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1-13 22:45:11

 田蚡此个臭事,与淮南王刘安有关。事情是这样的:田蚡任太尉时,对刘安极是巴结,每当刘安入朝,田蚡总得亲自到霸上迎接。有次,田蚡不知是否脑袋冲血,对刘安说了这样一句话:“陈阿娇无子,陛下无太子可立,大王您是高皇帝的孙子,仁义尽施,天下无人不知。有朝一天,陛下驾崩,试问天下,不立你还能立谁呢?

 只要稍用大脑想想,就会发现田蚡此话是浑话一句。从辈分来说,刘彻叫刘安为叔叔。从年纪来说,刘安大刘彻22岁。当年,刘恒将刘长封地一划为三,分封刘长诸子,刘安世袭为淮南王,时年16岁。刘安当淮南王的时候,刘彻还不知道地球哪个山旮旯。而刘彻当上皇帝后,尽管很敬仰刘安叔叔。但是,刘彻不是并非是个爱纵欲的家伙,他整天除了泡妞,还喜欢读书,更喜欢打猎。其无论是身体素质,或是心理素质,再或是文化素质,天下无与之匹敌。

 这么一个头脑强健,身体强壮的皇帝在位,田蚡却说刘彻会驾崩,让刘安继位,那不是咒人吗?世间之道从来如此,真话未必是真理,也未必受用。假话绝对不是真理,很常常管用。那时,刘安听田蚡一话,魂儿都乐得要飞起来了。于是,他对这位外戚极是推崇,对他贿赂了不少银子。

 从那之后,刘安更加卖命治国,就等着天赐良机,过一把皇帝瘾。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天空出现慧星,刘安以为他的机会来了。慧星,不过是宇宙的某种特殊的生命现象。然而,对那个被古代阴阳学毒害的刘安则不是这样看的。慧星不是吉祥星,慧星出,天下必有分争。于是他突然想到,刘彻无太子可立,是不是天下有变,诸侯又要准备火拼了?

 正所谓,上有所喜,下投所好。那时,刘安属下有人对他说,吴楚之乱时,慧星尾拖长数尺,于是天下流血千里。今天下慧星又出,是不是天下要有变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请大王做好夺权准备。

 属于那一拍,拍到刘安心坎上。于是,刘安秘密训兵集结,厚金贿赂汉朝各地郡国,企图有变时有个照应。

 事实上,建元六年天下的确有变。不过有变的不是刘彻,而是前面所讲的闽越王骆郢攻打南越王国,刘彻出兵收拾闽越,没想到还没打,闽越就主动请降了。没想到那一打,刘彻不但皇位不稳,反而屁股越坐越牢,南征成功,为他北伐充实了信心。

 刘彻吃香喝好睡好,那是刘安所不愿看到的。可是老天不帮忙,那只有暂时认命了。此事已经过去三年有余了。没想到,灌夫消息灵通,竟然将刘安的伎俩和田蚡的马屁话记得那么有眉有眼。这下子,田蚡不但搞不定灌夫,还要提防着灌夫来搞他了。

 于是,田蚡马上给淮南王写信,将灌夫威胁他一事说了。真是一动而牵发全身,刘安一听,这还得了。于是,淮南王立即派人去贿赂灌夫,千金送出,好话说尽。还有一大堆宾客,整天拉灌夫喝酒周旋。

 最后,灌夫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没事了,你们可以放心回去向淮南安请安了。

 田蚡,终于歇了一口气。妈的,老子怎么就这么浑,没搞掉人家,还差点被人家将死。我想,这应该是田蚡在心里对自己说的话。

 第一回合,谁都没赚到。怨气既出,但大事已化小。谁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啥挑头了。刘安是这样以为的,窦婴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还有一个人却不是这样以为。

 这人,就是当局者灌夫。

 灌夫以为,他和田蚡之间的恩怨,永远都是个死结。

 日期:2009-01-14 11:35:54

 七、硬脖子和狠屠刀

 江湖有话,欠钱还钱,血债血还。灌夫和田蚡的第二回合,又要开打了。这场恶斗,源于一件喜事。好事也能变坏事,地雷由灌夫主动引爆。

 首先,田蚡娶燕王女为夫人,王太后为其弟张罗喜事,诏列侯宗室前来祝贺。那时,窦婴人影孤单,决定拉上灌夫作伴参加田蚡婚礼。然而,灌夫一口拒绝了窦婴。首先,人家新郎官又不请灌夫,他没有义务去蹭那个热闹。其次,俩人心里有隙,就算见面,也是心照不宣。

