宗亲政,旬月之间,频有转授,历员外通直散骑常侍、镇东将军、 光禄卿。每受除设宴,世宗亲幸其宅,诸王公卿士百僚悉从,世宗亲见其母。修能 剧饮,至于逼劝觞爵,虽北海王详、广阳王嘉等皆亦不免,必致困乱。每适郊庙。 修常骖陪。出入华林,恆乘马至于禁内。咸阳王禧诛,其家财货多赐高肇及修。
修之葬父也,百僚自王公以下无不吊祭,酒犊祭奠之具,填塞门街。于京师为 制碑铭,石兽、石柱皆发民车牛,传致本县。财用之费,悉自公家。凶吉车乘将百 两,道路供给,亦皆出官。时将马射,世宗留修过之。帝如射宫,修又骖乘,略辂 旒竿触东门而折。修恐不逮葬日,驿赴窆期,左右求从及特遣者数十人。修道路嬉 戏,殆无戚容,或与宾客奸掠妇女裸观,从者噂沓喧哗,诟詈无节,莫不畏而恶 之。是年,又为修广增宅舍,多所并兼,洞门高堂,房庑周博,崇丽拟于诸王。其 四面邻居,赂入其地者侯天盛兄弟,越次出补长史、大郡。
修起自贱伍,暴致富贵,奢傲无礼,物情所疾。因其在外,左右或讽纠其罪。 自其葬父还也,旧宠小薄。初,王显祗附于修,后因忿阋,密伺其过,规陷戮之, 而修过短,都不悛防。显积前后愆咎,列修葬父时路中淫乱不轨,女云与长安人赵 僧扌剽谋匿玉印事。高肇、甄琛等构成其罪,乃密以闻。始琛及李冯等曲事于修, 无所不至,惧相连及,争共纠摘,助攻治之。遂乃诏曰:“小人难育、朽棘不雕, 长恶不悛,岂容抚养。散骑常侍、镇东将军、领扈左右赵修,昔在东朝,选充台皁, 幼所经见,长难遗之。故纂业之初,仍引西禁。虽地微器陋,非所宜采;然识早念 生,遂升名级。自蒙洗濯,凶昏日甚,骤佞荐憍,恩加轻慢。不识人伦之体,不悟 深浅之方,陵猎王侯,轻触卿相,门宾巷士,拜叩不接,嚣气豪心,仍怀鄙塞。比 听葬父,侈暴继闻。居京造宅,残虐徒旅。又张形势,妄生矫托,与雍州人赵僧檦 等阴相传纳,许受玉印。不轨不物,日月滋甚。朕犹愍其宿隶,每加覆护,而擅威 弄势,侏张不已。法家耳目,并求宪网,虽欲舍之,辟实难爽。然楚履既坠,江君 俳徊;钟牛一声,东向改衅。修虽小人,承侍在昔,极辟之奏,欲加未忍。可鞭之 一百,徙敦煌为兵。其家宅作徒即仰停罢。所亲在内者悉令出禁,朕昧于处物,育 兹豺虎,顾寻往谬,有愧臣民,便可时敕申没,以谢朝野。”
是日修诣领军于劲第,与之樗蒲,筹未及毕,而羽林数人相续而至,称诏呼之。 修惊起随出,路中执引修马诣领军府。琛与显监决其罚,先具问事有力者五人更迭 鞭之,占令必死。旨决百鞭,其实三百。修素肥壮,腰背博硕,堪忍楚毒,了不转 动。鞭讫,即召驿马,促之令发。出城西门,不自胜举,缚置鞍中,急驱驰之。其 母妻追随,不得与语。行八十里乃死。初于后之入,修之力也。修死后,领军于劲 犹追感旧意,经恤其家,自余朝士昔相宗承者,悉弃绝之,示己之疏远焉。
茹皓,字禽奇,旧吴人也。父让之,本名要,随刘骏巴陵王休若为将,至彭城。 是时南土饥乱,遂寓居淮阳上党。皓年十五六,为县金曹吏,有姿貌,谨惠。南徐 州刺史沈陵见而善之,自随入洛阳,举充高祖白衣左右。
世宗践祚,皓侍直禁中,稍被宠接。世宗尝拜山陵,路中欲引与同车,皓奋衣 将升,黄门侍郎元匡切谏乃止。及世宗亲政,皓眷赉日隆。又以马圈之劳,当拟补 员外将军。时赵修亦被幸,妒害之,求出皓为外守。皓亦虑见危祸,不乐内官,遂 超授濮阳太守,加厉威将军。其父因皓讼理旧勋,先除兗州阳平太守,赐以子爵。 父子剖符名邦,郡境相接,皓忻然于去内,不以疏外为戚。及赵修等败,竟获全免。 虽起微细,为守乃清简寡事。世宗幸鄴讲武,皓启求朝趋,解郡,授左中郎将,领 直阁。宠待如前。皓既宦达,自云本出雁门,雁门人谄附者乃因荐皓于司徒,请为 肆州大中正。府、省以闻,诏特依许。迁骠骑将军,领华林诸作。皓性微工巧,多 所兴立。为山于天渊池西,采掘北邙及南山佳石。徙竹汝颍,罗莳其间;经构楼馆, 列于上下。树草栽木,颇有野致。世宗心悦之,以时临幸。迁冠军将军、仍骁骑将 军。
皓贵宠日升,关与政事。太傅、北海王详以下咸祗惮附之。皓弟年尚二十,擢 补员外郎。皓娶仆射高肇从妹,于世宗为从母。迎纳之日,详亲诣之,礼以马物。 皓又为弟聘安丰王延明妹,延明耻非旧流,不许。详劝强之云:“欲觅官职,如何 不与茹皓婚姻也?”延明乃从焉。皓颇敏慧,折节下人。而潜自经营,阴有纳受, 货产盈积。起宅宫西,朝贵弗之及也。是时世宗虽亲万务,皓率常居内,留宿不还, 传可门下奏事。未几,转光禄少卿,意殊不已,方欲陈马圈从先帝之劳,更希进举。
