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本仁曾是北洋政府旧人,做过江西督军,传说和张作霖还有金兰之谊。方本仁自然是要劝说张学良拒阎拥蒋,但因为已被梁汝舟捷足先登,此行收效不大。
蒋、阎发生笔战时,张学良采取的方式是通电呼吁和平。蒋、阎都给张学良发了复电,阎锡山在复电中说:“我主张戡乱不如止乱,正是为呼吁和平。”蒋介石则声明他与阎锡山并非私人意见之争,而是关系党国存亡的统一与分裂之争。
虽然张学良在通电中没有明显偏向于任何一方,但值得注意的是,他在电文中却把蒋、阎同等看待,称为“介、百二公”。显然,这就是张学良所说的实际偏向于阎方的“善意中立”。蒋介石因此在复电中专门叮嘱张学良要仗义执言,促阎悔悟。
正是看到张学良在态度上的这种微妙差别,阎锡山又增强了拉张的信心。阎锡山对张学良的估计是,张学良是少年派,子承父统的威力还相当大,这个年轻人不太容易抓住。不过张学良在关外因受到日本的控制和威胁而头疼,因此也一直有向关内发展的趋向。
张学良要向关内发展,首先要进入的区域便是华北。阎锡山认为,如果他提出关外东北各省和关内黄河沿岸各省实行统一合作,一定可以引起张学良的兴趣。因为东北华北统一合作,并不就意味着反对南京政府,而是可以视为“反对蒋介石排除异己,制造独裁”,同样张学良也不需要动用东北的兵力,从他的立场和利益考虑,应该可以接受。
阎锡山有一套自己的人生哲学和处世之道,其中之一就是“主张公道”。所谓“公道”,按照他的解释,就是要大家为公,取人所长,补己所短,共同解决问题。不管到哪里讲话,他张口闭口总是“主张公道”或“主持公道”。口头如此,公文上也最喜欢用这四个字,甚至后来出师南下的晋军士兵都戴着“主持公道”的袖章,因此有人将阎锡山戏称为“主张公道的将军”。
阎锡山用以抓住张学良的办法,就是首先由阎领衔,冯、张副署,共同发表一份通电。这份拟好的电稿发至沈阳后,阎锡山对周玳说:“张汉卿(张学良)可能会同意照办。此电如由沈阳发出,力量就大得多了。张如能参加打蒋,那么我们就既无后顾之忧,还能增加一股很大的生力军。”
在阎锡山看来,要是张学良能参加打蒋自然是最好的,退而求其次,只要他能采取“主张公道”的态度,站在阎、冯一边说话,就可以解决一大半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蒋介石见方本仁、何成浚在阎处铩羽而归,又改派赵戴文持自己写给阎锡山的亲笔信,由南京赴太原,再度对阎锡山进行劝说。
有兵刃的气壮,无家伙的胆虚。有了蒋介石的亲笔信,赵戴文此行威风了不少。他一到太原,立即见阎,并且声色俱厉地对阎说:“听说你要造反,有这事吗?”
阎锡山忸怩着说:“次陇,你干吗发这样大的火,坐下来慢慢地谈。关于讨蒋的事,是大家的意见。”
还没等阎锡山说完,赵戴文就打断了他的话:“委座(指蒋介石)率军北伐,业已成功;统一中国,威信已孚;他是政府,你们是他的部属,你要领头打他,这不是造反吗?!”
阎锡山尚未能回过神来,贾景德和薛笃弼恰好来到了阎府。这二位并不知道赵戴文回晋,只是有事找阎,没承想一进门就撞上了怒气冲冲的黑煞神。
贾景德虽然平时也雄论滔滔,但正所谓“蓝靛染白布,一物降一物”,他怕就怕遇上赵戴文。过去十多年,赵戴文都住在阎锡山的督军署里,结果贾景德就不敢踏进督军署半步。贾、阎商谈,只能利用一条仅通两人的电话以交换意见。
作为阎的主要幕僚,赵、贾应该说对阎都无二心,但在拥蒋还是讨蒋问题上,态度泾渭分明。赵戴文是明知阎不是蒋的对手,不愿阎因触龙须而遭不测之祸,贾景德则一心想着要辅佐阎成为国家元首。因此之故,两人更不相能,几乎到了有你无我,有赵无贾的程度。
一看到贾景德,赵戴文便气势汹汹地拿手杖指着他说:“我听说全是你怂恿总司令造反。以后你再说,我要拿手杖打你的头!”
贾、薛见势不妙,急忙落荒而逃。逐走冤家对头后,赵戴文更加精神抖擞,他接着规劝阎锡山:“委座正在治理国家大事,全国人都很厌战,希望过太平日子,你这样做,就不怕挨天下人的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