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众魔头
到拆毁“活地狱”为止,城内的敌第10、第15两个兵团部,第30、40两个军部,第27师、83师、神勇师、机枪总队和直属特务团、亲训炮兵团的全部,铁血师,冲锋枪大队和青年军的残部等,共计16000余人,被我军全部歼灭了。逃进绥靖公署和省政府的匪首们,已成了瓮中之鳖。
这时候,太原绥靖公署早已是一片混乱。太原守备总司令王靖国、市长白志沂,急得像丧家之犬。军官们粗野的叫骂,病态的狂笑,太太小姐们的啼哭,以及退守在这里的十几辆坦克开来开去的隆隆声,更增添了绥靖公署恐怖,绝望的气氛。
连日来饱受惊吓又患重感冒的孙楚,披着大衣,在大厅内踱来踱去。事到如今,这个狠如豺狼,毒如蛇蝎的家伙,也束手无策了。他望了望会议厅的一侧,放着阎锡山做的那口棺材,上面积了厚厚一层尘土。几百瓶毒药,整齐地摆在桌子上。阎锡山选中的为在最后关头杀死自己的日本人小野,手握佩刀,肩挎手枪,恶狼般的站在大厅门口。他的屠刀,将落在谁的身上呢?
阎锡山逃跑了。看来,这些都需要他的替死鬼们来领受了。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解放军的喊杀声,阎匪兵的哭叫声,都能清晰地传进来。
这时,王靖国领着一帮人走进来。他走到孙楚跟前,说:“南京陷落,阎长官到了上海,让我们守到最后,集体自杀成仁。”
孙楚要他们赶紧找梁处长来想办法。宪兵司令樊明渊说:“他已经离开我们了。”
原来,自从阎锡山于4月29日离开太原,逃往南京以后,梁化之便同阎锡山的五妹子阎慧卿,姘居在阎锡山的老巢——太原绥靖公署东花园钟楼下面的地下室里。这天,卫士前来报告,说解放军已从四面八方攻入城内,马上就要攻到绥署来了。梁化之听了,像只疯狗一样,坐不安,站不稳,在地下室里不停地转圈。突然,他命令卫士,马上去给他做服毒自杀的准备。随后,又将阎慧卿死死拉住,抱上床去。阎慧卿挣扎着要走,梁化之哪里肯放?阎慧卿无奈,只好一个劲儿地大骂阎锡山。说阎锡山欺骗了她,原来说一到南京就派飞机来接她,却至今没有一点儿消息。事到如今,还得陪梁化之服毒自杀。这时,阎慧卿的结拜姐妹、徐健三的老婆赵佩兰走进来,劝阎慧卿与她一起逃走。梁化之骂道:“赶快滚!要是不走,连你也捎进来。”吓得赵佩兰掉转屁股就跑。
梁化之和阎慧卿一起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服下毒药,让卫士把汽油洒在被子上,再把点着的蜡烛扔在上面。这个双手沾满革命者鲜血的刽子手,就这样被烧死了。
孙楚等人听樊明渊这么一说,都吓了一跳。王靖国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孙楚抱着脑袋,索索发抖。日本中将今村,更是心惊胆战。
这个今村,在日寇侵华期间,是山西崞县日本驻军旅团部上校参谋长。在来到山西的7年多里,他亲手屠杀的中国人就有3、40个。他下令杀害的,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了。日本投降以后,阎锡山留用了日军高级军官及士兵3000多名,连同技术人员和家属共6000多人。这些家伙,有的当了阎锡山的高级参谋和顾问,有的在阎锡山的炮兵队,步兵队、机枪队、侍卫队、特务队、警察局里当了训练教官。日本士兵还编组了一个第十总队,列入阎锡山军队的序列,继续屠杀中国人民。这个今村,被阎锡山授予中将军衔,委以第十总队队长兼炮兵大队长之职。阎锡山还给他取了一个中国名字,叫晋树德。随着解放战争的进展,阎锡山的统治,风雨飘摇,替阎匪卖命的日寇也临近末日。晋中战役中,担任阎锡山总顾问的原日军驻晋中少将旅团长原泉馨,和炮兵总指挥松田,被我军炮火打死。在东山四大要塞争夺战中,日本人组成的第十总队,几乎全军覆没。给阎锡山当顾问的原日军驻晋中第一军团少将参谋长山岗,也受了重伤。一直躲在幕后的高级参谋澄田,吓得日夜不安。平津战役刚结束不久,他就毛遂自荐,当了阎锡山的求援“特使”,借回国参见美驻日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之机,一去不归。山岗也以治伤为名,回日本去了。前些天,原日本高级军官岩田,又在双塔寺被俘。如今,在太原绥署里,有头有脸的日本人,只剩今村一个了。虽然阎锡山临行前,曾私下告知今村,说在城破之日,要与王靖国、孙楚一起把绥靖公署和省政府的人,都弄死,决不能当共军的俘虏。可是,看着会议大厅里这些人的神态,恐怕很难实现了。