 窦婴强力游说灌夫,说道:你和田丞相的结已经解了,别多心啦。于是,灌夫经水住窦婴死缠烂打,只得硬着头皮给那个矮仔祝婚去。

 宴席上,众人坐毕,首先是新郎田蚡祝酒。田蚡举杯,众客人纷纷避席伏地,还田蚡之大礼。之后,就是客人之间互相敬酒。轮到窦婴敬酒时,灌夫发现,只有窦婴的旧属避席伏地,其余至少半数以上的人,像尊佛一样坐在原地,稍稍欠身,就算是给窦婴面子了。

 一股无名火窜上灌夫心头。什么东西,都是些势利狗。此时,灌夫脑中闪出一个可怕的兆头:今天,可能又要发酒疯了。

 轮到灌夫行酒,灌夫提起酒杯,直奔田蚡。灌夫对田蚡敬酒,发现田蚡杯里没有满酒,叫他倒满。田蚡却说道,不能倒满,我只能喝这么多了。

 中国酒文化,是个奇怪的人情文化。谁对谁好,谁尊谁卑,在酒桌上都能表现得淋漓尽致。感情好,一口闷,感情差,意思意思。田蚡和灌夫的感情,永远都不能喝满酒。可是逢场作戏,也是可以的,不就一杯酒嘛。

 然而,今天田蚡也是奇怪的固执,他偏不和灌夫喝满酒。最后,灌夫也强求不了他,就真的只有意思一下了。

 干完这杯酒,灌夫又闷了一肚火。窦婴说,他和田矮子的事了解了。现在看来,这是个屁话。只将半杯酒就将我推塘,早知如此,何来自取其辱?

 可是现在,只有拉起脸皮将这轮酒敬完。灌夫将酒敬下去,正当他敬酒时,对方仿佛瞎了眼,低头跟旁边另外一个人咬起耳朵。

 这下子,灌夫真的火大了。如果说,田蚡不给灌夫面子,那是因为他们有过节,而且田蚡还是丞相,是新郎官,人家老姐是当今王太后,势如中天,狗屁冲天,当然谁都看不入眼。可是,眼前这个人,啥都不是,竟然还敢怠慢灌大爷来了。

 这个人是谁?灌贤。灌贤又是谁?曾经以骑军纵横天下的灌婴之孙。灌夫和灌贤的父亲同辈,论辈分,灌贤还要叫灌夫一声叔。今天叔心情倍不爽,被田蚡欺负,竖子不来捧劝,竟然看像顺脚踩了爷的背。

 此时,和灌贤窃窃私语的人,是东宫卫尉程不识将军,时西宫卫尉为李广将军。尽管程不识和李广都是职业军人,俩人却治军大不相同。程不识治军严厉,将士皆喊苦。李广治军宽松,将士皆死附。然而,程不识对李广治军却不以为然。他这样含蓄的评价李广:李广治军简易,将士皆为之死。我治军烦劳,但匈奴也不敢动我全身。

 其实,程不识打心里就看出李广治军毛病,打防御战可以,但是一旦进入主攻状态,他就不如程不如那般富有节奏感和进攻性了。然而,在灌夫看来,程不识和李广不在一个档次。他推崇李广,轻程不识。如今灌家子弟和程不识咬在一块,就仿佛一条蛇咬到了灌夫心上。

 愤怒是魔鬼。魔鬼的怒火破口而出,灌夫指着灌贤骂道:“你平时不是瞧不起程不识吗?你不是骂他不值几个钱吗?怎么今天我这个长者给你敬酒,你竟然学像个女儿跟人家咬得那么热乎!”

 灌夫声如悍雷,一声声骂出去,宴会像一窝被炸开了。这时,田蚡走过来了。老实说,田蚡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灌夫吼那么大声干嘛,想砸我场子,还是想跟程不识过不去?

 田蚡强装和气,站到灌夫面前,说道:“仲儒,请你说话注意分寸。程将军和李将军,同为东西卫尉。你不顾程将军,也要替你向来尊敬的李将军着想一下嘛。”

 灌夫转头对着田蚡,就像一只红眼恶儿狼对着一只单眼蛤蟆。就算灌夫醉酒,他还能分得清,谁给他面子,谁没给过他面子。都说了,你田蚡让我一时不舒服,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做恶梦。于是,灌夫张口冲着田蚡吼道:今天你就是砍了我的头,扒了我的皮,老子都不怕了。还在乎什么程将军和李将军!

 众宾客顿然醒悟:原来灌夫醉酒之意,不在程不识,而在田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