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得意洋洋,认为“中共”并没有多大实力,遂在中原地区挑起全面内战。四个月后,战火重新在东北燃起。韩先楚力排众议,将新开岭变成“千里驹”的墓地!陈云,萧劲光踏雪赴临江,紧紧抓住国民党军的“牛尾巴”。林彪面无表情,你杜聿明要先南后北,那我就南打北拉!国民党军队不得不停止了扩张势头,转为被动防守。而民主联军由被动防御转为主动进攻,东北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

“千里驹”伏尸新开岭

1946年6月22日,蒋介石在中原地区发起了全面内战。一时之间,关内大地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蒋介石直到战事再起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共产党的力量,国民党投入的兵力如同倒在沙地上的水,转眼就渗得不见踪影。东北地区已经无暇多顾,只得将那里的停战日期一延再延。这一延便是4个多月。

时间就是黄金。四平一战大伤元气的林彪更是这样认为。

夏日来临了,松花江中浪涛奔腾,太阳岛上鲜花盛开。

7月初,在东北的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各地区领导云集哈尔滨,举行东北局扩大会议。彭真、罗荣桓、陈云、高岗、李富春、李立三、张闻天、蔡畅、林枫、黄克诚、王首道、谭政、陈郁、肖劲光、吕正操、古大存等都出席了会议。7月7日,大会正式通过了陈云起草的《东北的形势与任务》,即著名的《七七决议》。毛泽东对这项决议亲自进行了细致地修订。

《决议》确认东北当前的形势特点是敌强我弱,必须准备进行长期的斗争。因此,要克服各种混乱思想,不可再寄希望于和平,走出城市、脱下皮鞋,到农村去广泛发动人民,建立巩固的根据地。

明亮的阳光穿透云层,松花江北岸一片灿烂。

东北工作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新式整军运动一波接着一波,各部队中纷纷统一思想,精简成员;各级干部深入农民内部,大力进行土地改革。为清除国民党的暗藏势力,各地区主力部队进行了大幅度的剿匪斗争,他们纵横林海,踏破雪原,先后扳倒了谢文东、李华堂、张雨新和孙荣久等百姓恨之入骨的“四大旗杆”,其他大小土匪也随之纷纷覆灭。在剿匪战斗中,合江军区司令员贺晋年威镇四方,被誉为剿匪专家;牡丹江军区侦察员杨子荣名留青史,被授予“特种侦察英雄”称号。

东北民主联军威名远扬,当地百姓弹冠相庆。林彪看着这支队伍生机重现、日益强大,虽口中不语,却是心内暗喜。

“林彪在江北搞得红红火火,我们的潜伏人员纷纷被捉!”杜聿明在沈阳大为恼火。他本以为林彪渡江之后将一蹶不振,未想到却是事与愿违。

几个月来,杜聿明一面休养恢复、招降抓丁,将国民党军总人数扩充到40多万,一面兵发西南,令第13军和第93军等进攻冀热辽军区的李运昌部,先后于1946年8月29日占领热河首府承德,10月4日攻占赤峰。得知林彪在江北羽翼日丰,急令新1军和新6军开向四平、长春以北,同时将第60军由抚顺调往吉林,第53军由热河调往沈阳,在松花江南岸广征船只,修整桥梁,准备一举北上,攻打哈尔滨。

“发电传令南满三纵,主动打击杜聿明!”林彪得到情报后,静静地说。

1946年10月初,三纵司令员程世才、政委罗舜初、副司令员曾克林、副政委唐凯和参谋长谢方等人围坐在一间小小的指挥所里,几经讨论,将进攻地点圈定在西丰县城。

西丰地处四平东南,开原以东,梅河口以西,正在交通要道之上。当时城内驻有新6军的一个扩编团,大约1,300人。

10月2日,三纵一部人马冒着沥沥秋雨,潜至西丰城下。3日清晨发起进攻,战至4日上午8时,占领全城,共歼城中守敌及外部援敌3,000余人。

三纵如此背后一刀,正刺到了杜聿明的痛处。得知西丰失守,他二目圆睁、怒气冲天,调动新6军14师、22师,新1军新30师,52军195师,60军的182师马上南下,一路占领了山城镇、草市、英额边门、清原等地,却连三纵的影子也没见到。

正在迷惑之际,三纵突然出现在沈吉铁路以南,对一路奔波的敌军节节抗击。

三纵的活动完全扰乱了杜聿明的北上计划。他站在地图前狠狠地思索着对策。“南满之敌不除,北满进攻难以遂行!”杜聿明说道:“暂时放弃进攻哈尔滨,先南后北、南攻北守,必须彻底消灭南满之敌。”

1946年10月19日,杜聿明仅留新1军及60军的两个师守在松花江畔,召集其余所有可调动的兵力共计8个整师,十万之众,以铁路线为依托,由西至东,向安东、通化地区发起了大规模的正面进攻。

东北战事又起。林彪如同蜇居已久的老猫终于见到了老鼠的踪迹。他将哈尔滨的日常工作交给高岗,自己连夜南下,把指挥所迁到哈尔滨以南50公里处的双城。

次日,林彪致电辽东军区的肖华:集中兵力打运动战,城市可以放弃,重在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肖华权衡利弊,决定放弃安东,转往东部山区,将四纵部署在南线,即沈阳至安东的公路和铁路沿线,三纵则进入北线,活动于新宾、通化之间。伺机歼敌。

部署刚刚完毕,国民党52军的195师孤军东进,掠过新宾。三纵司令员程世才抓住良机先期击溃该师一个团,随后联合胡奇才的四纵布下“口袋”,张网待鱼,准备将195师一举歼灭。

