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蛮台
乃蛮台,木华黎五世孙。曾祖曰孛鲁;祖曰阿礼吉失,追封莒王,谥忠惠;父曰忽速忽尔,嗣国王,追封蓟王。乃蛮台身长七尺,挚静有威,性明果善断,射能贯札。大德五年,奉命征海都、朵哇,以功赐貂裘白金,授宣徽院使,阶荣禄大夫。七年,拜岭北行省右丞。旧制,募民中粮以饷边,是岁中者三十万石。用事者挟私为市,杀其数为十万,民进退失措。乃蛮台请于朝,凡所输者悉受之,以为下年之数,民感其德。至治二年,改甘肃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甘肃岁籴粮于兰州,多至二万石,距宁夏各千余里至甘州,自甘州又千余里始达亦集乃路,而宁夏距亦集乃仅千里。乃蛮台下谕令挽者自宁夏径趋亦集乃,岁省费六十万缗。
天历二年,迁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关中大饥,诏募民入粟予爵。四方富民应命输粟,露积关下。初,河南饥,告籴关中,而关中民遏其籴。至是关吏乃河南人,修宿怨,拒粟使不得入。乃蛮台杖关吏而入其粟。京兆民掠人而食之,则命分健卒为队,捕强食人者,其患乃已。时入关粟虽多,而贫民乏钞以籴。乃蛮台取官库未毁昏钞,得五百万缗,识以省印,给民行用,俟官给赈饥钞,如数易之。先时,民或就食他所,多毁墙屋以往。乃蛮台谕之曰:“明年岁稔,尔当复还,其勿毁之。”民由是不敢毁,及明年还,皆得按堵如初。拜西行台御史大夫,赐金币、玩服等物。奉命送太宗皇帝旧铸皇兄之宝于其后嗣燕只哥,乃蛮台威望素严,至其境,礼貌益尊。
至顺元年,迁上都留守,佩元降虎符,虎贲亲军都指挥使,进阶开府仪同三司,知岭北行枢密院事,封宣宁郡王,赐金印。寻奉命出镇北边,锡予尤重。国初,诸军置万户、千户、百户,时金银符未备,惟加缨于枪以为等威。至是乃蛮台为请于朝,皆得绾符。后至元三年,诏乃蛮台袭国王,授以金印。继又以安边睦邻之功,赐珠络半臂并海东名鹰、西域文豹,国制以此为极恩。六年,拜岭北行省左丞相,仍前国王、知行枢密院事。至正二年,迁辽阳行省左丞相,以年逾六十,上疏辞职归。念其军士贫乏,以麦四百石、马二百匹、羊五百头遍给之。八年,薨于家,帝闻之震悼,命有司厚致赙仪,诏赠摅忠宣惠绥远辅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鲁王,谥忠穆。
子二:长野仙溥化,入宿卫,掌速古儿赤,特授朝列大夫、给事中,拜监察御史,继除河西廉访副使、淮西宣慰副使,累迁中书参知政事,由御史中丞为中书右丞;次晃忽而不花。
朵儿只
朵儿只,木华黎六世孙,脱脱子也。朵儿只生一岁而孤,稍长,备宿卫,事母至孝,喜读书,不屑屑事章句,于古君臣行事忠君爱民之道,多所究心。至治二年,授中奉大夫、集贤学士,时年未及冠。一时同寅如郭贯、赵世延、邓文原诸老皆器重之。天历元年,朵罗台国王自上都领兵至古北口,与大都兵迎敌。事定,文宗杀朵罗台。二年,朵儿只袭国王位,扈跸上都,诏便道至辽阳之国。顺帝至元四年,朵罗台弟乃蛮台恃太师伯颜势,谓国王位乃其所当袭,诉于朝。伯颜妻欲得朵儿只大珠环,价直万六千锭。朵儿只无以应,则慨然曰:“王位我祖宗所传,不宜从人求买。我纵不得为,设为之,亦我宗族人耳。”于是乃蛮台以赂故得为国王,而除朵儿只辽阳行省左丞相。以安靖为治,民用不扰。六年,迁河南行省左丞相,为政如在辽阳时。先是,河南范孟为乱,以诖误连系者千百计。朵儿只至,颇知其冤,力欲直之,而平章政事纳麟乃元问官,执其说不从。已而纳麟还,言于朝,以谓朵儿只心徇汉人。朵儿只为人宽弘有度,亦不恤也。至正四年,迁江浙行省左丞相。时杭城荐经灾毁,别儿怯不花先为相,庶务宽纾,朵儿只继之,咸仍其旧,民心翕然。汀州寇窃发,朵儿只调遣将士招捕之,威信所及,数月即平。帝嘉其绩,锡九龙衣、上尊酒。居二年,方面晏然。杭之耆老请建生祠,如前丞相故事。朵儿只辞之曰:“昔者我父平章官浙省,我实生于此,宜尔父老有爱于我,我于尔杭人得无情乎!然今天下承平,我叨居相位于此,唯知谨守法度不辱先人足矣,何用虚名为?”
