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想到的这个人就是鹿钟麟。

冯玉祥向来爱战将而不重战将,但他对所谓儒将则是既爱又重。西北军中有两个公认的“儒将”,一个是宋哲元;另一个就是鹿钟麟。宋哲元在用人行事方面也都是亦步亦趋地模仿冯玉祥,所以很得冯玉祥的欢心,可惜他自己运气不好,在蒋冯战争中因与孙良诚不和,打了败仗,几乎把陕西都丢掉了。

宋哲元没法再用了,得用鹿钟麟。鹿钟麟长相忠厚老实,然而城府极深,为人处世“外方而内圆”。内圆,其实就是上面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侍尧则吠桀,侍桀则吠尧”。外方,上面不能做的,他也能做,而且还可以为上面遮掩。

在模仿冯玉祥方面,鹿钟麟比宋哲元更胜一筹,几乎能做到天衣无缝,其伪善与矫揉造作的功夫,“与冯焕章(冯玉祥)先生如出一辙”。

你可以就此说鹿钟麟“无男儿骨格”。可是冯玉祥要的恰恰就是这种幕僚,因为只有这样,才不怕他趁机坐大,同时对自己的所有决策也能做到无条件绝对服从。至于什么眼光啦,点子啦,个性啦,都在其次。

冯玉祥对鹿钟麟的欣赏认可程度,甚至超过了石敬亭等西北军中公认的有识之士。韩、石叛逃后,他对身边的很多谋士、部将,包括石敬亭都失去了信任,唯有鹿钟麟始终被他引为身边最理想的羽翼人才。

冯玉祥这样的用人方式,也常常被外界拿来津津乐道。有人用嘲讽的语气评论说,冯玉祥有识人之能,故“能用鹿伯瑞(鹿钟麟字伯瑞)为其爪牙,补其不足”。

鹿钟麟在蒋冯战争刚刚爆发时就已经“离职潜逃”,去了天津租界。乘发生蒋唐战争,蒋介石、阎锡山的注意力转移之机,冯玉祥密召鹿钟麟来建安村面谈。

鹿钟麟得信后,立即化装由天津至太原再转往建安谒冯。冯玉祥亲笔在一本《三国演义》上用米汤书写了手谕,下令免去宋哲元所兼的代理总司令,让鹿钟麟接替,同时授以远交近攻之计,告诉他们:“你们一定要设法对付阎,能够联合韩复榘、石友三一同动作更好,千万勿以我为念,而且只有你们这样做,我才能够有办法。”

冯玉祥已经想清楚了,只有把阎锡山逼到绝路,才能彻底改变这个生意人的立场和态度,就算阎锡山仍然执迷不悟,那要是假劝真唱,拿下山西,也是大赚了一笔。为此,他将不惜与他曾经无比痛恨的蒋介石、韩复榘、石友三建立暂时的战略联盟。

鹿钟麟奉命回陕后,按照冯玉祥的手谕提出新口号:“拥护中央,开发西北。”随即,他就派代表密赴南京拜见何应钦。代表出发时对联蒋反阎还有些心理障碍,鹿钟麟对这位代表说:“蒋介石是我们的敌人,阎锡山是我们历史上的仇人。敌可化为友,仇则不共戴天。”

出于分化西北军内部的一贯目标,何应钦一见鹿钟麟所派代表,马上便对鹿表示好感,希望他掌好西北军的舵,不要上冯玉祥的当。

从冯玉祥被诳至山西开始,太原就成了倒蒋派活动的中心,各地代表来往之密集,已经到了宾馆都住不下的地步。南京政府看在眼里,对阎锡山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做法极度反感和警惕。现在鹿钟麟表示愿意联合起来共同倒阎,何应钦很是赞成,他承诺说:“只要西北军表明打阎的态度,马上可以获得中央的接济。”

一与南京拉上关系,鹿钟麟即召集众将商讨。大家一致认为,西北军必须以西北为根据地,但是如不除掉阎锡山,不把山西拿到手,则西北军就要永远受威胁,而一旦西北军占领山西,就可立于进可战、退可守的有利战略地位。

冯玉祥制定联蒋讨阎之策,有一半目的是想逼阎反蒋,到将领们这里可就不太一样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想的都没这么深这么远。他们对阎锡山恨之入骨,是真的要除掉阎锡山和想拿下山西!

在鹿钟麟等人看来,晋军力量不大,而且长于守、短于攻,西北军在进攻山西时,只要避免打攻坚战,胜算还是很大的。

要避免打攻坚战,就要尽量采取突袭方式。阎锡山对西北军一向有所提防,靠西北军自己突袭比较困难,但若是韩复榘就不一样了。现在的韩属于蒋系将领,又受阎锡山指挥,参加讨唐之战,阎的警惕性必然不会那么高。这正是冯玉祥指示联合韩复榘、石友三一同动作的原因所在。

可是因为反叛的事,西北军与韩、石之间已产生了很深的裂痕,现在一下子要联合他们,人家会干吗?

冯玉祥不能不有所考虑。薛笃弼见状,便提出了一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