然而,195师的嗅觉似乎忽然灵敏了起来,小心谨慎,畏缩不前,直到其后援部队91师赶到,才缓缓推进。此时,刚刚占领了桓仁的暂编第2师也跟了上来。三纵已无力抗击敌军3个师,程世才叹了一口气,下令放弃进攻,各部后撤。

此后,三纵与各路进攻的国民党军多次交火,且打且退,于年底退到通化北部的临江地区七道江一带。四纵也分兵两处,副司令员韩先楚带领10师继续活动在新宾,司令员胡奇才则带领12师向11师的活动地区赛马集一带撤去。

胡奇才刚刚越过摩天岭,却遇到正从赛马集退出来的11师。

“出什么事了?”胡奇才大吃一惊。

“国民党52军的25师在师长李正谊的带领下闯入赛马集!”11师报告。

这52军的25师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全部美械装备,曾远征缅甸,因善于远征作战而号称“千里驹”。该师师长李正谊建功心切,孤军直下,于10月21日黄昏攻下赛马集,随后留下两个营的兵力,稍事休整,10月24日继续南进,奔袭凤城。

“夺回失地!”胡奇才一声令下,11师和12师合兵共进,于25日拂晓重占赛马集。

52军军长赵公武见事不妙,急令奔向凤城的李正谊回师救援。李正谊怀疑赛马集一带是民主联军的主力部队,遂沿途召集各团向师部聚拢,以整师兵力北上。

胡奇才见李正谊全师回援,忙撤往新开岭,并急令韩先楚率10师立即从新宾地区返回。

李正谊重占赛马集,洋洋得意,立即回报军长赵公武:“这里不过是共军的11师而已,现已查明他们的去向,现在我不如全歼该师,以永绝后患。”

10月30日,得意忘形的李正谊分兵两路,贸然向宽甸地区进犯。胡奇才将计就计,节节抗击,引诱李正谊进入了新开岭东部的险峻山区。

新开岭地处宽甸以西约35公里,西起新开岭,东至阳边门,有一条将近15公里的狭长谷地。该谷地北面有746高地(又称“老爷岭”),南面有404高地,两峰对峙,高耸入云,山势险峻。谷地中间正是赛马集至宽甸的公路。

10月30日上午,四纵11师顺利将李正谊牵入谷地,并死死锁住新开岭。而12师此时正埋伏在谷地两侧,韩先楚带领的10师冒着初冬的雨雪,忍饥耐渴,爬山越岭,连日疾行,当夜也已赶到新开岭东北部,埋伏完毕。

四纵的全部力量齐聚新开岭,只待一声令下,即可共啃李正谊这块硬骨头。

31日清晨,火红的太阳喷薄而出,为新开岭诸峰镶上一道金边。三枚红色信号弹忽然升入半空。谷地里顿时枪声大作,四纵对李正谊的25师发起了总攻。

李正谊此时方感不妙,意欲掉头,不想四纵早已将其四面包围。25师现在已别无出路,“千里驹”在谷地中央辗转四顾,只能凭借优势装备,苦求突破。

“千里驹”的炮火威力的确有着明显的优势。绝望的李正谊声嘶力竭地怒吼督战,老爷岭和404高地这两个战略制高点很快就落入了国民党军的手中。激烈而残酷的山地争夺战由此展开了。

10师以一个团的兵力猛攻404高地,其他部队则强力逼近老爷岭,李正谊无法兼顾两地,遂将404高地置于防御地位,将主要进攻地点转到老爷岭一带。

负责主攻的10师28团对老爷岭屡次冲锋,怎奈老爷岭地势险要,只能从北面进攻。李正谊则依靠以前日军在这里构筑的永久性大地堡,顽强死守。28团连续组织9次进攻,伤亡惨重,却未奏效。

如此僵持,民主联军的损伤正在逐步加大。此时,国民党的三路大军也正在齐头并进地杀过来。南路以新6军14师为主力,业已攻占庄河与大孤山,封闭了民主联军与大连同山东的海上联系;北路以新1军30师为主力,与52军195师、60军182师分路逼近通化城下,切断了辽东军区部队与东满和北满的联系;中路的52军第2师也已经在赵公武的直接指挥下从安东北攻宽甸,兵临城下,正在向新开岭靠近。而紧急赶来增援25师的新6军22师竟已赶到双岭子地区,距离新开岭只有一天多的路程!

现在,新开岭之战因老爷岭久攻不下,民主联军已进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军中思想出现动摇。

11月1日深夜,四纵政委彭嘉庆紧急召开党委常委会议。

会议一开始,韩先楚副司令员即起身说道:“我们目前是遇到了困难,但是,我们不能只看到自己的难处,而忽略敌人的难处。从两天多的战斗来看,我们虽然伤亡很大,但敌人比我们伤亡更大,我们有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我们疲劳,敌人比我们更疲劳。只要我们振奋士气,调整部署,组织好炮火,咬牙坚持到最后,老爷岭一定能攻下。在此之时,我们绝不可动摇决心,功亏一篑。我主张:坚决打!”