初,脩、皓之宠,北海王详皆附纳之。又直阖将军刘胄本为详所荐,常感详恩, 密相承望,并共来往。高肇素疾诸王,常规陷害,既知详与皓等交关相昵,乃构之 世宗,云皓等将有异谋。世宗乃如中尉崔亮令奏皓、胄、常季贤、陈扫静四人擅势 纳贿及私乱诸事,即日执皓等皆诣南台。翌日,奏处罪,其晚就家杀之。皓妻被发 出堂,哭而迎皓。皓径入哭别,食椒而死。
皓子怀朗,仕至南青州刺史。兴和初,以罪赐死,子侄徙边。
胄,字元孙,河间人。始为北海王详所举。六辅时,出守本郡,与皓俱赴鄴宫 讲武,亦自乞留。至洛,久不叙用。详又为启,晚乃拜将军直阖。
季贤起于主马,世守初好骑乘,因是获宠。位至殿中将军、司药丞,仍主厩闲。 与茹皓通知庶事,势望渐隆。引其兄为朝请、直寝,娶武昌王鉴妹。季贤又将娶洛 州刺史元拔女,并结托帝戚以为荣援云。
扫静、徐义恭,并彭城旧营人。扫静能为世宗典栉梳,义恭善执衣服,并以巧 便,旦夕居中,爱幸相侔,官叙不异。扫静妻,义恭姊也,情相遗薄,室家不谐。 义恭恆忿恨之,亲经世宗,诉其欺侮。世宗以其左右,两护之。二人皆承奉茹皓, 亦并加接眷,而扫静偏为亲密,与皓常在左右,略不归休。皓败,扫静亦死于家。 义恭小心谨慎,谦退少语。皓等死后,弥见幸信,长侍左右,典掌秘密。世宗不豫, 义恭昼夜扶侍,崩子怀中。灵太后临政,义恭谄附元叉,又有淫宴,多在其宅。为 尝药次御,出为东秦州刺史。建义后,历内外显职。武定初,卒于骠骑大将军、左 光禄大夫。
赵邕,字令和,自云南阳人。洁白明髭眉,晓了恭敏。司空李冲之贵宠也,邕 以少年端谨,出入其家,颇给按磨奔走之役。冲亦深加接念,令与诸子游处。人有 束带谒于冲者,时托之以自通。高祖太和中,给事左右,至殿中监。世宗即位及亲 政,犹居本任。微与赵脩结为宗援,然亦不甚相附也。邕稍迁至殿中将军,犹带监 职。
邕父怡,太和中历郢州刺史,停家久之,以邕宠召拜太常少卿。寻为荆州大中 正,出除征虏将军、荆州刺史。怡乃致其母丧,葬于宛城之南,赵氏旧墟。以老乞 解州任,迁拜光禄大夫,转金紫光禄。卒,赠镇东将军、相州刺史。
世宗每出入郊庙,脩恆以常侍、侍中陪乘,而邕兼奉车都尉,执辔同载。时人 窃论,号为“二赵”以赵出南阳,徙属荆,邕转给事中、南阳中正,以父为荆州 大中正,乃罢。转长兼散骑侍郎、领左右、直长,出入禁中。复为荆州大中正。邕 弟尚,中书舍人,出除南阳太守。怡辞荆州也,尚求解郡,与父俱还。未至于京师, 逆除步兵校尉。邕祖岳旧葬代京,丧自平城民还葬南阳,赠平远将军、青州刺史。
世宗崩,邕兼给事黄门,俄转太府卿。出除平北将军、幽州刺史。在州贪纵。 与范阳卢氏为婚,女父早亡,其叔许之,而母不从。母北平阳氏携女至家藏避规免。 邕乃拷掠阳叔,遂至于死。阳氏诉冤,台遣中散大夫孙景安研检事状,邕坐处死, 会赦得免,犹当除名。自理经年,临淮王彧时为廷尉,久不断决。孝昌初卒。
侯刚,字乾之,河南洛阳人,其先代人也。本出寒微,少以善于鼎俎,进饪出 入。久之,拜中散,累迁冗从仆射、尝食典御。世宗以其质直,赐名刚焉。稍迁奉 车都尉、右中郎将、领刀剑左右,加游击将军、城门校尉。迁武卫将军,仍领典御, 又加通直散骑常侍。诏曰:“太和之季,蚁寇侵疆,先皇于不豫之中,命师出讨。 抚戎暴露,触御乖和,朕属当监国,弗获随侍,而左右服事,唯藉忠勤。刚于违和 之中,辛勤行饪。追远录诚,宜先推叙。其以刚为右卫大将军。”后领太子中庶子。
世宗崩,刚与侍中崔光迎肃宗于东宫。寻除卫尉卿,封武阳县开国侯,邑千二 百户。俄为侍中、抚军将军、恆州大中正。迁卫将军,表让侍中,诏不许。进爵为 公,以给侍之劳,加赏散伯。熙平初,除左卫将军,余官如故。侍中游肇出为相州。 刚言于灵太后曰:“昔高氏擅权,游肇抗衡不屈,先帝所知,四海同见,而出牧一 籓,未尽其美,宜还引入,以辅圣主。”太后善之。刚宠任既隆,江阳王继、尚书 长孙徐皆以女妻其子。司空、任城王澄以其起田膳,宰颇窃侮之,云:“此近为我 举食。”然公坐对集,敬遇不亏。
