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田突围之后,罗荣桓才获悉山东纵队在沂水县以西的马牧池遭敌人袭击的事情。

日伪军对山东纵队机关的合围是从11月2日子夜开始的。由于山东纵队机关的麻痹大意,他们对敌人的袭击丝毫没有防备。3日晚,当合围完成之后,一支400余人的日军大队从蒙阴秘密出动,不走大路,不经村庄,诡诈地穿越原野、丘陵,于4日拂晓偷偷逼近马牧池。

站岗的哨兵在被敌人袭击的一瞬间,机智地扣动了步枪扳机。报警的枪声突然打破幽静的黎明,但已经晚了,日军开始向村子里施放毒气,刺鼻的芥子气当即就毒倒了一批人。这时,山东纵队机关的警戒指挥员已清醒过来,命令大家用帽子捂住口、鼻,顶风突围。在警卫连的掩护下,机关人员七零八落地从村里分散冲出,突围到了南墙峪一带。

6日,日军又追踪到了南墙峪,第二次对山东纵队机关进行合击。在与日军顽强的搏斗中,山东纵队机关再次突出包围圈。

此时,刚刚从留田突围出来的罗荣桓已与山东纵队机关取得了联系,立即命令他们向天宝山一带转移,冲到外线后,再向泰安、泗水、宁阳地区前进。同时,罗荣桓还调动第115师的一个营去接应他们,直到山东纵队机关安全到达泰泗宁地区的石莱,转危为安。可是,此时的山东纵队机关已遭到了很大损失。

山东纵队机关已经安全了,第115师师部往哪里去?

罗荣桓找来朱瑞、陈光等人,几人经认真研究和深入讨论后认为,如果第115师离开沂蒙山区,转移到外线去,虽然自身比较安全,但根据地内部已无主力坚持反“扫荡”斗争,必定会遭到敌人的严重破坏。因此,眼下的最佳选择是回师沂蒙山区,坚持反“扫荡”斗争。

于是,罗荣桓等又率师部并调驻在滨海区的山东纵队2旅一个营挺进东蒙山,重新返回旧日熟悉的沂蒙根据地。

但这些根据地,经过日军“扫荡”的洗劫,如今已面目全非,被敌人的“三光政策”搞得满目疮痍。据统计,人民群众3000余人惨遭杀害,被抓壮丁1万余人,妇女被凌辱者难以计数。根据地房屋被烧毁者达1/4,八路军常驻村庄几乎都成赤地。老百姓的牲口、家禽、粮食被掳掠殆尽,生活用品被破坏无遗。部队的炊事班找不到锅,只好用提水的瓦罐做饭。

“我们回来对啦,我们不能丢下这里不管呀。”罗荣桓自叹道,“八路军如不重返沂蒙山区,这一地区就会沦陷,胶济路以南各根据地都将更难坚持。”

针对这一情况,罗荣桓提出,要“打掉日军宣抚班,制止伪化活动,鼓舞群众情绪”。于是,他将机关和抗大一分校的人员分为若干工作组,分赴各地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打击汉奸。

罗荣桓率部在沂蒙山区由西向东,从南到北,同日伪军兜圈子。他经常“以敌为轴心转动”,同一路日伪军保持不即不离的状态。有时,日伪军刚刚从东面出村,他就带着队伍从西面悄悄地进了村,日伪军烧的开水还是热腾腾的。这样做的好处是对这一路日伪军的行动了如指掌,而日伪军却料想不到他们日夜寻找的八路军就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因此,他认为在反“扫荡”中,跟着敌人走往往比较主动,而被敌人追着走,往往陷入被动。但是,由于敌强我弱,在敌人“扫荡”时,有时也会出现被敌人追击甚至合击的被动情况。他认为在这时最重要的是尽快摆脱敌人。

一天,在指挥所附近又发现了敌情。罗荣桓立即率部向马牧池方向转移,途中遇到一条河,河上架有一座只容一人通过的独木桥。队伍要过桥,只能改为一路纵队,行军速度大大减慢了。按这个速度,不等队伍过完,敌人就可能追上来。罗荣桓来到河边,看看那哗哗的流水,再看看独木桥,然后把作战参谋侯向之叫到身边说:“这样过不行,要动一动脑筋。你沿着桥从河里过去,看看水有多深。”

侯向之脱掉棉裤,一下水,感到像刀子一样扎人。他咬着牙,一步一步过了河。水不过齐腰深。此时已过立冬,水虽然很凉,但人完全可以过。罗荣桓立即下令,全部徒涉。于是,一路纵队改为横队,部队很快就过了河。

过河后,有的参谋建议把桥拆掉,以免被日军利用。罗荣桓下令:留着它。同时派人把河两岸的脚印都扫掉,消除涉水的痕迹。

罗荣桓身边的参谋人员都明白了他的用意,高高兴兴地去执行命令了。日军惯于按条令机械办事。有这样一座桥,他们便会顺着桥走。如果没有了桥,倒反而会逼着他们加快徒涉。显然,让敌人从桥上慢慢通过对八路军更为有利。

在反“清剿”期间,罗荣桓指挥部队在旧寨、三角山、绿云山等地反击日军“清剿”部队,歼灭日伪军数百人。但是,11月29日,师部和分局机关部分人员在转移过程中,于大青山遭敌合击。在突围中,山东省战时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陈明、第115师敌工部副部长王立人和国际友人希伯壮烈牺牲。朱瑞的夫人、中共山东分局妇委委员陈若克和她刚出生的孩子不幸被俘。陈在敌人面前,英勇不屈。12月26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双双惨死在日军的刺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