胡奇才见韩先楚跟自己观点一致,也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是骑在老虎背上了。正所谓‘骑虎难下’,撤出战斗太危险,势必会造成今后的被动局面。既然难下,我看那咱们就不下了。现在我们的关键在于必须拿下老爷岭。”

“好!”参谋长李福泽应声道,“大家意见一致了就好,我建议把所有的炮兵连夜集中起来,准备明天拂晓猛攻老爷岭。”

彭嘉庆听后,兴奋地说道:“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必须打胜。只有胜利,才能挫败敌人的锐气,打乱它的进攻计划。现在大家讨论一下该怎么打。”

谈到打法,似乎各师师长要更活跃一些。几经商讨,最后大家都觉得10师师长杜光华提出的“腹内开花”的打法比较好。

杜光华建议:四纵应该集中主力,直插敌人集中点黄家堡子,这样就不必与敌人在山头上纠缠了,可以速战速决。

见大家一致赞同,韩先楚没有说话。他沉思了一会,然后说:“我在这里给大家提供两个小情况,请大家考虑一下。因为我这几天一直在老爷岭后山,所以我观察到,今天白天的时候,敌人在老爷岭后山还只有约1个营的兵力,而天黑后,那里却已增添了不少人,经判断,这是敌人的总预备队。由此可见,敌人是要全力防守的。另外一个情况,在黄家堡子周围,敌人一直在层层构筑工事,显然,敌人对我们的腹内开花是存有戒备的。”

韩先楚提出了这两个“小情况”,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激烈争辩。逐渐地,众人感到了“腹内开花”确实危险性太大。

韩先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据我看,地形不好,敌人的工事和火力很强,这确实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不利因素。但是,我们自己也有问题,我们的炮火零打碎敲,部队随到随上,这种战术不利于进攻。”

“必须把各种火炮统一组织起来,以所有的榴弹炮和迫击炮射击山后的敌人预备队;以所有的野炮和山炮压制山头上的敌人,掩护强大的突击队,强攻老爷岭。这样,老爷岭势在必夺。”韩先楚坚定地说道。

“就这样决定吧。”胡奇才做了总结,“回去大家统一思想,做好准备,天一亮就强攻老爷岭。”

会后,胡奇才和彭嘉庆亲自去了10师阵地,现场协调战斗安排。韩先楚则负责集中起所有的炮火,他亲自指挥将这些大炮转移到最佳位置,并调配了各炮组的炮弹供应。

11月2日凌晨7时整,老爷岭进攻战重新开始,一时间群炮齐射,雷鸣电闪,敌军碉堡相继被炸塌。

10师28团见此情景,军心振奋,一阵呐喊,勇猛直冲,冒着敌军炮火,前仆后继。于上午8时30分,终于拿下了这个制高点。

李正谊见失了老爷岭,心中不甘,又集中全师的残余部队2,000余人发起反攻,他们摆开阵势,端起刺刀,沿着南坡蜂拥而上。

韩先楚见此情景,急令炮团集中全部大炮向敌群猛烈轰击。400余发炮弹如冰雹一般从天而降,打得敌人落花流水,死伤遍地,溃败而去。

“所有炮群转移目标,轰击李正谊的指挥部。”韩先楚临阵高喊。又是一阵炮火,25师的指挥部被炸成一片平地。惊散的敌军四处乱窜,一会冲上404高地,一会又冲向山谷出口,但无一不被四纵火力压了回来。

此时,胡奇才一声令下,民主联军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地冲了下来,李正谊部无处可逃,被困在黄家堡子附近的河滩上,纷纷投降。

11月2日上午10时,新开岭战斗全部结束。李正谊,这个“千里驹”师的师长自己剃光了头,化装成伙夫,企图寻机逃跑,最后却无法逃脱,带着腿伤走进了俘虏营。

此一战,民主联军四纵共毙伤敌军1,190余人,俘虏敌师长李正谊、副师长段培德、黄建墉及以下共8,0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110余门、轻重机枪225挺、各种枪支4,670支。

四纵以8个团的兵力,全歼号称“千里驹”的国民党整师!专程前来增援的新6军22师在走到距新开岭只有15公里的地方时,得知25师已被全部歼灭,吓得原地徘徊三日,未敢前进半步。

东北“剿总”总司令杜聿明得知这一消息后,惊诧良久。几天后,他在对新1军新38师校以上军官训话时说:“今天我们应切戒骄傲,对共军战斗力万不可存轻视心理。这次25师疏忽冒进,以致被全部消灭。25师这样好的部队,如此下场真令人痛心至极。如果大家今后都像25师,就会亡党亡国!”

说到这,杜聿明那只一直挥舞着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

看杜聿明还怎么先南后北

杜聿明是不甘认输的。“千里驹”的被歼气得他七窍生烟,但同时也加强了他要“先南后北”的决心。

“南满共军必须全部根除!”1946年11月,杜聿明下令出动所有兵力,荡平南满。

国民党军皆以李正谊为鉴,步步为营,稳健推进。民主联军在南满的根据地迅速缩小。到12月,仅剩下临江、长白、蒙江、抚松四县和两道大山沟。这一带地势狭长,人口稀少,相当贫穷。

四纵在胡奇才的带领下,冒着酷寒,长途跋涉,于12月初赶到了临江地区的七道江,与程世才三纵会师。三四万的部队和机关干部同聚在如此狭窄的地区,吃住困难,行动不便。再加上正值寒冬,天气恶劣,三、四纵缺乏后方物资接济,生活十分困苦。

“三、四纵的困境必须尽快解决。”林彪在双城急得四下走动,“我看可以考虑让他们渡江北上。”

想到此,林彪初步地算了算,“我们现在已经有12万人的兵力。北满地区可以仿效南满编成三个纵队。这样一来,第一纵队由万毅任司令员,辖1、2、3师;第二纵队由刘震任司令员,辖4、5、6师;另外先加一个第六纵队,由陈光任司令员,辖16、17、18师;南满保持原有编制,第三纵队由程世才任司令,辖7、8、9师;第四纵队由胡奇才任司令,辖10、11、12师。此外,北满的359旅可设为独立旅,南满原有的辽南独立师和南满独立第2师、第3师也可继续保留。”

林彪叫来身边的参谋:“公布新的编制调整,另外召集会议,讨论一下,准备让三、四纵渡江北上。”