七年,召拜御史大夫。会丞相虚位,秋,拜中书左丞相。冬,升右丞相、监修国史,而太平为左丞相。是时,朝廷无事,稽古礼文之事,有坠必举,请赐经筵讲官坐,以崇圣学,选清望官专典陈言,以求治道,核守令六事,沙汰僧尼,举隐逸士,事见《太平传》。岁余,留守司行致贺礼,其物先留鸿禧观,将馈二相。朵儿只家臣寓观中,察知物有丰杀,其致左相者特丰。家臣具白其事,请却之。朵儿只曰:“彼纵不送我,亦又何怪。”即命受之。郯王家产既籍于官,朵儿只俾掾史录其数。明日,掾史以复。韩嘉讷为平章,不知出丞相命,勃然变色,叱掾史曰:“公事须自下而上,何竟白丞相!”令客省使扶出。朵儿只不为动,知者咸服其量。九年,罢丞相位,复为国王,之国辽阳。十四年,诏脱脱总兵南讨。中书参议龚伯遂建言:“宜分遣诸宗王及异姓王俱出军。”吴王朵尔赤厚赂伯遂获免。朵儿只独曰:“吾国家世臣,天下有事,政效力之秋也,吾岂暇与小子辈通贿赂哉!”即领兵出淮南,听脱脱节制。脱脱遣朵儿只攻六合,拔之。既而诏削脱脱官爵,罢其兵权,朵儿只乃以本部兵守扬州。十五年,薨于军,年五十二。
初,朵儿只为集贤学士,从其从兄丞相拜住在上都。南坡之变,拜住遇害。贼臣铁失、赤斤铁木儿等并欲杀朵儿只,其从子朵尔直班方八岁,走诣怯薛官失都儿求免,以故朵儿只得脱于难。朵儿只为相,务存大体,而太平则兼理庶务,一时政权颇出于太平,趋附者众,朵儿只处之凝然,不与较。然太平亦能推让尽礼,中外皆号为贤相云。
二子:朵蛮帖木儿,翰林学士;俺木哥失里,袭国王。
朵尔直班
朵尔直班,字惟中,木华黎七世孙。祖曰硕德,父曰别理哥帖木尔。朵尔直班甫晬而孤,育于从祖母。拜住,从父也,请于仁宗,降玺书护其家。稍长,好读书。年十四,见文宗,适将幸上都,亲阅御衣,命录于簿,顾左右无能书汉字者,朵尔直班引笔书之。文宗喜曰:“世臣之家乃能知学,岂易得哉!”命为尚衣奉御,寻授工部郎中。元统元年,擢监察御史。首上疏,请亲祀宗庙,赦命不宜数。又陈时政五事,其一曰:“太史言三月癸卯望月食既,四月戊午朔,日又食。皇上宜奋乾纲,修刑政,疏远邪佞,颛任忠良,庶可消弭灾变以为祯祥。”二曰:“亲祀郊庙。”三曰:“博选勋旧世臣之子,端谨正直之人,前后辅导,使嬉戏之事不接于目,俚俗之言不及于耳,则圣德日新矣。”四曰:“枢机之臣固宜尊宠,然必赏罚公,则民心服。”五曰:“弭安盗贼,振救饥民。”是时日月薄蚀,烈风暴作,河北、山东旱蝗为灾,乃复条陈九事上之,一曰:“比日幸门渐启,刑罚渐差,无功者觊觎希赏,有罪者侥幸求免。恐刑政渐隳,纪纲渐紊,劳臣何以示劝,奸臣无所警惧。”二曰:“天下之财皆出于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犹不足,则嗟怨之气上干阴阳之和,水旱灾变所由生也。宜颛命中书省官二员,督责户部详定减省,罢不急之工役,止无名之赏赐。”三曰:“禁中常作佛事,权宜停止。”四曰:“官府日增,选法愈敝,宜省冗员。”五曰均公田。六曰铸钱币。七曰罢山东田赋总管府。八曰蠲河南自实田粮。九曰禁取姬妾于海外。