后刚坐掠杀试射羽林,为御史中尉元匡所弹,廷尉处刚大辟。尚书令、任城王 澄为之言于灵太后,侯刚历仕前朝,事有可取,纤芥之疵,未宜便致于法。灵太后 乃引见廷尉卿裴延俊、少卿袁翻于宣光殿,问曰:“刚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律 文不坐。卿处其大辟,竟何所依?”鄱对曰:“案律邂逅不坐者,谓情理已露,而 隐避不引,必须棰挞,取其款言,谓挝挞以理之类。至于此人,问则具首。正宜依 犯结案,不应横加棰朴。兼刚口唱打杀,挝筑非理,本有杀心,事非邂逅。处之大 辟,未乖宪典。”太后曰:“卿等且还,当别有判。”于是令曰:“廷尉执处侯刚, 于法如猛。刚既意在为公,未宜便依所执。但轻剿民命,理无全舍,可削封三百户, 解尝衣典御。”刚于是颇为失意。刚自太和进食,遂为典御,历两都、三帝、二太 后,将三十年,至此始解。未几,加散骑常侍。御史中尉元匡之废也,太后访代匡 者,刚为太傅、清河王怿所举,遂除车骑将军,领御史中尉,常侍、卫尉如故。
及领军元叉执政擅权,树结亲党,刚长子,叉之妹夫,乃引刚为侍中、左卫将 军,还领尚食典御,以为枝援。俄加车骑大将军、领左右,复前削之封。寻加仪同, 复领御史中尉。刚启军旅稍兴,国用不足,求以封邑俸粟赈给征人,肃宗许之。孝 昌元年,除领军,余官如故。初元叉之解领军也,灵太后以叉腹心尚多,恐难卒制, 故权以刚代之,示安其意。寻出为散骑常侍、冀州刺史、将军、仪同三司,刚行在 道,诏曰:“刚因缘时会,恩隆自久。擢于凡品,越升显爵。往以微勤,赏同利建, 宠灵之极,超绝夷等。曾无犬马识主之诚,方怀枭镜返噬之志。与权臣元叉婚姻朋 党,亏违典制,长直禁中,一出一入,迭为奸防。又与刘腾共为心膂,间隔二宫, 逼胁内外。且位居绳宪,纠察是司,宜立格言,势同鹰隼。方严楚挞,枉服贞良, 专任凶威,以直为曲。不忠不道,深暴民听;附下罔上,事彰幽显。莫大之罪,难 从宥原,封爵之科,理宜贬夺。可征虏将军,余悉削黜。刚终于家。永安中,赠司 徒公。
刚长子详,自奉朝请,稍迁通直散骑侍郎、冠军将军、主衣都统。刚以上谷先 有侯氏,于是始家焉。正光中,又请以详为燕州刺史,将军如故,欲为家世之基。 寻进后将军。五年,拜司徒左长史,领尝药典御、燕州大中正。兴和中,骠骑将军、 殷州刺史。还朝,久而卒。
郑俨,字季然,荥阳人。容貌壮丽。初为司徒胡国珍行参军,因缘为灵太后所 幸,时人未之知也。迁员外散骑侍郎、直后。灵太后废,萧宝夤西征,以俨为开府 属。孝昌初,太后反政,俨请使还朝,复见宠待。拜谏议大夫、中书舍人,领尝食 典御。昼夜禁中,宠爱尤甚。俨每休沐,太后常遣阉童随侍,俨见其妻,唯得言家 事而已。与徐纥俱为舍人。俨以纥有智数,仗为谋主;纥以俨宠幸既盛,倾身承接。 共相表里,势动内外。城阳王徽微与之合,当时政令归于俨等。迁通直郎、散骑常 侍、平东将军、武卫将军、华林都将、右卫将军、散骑常侍、中军将军、中书令、 车骑将军,舍人、常侍如故。肃宗崩,事出仓卒,天下咸言俨计也。尔朱荣举兵向 洛,以俨、纥为辞。荣副京师,俨走归乡里。俨从兄仲明先为荥阳太守,至是,俨 与仲明欲据郡起众。寻为其部下所杀,与仲明俱传首洛阳。子文宽,从出帝殁关西。
徐纥,字武伯,乐安博昌人也。家也寒微。纥少好学,有名理,颇以文词见称。 察孝廉,对策上第,高祖拔为主书。世宗初,除中书舍人。谄附赵脩,迁通直散骑 侍郎。及脩诛,坐党徙枹罕。虽在徒役,志气不挠。故事,捉逃役流兵五人,流者 听免,纥以此得还。久之,复除中书舍人。太傅、清河王怿又以文翰侍之。及领军 元叉之害怿也,出为雁门太守。纥称母老,解郡还乡。至家未几,寻入洛,饰貌事 叉,大得叉意。及叉父继西镇潼豢,以纥为从事中郎。寻以母忧归乡里。
灵太后反政,以纥曾为怿所顾待,复起为中书舍人。纥又曲事郑俨,是以特被 信任,俄迁给事黄门侍郎,仍领舍人,总摄中书门下之事,军国诏命,莫不由之。 时有急速,令数友执笔,或行或卧,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虽无雅裁, 亦可通情。时黄门侍郎太原王遵业、琅雅王诵并称文学,亦不免为纥秉笔,求其指 授。寻加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黄门、舍人如故。