东北局领导干部会议在林彪的主持下召开了。与会人员大多不同意南满部队北上。正在主持北满土改的陈云主动请求去南满开展工作,而在大连搞军工生产恰巧来东北局汇报工作的肖劲光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林彪略作思考,即在会上拍板,同意二人的要求。

1946年10月27日,东北大地白雪皑皑,寒风刺骨。陈云、肖劲光肩负重任离开哈尔滨,经牡丹江、图们取道朝鲜去了临江。

二人一路上虽然没遇到国民党军,却险些在火车站送了命。当他们的火车开到宁安县境内斗沟子车站时,正值深夜,车刚停稳,一辆货车在前方爬坡时因燃料缺乏,动力不足,忽然从坡上滑了下来,径直向陈云乘坐的火车冲来。眼看就要与陈云的列车相撞,一位扳道工在关键时刻奋力扳开道岔,货车翻倒一边,铁轨也因此损坏。陈云和肖劲光只能等待铁路修好再前进。当他们从平壤绕了一大圈到达辽东军区所在地临江时,已经是11月27日了。

此时的临江似乎比北满更为寒冷,怒吼的北风夹着雪屑恣意地扑打着门窗。茫茫的山沟里,只听风啸,不闻人语。陈云、肖劲光的到来好像更给这里添加了一层寒意。

南满的部队领导已得到风声,正在准备放弃南满,渡江北上。当陈云宣布要成立东北局南满分局,坚守不动时,临江地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一些部队领导强烈要求离开。陈云召开的第一次会议即以不欢而散告终。

在此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陈云、肖劲光分头召开座谈会,个别谈话,了解情况,沟通思想。12月11日,肖劲光召集辽东军区师以上干部开会,提出新的军事行动方针:“以军事反清剿为主,以有力的游击兵团深入敌后,广泛开展游击战争,迟滞与打击敌人的新进攻。主力集中于适当位置,准备于敌进攻中,消灭其一部,配合游击战。”肖劲光说:“从目前来看,南满的严重情况已经到来,而且可能发展。但这绝不能改变我们坚守南满的决心。”

不想,肖劲光慷慨激昂的讲话立即引起多数与会者的反对。“临江地区地形狭窄,大部队作战没有回旋余地。同时兵员、武器不足,撤过松花江,则可保存力量,日后反攻。”这是主流意见。

正在临江活动的陈云听知此事,于12月13日晚顶着风雪来到七道江,同大家谈了一夜。第二天的会议上,陈云作了重要讲话。他说:现在南满的形势确实很严重。但在这种形势下怎么办?躲避起来和空喊“坚持”都是不对的,而应该采取实际行动开展斗争。为什么要坚持南满斗争?东北的敌人好比是一条牛,牛头和牛身子是向着北满去的,在南满留了一条牛尾巴,如果我们松开了这条牛尾巴,那就不得了,这条牛就要横冲直撞,南满保不住,北满也危险。如果我们捉住了牛尾巴,敌人就进退两难。因此,捉牛尾巴是关键。

陈云讲话利落干脆,掷地有声。一番话后,肖华立即表示:赞成坚持南满的决定。在他的带动下,大多领导也纷纷同意,会议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陈云趁热打铁,马上进行了具体作战方针和作战部署的研究。会议决定以“巩固长白山区,坚持敌后根据地”为战略指导思想,在任务分配上,由四纵挺进敌后,牵制敌人,破坏交通线;三纵则负责巩固现有根据地,集中兵力顶住敌人进攻。

这样,南满终于坚持下来了。陈云任南满分局书记兼辽东军区政治委员,肖劲光任辽东军区司令员,肖华为副司令员。萧条的临江地区重新泛起生机。根据地的建设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陈云笑了,杜聿明却火了。

杜聿明高嚷着要把南满的民主联军“赶到长白山上啃树皮,挤下鸭绿江里喝凉水”,眼见得他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不想一个月未到,他们居然在临江再次干得热火朝天起来,遂下令各路大军:整兵出发,直捣临江!

12月27日,郑洞国亲自出马,统率新6军、第60军、第52军、第71军的91师,烟尘四起,直扑临江。

“杜聿明又红眼了,”肖劲光道,“电令胡奇才,带着四纵在背后狠狠地打他几拳。”

此时的四纵正活动在新宾一带,接到电令后,全面出击,开进新开岭,进攻本溪县,四处打击国民党军的后方守敌,并在本溪以东开辟了一片纵横70多公里的山区根据地。

杜聿明一日连接多次告急电,不得不将进攻临江的部分兵力回调,郑洞国军心动摇。

“机会来了!”守在临江的程世才率领三纵越过红土崖,逼向通化,从1947年1月3日起,主动向进至六道江的敌195师发起攻击。战至13日,195师逃回通化方向。

此时,临江周围的国民党部队仍然蠢蠢欲动的只剩辑安城中的52军2师,见195师撤退,2师决定单独推进,并于1月16日攻入临江地区。

不想,深入敌后的四纵正等着它出动呢。2师刚出辑安,胡奇才便乘虚而至,吓得2师立即退出临江,缩回老巢。临江的三纵则紧跟其后,一路追击。

敌2师再也不敢出来了,临江解除了被围之险。这就是历时一个多月的一保临江战役。

得知南满部队已经开始战斗,林彪就开始计划着如何在北边展开战斗,杜聿明不是想“南攻北守”吗,那么民主联军就来个“南打北拉”。

1947年1月5日,就在郑洞国率兵进攻临江之时,林彪看到南满的国民党部队已经都被三纵和四纵牵制住了,马上致电万毅、李天佑、梁兴初、刘震、吴法宪、陈光、杨国夫等人:带领部队,跨过松花江,进攻其塔木。

