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当时服役于一七一团,他所在的七连奉命进入北门阵地加强防守。日军继野炮的长距离炮击后,又出动飞机空袭,炸弹雨点般地落下来,北门阵地被炸得烟火弥漫。

如果部队缺乏训练或准备,空袭是很可怕的,但如果训练有素兼预防得当,便可以将损伤降到最低。按照防空袭原则,此时除观察员留在阵地上观察敌情外,其余人员都进入了碉堡或掩蔽所。

空袭结束,部队又迅速返回射击位置,这时布上部队扑了上来。官兵们赶紧把子弹推上膛,同时拧开手榴弹的保险盖。

当日军相距只有两百多米时,李超发现对方数量非常多,仅他们这一连的当面就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两百多人。以少打多,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紧张,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扣住板机,不过谁也没有在无命令的情况下抢先开枪。

当日军接近至一百多米,连长下达了“打”的命令,全连集中火力,一排排地扫过去,前面的日军死伤过半,后面的日军则边打边退。除李超班留守碉堡外,其余班排全部参加了追击,并且一直追到五百多米开外才收兵回营。

布上部队当天组织多次冲锋,可是无一例外都被守军这种严密的火力网给挡住,部队无法前进。至黄昏时,联队长布上照一大佐决定召集步兵大队长们到后方隐蔽处开会,准备发动夜袭。

布上骑着马往开会的地方跑,不料他所在位置恰在守军迫击九*九*藏*书*网炮射程之内。一发迫击炮弹飞过来,乘马被直接命中,布上以及附近的师团作战参谋田原弘夫中尉被当场炸死。

联队长之死令横山勇大吃一惊。按照原计划,进攻常德之战由日军第一一六师团长岩永汪中将负责指挥,但常德城如此顽强的阻击能力,迫使横山勇改变了主意。他将指挥权收归第十一军总部,并决定隔一天再发动总攻。

11月24日,日军各师团开始实施总攻前的准备。与之前的进攻不同,总攻行动把对南门的进攻也添加了进去。

为防止日军从南面水路来袭,五十七师工兵营已提前采取了河道沉船的措施,即以河道为封锁点,将木船系上铁锚沉入水中。另外还有一个办法是向江中注放石油点火燃烧,同样也可以起到阻碍日军船只的目的。

尽管如此,日军第三师团仍设法用汽艇、木船组成突击队,计划强渡沅江。第六联队长中畑护一大佐在一一安排渡河点和渡船之后,亲自赶到江边对五十七师的河防设施进行侦察。隔江望去,北岸的鹿寨和铁丝网历历在目。一座由砖石垒砌而成、高达七至十米的灰色城墙巍然矗立,城墙上修筑着一连串阵地,上面都配备着机关枪。在南门和望楼附近,还设置着一门山炮,显见得这是一个非常坚固的防御体系。

中畑等人正在感叹强渡会有多么不易,对岸却已将他们的行踪尽收眼底。五十七师立即进行射击,陪同中畑侦察的第三大队长簗场市郎左卫门大尉第一个倒霉,其手腕被子弹打了个对穿过。

中畑见势不妙,急忙撒开脚丫子,率众人往联队本部逃跑。这时五十七师已通过无线电话将情况通报给了中美联合空军。正在空中盘旋的战斗机群跟踪追击,其中的两架P-40战斧式战斗机对着目标较为明显的中畑猛烈扫射,将这名大佐收进了死亡名单。

中畑的指挥风格以果断犀利著称,还曾参与过入侵东南亚的战争,在部队中享有一定声望和威信。他被击毙后,为免动摇军心,相关消息都未敢立即对外公布。

短短两天,接连两名联队长毙命,这在日军侵华战争中极为罕见。作为一种报复兼火力侦察措施,中午时分,日军以强大炮火对常德外围据点乃至城内阵地进行轰击,多处阵地因此遭到破坏,炮团三营营长何宗珮被炮弹击中身亡。

11月25日,凌晨零时,日军开始总攻。第三师团先放空船顺沅江漂流而下,船沿上扎有草人,舱内则透有微弱的灯光,为的就是引诱守军射击,以窥测防守阵地的虚实。

通过这一“草船借箭”式的花招,日军得以进一步掌握南门内的基本火力配备情况,随后便用野炮对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进行覆盖。在炮火掩护下,日军第六联队的士兵登上自编竹筏以及抢来的民船,快速向对岸划去。

野炮支援持续了一分钟,守军似乎真的被日军炮火给完全压制住了,起初一弹未发。就在日军船只到达沅江中流时,城内位于侦察阵地的迫击炮营突然开火,迫击炮弹在日军船队中逐一开花。日军被炸得人仰船翻,士兵的尸体、军旗和随身装备在沅江上浮浮沉沉,随波飘流,返回南岸的船只也带回不少死伤者。

半小时后,日军先头部队方才登岸并向上空发射蓝色信号弹。应该说,为了这次强渡作战,第六联队上下做足了功夫,部队一律轻装,从士官到军官全部穿胶鞋,为了能够在夜间进行识别,还规定了特殊信号:分队长佩白色袖章,小队长斜挂白色布带,中队长斜挂两条白色布带。

可是预想和现实往往不是一码事。白天隔岸侦察时,好像全都看得很清楚,然而到了夜晚,连行动方向都难以辨别,更不用说集结进攻了。一个晚上过去,日军在南门的进攻不仅毫无进展,而且伤亡不小,包括第十中队的中队长武藤正宏在内的一批官兵均被击毙于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