正月元日,朝贺大明殿,朵尔直班当纠正班次,即上言:“百官逾越班制者,当同失仪论,以惩不敬。”先是,教坊官位在百官后,御史大夫撒迪传旨俾入正班,朵尔直班执不可。撒迪曰:“御史不奉诏耶?”朵尔直班曰:“事不可行,大夫宜覆奏可也。”西僧为佛事内廷,醉酒失火,朵尔直班劾其不守戒律,延烧宫殿,震惊九重。撒迪传旨免其罪,朵尔直班又执不可,一日间传旨者八,乃已。丞相伯颜、御史大夫唐其势二家家奴怙势为民害,朵尔直班巡历至漷州,悉捕其人致于法,民大悦。及还,唐其势怒曰:“御史不礼我已甚,辱我家人,我何面目见人耶?”答曰:“朵尔直班知奉法而已,它不知也。”唐其势从子马马沙为钦察亲军指挥使,恣横不法,朵尔直班劾奏之。马马沙因集无赖子欲加害,会唐其势被诛,乃罢。
迁太府监,改奎章阁学士院供奉学士,进承制学士,皆兼经筵官,又升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是时朵尔直班甫弱冠,又世家子,乃独以经术侍帝左右,世以为盛事。至正元年,罢学士院,除翰林学士,升资善大夫。于是经筵亦归翰林,仍命朵尔直班知经筵事。是时康里巙巙以翰林学士承旨亦在经筵,在上前敷陈经义,朵尔直班则为翻译,曲尽其意,多所启沃,禁中语秘不传。俄迁大宗正府也可紥鲁火赤,听讼之际,引谕律令,曲当事情。有同僚年老者,叹曰:“吾居是官四十年,见公论事殆神人也。”宗王有杀其大母者,朵尔直班与同僚拔实力请于朝,必正其罪。时相难之。出为淮东肃政廉访使。迁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未行,又迁江西行省左丞,以疾不赴。北还,养疾黄厓山中。起为资正院使。五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提调宣文阁。时纂集《至正条格》,朵尔直班以谓是书上有祖宗制诰,安得独称今日年号;又律中条格乃其一门耳,安可独以为书名。时相不能从,唯除制诰而已。有以善音乐得幸者,有旨用为崇文监丞。朵尔直班它拟一人以闻。帝怒曰:“选法尽由中书省耶?”朵尔直班顿首曰:“用幸人居清选,臣恐后世议陛下。今选它人,臣之罪也,省臣无与焉。”帝乃悦。升右丞,寻拜御史中丞。监察御史劾奏别儿怯不花,章甫上,黜御史大夫懿怜真班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朵尔直班曰:“若此则台纲安在?”乃再上章劾奏,并留大夫,不允。台臣皆上印绶辞职。帝谕朵尔直班曰:“汝其毋辞。”对曰:“宪纲隳矣,臣安得独留?”帝为之出涕。朵尔直班即杜门谢宾客。
寻出为辽阳行省平章政事,阶荣禄大夫。至官,询民所疾苦,知米粟羊豕薪炭诸货皆藉乡民贩负入城,而贵室僮奴、公府隶卒争强买之,仅酬其半直。又其俗编柳为斗,大小不一,豪贾猾侩得以高下其手,民咸病之。即饬有司厉防禁,齐称量,诸物乃毕集而价自平。又存恤孤老,平准钱法,清铨选,汰胥吏,慎勾稽,兴废坠,巨细毕举。苟有罪,虽勋旧不贷。王邸百司闻风悚惧。召为太常礼仪院使,俄迁中政使,又迁资正使。