哈尔滨的积雪已经没膝,松花江的坚冰几近三尺。

一纵部队一马当先,踏过冰河,兵分三路。1师在其塔木西南的张麻子沟一带负责阻击来自九台方向的敌军援兵,2师在其塔木以南的张家屯一带阻击来自乌拉街方向的敌军援兵,3师主攻其塔木。

1月6日中午,其塔木突然被来自松花江北岸的东北民主联军团团围住。

其塔木,虽然只是位于德惠东南的一个小镇,却是国民党王牌新1军据守吉林、长春的重要外围据点。新1军38师在这里留守了一个营及后勤部队约700人。他们在镇子里修筑了坚固的工事,街心大碉堡是守军指挥中心,镇子外围设置了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地堡,这些地堡环绕着小镇,首尾相接,各地堡之间有堑壕相连,形成了纵横交错的防御体系。由于当时正值隆冬,积雪把所有的明堡暗堡全都覆盖了起来,与大地连为一体,难以分辨。

1月6日17时,一纵3师率先向其塔木展开攻击。但拿下这座覆盖着厚厚冰雪的白色小镇却远不是他们想像得那样容易,等遭到了不小的损失后,他们才发现,镇子里处处是暗堡,并且防守着的都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国民党老兵。

枪声连连,硝烟弥漫。打到1月8日,国民党守敌突然一片混乱。九台和德惠等方向赶来的援兵都已陷入民主联军的包围,其塔木已经孤立无援。几阵乱枪之后,国民党兵分散溃逃了。

3师在整整三天的浴血奋战中,以伤亡603人的惨重代价,共毙伤敌人550余,最终夺得了其塔木。而其塔木的攻取恰恰是由于九台和德惠方向的胜利。

九台方向的战斗集中在一个叫张麻子沟的地方。一纵的1师在那里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1月6日,1师得到情报,新1军38师的113团及九台保安团的两个中队即将开出九台,增援其塔木。他们迅速在张麻子沟布下口袋,守株待兔。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地流动。1月7日中午,113团援兵终于乘坐着卡车若无其事地进入了包围圈。

几声清脆的枪响,伏击战展开了。1师各部生龙活虎,疏散队形迅速冲向敌军。113团在前面开路的两个连国民党兵还没有下车就当了俘虏。后面敌人见势不好,纷纷夺路溃逃,想找附近的房屋掩护。1师战士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一路冲锋,连续攻占十余所房屋。113团团长在勤务兵掩护下企图逃走,被1师战士当场击毙。见到团长被打死,国民党军立刻乱成一堆,队形完全打乱了,1师战士乘胜追击。仅用3个小时,战斗圆满结束。1师共毙伤敌军240人,俘获868人,缴获山炮2门、迫击炮13门、机枪64挺、汽车12辆及大批弹药。

张麻子沟凯旋之时,陈光、杨国夫率领六纵正苦战在焦家岭。

六纵是在一纵出发后才启程的,其主要任务是策应进攻其塔木的一纵。6日中午,当陈光等人朝焦家岭行进时,忽听到前方枪声不断。正在猜测,一纵的侦察员跑了过来:一纵在焦家岭与敌军交火,那里共有新1军的两个连和一个保安队,约七八百人。

陈光立即下令:出动一个师带一个炮兵连前去围歼这股敌军。

民主联军实力骤然增强,新1军知道不好,立即紧缩阵地,依靠几个独立院落负隅顽抗。双方激战不已,却相持不下。陈光暗暗怀疑:这里到底有多少人?1月8日,一个敌军保安队长被俘,他结结巴巴地说:“这里至少有新1军的一个整营。”

“再加一个团!”陈光喊道。

但一个团投入了,进展仍不如意。打到当天黄昏,六纵经过七次冲击,以伤亡500人的高昂代价最终才打下了一个大院。抓到了新的俘虏,陈光才彻底明白:焦家岭的敌军远远不止一个营,新1军50师的150团团部及1、3两个营以及当地保安队一部全都驻守于此!

“再加一个师!”陈光怒吼了,“18师副师长黄荣海亲自带领一个团,立即投入战斗!”

焦家岭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雪球。国民党军被紧紧围在中心,外围的民主联军越聚越多。

1月9日晚上,国民党军终于不敌,敌团长率众溃逃,相继为附近部队所歼灭。民主联军夺取了焦家岭。

“好,连续取得三处胜利!”林彪听到前线消息后说道,“继续寻找机会,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强风狠狠地拍在窗户上,震得窗玻璃哗哗乱响。东北大地上的杨树、柳树东倒西歪地在狂风中摇晃。风声在天地间狂吼,如巨兽走下山岗,掀动积雪,冰沙飞扬。

北满突然出现多年不遇的寒潮。夜间气温骤降至-40℃,前线告急:民主联军因所带防寒装备不足,冻伤严重。

林彪无奈,下令各部队撤回松花江,就地休整。

孙立人望着民主联军远去的背影,不禁向杜聿明哀叫:“新1军整整被吃掉了三个团!”