王靖国和孙楚小声说了几句,便命令人们集体自杀。可那些平日里张口闭口“不成功,便成仁”的匪首们,谁也不动。
这时,今村给出主意。最后,准备一面集中火力顶住共军,把坦克也开出去,以拖延时间,一面把汽油、棉花、炸药,堆在会议厅四面,准备点燃引爆,同归于尽。
“必须生俘这些罪恶昭彰的匪首和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战犯!”
这是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指示,是太原总前委的要求,是太原人民的希望,也是各参战部队指战员的共同心愿。“冲!向着最后的敌人猛冲!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
从城南面突破的我军一个团,由文瀛湖以西,穿过羊市街和钟楼街,抢占了鼓楼,并缴获了四辆坦克。之后,英勇机智的战士们立刻跳上坦克,命令敌坦克手向太原绥靖公署和山西省政府正面冲击。在这同时,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团,也逼近了太原绥靖公署的南面。
从城西面突破的我军一个团,沿县前街和府西街,向东猛插,击败了沿街抵抗的敌人,很快突入了太原绥靖公署。他们严密控制了太原绥靖公署的西墙。随后,又占了太原绥靖公署西面的楼房,使敌人完全暴露在我军的火力之下。
由城北面突破的我军一部,分别沿大北门街和小北门街,向南猛插。他们打退了敌人一次次反扑,直抵太原绥靖公署的北墙,堵住了敌人的后大门。
从城东突破的我军一个团,沿大东街向西,跨过了红市街和桥头街,打掉了敌人的一个个据点,进到了绥靖公署的东面。接着,又炸塌了太原绥靖公署的东墙,向着敌人的心脏猛扑了上去。
红旗在硝烟中飞舞,刺刀在阳光下闪亮。敌人已无力进行抵抗,面临土崩瓦解的绝境。
上午9点钟,我军从四面八方,向太原绥靖公署和山西省政府,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在我军猛烈的炮火袭击和爆破之后,太原绥靖公署和山西省政府四周的工事被摧毁。敌人的两次反扑,很快被打退。当搭乘敌人坦克的一营三连和二营六连的指战员,向太原绥靖公署南面冲击的时候,惊恐万状的敌人,一下子把火力都集中到了南面来了。
就在这时,由东面攻击的团第一梯队第二营指战员,立刻跃起身来,喊着杀声,飞一般地冲了上去。冲在最前面的,是第四连三班的战士。他们跨过炸塌了的围墙,冲进院内,直扑太原绥靖公署的办公大楼。
这时,时间是9点10分。
敌人见东面被突破,慌忙掉头抵挡。在南面以缴获的坦克为先导进行冲击的我军两个连,趁机从大门及其两侧突入。用坦克撞开了紧闭的铁门,直向敌人的大楼正面冲去。敌人吓坏了,又赶忙集中全力,对付从南面冲进来的我军。
这时候,王靖国的心腹贾怀珍,正指挥几个士兵悄悄地把棉花、炸药和汽油等往会议厅的窗下和门口两边搬运。贾怀珍见布置得差不多了,便要准备点燃导火索。
就在贾怀珍掏打火机的当儿,从东面冲来的我军第四连,已把会议厅包围的水泄不通。贾怀珍一见,不由得心慌意乱,打火机“吧嗒”掉在地上。
“共军冲进来了。”阎匪士兵几声乱叫,接着就是一阵乱奔乱撞。
“顶住!”贾怀珍掏出手枪,喝令士兵抵抗。
“砰!”一声枪响,贾怀珍应声倒地。我军第四连一排三班长孙振江,飞步跨入楼内,几个战士也随即跟了进来。“交枪不杀!”
