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型关大捷后,115师从板垣师团丢弃的大量辎重中得到补充,发了“洋财”,团以上所有干部都得到了一件黄呢子军大衣,林彪也不例外。林彪还挑了一匹丰神健骨的骏马。这匹马是关外良种,名唤“千里雪”,周身没有一根杂毛,一眼望去,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发光耀眼。林彪有了这匹马,便慢慢养成了遛马的习惯。
1938年3月2日这天,林彪一出村,便策马奔驰。“千里雪”飞踏腾空,闯村过店,清脆的马蹄声沿山区小道一路响起,不知不觉,林彪已进入了阎锡山部队的防区。
阎锡山的部队紧邻115师。由于正和日本人打仗,他们在防区边缘布置了警戒线,放了流动哨。防区外的蹄声和马嘶声引起了哨兵的注意。带队的一个班长从浓雾中看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身穿黄呢大衣,骑着一匹洋种马,正朝这边飞驰而来。于是他认定这是日军军官无疑,下令开枪。
枪声过后,林彪和马仆倒在地上。子弹从他的前胸打入,洞穿了右肺叶。等大惊失色的阎军士兵把林彪认出来时,他已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闻讯赶来的警卫员赶紧把林彪抬回115师师部,进行急救。阎锡山听到消息,大为惊讶,亲自带着医官前来为林彪会诊。经过紧张的抢救,出血是止住了,但是弹头还留在体内。战时医疗条件太差,开刀取弹头的危险性很大,弄不好会造成重大医疗事故,更何况林彪是大名鼎鼎的传奇式人物,谁也不敢动这个手术。
几天以后,林彪才清醒过来。望着病床前一双双忧虑、诚挚的眼睛,他露出一丝苦笑,说:“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这句湖北土话的确代表了林彪当时的心情。
伤,虽然细想起来十分窝囊,但林彪这次却表现出了一个儒将所显露出来的宽宏大量和坦荡之心。他没有同意阎锡山提出的枪毙肇事者的意见,宽恕了那个闯祸的班长和士兵,这使那位班长和他的士兵感动得涕泪交加。
中共中央和八路军总部得知林彪负伤的消息后,发来了慰问电。毛泽东还特地派有“医林圣手,军中名医”之称的傅连来为林彪治疗。
傅连,福建长汀人,原来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1927年在长汀任福音医院院长时曾尽力抢救过八一南昌起义部队的伤病员,1933年参加红军后,历任中央红军医院院长、陕甘宁边区医院院长等职。
傅连医术高明,为人厚道,深得中央领导同志的器重。同样,傅连被派来晋西,也说明了毛泽东对林彪的器重。
在傅连的精心治疗下,林彪的伤情得到控制,伤口也渐渐愈合了。但是,由于子弹擦伤了中枢神经,弹头残留体内,每逢天阴雨雪,伤口发炎,林彪还是疼痛难忍,在床上滚来滚去。
1938年春,鉴于林彪身体日益虚弱,伤口恶化,八路军总部决定派人护送林彪到延安休养。早春三月,桃苞绽放,柳枝爬绿。青青的嫩草,婀娜娇柔;玲珑的翠鸟,啼啾悦耳。延安城外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又响起了粗犷激越的信天游。
带伤的勇士比健还的英雄更惹人爱怜,这是古今通例。毛泽东为载誉归来的林彪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会,劝慰他宽心养病。二十里堡,昔日一座偏僻宁静的小山村,由于林彪的到来而喧闹非凡。每天都有抗日团体或军政要人前来探望致意。其中最有特色的一次是卫立煌探病。
1938年4月,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兼前敌总指挥卫立煌顺道访问延安,专程前往二十里堡慰问林彪。行至半途,他突然下车,对部下说,“快搜搜荷包,看有没有钱?我今天忘记准备犒金了”。原来国民党军队素有犒赏和送礼的风气,按当时不成文的规定,一个师长受伤,礼金通常要高至数千元。众随从把口袋搜遍,也只有600元钱。
“这怎么行?太少了,太少了”,卫立煌急得直搓手,“事后再送,行不行?这失不失礼?”卫立煌的秘书说,“好像没有事后再送钱的规矩,这显得诚意不够,不如看望林彪时探询他需要什么。”
“好主意。”卫立煌上车,赶到二十里堡,热情地与林彪交谈,问他是否能帮上忙。
“帮忙?”林彪摇摇头,表示感谢。
“譬如药品、食物、衣服……”卫立煌专拣边区紧缺的物资说。
“我本身没有什么需要,一切都很齐备。”
“那部队有什么困难呢?”卫立煌不送点东西不甘心。
“部队缺弹药。”林彪直盯着卫立煌。
“一言为定,我就送弹药。”
第二天,卫立煌抵达西安,下令拨给八路军步枪子弹100万发、手榴弹25万枚和牛肉罐头180箱。当时的国民党后勤部副部长卢佐认为数目太大,怕蒋介石不批准,提出应仔细考虑。卫立煌闻悉后,亲自打电话与卢佐洽商获得批准。后来第二战区前敌指挥部后勤司令杲海澜也因数目庞大,不敢执行。卫立煌又打招呼说:“我是前敌总指挥,对于抗日有功的军队,都要一视同仁。照单拨出,出了问题,我卫立煌负责。”
30天后,当十余辆军车把子弹、罐头送到二十里堡时,林彪苍白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红晕,他连连说:“礼重了,礼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