“现在气候恶劣,来春必报此仇!”杜聿明狠狠地答道。他在等着天气好转,等着发起新的进攻。

2月初至,寒流渐渐地弱了。南满地区的气温开始慢慢回升。

杜聿明等不下去了,“再进南满!”这一天是1947年的2月3日。国民党军二犯临江。

52军的195师、2师及新6军的22师、207师纷纷出动,直取临江。一贯孤立独行的195师又是沿路狂奔。

“195师与侧后援军已经拉开了大约一两天行程的距离。”肖劲光和肖华看着地图上的标记说道:“我们可以出动三纵主力和四纵的10师,先打掉这个贪功冒进的195师。”

积雪没膝,寒风呼啸。三纵立即投入战斗,他们沿着山沟迅速靠近195师,并于2月5日凌晨率先消灭了一个敌军先遣营。

195师师长陈达林因多次与民主联军交战,变得异常狡猾。得知先头部队被歼,立即调头回撤。三纵一路追击,最后,仍然让陈达林带着残存的1,000多人侥幸逃掉了。

“追还是不追?”三纵向肖劲光请示。

“不必再追,迅速消灭附近207师的一个孤立团。”

2月7日,三纵再经一夜激战,全歼该团2,000余人。至此,前来进犯的国民党军一一被击溃,其他各路不敢再进。二保临江战斗胜利结束。

杜聿明本以为乘南满的民主联军缺少补给、难耐寒冬,可一举将其消灭于长白山附近。不想,二打临江比一打临江败得更惨,自是心中不服,于是,他再次调集兵力,于1947年2月16日,发起了第三次对临江的进攻。

这一次,杜聿明出动了5个师,兵分四路,71军的91师为中路主力;52军2师为右翼;新6军22师与附近的60军暂21师共同作为左翼,配合91师进攻。

“这一次,杜聿明来得倒是快!”肖劲光、肖华得到前方报告,立即展开部署。

肖劲光看了半天地图,忽然抬头望着肖华:“杜聿明这次不光来得快,还连得紧了。”

“这一次,杜聿明显然加强了各师间的联系,各路人马相互协调,正面攻打的难度过大。”肖华回应道。

肖劲光又看了看地图,“那也不是无懈可击,你看,左侧的暂21师因为要与22师同进,不得不向外开展,部分边缘队伍已经无法得到其他各路的照应。就从暂21师入手!”

肖华点头。

三纵立即出发,以一个师的力量正面阻击敌91师,牵制主力,其余两个师转往左侧,于18日发起突袭,经6个小时的战斗,顺利地解决了暂21师最外侧的一个团。

暂21师被打,91师马上移动。其中一个团带着一个工兵营无意中偏移了大部队。三纵乘机于21日将这股力量一举全歼。

先后有两股力量被消灭,国民党军再也不敢分散。三路人马你呼我应,紧靠在一起,齐头并进。

但这样也改变不了命运。肖劲光已挖了一个大陷坑,正在前方一个叫清沟子的地方等待他们。这清沟子虽然不大,只有五六百户人家,在地理上却是一个天然的大口袋,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四纵10师早已接到命令,埋伏在了沟口。

时间不久,91师第一个赶到。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只顾一味推进,不知不觉就进了清沟子,等2师跟着过来发现不对头时已经来不及了。四纵已死死地堵住了出口。

得知后路被截断,91师顿时惊恐万分,联合2师急火火地向外冲。195师的残余部队得知此处危急,忙从通化方向赶来增援,从沟外向里打,试图以两面夹击之法,冲开山口。

激烈的战斗从22日中午打响,四纵10师傲立山口,两面御敌。三纵主力像收割麦子一样逐一消灭四处乱逃的残敌。

当日黄昏,四纵10师在两面夹攻之下终于不敌,师长杜光华不幸牺牲。国民党2师和91师纷纷逃出清沟子。三纵乘敌之乱,沿途追歼,在长春屯击毙了195师副师长何世雄,随后连克辑安、金川、辉南和柳河四座县城。

杜聿明大惊失色,三次攻打临江,居然一次败得比一次惨。一定要想出一条良策。

正在焦急之时,忽然有人报告:“大事不好,林彪再次渡过松花江!”

杜聿明慌忙调兵北上,临江地区再次解围。

北国之春悄然来临

1947年2月21日,林彪坐在自己小小的指挥所里,若有所思。淡淡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远近房屋顶上积存的冬雪仍是厚厚的一层,几只麻雀慵懒地停在晒衣绳上,偶尔抖动几下翅膀,似乎想在这种难得一见的好天气里舒舒服服地晒晒太阳。

忽然,林彪站起身来,叫住身边人:“时候已到,令各部队按原定计划,立即出发,越过松花江,攻打城子街。”

这些天来,林彪一直密切关注着南满的战斗情况,见三保临江之战已日见成效,决定趁机南下,再次打乱国民党的部署。你杜聿明不是“先南后北”么,我让你南面攻不下,北边不安宁。想到此,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隐隐地在林彪的脸上浮现了一下。

“出发吧!”他仍是面无表情地对部下说。

林彪刚一出动,守在江南的新1军军长孙立人就得到了消息,见林彪队伍如此庞大,估计民主联军又要以大吃小,所有被其包围者无可幸免。当夜,孙立人电告守在城子街的新1军30师89团团长曾琪:“现在十五万共军正在越江南下,命你部队从速撤回长春。”

第二天天刚亮,89团副团长罗顺辅第一批率众撤退,刚出城门便遭到民主联军的迎头痛击,罗顺辅中弹负伤,仓促退回城内。曾琪没想到林彪来得如此之快,忙登上了望台,举起望远镜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民主联军已从四面八方将小小的城子街围得水泄不通。

曾琪立即向外发电求救,可新1军由于近来多次受到林彪打击,谁也不敢轻易与民主联军硬碰,无人愿意救援,只是派来两架飞机空降了一些弹药。

上午9时,负责主攻的六纵在新任司令员洪学智的命令下,对城子街发起了猛烈进攻。曾琪只得独自应战,打到下午16时,城内弹药基本耗尽。曾琪孤立无援,只好率部投降。

民主联军攻下城子街,吓得九台和农安等地守军弃城而逃。六纵乘胜于2月28日包围了德惠。

德惠是长春北面的屏障,守军是新1军50师的两个团及地方保安队,约7,000人。50师是新1军的主力师,善于打防御战。他们在城里层层设防,部署得相当严密。环城修筑了碉堡群,郊外各个据点也构筑了土木工事,由保安队把守。