楼内的敌人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这时,会议厅内的敌人,好像开水浇过的蜂窝,乱哄哄地嚷成一片。王靖国、孙楚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今村走到孙楚身边,在耳旁嘀咕了几句。孙楚忙拉上王靖国,来到会议厅东南角阎锡山的棺材旁,叫士兵推开两个夹竹桃花盆,掀开一块大地板,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深的地洞。里面有个地下室,能容下几百人。修这个地下工程,不少人都知道,但是不知道会议厅内还有洞口。这个洞口,孙楚、今村、王靖国都知道,只是刚才被吓蒙了,没有想起来。经今村提醒,他们便一起躲进了地下室里。
战士们把厅外的敌人解决以后,政治工作员徐玉保和战士陈勇夫,首先冲进了大厅。他俩见厅内全无一人,便立刻进行搜查。
陈勇夫见桌子上摆着一大堆小药瓶,向前走了几步,见有一个楼梯,便对徐玉保说:“我上去看看。”
陈勇夫刚上楼,徐玉保便发现东南角有口棺材,旁边的地板有条大缝。他走过去,使劲一搬,把那块地板掀开了。他来不及招呼别人,就独自一个人跳了进去。
他一手提枪,一手扶着洞壁,走了二十几米,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还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徐玉保心想:好啊,原来都躲到这里来了。他打开冲锋枪的保险,快步向前走去。
乌烟瘴气的地下室里,点着几根蜡烛。昏黄的光亮照着一张张惨白的脸。灭亡前的恐惧,占据了每个人的心头。
“咣”的一声,地下室的门被踢开了。孤胆英雄徐玉保,端着冲锋枪冲进来,发出炸雷般的喊声:
“不准动!举起手来!”
敌人被吓呆了。可是,当他们看到闯进来的只有一个解放军战士,就都掏出枪来,一齐对着徐玉保。
徐玉保面不改色,两道炯炯的目光射向敌人。他用沉着宏亮的声音命令道:
“把枪放下!”
阴森森的地下室里,死一般的沉静。大大小小的阎匪军官们,都在偷看王靖国和孙楚。王靖国和孙楚,却像泥胎木偶一样立在那里。
徐玉保见没人作声,又大喝一声:
“交枪的可以宽待!谁要抵抗,死路一条!”
被震慑住了的敌人,枪口朝下了。但都还拿在手里,没有放下。
徐玉保紧逼了一句:
“都把枪放在桌子上!保证不杀你们!”
又是一阵沉寂。不知谁,第一个把枪放在了桌子上,其他人也跟着稀里哗拉把枪放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儿,桌子上堆了一大堆。
一个穿绿呢子大衣的胖家伙凑近徐玉保跟前,说道:
“兄弟是太原绥靖公署参谋长赵世铃。我们绥靖公署的副主任和守备总司令,全在这里……”
“在这里就好。我就是来捉你们这些人的。”徐玉保扳着面孔说。
这时,人群中又一前一后挤出两个人来。前边的是圆脸、大胡子的胖子,后边的是长脸,高个子瘦子。这两个家伙面容憔悴,神情恍惚,虽然极力克制,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恐惧。他们在赵世铃身边站定,向徐玉保自我介绍:
瘦子说:“我是太原绥靖公署副主任兼十五兵团司令孙楚。”
胖子说:“我是太原守备总司令兼十兵团司令王靖国。
王靖国从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向徐玉保递过来一支,赵世铃赶快过来点火。
“我不吸烟。”徐玉保一手推开,严肃地说:“用不着来这个。”然后,向上一指,不客气地说:“上去吧!”