纥机辩有智数。当公断决,终日不以为劳。长直禁中,略无休息。时复与沙门 讲论,或分宵达曙,而心力无怠,道俗叹服之。然性浮动,慕权利,外似謇正,内 实谄谀。时豪胜己,必相陵驾;书生贫士,矫意礼之。其诡态若此,有识鄙薄焉。
纥既处腹心,参断机密,势倾一时,远近填凑。与郑俨、李神轨宠任相亚,时 称徐郑焉。然无经国大体,好行小数,说灵太后以铁券间尔朱荣左右,荣知,深以 为憾,启求诛之。荣将入洛,既克河梁,纥矫诏夜开殿门,取骅骝御马十匹,东走 兗州。纥弟献伯为北海太守,献伯弟季彦先为青州长史,纥使人告之,亦将家南走。 羊侃时为太山太守,纥往投之,说侃令举兵。侃从之,遂聚兵反,共纥围兗州。孝 庄初,遣侍中于晖为行台,与齐献武王督诸军讨之。纥虑不免,说侃请乞师于萧衍。 侃信之,遂奔衍。文笔驳论数十卷,多人遗落,时或存于世焉。
史臣曰。阙
部分译文
王睿,字洛城,自称是太原晋阳人。六世祖王横,系张轨的参军。东晋动乱之时,其子孙就居住在武威的姑臧。父亲王桥,字法生,懂得天文卜筮。凉州平定后,移居京城,家中贫穷,靠天文历法之术维持生活。历任官职,终为侍御中散。天安初年(466)去世,被追赠为平远将军、凉州刺史、显美侯,谥号为敬。
王睿年少时继承父业,但身姿像貌伟丽。恭宗在东宫时,见到他而感到十分奇异。兴安初年(452),王睿升为太卜中散,不久又升为令,领太史之职。承明元年(476),文明太后临朝听政,王睿因善于攀缘而受到宠幸,越级升为给事中。不久又任散骑常侍、侍中、吏部尚书等职,赐爵太原公。于是他在内参与机密,在外参加政事,受到的宠爱日益深厚,朝中官员都惧怕他。太和二年(478),高祖和文明太后率百官与诸宾客到虎圈观虎,有一只老虎逃出虎圈,登上楼阁之间的通道,几乎跑到御座之上。当时左右侍御都惊恐无策,王睿独自一人执戟抵御,老虎才退去,因此受到皇上亲近信任而升迁要职。太和三年(479)春,皇帝诏令王睿与东阳王元丕一同获得犯罪能减免刑罚的特权,并永远免除徭役。太和四年(480),升尚书令,封爵中山王,加封镇东大将军。设置王官二十二人,中书侍郎郑义为辅佐,郎中令以下官员都是当时的名士。皇帝又授王睿之妻丁氏为王妃。后来,沙门法秀图谋叛逆朝廷,事发之后,受到牵连的人很多。王睿向皇帝进言说:“与其杀无辜之人,宁可赦免有罪之人。应当只斩首恶者,其余随从者和嫌疑者都予赦免,不是很好吗?”高祖采纳了他的意见,得到免罪的人有一千多。
王睿经常出入内宫,文明太后暗地里赐给他许多珍宝玩好、绫罗绸缎,没有人能知道,通常都是在夜晚用有帷幕的车载着,由宦官护送到家,前后上万,不可胜数,而且又广有田园、奴婢、牛马、杂畜,全都是最好的。朝中大臣和左右都由此而受到他的赏赉,他就是以此显示自己的不偏私,所费钱财又以万计。及至王睿患病,高祖和太后常亲往探视,侍官们也前来看望,络绎不绝。王睿病重之时,向皇帝上疏说:
“臣闻对皇帝尽忠的人,在临终时往往更显出自己的节义;对双亲尽孝的人,在临死之前表现出纯真的孝心。所以孔明死于军中,不忘辅助刘蜀的计划;曾参病重的时候,留下情感深挚的良言。我虽平庸愚昧,不敢忘却高尚的德行。我承受着天地覆载之恩,蒙受造物生成之德,少年之时逐渐受到教化,成年以后又受大道沐浴。我朝清明高洁,流传延续了三纪,我受到先帝过分的眷爱,又得到陛下特殊的宠幸,于是得以齐迹功归,在内廷侍奉陛下,爵位与诸王相等,职位居于上等,从容闻道,参与主持国政。实在想竭尽全力来报答所受到的恩宠,不想事与愿违,忽然染上重病,常让陛下屈驾亲临探问,这种殊荣浸润我的一生,所得恩惠流传我的后世,我只有效犬马之诚,衔佩以报无穷之恩。现在我的病已经非常沉重,考虑到必定不能治好,只得翘首以望朝廷宫阙,终日哽咽依恋不已。依恃着皇上旧日眷爱的深重,大胆陈述自己愚昧的管窥之见。