会盗起河南,帝忧之。拜中书平章政事,阶光禄大夫。首言:“治国之道,纲常为重。前西台御史张桓伏节死义,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劝来者。”又言:“宜守荆襄、湖广以绝后患。”又数论:“祖宗之用兵,匪专于杀人,盖必有其道焉。今倡乱者止数人,顾乃尽坐中华之民为畔逆,岂足以服人心。”其言颇迕丞相脱脱意。时脱脱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员外郎伯帖木儿,故两人因擅权用事,而朵尔直班正色立朝,无所附丽。适陕州危急,因出为陕西行台御史大夫。行至中途,闻商州陷,武关不守,即轻骑昼夜兼程至奉元,而贼已至鸿门。吏白涓日署事,不许,曰:“贼势若此,尚何顾阴阳拘忌哉!”即就署。省、台素以举措为嫌,不相聚论事。朵尔直班曰:“多事如此,恶得以常例论?”乃与行省平章朵朵约五日一会集。寻有旨,命与朵朵便宜同讨贼,即督诸军复商州。乃修筑奉元城垒。募民为兵,出库所藏银为大钱,射而中的者赏之,由是人皆为精兵。金、商义兵以兽皮为矢房,状如瓠,号毛葫芦军,甚精锐,列其功以闻,赐敕书褒奖之,由是其军遂盛,而国家获其用。金州由兴元、凤翔达奉元,道里回远,乃开义谷,创置七驿,路近以便。
时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师败于河南,西台御史蒙古鲁海牙、范文等十二人劾奏之。朵尔直班当署字,顾谓左右曰:“吾其为平章湖广矣。”未几命下,果然。也先帖木儿者,脱脱之弟,章既上,脱脱怒,故左迁朵尔直班,而御史十二人皆见黜。关中人遮道涕泣曰:“生我者公也,何遽去我而不留乎?”朵尔直班慰遣之,不听,乃从间道得出。至重庆,闻江陵陷,道路阻不可行,或请少留以俟之,不从,期必达乃已。
湖广行省时权治澧州,既至,律诸军以法,而授纳粟者以官,人心翕然。汝中柏、伯帖木儿言于丞相曰:“不杀朵尔直班,则丞相终不安。”盖谓其帝意所眷属,必复用耳。乃命朵尔直班职专供给军食。时官廪所储无几,即延州民有粟者,亲予酒谕劝之而贷其粟,约俟朝廷颁钞至即还以直,民无不从者。又遣官籴粟河南、四川之境,民闻其名,争输粟以助军饷。右丞伯颜不花方总兵,承顺风旨,数侵辱之。朵尔直班不为动。会官军复武昌,至蕲、黄伯颜不花百计征索,无不给之,犹欲言其供需失期。达剌罕军帅王不花奋言曰:“平章国之贵臣,今坐不重茵,食无珍味,徒为我曹军食耳。今百需立办,顾犹欲诬之,是无人心也。我曹便当散还乡里矣。”脱脱遣国子助教完者至军中,风使害之。完者至,则反加敬礼,语人曰:“平章勋旧之家,国之祥瑞,吾苟伤之,则人将不食吾余矣。”朵尔直班素有风疾,军中感雾露,所患日剧,遂卒于黄州兰溪驿,年四十。