“贵军真是用兵如神呀!”赵世铃说:“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兄弟深为佩服,……”
“少罗嗦!”徐玉保打断了他的絮叨。
“适才,我等计议了一下。贵军曾提出过和平谈判解决之法。当时,因一味依赖太原兵多城坚,或许可守,才有今日兵戈相见。至今看来,这确是大错特错。眼下,我军虽失地折兵,但绥靖公署和省政府之首脑仍在,且有相当数量将士,待命行动。据此,愿照贵军提出的建议,重开谈判,以达和平解决。”
徐玉保压住满腔的怒火,厉声说道:
“现在,不是什么谈判的问题,而是要通缉捕获你们这些战犯!过去,我们多次给你们机会,以求谈判解决。
这次攻城之前,还通知你们。但你们执迷不悟,顽固到底。现在,只有老老实实接受人民的审判,没有半点资格进行谈判!”
赵世铃回头看了孙楚、王靖国等人一眼,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把手举起来,快出去!”徐玉保又是一声怒喝。
王靖国见状,只好连连点头,忽煽着大鼻子说,“我们投降就是,投降就是。”
孙楚说:“那我们上去吧!”说完,第一个举起手,跨上了地下室的台阶。其他人也都举起双手,向地下室门口走去。
徐玉保端着冲锋枪,押着他们走在最后。
忽然,前边传来一阵嚷嚷声。王靖国又跌跌撞撞地跑到徐玉保跟前,说:“上边有……有人。刺刀……正对着洞口。我……”
原来,守在地道口的是陈勇夫。他一个人冲到楼上,找了几个屋子,都没有人。猛见一间屋子里有个敌军露出个头来晃了一下。他就端着枪冲到门口,一步跨了进去:
“不准动!放下武器!”
80多个敌人都楞住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说:“我们放下武器。我们都没干过坏事。家有父母妻儿,请贵军保全性命。”
“你是谁?”陈勇夫问。
“我是第10兵团副司令侯远村。”
陈勇夫看了他一眼,高声说道:“我们的政策是交枪不杀,宽待俘虏,抗拒从严,决不留情。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就有你们的生路。快放下武器,到院里去集合!”
80多支枪扔在地上,敌人一个个低着头,举着手,走下楼来。正巧,三班长孙振江领着几个战士进来了。战士李金太掏出小本子,指着一个矮胖子问:
“你是哪一个?”
“第15兵团参谋长崔杰。”
“你是干什么的?”李金太记上名字以后,指着一个留小胡子的胖子问。
“山西保安司令许鸿林。”一个嘶哑的声音回答。
这时,一个留着分头的胖子走过来,自我介绍说:
“我是机械化兵团司令韩文彬。他——”他指着身后一个大嘴、牛眼、秃头的说:“他是工兵司令程继忠。”
“哈哈!净是大家伙,净是司令。真是司令赛牛毛!”李金太笑了,“都说阎锡山手下的官多,果然不假。”
战士们也都笑了。那些俘虏,有的也跟着苦笑。
这时候,陈勇夫发现了地下室的洞口,还听到了里边有人走动。他马上卡住了洞口。正往上爬的王靖国,一眼看见那乌黑的枪口,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不要往回跑!”陈勇夫在洞口看见,高声喊道,“你们拍着手上来!”
俘虏们听了,赶紧拍手,但还是不敢往上走。前边的两个回头喊:
“外边还打枪,我们不敢上去。”
洞口上,几个闻讯赶来的战士,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笑了。陈勇夫说:
“真是草包。牛皮都让阎锡山给吹破了。”
孙振江见此情景,向洞下喊道:
“要活命的,都在胳膊上捆上块白毛巾,举着手上来,我们不杀俘虏!”