“我听说治理朝政的关键,大致有五个方面:一是慎用刑罚,二是任用贤能,三是亲近忠信,四是疏远谗佞,五是实行黜陟。刑罚分明,奸邪盗贼就会止息;贤能者得到任用,功勋业绩就能昭著;亲近忠信,就会耳聪目明;疏远谗佞,惑乱离间的事就能绝迹;对官员有升有降,就能使贪婪之心得到改正。这是因为,慎重地使用刑罚在唐典中早有记载;知人善任就显得聪明有才能,这是帝王所不容易做到的。周书传下好德的文章,汉史陈列防奸的议论,考察昏暗与明白,见之于先王大典。八方之外地域广阔,远近的事各不相同,安抚边远的地方应该以宽厚有信对待它,安抚京师地区则应当明显地给它以好处。应该怜恤孤独的人,救济穷困的人,任用有功的人,赦免犯了小罪的人,减轻徭役,薄取赋敛,广修福利事业,禁止不合礼制的祭祀。愿陛下在听政的余暇,能亲自审阅我所奏之事。使春秋时楚国子囊的一片忠诚之心,得以重申于当世;让微臣将要失去的志向,得以用于清明之时。”
王睿不久去世,时年四十八岁。高祖与文明太后亲临致哀,赐给棺木葬器,令岩昌公王遇监理丧事。封赠王睿为卫大将军、太宰、并州牧,规定谥号为宣王。内侍长董丑奴负责营造坟墓,准备葬于京城之东,高祖登上城楼远望凭吊。京都有一百多名文士给他作哀诗写诔文。皇帝又诏令在京都南边二十里大道旁替王睿建立祭祀之所,修造宗庙以便按时祭奠,并且树立碑铭,设置守护宗庙管理祭事的人五家。又诏令褒扬王睿,把他当年驱赶老虎保卫皇帝的情形在各官殿里绘成图画,命高允为画像写赞。京都的男女奉承称赞王睿的美貌,作新曲用来演唱,曲名叫《中山王乐》。皇帝还下诏颁布乐府,令其用各种乐器合奏这支曲子。
当初,王睿的女儿嫁给李冲的侄儿李延宾,次女又嫁赵国李恢之子李华。女儿出嫁的时候,先到宫中,行礼大致像公主、王女的礼仪。文明太后亲临太华殿,让其女在另一张床上寝卧,王睿与张。。在旁侍坐,他的亲眷和两个李家的男子、妇人都排列于东西廊下。到了彩车出发时,太后亲自送过中路。当时人们都私下里说这是天子、太后嫁女。王睿殡葬之时,亲眷朋友穿戴丧服送丧的人有一千多,都大声哭泣以博取荣利,当时说这就是孝义。王睿已经显贵时,才说他祖籍本是太原晋阳,于是就迁徙其亲属,所以他的兄弟封爵迁到并州郡县。王睿死后,朝廷重新追赠他的父亲王桥为侍中、征西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武威王,定谥号为定,追策王睿之母贾氏为妃,立碑于墓左。王睿父子同葬于京城之东,两下相距一里多远,迁都洛阳之后,又迁移葬于太原晋阳。
赵修,字景业,赵郡房子人。父亲赵惠安,后取名为谧,任都曹史,因有功补阳武令。赵修显贵之后,追赠他为威烈将军、本郡太守,到他殡葬时,又赠龙骧将军、定州刺史。赵 修本来在东宫任事,为白衣左右,颇有膂力。世宗登位后,他仍旧充当禁侍,而皇帝对他的宠爱日益加深。但是赵修天性愚笨,不熟悉表章奏疏之类的写作,因此不能参与文墨之事。世宗亲政之后,旬月之间频频授予赵 修各种官职,历任员外通直散骑常侍、镇东将军、光禄卿。每次升官设宴庆贺,世宗都亲自到他家里赴宴,朝廷王公卿士文武百官都跟随而往,世宗还要亲自看望赵 修的母亲。赵修酒量极大,每逢饮宴都要逼劝他人饮酒,即使是北海王元详、广阳王元嘉这样的王公权贵也不放过,一定要让他们大醉方休。每逢郊庙祭祀,赵 修都乘车在皇帝旁边相陪。出入皇家宫苑,常常骑马径直进入禁苑之内。咸阳王元禧被杀以后,他家的财物大多赐给了高肇和赵 修。
赵修为他父亲办理丧事时,自王公以下的文武百官没有不来吊祭的,用来盛酒犊等祭奠品的器具之多,可以填塞门街。在京师为父亲墓地制作碑铭,石兽、石柱等,都征用民间的车牛,运送到本县。殡葬所花费的钱财,全都出自公家。丧事所用的车子近百辆,沿途所需之费用也全都出自官府。当时朝廷将举行武艺演习,世宗留下赵 修要他一同前往。皇帝前往行大射礼的地方,赵修又坐车陪乘,车上的横木和旗竿,在过东门时都被碰断了。赵修惟恐误了葬,便乘马赶赴下葬之处,左右随从和特使几十人。赵 修一路上嬉戏玩耍,一点悲戚的样子也没有,有时还与宾客一道抢掠妇女,让她们赤身裸体供其观赏淫乱,随从的人都议论纷纷,背地里骂他毫无节操,一个个对他又怕又恨。这一年,赵 修又扩建房宅,兼并他人许多土地,屋门深幽,厅堂高大,房宇宽广,长廊曲折,其高贵华丽可与诸王相比。他的四面邻居如侯天盛兄弟,由于以宅地贿赂赵 修而得以越出官制补任长史、大郡之职。