朵尔直班立朝,以扶持名教为己任,荐拔人才而不以为私恩。留心经术,凡伊、洛诸儒之书,未尝去手。喜为五言诗,于字画尤精。翰林学士承旨临川危素,尝客于朵尔直班,谏之曰:“明公之学,当务安国家、利让稷,毋为留神于末艺。”朵尔直班深服其言。其在经筵,开陈大义为多。间采前贤遗言,各以类次,为书凡四卷,一曰《学本》,二曰《君道》,三曰《臣职》,四曰《国政》。明道、厚伦、制行、稽古、游艺,五者《学本》之目也;敬天、爱民、知人、纳谏、治内,五者《君道》之目也;宰辅、台察、守令、将帅、暬御,五者《臣职》之目也;兴学、训农、理财、审刑、议兵,五者《国政》之目也。帝览而善之,赐名曰《治原通训》,藏于宣文阁。二子:铁固思帖木而、笃坚帖木而。
阿鲁图
阿鲁图,博尔术四世孙。父木剌忽。阿鲁图由经正监袭职为怯薛官,掌环卫,遂拜翰林学士承旨,迁知枢密院事。至元三年,袭封广平王。至正四年,脱脱辞相位,顺帝问谁可代脱脱为相者,脱脱以阿鲁图荐。五月,诏拜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而别儿怯不花为左丞相,从驾行幸,每同车出入,一时朝野以二相协和为喜。时诏修辽、金、宋三史,阿鲁图为总裁。五年,三史成。十月,阿鲁图等既以其书进,帝御宣文阁,阿鲁图复与平章政事帖木儿塔识、太平上奏:“太祖取金,世祖平宋,混一区宇,典章图籍皆归秘府。今陛下以三国事绩命儒士纂修,而臣阿鲁图总裁。臣素不读汉人文书,未解其义。今者进呈,万机之暇,乞以备乙览。”帝曰:“此事卿诚未解,史书所系甚重,非儒士泛作文字也。彼一国人君行善则国兴,朕为君者宜取以为法;彼一朝行恶则国废,朕当取以为戒。然岂止儆劝人君,其间亦有为宰相事,善则卿等宜仿效,恶则宜监戒。朕与卿等皆当取前代善恶为勉。朕或思有未至,卿等其言之。”阿鲁图顿首舞蹈而出。
右司郎中陈思谦建言诸事,阿鲁图曰:“左右司之职所以赞助宰相。今郎中有所言,与我辈共议见诸行事,何必别为文字自有所陈耶?郎中若居他官,则可建言,今居左右司而建言,是徒欲显一己自能言耳。将置我辈于何地?”思谦大惭服。一日,与僚佐议除刑部尚书,宰执有所举,或难之曰:“此人柔软,非刑部所可用。”阿鲁图曰:“庙堂即今选侩子耶?若选侩子,须选强壮人。尚书欲其详谳刑牍耳,若不枉人,不坏法,即是好刑官,何必求强壮人耶?”左右无以答。其为治知大体,类如此。
先是,别儿怯不花尝与阿鲁图谋挤害脱脱。阿鲁图曰:“我等岂能久居相位,当亦有退休之日,人将谓我何?”别儿怯不花屡以为言,终不从。六年,别儿怯不花乃讽监察御史劾奏阿鲁图不宜居相位,阿鲁图即避出城。其姻党皆为之不平,请曰:“丞相所行皆善,而御史言者无理,丞相何不见帝自陈,帝必辩焉。”阿鲁图曰:“我博尔术世裔,岂丞相为难得耶?但帝命我不敢辞,今御史劾我,我宜即去。盖御史台乃世祖所设置,我若与御史抗,即与世祖抗矣。尔等无复言。“阿鲁图既罢去,明年,别儿怯不花遂为右丞相,不久亦去。十一年,阿鲁图复起为太傅,出守和林边,薨,无嗣。
纽的该