孙楚、王靖国等阎军高级军官被俘
这些家伙听了,赶紧照办。没有白毛巾的,就从内衣撕下一块白布,或用手绢缠在臂上。然后,一个个举着手,走出了地下室。一直走到楼外的院子里,手还没敢放下来。李金太又拿着小本子问开了。只听一个个俘虏用发颤的声音回答:
“我是太原绥靖公署副主任兼15兵团司令孙楚。”
“我是太原绥靖公署参谋长赵世铃。”
“我是第10兵团副司令温怀光。”
“我是33军军长韩步洲。”
“我是34军军长高棹之。”
“我是太原市市长白志沂。”
“我是太原绥靖公署新闻室主任景春利。”
“我是宪兵司令樊明渊。”
“我是83师师长马龙海。”
“我是机枪总队队长宫子清。”
“我……”
“他是太原守备总司令兼十兵团司令王靖国。”最后一个走出地下室的徐玉保,指着还在举着手的王靖国说。
“唉呀!真不少哇!”李金太数了一遍,加在一块儿,共是412名。有348名士兵,64名军官。光少将以上的就有13个。”
“这里边的大头子,除了阎锡山以外,还缺少梁化之、戴炳南和日本战犯今村。”徐玉保说。
站在近旁的王靖国听了,忙说:
“梁化之在东花园的地下室里自杀了。戴炳南听说前几天被你们的炮弹炸死了。”
“今村呢?”
“他……”王靖国扭头往俘虏群里瞅,“在地下室的时候还在,怎么这时不见了?”
“他在这里。”两个俘虏士兵齐声说。
人群闪开一条道,露出了一个士兵打扮的小个子,正低着头发抖。
“出来!”陈勇夫怒喝。
今村抖的更厉害了,踉踉跄跄地走出人群。
徐玉保严厉地说:“你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战犯!还想蒙混过关吗?你逃不出中国人民的天罗地网!”
绥靖公署大院的枪声,逐渐停止下来了。四连的指战员们,押着这一大串俘虏,往绥靖公署办公大楼前汇集。
这时,会议厅内的座钟敲了十下。
不久,太原前线总前委的首长来了。
周士弟副司令员、罗瑞卿副政委、杨得志司令员、杨成武司令员、李天焕副政委、陈漫远参谋长、耿飙参谋长、胡耀邦主任,陪同指挥解放太原后期战斗的彭德怀副总司令来了。
部队列队迎接。
彭老总举手致意,高兴地向大家问候:
“同志们,打得好啊!你们辛苦了!”
“全靠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指挥!”队伍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声。这声音,回荡在太原上空,直冲云霄。灿烂的阳光下,一面鲜艳的红旗,在太原绥靖公署的大楼上迎风飘扬。它庄重地宣告:阎锡山38年的血腥统治,彻底地结束了。国民党反动派给山西人民造成灾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太原城告捷
解放太原战役胜利结束了。在这次战役中,共歼灭敌人太原绥靖公署及其所属两个兵团部、一个省保安司令部、6个军部、19个师,共计84000多人。从此,太原解放了!
蒋介石吹嘘的“反共模范堡垒”,被彻底摧毁了!阎锡山在山西38年的罪恶统治,永远结束了!生活在“18层地狱”和“阎王殿”里苦难的太原人民,从此重见天日了!太原人民将永远记住1949年4月24日这一天。正是在这一天,太原跨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太原刚解放,党中央就给太原军民发来了鼓舞人心的贺电:
徐向前、周士弟、罗瑞卿诸同志及大原前线人民解放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同志们、山西及华北各省全体军民同胞们:
战犯阎锡山及其反动集团,盘踞山西,危害人民,业已38年,为国内军阀割据为时最长久者。抗日时期,阎匪即与日本侵略军勾结妥协,与抗日人民为敌。近几年来,阎匪在蒋介石指挥下,参与反革命内战,节节溃败,最后退守太原一隅,犹作顽抗。此次我太原前线人民解放军奉命攻城,迅速解决,阎匪虽逃,群凶就缚。大同敌军,亦即投诚。从此山西全境肃清,华北臻于巩固。当此伟大节日,特向你们致热烈的祝贺。
军乐齐奏,庆祝胜利,鼓舞部队再立新功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一九四九年五月一日
华北人民政府,华北军区,还有西北、中原、晋绥区的党政军领导机关,中华全国总工会等机关,也发来了热情洋溢的贺电。欧洲九国共产党情报局机关还专门发表了祝贺太原解放的文章。国内外革命者与太原军民一起分享胜利的欢乐。
当城里还响着零星枪声的时候,饱受阎匪残酷迫害的太原各界人民,就陆续涌上街头,以各种方式表达着无比喜悦的心情。
“解放了!太阳出来了!见了晴天了!”
