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战之初,冯玉祥一共组织了五路部队,其中四路分别由陕西、甘肃、宁夏等地陆续向河南进发,以参与陇海线战事,只有张维玺部一路负责平汉线。
张维玺部后以张维玺为总司令,改称为南路军。南路军由陕西汉中府东进,与何成浚第三军团在许昌附近进行交战。
杂牌军装备较差,战斗力也不强,加上杨虎城等或是冯玉祥旧部,或与冯玉祥有联系,都不肯主动出战,所以导致第三军团在交战过程中屡屡受挫,几乎没胜过一仗,而张维玺也一直处于主动地位。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蒋介石为缓解陇海战场的不利局势,又要何成浚从平汉线抽调一部分军队去兰封前线进行增援。
蒋介石的命令毫无疑问会让第三军团的处境雪上加霜,留在平汉线上的各杂牌军也势必要承担比以前更重更难的作战任务。这些将领平时
何成浚刚宣布完命令,众将便都一个个地叫起了撞天屈。他们先是诉说自己的兵力如何单薄,编制如何不足,继而埋怨待遇如何不公,苦乐如何不均,最后便把所有锋芒都集中到了“蒋老总”身上,讲到激动处,还有人开口谩骂起来。一时间,事态变得极其紧张和严重。
在这一过程中,何成浚始终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在大烟灯旁边烧着烟泡,并不时从嘴里吐出一口一口的烟圈,一副悠然自得甚至是事不关己的表情。
等到众人都发泄得差不多了,何成浚才从烟榻上坐起来说话。人们都以为他会站在蒋介石的立场上,装腔作势地教训上两句,不料“何雪公”却对大家表示了“诚恳的同情”,而且居然也发起了牢骚。他感慨万端地说:“你们太不了解蒋老总的为人了,你们所说的那些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
何成浚又诉说起了他的革命往事。不过这回重点不是炫耀,而是诉苦——
知道不?我当年跟孙中山闹革命,跟黄兴做部下,跟陈其美(蒋介石的义兄)做朋友的时候,“蒋老总”不过是一拎包小弟,他不知道多奉承我呢!
后来?后来我和“蒋老总”一道闯上海滩,玩股票,逛妓院。嗨,那时的“蒋老总”一文不名,还骗过我的钱哩。当然,我是不会跟他计较这些的。
再后来?就到北伐啦,我帮“蒋老总”打天下,不说功劳,苦劳数数都一大堆。
在滔滔不绝地复述完这些历史后,何成浚以“不胜感慨系之”的口吻说:“蒋介石今天当了领袖了,可是他对得起谁?”
不是有军头忍不住已经骂了老蒋吗?何成浚也顺势将老蒋大骂一通,而且表现得比将领们更加痛心疾首和淋漓尽致。
何成浚的“同病相怜”和“惺惺相惜”,让众将犹如服了一剂清凉剂,那个轻松和愉快,起初那种沉重、紧张的情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成浚接着一声招呼,周围立刻酒肴杂陈,美女环列,“军人之家”的欢乐时光又降临了。
眼见都已吃饱喝足,何成浚这才把手一挥,让妓女和仆从退下,和众人商量起正经的,也就是怎样分担部队被抽调后的空缺。
他不讲任何大道理,只有一句话:“军人嘛,打仗就是唯一的职业,不管到哪里都得打仗,否则就会没有饭吃。”
话虽不多却意味深长,老粗们一听就懂:你们骂也骂了,吃也吃了,玩也玩了,都没关系,接下来就得干事了,不然哪个主子也不可能赏饭,更别指望刚才的那些美女佳肴了。
有八卦相生,便有五行相克,有孙悟空,便有紧箍咒。何成浚就是杂牌们自觉自愿戴在头上,最后想脱又脱不掉的紧箍咒。
面面相觑之后,众将除了接受了“何总指挥”的命令,也再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