纽的该,博尔术之四世孙也。早岁备宿卫,累迁同知枢密院事,既而废处于家。顺帝至元五年,奉使宣抚达达之地,整理有司不公不法事三十余条,由是朝廷知其才,升知岭北行枢密院事。至正十五年,召拜中书平章政事,迁知枢密院事。十七年,以太尉总山东诸军,守镇东昌路,击退田丰兵。十八年,田丰复陷济宁,进逼东昌。纽的该以乏粮弃城,退屯柏乡,东昌遂陷。还京师,拜中书添设左丞相,与太平同居相位。纽的该有识量,处事平允。倭人攻金复州,杀红军据其州者,即奏遣人往赏赉而抚安之。浙西张士诚既降,纽的该处置江南诸事,咸得其宜,士诚大服。兴和路富民调戏子妇,系狱,车载楮币至京师行赂,以故刑部官持其事久不决。纽的该乃除刑部侍郎为兴和路达鲁花赤,俾决其事,富民遂自缢死。凡授官,惟才是选,不用私人,众称其有大臣体。已而遽罢相,迁知枢密院事。尝卧病,谓其所知曰:“太平真宰相才也。我疾固不起,而太平亦不能久于位,此可叹也。”朝官至门候疾者,皆谢遣之。二十年正月卒。
部分译文
朵尔直班字惟中,木华黎七世孙。祖父名硕德,父名别理哥帖木儿。
朵尔直班出生不过百日父亲就去世了,由叔祖父抚育。叔父拜住奏请仁宗降诏书以保护其家。朵尔直班好读书,十四岁拜见文宗。文宗将御驾上都,亲自视察其御衣,命登于册,但左右没有能写汉字的人,朵尔直班则秉笔书写,文宗大喜曰:“世臣之家只有你能知道学习,真是难得。”任命他为尚衣奉御,不久授工部郎中。
元统元年(1333),提升为监察御史。首先上疏请皇帝亲自祭祀宗庙,并提出赦令不应多发。又陈述时政五事:其一“太史说(明年)三月十五有月蚀,四月初一有日蚀。皇上应整顿朝纲,改进政治和刑法,疏远奸邪小人,专任忠良,这样就可望化灾难为吉祥”其二“皇上亲祭天地和宗庙”其三“请端庄正直之人来辅导勋臣故吏的子弟,使他们不好玩耍,不听街巷鄙俗之言,专心学习,则圣贤之道可以发扬光大”其四“机要之臣固然应该尊敬爱护,但必须赏罚公平,这样才使民心悦服”其五“,消除盗贼,赈救饥民”届时真有日月蚀,烈风大作,河北、山东发生旱灾和蝗灾。朵尔直班乘机再条陈九事:一曰“近来侥幸之门渐开,刑罚渐渐松弛,无功者企望赏赐,有罪者侥幸求免。这样下去,恐刑法渐毁,纲纪渐乱,为国效力之臣如何得到鼓励,奸臣无所警惕畏惧”二曰“天子之财皆来自人民,人民竭其力来供官府,而官府还感到费用不足,恐官民抱怨之气会影响阴阳之调和,水旱灾害会由此而生。应专命中书省派官员二人去督责户部详细拟定减免赋税办法,停止不急需的工役,不进行无名的赏赐”三曰“宫中常做佛事,应暂时停止”四曰“官府官吏日增,官吏考选之法日益破坏,应该减少冗员”五曰“均公田”六曰“铸钱币。”七曰“废除山东田赋总管府”八曰“免除河南自报的田粮。”九曰“禁止在海外取妾纳姬”
正月初一,在大明殿朝贺皇帝,朵尔直班负责纠正官员们列队次序和向皇帝朝拜的顺序,奏请:“百官逾越次序者,应同违反礼节论罪,以惩戒不敬。”以前,管理宫廷乐队的官,其位置排在百官之后,御史大夫撒迪传旨,把他们列入正班,朵尔直班坚持不可。撒迪说“:御史不服从皇上诏令吗?”朵尔直班说“:事情不能这样办,大夫应该再去请示皇上的好。”西域僧侣在内廷做佛事,酒醉失火,朵尔直班弹劾僧侣不守戒律,延烧宫殿,震惊天子,应治罪。撒迪传旨免该僧侣之罪,朵尔直班又坚持不可,一天内传旨八次,这才遵命不治僧侣之罪。