“我好像高了三尺,头一回把腰伸直了!”
面目枯瘦的人们,说着,笑着。情不自禁地流着欣喜的热泪。一个须发斑白的瘦弱老艺人边弹边唱:
“从前当牛马,如今做主人;
昨日泪满襟,今天庆翻身。
盼了多少日和夜,
熬过了寒冬进新春。
老汉我不是62,
我成了26岁的年轻人……”
一队队威武雄壮的解放军战士,唱着嘹亮的歌声,走过来了。市民、群众“呼”地涌上去,一个个放开喉咙,使劲儿地喊着:
“感谢亲人解放军!”
“欢迎亲人解放军!”
“人民解放军万岁!”
群众向人民功臣献旗,表达敬慕感激之情
人群中一个60多岁的老大娘,拚命往前挤,要亲眼看看解放军。她是一个贫苦市民,叫赵佩芝。她的丈夫被砸死在西山煤窑。独生子被阎锡山抓去当兵,生病死去。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前几天,当城外响起隆隆炮声的时候,她在低矮的破屋里,小声念叨,“天地神灵,保佑我们的解放军打大胜仗,打死阎锡山这个灰鬼。解放军哪,赶快来吧,快把我们穷人救出苦海吧……”今天,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劲儿,拨开众人,挤到街心,一把攥住一个战士的手,哽咽着,抽泣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战士把一张毛主席像贴在墙上。人们一下子捅了过去,争相瞻仰。接着,爆发出一阵阵欢呼,“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
“永远跟着共产党和毛主席走!”
前边一个老汉回过头来,大声说:“毛主席关心太原人民的解放,咱们永远也忘不了毛主席的恩情!”
又一个老汉说:“毛主席为我们除了害,我们给毛主席行个礼吧!”
“好!给毛主席行礼!”人们齐声答应。
大家恭恭敬敬地站好,对着毛主席的像鞠了个躬。
几辆载着俘虏的汽车,从绥靖公署来到首义街。人们认出了车上的孙楚、王靖国等人,呼叫着向汽车冲去。千百双胳膊高举着,数不清的拳头挥动着。人们愤怒地喊啊,骂啊,哭啊。
“孙楚,你抓走了我的儿子,打死了我的丈夫,我要向你讨还血债!”
“王靖国,你的汽车轧死了我的孩子,枪杀了我的妻子。你给偿命!”
“赵世铃,你糟踏了多少良家妇女,我们要和你这个畜牲算总帐!”
“樊明渊,你抓去了我们学校50多个学生,我们找你要人!”
“……”
一个独臂中年人,侧着身子挤到了汽车边,举起手中的棍子,照着车上的许鸿林就是一下子:
“许鸿林,你还认得我吗?你们抓我修工事,硬说我偷懒,让‘执法队’用刀砍下了我的胳膊。我疼得满地打滚,死去活来,你们倒嘻嘻哈哈站在一边取乐,还开枪打死一个替我说了几句话的老汉。把你们枪毙,也解不了老百姓的心头恨!”
