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变脸太,还是他被我突然爆出粗口给骂懵了,总之枕头先是顺利砸到了他那张脸,又从我手中弹飞了出去,掉到地板上。
我余恨未消,抬起脚又朝他下腹踹了过去。这次却没刚才那么好运,脚还没碰到他,就已经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把我带着拖向了他,我一下重心朝后,仰面被甩了床上。他拖着我腿,滑到他身前,直到我臀部顶到了他大腿,这才停了下来。耳边听到一声轻微裂帛之声,却是旗袍下摆因为双腿张开过大,迸裂了线口。
这个姿势实有些暧昧。我一只脚踝被他握住,双腿大张地顶着他。但是现估计谁都没有注意,因为我还沉浸刚才极度惊骇过后极度愤怒之中,而他愤怒好像也丝毫不比我逊色。
“你刚才骂我什么?”
他手还像铁钳般地紧紧钳住我脚踝,整个人朝我压了下来,双眉倒竖,面目宛如凶神恶煞。我被他钳住一条腿被迫曲起,被紧紧压到了胸腹之上,徒劳挣扎了下,反而是疼痛难当。
“杂种,骂就是你!”
我忍住痛,盯着他那张距我不过一肘距离脸,再次重复。
“反了你了!”
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突然松开了我腿,我被压迫胸腹得了释放,但还没来得及透口气,脖子一疼,这才看清他腾出那只手已经揪住了我衣领,把我像只面袋似又拎坐了起来,另只手高高扬起,毫不犹豫地朝我脸颊扇了下来。
我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真不是二十一世纪杨宇,不知道何为尊重别人,他就是一个强权体制下暴君,我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再次冒犯了他。
我心一凉,猛地闭上了眼睛。耳畔一阵掌风,带得我早已有些散乱鬓发晃了下,发脚轻轻搔过我脸颊,略有些痒,却并没等待中巴掌落下。
我睁开眼,看见他那只手硬生生停我耳畔,我注视之下,有些僵硬地慢慢放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目光中满是阴戾。
居然逃过了他暴怒之下巴掌,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好运。
我承认自己挺没用,其实一直就是个识时务实用主义者。刚刚发现被他戏弄后勃发那一腔怒气,现已经成了被刺破了洞气球,飞地瘪掉。我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冲动了。
他拿空枪讹我,被我看透,没讹成,算起来我还是赢家。只怪自己太惜命,做不到视死如归。不过凭了一时血气逞了场口舌之,毫无用处。现和他再次翻脸,往后只怕不方便。
他另只手也慢慢松开了我衣襟,我听他慢慢说道:“枪口下还能挺住,你胆色倒是过人。池景秋,我知道你有鬼,和池家人一个鼻孔里出气。要是别人,我问都懒得问,一枪就崩掉了。刚才空枪,只是对你警告。你自己好自为之。下次就没这样好运了。”
我心一跳。他仍认定我替池老爷做事。便微微抬眼,见他说完话后嘴角微微抿起,神色间带了些讥讽之色,然后起身到了刚才取枪抽屉前,拿出几发子弹,熟练地一一填弹上膛。
我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有些紧张地盯着。他装好了子弹,把手上那把枪朝我丢了过来,枪噗一下落到被面之上。
“干什么…”
我有点有气没力地问道。
“拿去防身。”
他简洁说道,坐到了我身边,拿过枪,退出弹匣,重演示一遍给我看。
“勃朗宁M196,枪身45英寸,只比一包香烟略大,三重保险,衣袋内即可直接射击,带实弹匣质量仅4克。子弹上膛,发射,这总不用我教吧?”