赵修出身于地位低贱之辈,终于暴发而成富贵之人,十分傲慢无礼,为众人所痛恨。因他在外,朝廷左右的人有的以婉言向皇帝举发他的罪行。自从他埋葬父亲回来之后,皇帝对他的宠幸稍有减弱。起初,王显恭顺地依附于赵 修,后来因私忿而产生矛盾,暗中窥视其过失,谋划陷害杀戮他,而赵修对于自己的过失错误,却从不加以注意和改悔。王显则收集他前前后后的一切过失,列举他回家葬父时途中淫乱不轨的行为,又掌握了他与长安人赵僧 修图谋藏匿玉印之事。高肇、甄琛等人罗织赵修的罪状,秘密报告皇上。原先甄琛和李凭等人极力迎合赵修,无所不至,现在害怕受到牵连,就争相举发指斥,帮助皇帝来抨击惩治赵 修。于是,皇帝就下诏书说:“小人难抚养,朽木不可雕,犯下种种罪恶又不思悔改,岂容爱抚教养。散骑常侍、镇东将军、领扈左右赵 修,昔日在东宫办事,充当差役,我自幼同他相处,长久难于抛弃。所以在登基之初,仍让他在西宫充当禁侍。虽然他地位低微,才识浅陋,并不适合选用,但出于与他早识的念头,就将他连连升官。他自从蒙受恩遇,越来越凶顽昏乱,很快就变得谄媚而又骄横,恩宠加之于他而更轻慢无礼。不识人伦的根本,不悟深浅的方向,轻侮王侯,冒犯卿相,门前宾客和巷里士人前来拜叩,也不接待,气势嚣张,心性豪横,胸怀鄙陋。至于他回乡葬父,奢侈挥霍也有所闻。在京城大造宅院,残暴虐待服劳役的人。又为扩张自己的势力,违法假托,与雍州人赵僧。。等勾结,暗中谋划,接受玉印。行为不轨,不合法度,一天比一天厉害。我还怜惜他是旧日的吏卒,每每加以遮掩保护,然而他擅权仗势,嚣张不已。遵守法度、辅佐朝廷的世臣,一致要求对他进行制裁,我虽然想将此事搁置不管,但法律实在难以违背。然而楚履既坠,江君徘徊;钟牛一声,东向改衅。赵 修虽是小人,但念及昔日在身边侍奉,关于处以极刑的奏请,我想加之却又不忍。可将他鞭打一百,发配到敦煌充军。其修建家宅的役徒望立即停止修造。其亲信在宫廷内任职者一律逐出宫门之外。我由于观察处置不明,抚养了这样的豺虎,回顾过去的谬误,实有愧于臣民,但可以时时告诫自己,以谢朝野。”
这一天,赵 修到领军于劲府第同他赌博,筹码还没有赌完,几个羽林军相继而至,说皇帝有诏召他前去。赵修大惊,起身随他们出门,一路上羽林军牵着赵 修所骑的马直达领军府。甄琛与王显监督对赵修执行刑罚,事先准备好五个有力气的人轮流鞭打,预谋这样可将他置于死地。圣旨决断打一百鞭,实际上打了三百。赵 修一向身体肥壮,腰背阔大,能够忍受鞭打的痛楚,受刑时连身子都不转动。鞭打完毕,甄琛等人立即召来驿马,催促他出发。出了城西门,赵 修已不能直起身子,就将他捆绑在马鞍上,赶着马急速奔驰。赵修的母亲妻子在后追随,不能同他说话。就这样行走八十里,赵 修便一命呜呼。当初于氏之入宫立为皇后,是仰仗赵修之力。赵修死后,领军于劲还感念旧恩,对他家中经常周济,其余朝廷官吏中过去尊崇奉承赵 修的人,全都同他家断绝往来,以表示自己同他的疏远。
茹皓,字禽奇,是旧时吴地人。父亲茹让之,本名为要,随从刘骏属下巴陵王休若为部将,到达彭城。当时南方闹饥荒动乱,就客居在淮阳上党。茹皓十五六岁的时候,任县金曹吏,颇有姿色容貌,性情谨慎柔顺。南徐州刺史沈陵见了他非常喜爱,他就随沈陵来到了洛阳,被推荐充当高祖的白衣随从。
世宗即位以后,茹皓在宫中充当近侍,渐受世宗的宠爱。世宗有一次前往朝拜先帝的陵墓,半路上想叫茹皓与自己同坐一车,茹皓扯起衣服就要登车,黄门侍郎元匡极力劝阻,世宗才罢休。到了世宗亲临朝政的时候,茹皓受到皇帝的宠爱和赏赐日益增多。又凭着他有马圈之劳,朝廷准备补任他为员外将军。当时赵。。也被皇帝宠幸,他对茹皓非常嫉妒,就请求皇帝把茹皓调出京都到外郡出任太守。茹皓也考虑到可能会受到陷害招致危险,不愿意充任内官,于是他被越级授任为濮阳太守,加封厉威将军。茹皓的父亲因为茹皓替他争辩理论旧日的功劳,在此之前就被授任兖州阳平太守,并赐给爵位为子。这时,父子两人都被朝廷委任分封,所任的州郡紧紧相邻,茹皓就很高兴地离开宫廷,并不因为自己被外放而感到愁苦。到了赵。。等人事败受到惩处,茹皓竟然得以完全免受牵连。