又上来一个小商模样的人,对着孙楚、王靖国说:“你们这些死心塌地的害人精,一听说解放军要打太原,就到处放火,要把太原给毁了。光在首义门街这一带,十家就有七家的房子被烧毁,还烧死了一百多口人。你们还在柳巷南街、桥头街、化学厂、毛织厂、火车站等地方放火,烧了几千间房,烧死了几百人。你们想把太原的老百姓斩尽杀光,饿死、烧死、心真比蛇蝎还狠毒啊!”
一个女工指着樊明渊说:
“梁化之这个大坏蛋,死了也要找他算帐。他兴的什么‘自白转生’、‘三自转训’,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们那个‘福利室’、‘同志会’行的那一套,逼死了多少好人!”
血泪的控诉,一个接着一个。四周是一片愤怒的海洋。孙楚、王靖国这些平日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霸王,此时,一个个脸色腊黄,浑身哆嗦,恨不得有个地缝好钻进去。
“乡亲们!”一个解放军干部站在汽车上大声喊,“你们的仇,就是我们的仇!这些坏蛋,做尽了坏事。他们欠下的血债,要一笔一笔清算,一定要他们偿还!不久,就要开大会,公审他们。到时候,请乡亲们上台控诉!”
根据华北人民政府和华北军区的命令,我军在攻克太原后,立即组成了以徐向前司令员为主任,罗瑞卿、赖若愚、胡耀邦为副主任,周士弟、罗贵波、肖文玖、裴丽生、解学恭、康永和为委员的太原军事管制委员会。
以罗贵波为司令、赖若愚为政委、肖文玖为副司令的太原警备司令部,也相继成立。
同时,中共太原市委开始在新民街二十号办公。以裴丽生同志为市长的市人民政府宣告成立。以康永和同志为主任的华北总工会,也搬进了太原市内。
这些领导机构,发布了一系列命令和通告,组织全市人民迅速打扫战场,恢复生产,安排灾民自救,医治战争创伤。全市人民热烈响应,以全部热情和力量,投入了保卫和建设新太原的斗争。
在一条条大街小巷里,我军派出的警戒人员,与工人纠察队一起,维护着社会秩序。一队队战士,在人民群众的带领下,搜捕着潜藏的零星敌人。
在霸陵桥西街十八号原特务机关担任警戒的,是某部九连。他们已经连续两顿没吃上饭了,但指战员们谁也不去动用仓库里一点吃的东西。一个小战士饿得肚子咕咕叫,走到水缸前,喝了一阵子凉水。张指导员从挎包里掏出一块饼子递给他。小战士把指导员的手一推,肚子一腆,乐呵呵地说:
“没事,肚子里满满的了。”
“快吃了吧。”指导员心疼地说。
这个小战士坚持不要,说:“指导员,我昨天吃得多,肚子里贮存的东西能顶两天。还是你自己吃了吧!”
这时,两个工人纠察队员和几个市民,押着一个头缠绷带的人走来。
一个纠察队员说:“这家伙,是宪兵队的一个中队长,叫霍三坤。他化装成老百姓,想逃出城,被我们认出来了。抓他的时候,他顽抗,被我们一枪打穿了耳朵。”
“他是梁化之的红人,外号霍三孙,平日里抓人杀人,敲诈勒索,坑害百姓,坏透了。我亲眼看见他抓住一个磨剪刀的,说是‘共产党的密探’,给枪杀了。”一个市民补充说。
“你们做得好哇!把他交给我们吧。”指导员边说边与他们握着手。当他握住最后一个工人的手时,觉得不对劲儿。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个工人右肩的棉衣被血浸透了。忙问:“你负伤了?”
“没什么。”这个工人满不在乎地说:“被敌人的手榴弹皮碰了一下。”
张指导员忙叫卫生员来给包扎,接着,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班啊?”
“我叫王三喜,是西北化学厂的锅炉工。”他又指着身旁另一个工人说:“他和我在一个厂,叫赵发龙。”
“怎么负的伤啊?”
