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一行乘舟东返,在到达芜湖江面时,突然有数十艘帆船从上游急驶而来。船上的人分排就座,一看就是孙传芳的北洋军,其中离得最近的一艘帆船仅仅只相隔二十米。
李宗仁以作战勇敢顽强著称,人送外号“李铁牛”。面对意外状况的出现,他丝毫不惧,反而还在甲板上大声喊道:“你们是敌人,赶快缴械!”
对方的那艘帆船一声不响,直到两船距离拉近至七八米,一个连长模样的人才一跃而起。只见他从船夫手中抢过竹篙,然后高高举起,想用竹篙一头的铁钩来钩“决川”的船沿,与此同时,他还招呼自己的士兵:“冲锋,登船!”
千钧一发之际,李宗仁大声向卫士们下令:“这是敌人,快开枪!”
李宗仁的警卫排全部配备驳壳枪,立即与北洋军展开短距离的隔船互射。一时间,烟雾弥漫,弹药横飞。
李宗仁和孙科、谭延闿原来都站在船侧的走廊甲板上,此时赶紧避入舱房。孙科、谭延闿一文一武,孙科是个纯粹政客,吓得满地躲子弹。谭延闿任第二军军长,长期督领湘军,且少年时即喜骑射,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和李宗仁一道凭窗观战,见有一名副官枪法不准,老是打不中,就对那副官说:“你把驳壳枪给我!”
谭延闿年近五十,却宝刀未老,接过驳壳枪后弹无虚发,迎面冲过来的敌船竟然被他打得人仰船翻。
这时归“李白”指挥的陈调元正驻军芜湖,闻讯也派了一个机枪连前来援助。北洋军队虽然船多,但火力被完全压制,最后有的沉没,有的逃回岸边,一场水上枪战宣告结束。
李宗仁把庐山会谈的情形简要地跟陈调元说了一下,陈调元也告诉李宗仁,唐生智确有东下迹象。两人分手后,陈调元果然接到唐生智的一封信,信中让陈调元把芜湖让开,不要阻止他东下之路,以免“误会而发生意外”。
陈调元发来的电报,让“李白”又气又急,但他们还是告诉陈调元,如果唐生智真的逼近芜湖,就立即率部向南撤退,避免与之发生冲突。
“李白”已经顾不得跟唐生智计较了。因为他们正面临着比芜湖遇险更为惊心动魄的形势——孙传芳从龙潭南渡,直逼南京。
孙传芳的部队素来能战,是北伐军的头号大敌。此次孙传芳又效仿项羽的“破釜沉舟”,亲自在龙潭督战,因此其攻势极猛。相比之下,何应钦指挥的第一军自蒋介石下野后,士气和斗志都受到很大影响,负责防守南京的第一军各部禁不住北洋军的猛烈冲击,几乎到了溃不成军的程度,而因为通信断绝,何应钦又无法通知和指挥沪杭线的其他部队。
当防守部队溃退至南京城外时,城郊也同时出现了孙传芳的便衣队。南京城内闻风震动,一片混乱,政府机关、党部、报馆纷纷将招牌取下,国民党的相关人员随时准备在城破前逃往汤山。谭延闿、孙科同样惶惶不安,他们一个晚上给李宗仁打了几次电话,向他探询前方战况。
谭延闿在芜湖遇险时尚如英雄出世,此时也颇有些后悔随李宗仁来到南京,他对李宗仁说:“德邻先生,你莫不是要把我们请到南京来当俘虏哇?”
当时南京军事实际由李宗仁、白崇禧、何应钦三人共同负责。白崇禧因筹军饷已去了上海,李宗仁见情形危急,连忙前去第一军指挥部寻找何应钦。
民初的南京只有一条马路,其余街道都不能通汽车。当李宗仁乘汽车到达总指挥部所在的巷口时,发现那里人声嘈杂,行李堆得满巷都是,似乎正在做撤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