28日晚17时,六纵攻打德惠,但连攻数次都不见成效,双方你攻我守,渐至疲惫。

德惠被围急得孙立人坐立不安,他紧急向杜聿明求救。正被临江的民主联军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杜聿明闻知北方危急,被迫将进攻临江的71军91师调回四平,命令71军军长陈明仁率主力87师、88师和保安部队火速向德惠增援。3月1日,乘火车奔来的援军已抵达长春以北太平桥一带。

林彪见攻城不下,敌援即至,遂于3月2日下午主动撤出战斗,越过松花江返回驻地,结束了二下江南之战。

林彪在德惠不获而退。杜聿明大为欣喜,想自己三打临江,屡屡失败。这次德惠之战,竟能坚守不破,实可请功。于是,他找来手下能言善吹之人,杜撰了一份战果报告,送到南京,邀功请赏。大肆吹嘘国民党军喜获“德惠大捷,歼灭共军十万”。

蒋介石拿到战果报告,喜出望外,犹如漫漫暗夜中见到了一缕灼亮的光芒。他与杜聿明一样,早就希望能听到东北的喜讯了。得此战报,不禁忘形,竟以为林彪确实不堪一击,他绕过杜聿明,直接命令孙立人和陈明仁渡过松花江,直捣林彪根据地。

孙陈二人见蒋介石抛开杜聿明,直接向自己下达命令,自以为深得宠信,遂整军出征,坚持要渡江北上。

杜聿明吓得大惊失色,急忙打电话给已经动身了的孙陈二人,要求他们迅速撤回到原防区。不料孙立人、陈明仁誓要忠于蒋介石,根本不听杜聿明的劝告,非要过江不可。

杜聿明又气又急,电话里无法直说,只好亲自赶到德惠,当面告诉他们:“此次共军在德惠并未受到多大损失,到底伤亡多少你们还不知道吗?现据情报,共军从我方被俘人员口中已了解到我们力量不大,极有可能卷土重来。你们必须迅速撤回原防,准备对付共军下一步的进攻。”

孙立人、陈明仁这才听从了杜聿明,正待把已调出的军队撤回,不想,林彪已抓住时机于1947年3月8日打响了三下江南的战斗。

此时,孙陈二人因听从蒋介石的命令,准备渡江“直捣林彪老巢”,在杜聿明赶到之前,陈明仁的71军已跟到松花江南岸的靠山屯,孙立人的新1军也到了德惠以北。此外,他们还各派出一个团的兵力越过松花江,进犯到半拉山屯子、五棵树等地。后在杜聿明的劝说下,当夜又撤回江南。

“孙立人和陈明仁发什么神经?”林彪冷笑道,“居然过了江。”他走了两步,“让他们有来无回。”

3月6日,林彪命令二纵首先出击,追歼退回到江南去的88师264团。7日夜晚,一纵也奉命过江,但追到预定位置时,却没有遇到敌人。陈明仁早已命令他们南撤了。

两支部队扑了空却都不甘心,相约继续南下。3月12日,一路奔走的二纵终于在靠山屯包围住了88师的262团。

“不要害怕,他们没有多少实力。”陈明仁一面为靠山屯的262团打气,一面紧急调动农安的87师和德惠的88师前来解围。哪知一纵此时也已到达此地,在万毅的带领下,一纵向西急进,当日即把88师的3,000多名援军围堵在郭家屯和姜家屯两个小村子里。

激战随即开始,一纵人马一鼓作气,88师转眼成了瓮中之鳖,共有810人被毙伤,263团团长以下1,193人被俘。

二纵得知援敌已被万毅解决,立即发起了对靠山屯的进攻,经过猛烈的炮火轰炸,敌军被迫投降,360多人都乖乖地做了俘虏。

迟迟来援的87师见88师先后失利,掉头就跑,却被洪学智带领的六纵捕住了踪影。

“追!”洪学智一声喊,六纵如猎人发现了猎物,死咬着87师不放,一直追到87师的老巢农安,终于形成了包围圈。

林彪急令刚刚结束郭家屯战斗的一纵队伍:“速速移师农安,合力歼灭87师。”

陈明仁急得火上房,紧急向杜聿明求救:“71军的家底都快没了,87师不能再丢了。”

杜聿明急调新6军和13军主力北上,同时下令小丰满地区守军,准备打开水闸,摧毁松花江上的冰层,阻断民主联军的退路。

林彪大吃一惊:“松花江就要解冻,小丰满的水流下来之后,民主联军将与根据地失去联系!”遂于3月16日下令各部放弃进攻87师,撤回江北整休。三下江南战役结束。

陈明仁静观了几天,见林彪真的返回江北了,立即给沈阳打电话,对杜聿明保住了他的87师深表谢意。杜聿明正待谦虚几句,忽接战报:南满的民主联军于3月20日开始攻打通化。

原来,肖劲光见北部战火又起,杜聿明紧急北上,南满国民党兵力也前往支援,觉得这又是一个好时机,遂于3月20日令四纵主动进攻通化的195师。

195师因屡遭民主联军的打击,吃尽苦头,再也不想真刀真枪地杀了,只是坚守不出,并利用当时的寒冷天气,向城外的雪地上浇水,冻成冰坡以助防守。但四纵知难不退,日夜攻打。195师只得向杜聿明求救。

此时的杜聿明气得不行,立即调令89师和54师前去增援。可两师刚开到通化即向杜聿明复命:南满民主联军见外援已到,于3月22日撤出,不知去向。

听到此,杜聿明面色铁青:这个林彪,我在南面时,他非要打北面,我到北面来,他又在南面挑起战火,可等我们援兵到时,他却比谁跑得都快,难道国民党的军队就是用来南北跑腿的吗?

