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说张学良无政治上的大智慧,可是他绝不缺乏一个生存有道的诸侯所必须具备的聪明机智。他肯接见覃、陈,又不明确表态,不过是以这种方式来对蒋施压,以便获取更多的利益和筹码而已。早在“马廷福事件”发生时,他就对于学忠说:“蒋介石这种做法太不应当,但我仍要以国内的大团结为重,不计私怨。”
到南北代表齐集北戴河,关外的张作相怕张学良拿不定主意,曾致张学良一电,大意是说应该坚守原来的中立态度,“勿为甘言所动,勿为威武所屈”。其实张学良完全不需要别人这样叮嘱,他心里自有一杆秤,在给张作相的复电中,他说:“名分服从中央,举动必以东北四省福利为前提而慎重考虑。”
蒋介石很清楚对方的要价,他或亲自给张学良发电报,或通过何成浚、方本仁、张群、吴铁城等人,对“马廷福事件”再三进行解释,说明自己虽希望张学良出兵助己之心甚切,但绝不会背着张学良策动其部下,那都是陶敦礼这种“极愚妄者”才会做出来的事。
蒋介石还放出了大招:继委任张学良为全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之后,将平津地区以及黄河以北也完全交由张学良节制。
为此,蒋介石亲飞济南,召集将领们开会,下令各军不过黄河,以便把北岸军事留给张学良去处置。
张学良时年刚刚三十岁,在这样的年纪就跻身中央要津,成为中国仅次于蒋介石的军政第二把手,本来就是件了不得的事。如今又能扩大东北地盘,将势力扩展至华北,无论是为个人计还是为东北计,都不能不令其怦然心动。
蒋、张尽释前嫌。不过张学良这个“白相人”的胃口,早已经被关内那三个认真得像头牛的家伙给宠坏了。他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他还要继续观望,直到瓜熟蒂落,直到蒋、阎、冯被迫向他割出更多的肉来。
蒋军奉令不过黄河南岸,北岸的晋军则因为损失惨重,也无力发动反攻,两军隔河形成对峙。
津浦线、胶济线战事结束时,蒋介石虽将所有山东军政事务都交由韩复榘全权处理,在政治报告中也称“韩总指挥复榘深明大义”,但对是否要实现当初的诺言,发表韩为山东省主席,仍有些踌躇不决。
蒋介石是怕韩复榘仍与冯玉祥、石友三藕断丝连。最后曹浩森竭力为韩陈情,认为既然有言在先,就不应反悔,韩复榘这才如愿以偿地得以主鲁。
中央军在津浦线的反攻取得胜利,反蒋联军在陇海线上的“八月攻势”却以失败告终,二者共同构成了中原大战的转折点。从这时候起,蒋介石便将津浦线上的大部分精锐部队分别调至平汉、陇海两线作战。
平汉线原由何成浚第三军团负责,该军团有三大主力,分别是王金钰、徐源泉、杨虎城。王金钰部包括上官云相师和郝梦龄师,自第三军团撤退至漯河后,王金钰本人就托病请辞,到莫干山休养去了,他的职位由上官云相升任,所属的两个师也都增援了陇海线战场。
除去王金钰,平汉线的主力就只剩下了徐源泉和杨虎城。杨虎城部驻于南阳,在前线打仗的实际只有徐源泉一家。蒋介石于是决定将第三军团移至平汉线以东地区,另由蒋军接管正面作战任务。
在津浦线获得的成功,让蒋介石尝到了甜头,使他在战略上决定将大战之初的“先难后易”改为“先易后难”,即先解决平汉线,再考虑陇海线。
蒋军的进攻重点随之被移到了平汉线。这回蒋
两把“斧头”,分别是蒋鼎文师和赵观涛师。蒋军共分为甲、乙、丙三种师,三个师的兵员依次递增,其中丙种师两个团,乙种师四个团,甲种师最多,按一师三旅、一旅三团进行编制,有九个团。蒋、赵部均为甲种师,不仅兵员充足,而且训练有素,武器装备也比西北军要好。两师一到平汉线,即对许昌展开进攻。
张维玺的南路军在西北军中虽不是最精锐的部队,但一样具备着西北军能打和敢打硬仗的特点,先前因为碍着一个樊钟秀,部队束手束脚,以致进展不大。现在见中央军威逼过来,身上所潜藏的凶猛之气得到激发,反而能够屡挫强敌。
交战过程中,张维玺打电话给绰号“王虎”的旅长王赞亭,下令他率部偷袭蒋鼎文师驻地。出发前,王旅官兵一律脱下白衬衣,并将之扎在脖子上,以识别敌我。深夜十二点,当他们摸到距蒋师阵地二十多米处时,每人向阵地投出两枚手榴弹,将对方炸得乱成一团,随后便趁机用大刀砍杀。
夜袭战歼灭了蒋师一旅主力。张维玺得知后报告冯玉祥,冯玉祥又通报全军嘉奖,后来天津的《大公报》也刊登了这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