丞相伯颜和御使大夫唐其势的两家家奴,仗势害民,朵尔直班巡视到氵郭州,将这些家奴一律逮捕法办,百姓拍手称快。回朝后,唐其势大发雷霆:“御史对我太不礼貌,侮辱我家人,我有何面目去见别人。”回答说:“我朵尔直班只知奉法,不知其他。”唐其势的侄子马马沙为钦察亲军指挥使,横行霸道,目无法纪,朵尔直班进行弹劾。马马沙纠集一帮无赖之徒欲加害朵尔直班,正在此时唐其势被诛,马马沙的暗害未能得逞。朵尔直班调入太府监,后改任奎章阁学士院供奉学士,又升为承制学士,都兼为经筵官。再升为侍读学士、同知经筵事。这时,朵尔直班刚二十岁,又是世家子弟,能独以儒家学说侍奉皇帝,人们传为佳话。
至正元年(1341),废学士院,任朵尔直班为翰林学士,官阶升为资善大夫。于是经筵由翰林负责,仍命朵尔直班为同知经筵事。这时康里…。以翰林学士承旨也在经筵,向皇帝讲解经义,朵尔直班任翻译,讲得透彻,多有开诚忠告之处,但这是宫内的事,秘不外传。不久,调朵尔直班任大宗正府也可扎鲁火赤,在审理诉讼时,援引律令,无有不当。有同僚年老者称赞道“:我做这方面的官已四十年了,今见公论事完全如神人一般。”宗王中有杀其祖母的,朵尔直班与同僚拔实极力请朝廷依法治罪,使宰相感到为难。朝廷任命他为淮东肃政廉访使,又调任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尚未启程又调任江西行省左丞,因病没有赴任。北还,在黄。。山疗养。后起任资正院使。
至正五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领导宣文阁。当时正纂集《至正条格》,朵尔直班认为该书上有祖宗制诰,怎能独以今日之年号命名;又指出条格只不过是律令中一种,怎可单独为书名。当时宰相不接受他的意见,只是把其中的制诰去掉。有个善于音乐的人得到皇帝宠爱,诏令此人任崇文监丞。朵尔直班另荐举一人为崇文监丞,顺帝大怒说:“选拔人才完全由中书省来决定吗?”朵尔直班忙顿首回答说“:陛下用自己宠幸的人居如此高雅职位,臣恐后有议论。今选他人,是臣一人之罪,与中书省其他臣僚无关。”听他这样一说,帝才高兴。升朵尔直班为右丞,不久拜为御史中丞。监察御史弹劾别儿怯不花,奏章刚上,便贬御史大夫懿怜真班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朵尔直班认为“:像这样则御史台的纲纪何在。”便再上章劾奏,并请留懿怜真班为御史大夫,不允,台臣们都交印辞职。帝对朵尔直班说“:你不能辞职。”回答说:“纲纪破坏,臣怎能独留。”帝不禁落泪。朵尔直班辞职回家,杜门谢客。
不久,出任辽阳行省平章政事,官阶荣禄大夫。到任后询问民间疾苦,知该地的米粟、羊豕、薪炭诸货,都是依靠乡民送到城里贩卖,而贵室的僮仆、官府的隶卒,强行购买,仅付半价。又知本地习俗,编柳条为斗,大小不一,豪商和狡猾的市侩从中操纵,人民受害。朵尔直班令地方官府严防并禁豪商猾侩操纵市场,统一度量衡。又抚恤孤老,整顿官吏的任免,淘汰多余的胥吏,如此等等。犯罪者,虽是勋臣故吏都不宽恕。王府及各衙门官吏,无不惧怕。朝廷召为太常礼仪院使,不久任命为中政使,又转为资正使。