我愣了下,他目光注视之下,接过了那把乌黑铮亮袖珍手枪,触手冰凉。
***
他进去浴室里洗澡时候,我绕这个有些西式装潢房间走了圈,又掀开窗帘往外张望了下,确定这就是钟小姐住那座小洋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而沙发半人长。我目测了下,他是必定容纳不下,我侧身蜷缩着,估计还能对付过去。
我还记得他说过不会勉强女人,所以接下来倒不大担心他会对我怎么样。只要委屈下自己,把床让给他睡就行了。
他很就从浴室里出来了,随意穿了条这个年代男人常穿腰间抽绳宽裆短裤,赤着上身,头发还有些潮湿,朝我走来时候,我甚至看见一滴晶莹水珠从他额前垂下一绺短发末梢跌落到浅铜色胸膛之上,然后顺着腹肌一路滚下了腰际。
见我坐沙发上不动,他略微抬眉:“还不去洗澡?”
“没衣服换。”
那件罩外面小披风现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目光落到我身上,上下梭巡了下,随口说道:“找可玲去要套睡衣,明天再买。”顿了下,大约是不想那个钟小姐借势又纠缠过来,改口了“先穿我。”
穿他衣服,虽然难免有点膈应,但我确实想洗个澡,所以还是照他意思去衣柜里拿了套他睡衣往浴室里去。
“等等…”
他突然叫住了我。我回头,见他已经站到了我身后,抬手突然拔出了那枚还插我脑后发髻之侧簪子,手上随意拨弄了几下,这才朝我露齿一笑:“去吧。”
他这个举动叫我极其意外。不知道是我想多了,还是他刚沐浴过后衣衫不整缘故,他笑容看起来带了丝我说不出什么感觉诡异味道。
我心跳了下,急忙回头匆匆往浴室里去。洗完澡穿上他黑色天鹅绒睡衣,长得几乎到我脚背,把脖子以下包得密不透风,腰间用腰带紧紧系住,自己对着镜子照了下,大致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出来,看见他正靠坐床头上,有些出神样子。
我目不斜视地朝之前相中那张沙发椅走去。
“你干什么?”
我听见他身后问我,仿佛有些惊讶。
“床让给你睡吧。”
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句,顺手拿了个沙发上靠枕,侧身朝里缩着躺了下去。
没一会,我听见身后起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见他居然到了沙发前,蹲了我身后。
“池景秋,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我面前玩欲擒故纵把戏?”
他朝我晃了下刚才被他拔去那枚簪子,唇边带了丝轻笑。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簪子又怎么惹他了。
“陆游有‘茂林处处见松鼠"之句。古人常将松鼠和葡萄组一起,女子戴这样首饰,就是乞求送子多子之意。我听说你从前凌阳也有些才名,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既然你我面前挑了这东西戴上,现还装什么?我们是夫妻,有些事情,本来就是可以做…”
他正背着光,有些昏黄壁灯光照下,一双眼仿佛蒙上了层淡淡光晕,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拖出些许诱惑般尾音。
我吓了一跳,这才明白首饰铺子里我挑这簪子插头上时,楼少白露出那丝笑容意思。现只怪自己手贱,首饰铺子里躺着那么多漂亮簪子我都不要,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东西?
“你误会了楼少白,我孤陋寡闻,真不知道这松树葡萄意思。”
我急忙翻身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否认。
他仿佛有些不高兴,随手把簪子丢了我脚边椅面上,一个弯腰就抄了我起来。
“干什么?你说过不会强迫我!”
被他抱起,我浑身汗毛直竖,脱口而出。
他没应答,只是抱着我到了床前,一松手,像丢货物一样地把我丢到了床上。床是西式四柱弹簧床,不像中式床那样两边有围栏,我被弹了起来,整个人失去平衡,从另一边滚落了下去,啪嗒一下摔地上,跌得有些狼狈。
我回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你想多了!房间里就一条被,我只是怕你冻着了,池家人要上门兴师问罪!”
他双手抱胸说道,眼睛落了我身上。我顺他目光低头,见刚才这一摔,本就有些宽大领子滑脱了些去,露出半边肩膀,急忙又扯了回来。
他嗤笑一声,仿佛觉得我这举动很可笑,抬手就按了壁灯开关,房间里一下暗了下去。一阵轻微咯吱声中,他已经上床躺了下去,剩下我一人呆呆立床另一侧,有些丢份感觉。
我黑暗里站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摸着躺了床另一侧,量小心地不与他有肢体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