几日后,杜聿明旧病复发,卧床不起。他把指挥权交给副司令郑洞国,自己则准备去治病了。

可怜的郑洞国只好捡起这个烂摊子,回到抚顺营盘车站的指挥所,按杜聿明的要求,开始布置向南满临江根据地的第四次进攻。

由于89师和54师刚刚来到南满,郑洞国感觉自己的力量加强了不少。于是,动用可以调动的10个师,准备全力一战,彻底消灭临江根据地的民主联军。他令207师、14师、25师、新22师、2师、89师、54师162团、184师、182师、暂21师于3月28日一齐出动,兵分四路,“剿灭临江之共军”。

国民党10个师,而临江地区的民主联军只有4个师在位,每个师平均6,000人,敌众我寡非常明显,临江的形势变得严峻起来。

“你们怎么打算?”林彪关切地问。

陈云电告林彪:“我们已集中两个纵队的五个主力师准备打运动战。我们下定决心,不惜将三纵、四纵打掉2/3或3/4,也一定要保住完整的长白山。因为此次敌兵多,又相互靠拢,我们已决心要打几个恶仗、硬仗、较冒险的仗。若无此决心,则必然这样也不便打,那样也不便打,其结果必然是部队拖垮,山头失守,贻害全局。”

决心已下,一场反攻势在必行。那么,谁来指挥这场战斗?陈云和肖劲光经研究决定:为统一前方部队的作战,由曾克林和韩先楚共同组织前方临时指挥部。

这个时候,由于程世才本来是军区的副司令员,已不再兼任三纵司令员,故由曾克林指挥三纵,韩先楚仍然是四纵副司令员。

当夜,三纵和四纵聚在一起,共同研究作战方案。三纵主张“柿子先拣软的捏”,先打中路较弱的暂编21师。这样比较把握和稳妥。成功之后再乘胜扩大战果。然后,征求意见地询问道:“四纵的意见如何?”

韩先楚坚持“擒贼先擒王”。他站起身来说:“我认为还是打敌89师合适,因为这个师是这次敌人主要进攻的一路,消灭了它,敌人的全面进攻就可能被粉碎,这是关键的所在。”

曾克林摇了摇头,担心地说:“89师是蒋介石的嫡系,美械装备,战斗力较强。北有敌人暂编21师、184师,南有新22师、52军第2师,打起来如果一时解决不了战斗,各路敌人增援上来,我军就有被围的危险。因此还是先打暂21师为好。”

韩先楚反对:“89师刚从热河调过来,人生地不熟,不了解我军作战特点。他们过去一直与我军地方部队和游击队作战,没吃过大亏,盲目骄傲,急于冒进,容易上钩。南路的22师和第2师距离较远,北路暂21师和184师可以用我们的9师把他们顶住,集中7师、8师、10师三个师,加上军区、纵队的炮兵,完全有把握把他们消灭。”

两个纵队的领导在作战对象的选择上出现分歧,互不服气。最后,会议决定将双方意见同时报告辽东军区,请陈云和肖劲光裁决。

电报发出还不到两个小时,陈、肖发来复电:“同意韩先楚的意见,并由韩、曾统一指挥三纵、四纵,争取彻底歼灭敌军89师。”

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三、四纵的部署刚刚完毕,89师就推到了临江的跟前。

89师隶属于石觉的13军,当初曾在杜聿明的督促下首批冲过山海关,此后多次与民主联军的地方武装作战,很少跟正规军接触,迄今还没有真正尝到过东北民主联军主力部队的厉害。所以,它推进得最快,54师的162团紧跟其侧。到4月1日,已推进到红石砬子等地,形成了明显的突出部。

见时机成熟,韩先楚飞兵抵达红石砬子,正赶在89师的前头。89师见前面出现民主联军,急冲冲杀了过来。韩先楚使出拖刀计,且战且走,一直将89师带到柳条沟一带的山间谷地中。

诱敌途中,韩先楚通知三纵:迅速靠拢,准备战斗。4月3日早晨,各师都已到达指定位置,89师一进入口袋,总攻就开始了。

一时之间,硝烟四起,炮声隆隆,89师在三纵的强大攻击下,被逐渐压缩到红石砬子中心地带,四纵炮团发起了猛烈轰击,进入包围圈的敌军立即乱成一团。

几阵炮火之后,韩先楚一声令下,民主联军的战士争先恐后,呐喊冲锋,经过两小时激战,到下午17时结束战斗。

这一仗,13军的89师和54师的162团宣告覆灭,民主联军共毙伤和俘虏敌军1万余人,仅有89师师长和两个团长带领400多人逃脱。

郑洞国闻听此信,惊呆半晌,不敢再战,随即下令各路人马全部撤退。四保临江战役以民主联军的胜利而告终。

三下江南、四保临江作战,前后历时3个多月,南满北满相互配合,彻底粉碎了杜聿明的“北守南攻”战略。国民党军队的机动力量在民主联军的不断打击下遭到严重削弱,逐渐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在此之后,不得不停止了扩张势头,转为被动防守。而民主联军由被动防御转为主动进攻,东北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

东北的4月,春意已悄然来临。林彪独自站在松花江北岸,感受着从南面吹来的风,心中暗暗思量道:去年此时,正是民主联军败走四平之际,如今,春天再次到来,也该是我们收复四平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