河南人民起义反元,顺帝为之忧虑。拜朵尔直班为中书平章政事,官阶光禄大夫。他首先提出“治国之道纲常伦理为重”因此应该旌表在反人民起义斗争中为忠于朝廷而死难的前西台御史张桓,以此来劝诫后来人;认为应守住荆襄、湖广以绝后患。指出倡乱反元的只是少数人,不能把中华百姓都视为叛逆。他这番议论与丞相脱脱的意见不合。当时脱脱信赖左司郎中汝中柏和员外郎伯帖木儿,此二人专权独断,而朵尔直班为人正直,在朝廷不依附于任何人。这时陕州危急,朝廷任命朵尔直班为陕西行台御史大夫去加强防御。行至中途闻商州陷落,武关不守,便立即昼夜赶到奉元,人民起义军已到鸿门。奉元官吏提出要择吉日办理公务,朵尔直班不准,令他们立即入衙办事。他自己督各军收复商州,修筑奉元城堡,募民为兵,将府库所存白银作为对有战功的人奖赏。
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在河南为起义军所败,西台御史蒙古鲁海牙、范文等十二人上章弹劾,朵尔直班也在奏章上署名,签名后对左右说:“我将去为湖广平章。”不久,朝廷果下令调他为湖广平章政事。因为也先帖木儿是丞相脱脱之弟,奏章上后,脱脱大怒,故把朵尔直班调去湖广,其他十二御史也被贬官。朵尔直班临行时关中人含泪送别,依依不舍。到重庆时,闻江陵失守,道路不通,有人劝稍留等待,他不肯,务必按期到任。
湖广行省的省会当时暂在澧州,朵尔直班到任后严肃军纪,献粟者授以官,人心一致。丞相脱脱命朵尔直班专门供给军粮。当时官仓储粮所剩无几,朵尔直班宴请本州有粮财主,亲自敬酒,劝他们贷粮给官府,将来朝廷颁发钱钞则按值还钱,这些人都答应了。他还派人到河南、四川去买粮。右丞伯颜不花总领军队,他遵照脱脱的暗示,多次侮辱朵尔直班,而朵尔直班不为所动。官军收复武昌,进军蕲、黄。伯颜不花无休止地向他索取军粮,虽无不给予,但还指责他供给失期。达剌罕军帅王不花愤愤不平地说“:平章是国家贵臣,如今他睡不好,吃不好,为我们军队粮食操劳。要什么就立即办理,还要诬陷他,真无人性,我们各自还乡去吧。”脱脱遣国子助教完者到军中来害他。完者到来后,见他为国事操劳,反而敬重他。朵尔直班素有风湿病,在军中受雾露之寒气,病情加重,卒于黄州兰溪驿,年四十岁。
朵尔直班在朝中以提倡儒家的纲常名教为己任,荐拔人才不从私恩出发。他留心经学,凡程颐、程颢之书,总是手不释卷。爱好五言诗,尤精于字画。他深深佩服翰林学士承旨临川危素关于“学以安国家、利社稷”的主张。在经筵为皇帝讲学,多陈述大义。空闲时收集古代圣贤遗言,编纂成书四卷,一曰《学本》,二曰《君道》,三曰《臣职》,四曰《国政》。《学本》包括:明道、厚伦、制行、稽古、游艺这五项;《君道》包括敬天、爱民、知人、纳谏、治内五项;《臣职》包括:宰辅、台察、守令、将帅、暂御五项;《国政》包括:兴学、训农、理财、审刑、议兵五项。顺帝看了这书认为很好,赐名为《治原通训》,藏于宣文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