茹皓虽然出身低微,当太守时却清廉俭朴,很少生事。有一次世宗到邺城进行讲武演练,茹皓趁机启奏皇帝请求让自己回朝趋奉,于是皇帝免去他的郡守之职,授任他为左中郎将,兼任直。。他得到世宗的宠幸一如从前。茹皓已经官位显达。自称家世本出于雁门,朝中善于谄媚攀附的雁门人就在司徒面前极力举荐如皓,请授为肆州大中正。有关府、省将此事奏知皇帝,皇帝诏令特予依许。茹皓升任骠骑将军,总领华林园的建造工作。茹皓生性精明灵巧,在园林中兴建许多景点。在天渊池的西边垒起一座小山,用的是从北邙和南山采挖的佳美石头。从汝颍移来竹子,排列栽种在其间;又建构许多楼阁亭馆,陈列于园林上下。栽种各种花草树木,很有一番野致。世宗对此非常喜爱,经常来这里游玩。茹皓又迁任冠军将军,仍保留骁骑将军。
茹皓所受显贵的宠幸与日俱增,乃至参与朝廷政事。从太傅、北海王元详以下群臣都对他恭敬畏惧而尽力巴结攀附。茹皓的弟弟才只二十岁,就被擢任为员外郎。茹皓娶了仆射高肇的堂妹为妻,她对世宗来说是姨母的身份。迎娶高氏那一天,北海王元详亲自前往祝贺,并且送了马匹等礼物。茹皓又替他的弟弟聘娶安丰王元延明的妹妹,延明以他不是出于官宦世家为耻,不肯答应。北海王元详劝他应允,说:“要想觅得官职,为何不与茹皓联姻呢?”延明这才同意了。茹皓比较机敏聪慧,能够谦让屈己,甘居人下。但他暗地里营求私利,接受别人的馈赠贿赂,因而金钱财物积聚甚多。他在宫廷西边起盖房屋,朝中权贵没有人能赶上他的。当时世宗虽然亲自处理朝廷各种事务,而茹皓经常在宫内居住,晚上也不回家,说是这样可在门下省奏陈国事。没有过多久,茹皓转任光禄少卿,但他还觉得自己心意很不满足,想向皇帝陈述自己在马圈随从先帝的功劳,希望得到更大的升进。
起初,赵。。、茹皓受到皇帝极大宠幸,北海王元详这些人都依附于他们。又有直。。将军刘胄本来是由北海王元详所举荐的,常常感激北海王对他的恩遇,就对他殷情地承奉,与他们这些人共相往来。高肇一向嫉恨诸王,常常图谋对他们进行陷害,他既然知道了北海王元详与茹皓等人往来密切,交接亲昵,就罗织他们的罪名向世宗告发,说茹皓等人一起图谋叛逆作乱。于是,世宗就召中尉崔亮入宫,令他启奏茹皓、刘胄、常季贤、陈扫静四个人擅权倚势,受纳贿赂以及图谋逆乱各种罪名,即日捉拿茹皓等人,全部押往南台。第二天,又奏请皇帝处以罪罚,当天夜晚就令茹皓在自己家中自尽。茹皓的妻子披头散发走出厅堂,痛哭流涕迎接茹皓。茹皓径直走进室内同妻子大哭诀别,服毒药身亡。
茹皓之子怀朗,官至南青州刺史。兴和初年(539),因犯罪被皇帝赐死,他的子侄全都被迁徙到边地。
侯刚,字乾之,河南洛阳人,他的祖先是代国人。侯刚本来出身贫寒微贱,年轻时擅长于烹调,在宫中从事烹饪工作。久后,被授予中散之职,接连升任冗从仆射、尝食典御等官。世宗因为他性格质朴刚直,给他赐名为刚。不久又迁升为奉车都尉、右中郎将、领刀剑左右,加封游击将军、城门校尉。又迁升为武卫将军,仍兼任典御之职,加授为通直散骑常侍。世宗下诏说:“太和末年,蚁寇贼侵犯边境,先皇在生病的情况下,下令出兵征讨。边地戎人显露凶相,冒犯朝廷,违背和议,我那时被委托代理国政,不能得到随侍之人,但左右之臣用心侍奉,都凭着自己的忠诚勤勉。侯刚在我患病之时,辛苦勤劳地烹调饮食。追忆他过去的功劳,记述他的忠诚之心,应当优行推举,对他叙位授官。特授侯刚为右卫大将军。”后来侯刚又任太子中庶子。
世宗驾崩,侯刚与侍中崔光在东宫迎接肃宗即位。不久被授予卫尉卿之职,封为武阳县开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侯刚很快又晋升为侍中、抚军将军、恒州大中正。又升为卫将军,他上表辞让侍中之职,皇帝未予准许。又进升爵位为公,因为侍奉皇帝有功,加封散伯。熙平初年(516),授予左卫将军,其余官职照旧不变。侍中游肇出任为相州刺史。侯刚就对灵太后说:“昔日高氏擅权,游肇曾经与之对抗而不屈服,这是先帝所知道的,全国有目共睹的,而现在让他任一个藩地的州牧,此事未必尽善尽美,最好还是把他召回京都,以便让他在朝廷辅佐圣明之主。”太后认为这个意见很好。侯刚受到朝廷如此厚重的宠爱和信任,江阳王元继、尚书长孙稚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司空、任城王元澄因为侯刚是由做朝廷的膳食官起家的,私下里对他多有侮慢轻视,曾在一次宴席上对他说:“你走近前来给我举食。”然而侯刚却和顺地面对他坐着,恭敬相待,并不有亏于礼节。