赵发龙说:“今天早上我俩在小北门街正领着一队解放军往南冲。在肖墙街附近,一个解放军同志负了伤,三喜背着这个同志往后转移,走不多远,冲出一股敌人,向他打枪。他背着伤员同志猛跑。敌人投来一颗手榴弹,他立刻趴在伤员身上,保护了伤员,自己却被炸伤了。这时,咱们的部队冲过来,消灭了这股敌人。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把伤员抬到救护所后,又忙着给咱们的队伍领路,运弹药,还帮助贴标语和布告,一直到战斗结束……。”
王三喜打断了赵发龙的话说:“那么多解放军同志流血牺牲,咱们出点力、流点血又算什么呢?如今,咱们扬眉吐气了,就更得加把劲儿,快点把太原建设好,来报答毛主席和共产党的恩情!”
城内听不到枪声了,硝烟也已经散尽。火红的太阳,升到当空,把晋阳大地照得暖烘烘的。高大的建筑物上,一面面红旗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显得分外醒目。忘记了饥饿和劳累的军民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在战争的废墟上争分夺秒,大干苦干,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电业工人在战斗结束的三小时后,投入抢修。只一天时间,就给全城带来了光明。
自来水工人连续奋战,24小时后,把源源不断的自来水送到了千家万户。
邮政、电话、电报等部门,在战后第二天就开始营业。铁路工人在战斗结束的当天,就把火车开进了太原。把大批粮食、油盐等救济物资,运了进来。
西北炼钢厂两千多名工人,全部上了班。他们废寝忘食地维修设备,恢复生产。第一天流出的钢水,超过了战前日产量的三倍。
西北煤矿的工人,在太原解放的当天就下井了。他们克服了重重困难,使煤产量成倍增长。
被接管了的全市53个工厂的四万多名工人,全部到工厂报到,上了班。他们找回埋在地下和藏在各处的机器、设备,又以全部力量和智慧,工作在机器旁。
有一万多名失业工人,在工厂和生产自救委员会的帮助下,全部安排了工作。
被接管了的所有学校,很快开了课。山西大学,也从北平搬回了太原。朗朗书声,欢歌笑语,在校园飘荡。
太原新华广播电台,正式播音了。
毛主席亲笔题名的《山西日报》,开始发行了。
倒闭和濒临破产的商店,饭馆、旅店、医院、剧院等,全部复业了。
……
这时,也只有在解放了的今天,蕴藏在人民群众中间的巨大力量,才能像火山爆发似的显示出来。人民建设美好的新太原,建设富强的新中国的愿望,是何等的强烈啊!这种愿望,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住的!
人民解放军某部不惊忧群众,夜宿街头在攻占了太原,解放了华北之后,我们英雄的人民解放军,人不解甲,马不下鞍,又遵照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向全国进军”的命令,踏上征途,参加解放全中国的战斗去了。
一支支钢铁般的队伍,一面面鲜艳的红旗,一个个英勇的战士,一阵阵嘹亮的歌声,汇成了钢铁的巨流,威武雄壮,一往无前。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向着最后的胜利,
向着全国的解放!”
太原人民扶老携幼,涌上街头,依依不舍地为子弟兵送行。
饱受苦难的太原人民,用什么向子弟兵表示自己的心意呢?物资缺乏,时间仓促,除了一碗碗开水以外,什么也没有。有的战士进城是光着脚,出城时还是光着脚;有的战士进城饥肠辘辘,出城时还没填饱肚子。人们心里过意不去呀!送行的群众端着开水,泪水一串串地落入碗里。战士们边走边接过碗,一饮而尽。又回过头来,连连招手,高声喊着:“乡亲们,再见啦!”
人们送了一程又一程。在依依不舍的气氛中,子弟兵去了,解放军走了。他们又冲进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人们在思索着:拿什么来表示对共产党、毛主席,对亲人解放军的感激呢?只有一样,就是加速恢复战争的创伤,建设一个新太原!用实际行动支援他们解放全中国。
新生的太原,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屹立在祖国的大地上。它迈开矫健的步伐,在新时代的大道上飞奔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