后来,侯刚由于拷打一名羽林军致死而获罪,被御史中尉元匡所弹劾,廷尉对侯刚处以死刑。尚书令、任城王元澄替他在灵太后面前求情,说侯刚历任前朝重要官职,办事卓有成效,现在有了这点微小疵瑕,不应当使他受如此重的刑罚。灵太后就在宣光殿召见廷尉卿裴延隽、少卿袁翻,问他们说:“侯刚因公事拷问人,不期误伤人命,按照法律条文不应定罪。你们处以他死刑,究竟有什么依据?”袁翻回答太后说:“按照法律的规定,不期而误伤人命不予问死罪的情况,是说被拷问的人所犯的过失于情于理都很明显,但他却隐瞒遮避而不肯承认,必须使用杖刑加以鞭挞,以便让他招出真情,是说依一定道理而施以笞挞这一类的情况。至于这个被拷打致死的人,刚刚施以拷问就全都坦白自首,正应当依他所犯的过失了结此案,不应对他横加鞭笞。更何况侯刚当时口里大叫打死,毫无道理地对那人大加杖击鞭打,本来就存有杀人的动机,绝不是偶然误伤人命。对侯刚处以死刑,并不违背法律的规定。”太后说:“你们暂且回去,我当另有判处。”于是下达诏令说:“廷尉对侯刚执行的处置,对于法律来说或许过于苛严。侯刚既然本意在于为公,不应当就依照廷尉所持的主张进行处置。但侯刚轻率地加害人命,在道理上不能完全没有责任,可以削去他受封的食邑三百户,罢除他的尝食典御之职。”侯刚从此以后就颇为失意。侯刚自从太和年间为皇帝进奉饮食以来,任典御之职,经历了朝廷两都、三位皇帝、两位太后执政,将近三十年,到这时才予以罢免。没过多久,加封侯刚为散骑常侍。后来御史中尉元匡遭到罢黜,太后访选取代元匡职务的人,侯刚被太傅、清河王元怿所举荐,于是升任他为车骑将军,兼任御史中尉,常侍、卫尉等官职依然照旧。
到后来元叉擅权执政,擅威弄权,侯刚的长子是元叉的妹夫,元叉就召侯刚为侍中、左卫将军,仍旧兼任尚食御典,以他作为亲党。不久又加授车骑大将军、领左右,并恢复他前次被削减的封地。过不久又加授仪同三司之职,再次兼任御史中尉。侯刚上表启奏,因战争不断兴起,国家财用不足,请求把自己的封邑和俸粟拿来赈济出征的士卒,肃宗准许了他的请求。孝昌元年(525),侯刚被授予领军之职,其余官职照旧。当初元叉被解除领军的职务以后,灵太后认为元叉的心腹还有不少,恐怕难以很快制服他们,所以权且用侯刚来取代领军之职,以表示让他安心的意思。不久又授予他散骑常侍、冀州刺史、将军、仪同三司等职。侯刚前往赴任走到半路,皇帝下达诏令说:“侯刚碰上好的因缘机遇,长久蒙受朝廷深厚的恩宠,出身于平凡低微的等级,越级升进为显赫的官爵。过去以他以微薄的辛劳,受到与有功勋建树者同等的赏赐,对他的恩宠已经达到极点,极大地超越了与他同辈的人。但他并无犬马识主的忠诚之心,却怀有枭獍反食父母之志。侯刚与权臣元叉系婚姻朋党,亏负违背朝廷的典章制度,长久径直出入宫禁,内外勾结,勾搭成奸。又与刘腾互为心膂,阻隔东西二宫,胁迫朝廷内外。而且他位居御史之职,执掌纠察官吏之责,应当自立办事准则,威势如同鹰隼。但他却恃威滥施挞伐,枉屈贞忠善良之人,专任凶威,以直为曲。不忠不道,深有损于民之所望;欺下罔上,事实昭著明显。所犯下莫大之罪,实难于宽宥原谅,所封的官职爵位,按理应当贬谪罢除。可保留他的征虏将军之职,其余职位全部予以削除罢黜。”侯刚最终死于家中。永安年间,追赠他为司徒公。
侯刚的长子侯详,奉朝请为官渐渐升任通直散骑侍郎、冠军将军、主衣都统。侯刚因为在上谷这个地方早有侯氏宗族,所以就在此地家居。正光年间,又请求授予侯详为燕州刺史,将军之职照旧,想要以此作为家族世系的基础。不久进升为后将军。正光五年(524),侯详被授阳司徒左长史之职,任尝药典御、燕州大中正。兴和年间,任骠骑将军、殷州刺史。后来回到朝廷,过了一段时间才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