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英雄船只驶向大海

海南守敌在海防部署初步完成后,从2月初开始,除以海空军加紧封锁琼州海峡、禁止船只出入、断绝海峡航行外,集中兵力向我琼崖纵队进行“分区围剿”。为了支援琼崖纵队的反“围剿”斗争,加强岛上我军的接应力量,摸索渡海作战经验,15兵团决定第40、第43军各以1个加强营的兵力,乘敌抽调兵力“围剿”岛上我军和琼岛两侧海防有所削弱的有利时机,分别实施偷渡。

第一批偷渡能否成功,对整个战役发展将产生重大影响。为慎重初战,兵团和野司对此都十分关注。2个军的军师团主要领导都亲临第一线,调查研究,解决问题。

为了避开敌人的防御重点,2个加强营的登陆点,都选在岛的两侧。其有利条件是,离我岛上根据地近,群众条件好,便于琼崖纵队接应;敌人的兵力、工事薄弱,我军可出奇制胜。

存在的主要困难是:两处均要经过数百里的海面,顺风顺潮也需航行10多个小时,由此产生的问题是,如一夜不能到达,晕船的人数必然增多,可能要影响海上及登陆战斗;我军两个启航点及附近,敌特活动一时不能肃清,保密困难,每日还有敌机在上空盘旋,监视我军的行动,敌舰亦不时出没海面;如黄昏起渡,也需次日上午或中午才能靠岸,我军在海上就可能遭到敌海空军的联合攻击。

2个军的军师领导经过认真分析研究,认为这一行动虽有一定的冒险性,但只要我军准备充分,措施得当,偷渡是能够成功的。

2个军经过严密而紧张的准备后,3月上旬即开始分别进行偷渡。

40军决定,由118师参谋长苟在松率领,以352团1营为基础组成799人的加强营,分乘13只木帆船,从雷州半岛西南灯楼角出发,向西南方向夜航180公里,于拂晓前在海南岛西岸儋县的白马井附近登陆,在琼纵第1总队的接应下,迅速突破敌海岸防御,挺进五指山解放区,为接应我军主力强渡创造条件。

352团1营领受任务后,教导员张仲先和营长陈永康既兴奋又紧张。张仲先他们意识到,这次偷渡虽说只有1个营,但它所幅射出来的能量和影响,将远远超过1个营的兵力所能及,成功与否,事关整个战役的实施。

3月5日下午3时,1营在起航地点的海滩树林里,召开了誓师大会。军师首长参加了大会。会上,韩先楚副司令员兼军长亲手授予1营一面写着“登陆作战先锋队”的大红旗。他挥着有力的手势对张仲先他们说:“祝你们把这面红旗胜利地插上海南岛!”

全营指战员面对红旗庄严宣誓:“不怕牺牲流血,有进无退,打到海南岛,为人民立功!”

799人,众口一声,发自肺腑,激荡着雷州半岛南端的整个海空。

傍晚,星空灿烂,东风吹起,13只战船沿岸一字排列。1营全营指战员全副武装,精神抖擞,与前来欢送的军师首长、各方代表一一握手告别,登上各自的战船。师苟参谋长、陈营长和琼纵郭科长,在居中的指挥船上。团长罗绍福随3连1排前进。张教导员和1连连长毕德玉带1连3排在基准船,担负船队的领航任务。

一声号响,各船同时起锚扬帆,以基准船为前导,箭头状的战斗队形,便疾驶南海深处,浩浩荡荡出发了。

船队借着夜色的掩护和东北风的推动,行至半夜,已顺利地进到100公里外的主流海区。张仲先坐在船头观察着前方的动静,感到哗哗作响的大海在慢慢平静下来,劲吹着身背的风力在逐渐减弱。

正在这时,由排长改行的舵手傅世俊焦急地对张仲先说:“教导员,风停了。”

张仲先急忙举起手帕试风。糟糕,手帕一丝不动。这意味着船队不能按时登陆,并有被敌舰发现的危险。全船同志顿时着急起来。根据琼纵派来的老领航员的判断,风势要在第2天下午才能再来,而船队才刚刚绕过临高角,离登陆点还有50多公里。

船上没有任何现代动力装置,怎么办?

张仲先立即动员全船指战员,开动脑筋,解决船速问题。这时,指挥船也发出“强行前进”的红色信号。连长毕德玉和身高体壮的战士王忠,各人抢了一把橹摇了起来,其他同志也拿起铁锹、枪托参加了划水,但船速仍然很慢。

就在这时,王忠和几个战士想起船舱里有补船用的木板,急忙跳进船舱,大喊着:“同志们,有桨啦!”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用刺刀劈开木板,不一会儿就钉起了十几把桨。所有的人当即分成两班,轮流划水,船速终于快起来了。其他各船也不约而同地想出了这个办法,都加速赶了上来。

离登陆点还有35公里,太阳毫不留情地从东边水面冒了出来,把我军的帆船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由于各船划速不一,原来严整的战斗队形散乱了,纵深拉得很长。如果与敌舰遭遇,火力就不能集中,相互又难于配合,这将是十分危险的。张仲先一面让大家脱掉军装,伪装成渔民,一面动员大家“加速前进”。

此时,指挥船也命令:“各船抢先前进”。

指挥船的命令传出后,各船迅速组织所有人力,动用一切可划水的器材,投人划水的战斗。指战员们不顾一身汗水、两臂红肿、满手血泡,个个喘着粗气,喊着号子,拼力地划呀摇呀。

1号船一直在船队的最前头。“积极摇橹,看谁争取登陆第一船!”3号船一阵口号,一阵紧摇,赶上了1号船。

“看谁摇得快,追过3号船。”1号船奋力追赶,又超过了3号船。

就这样,船队在你追我赶的竞赛中按照预定的航线前进着。

撕开“伯陵防线”

群策群力克服停风后航速过慢的困难后,又迎来了一场,斗智斗勇的战斗。3月6日上午9时许,当海崖已遥遥相望时,突然岸上响起一阵枪声,离我军左舷不远的海面上,激起一排雪白的浪花。

张教导员和毕连长判断,这是敌人的火力侦察,命令大家不要还击,以免暴露自己。各船在敌人有效射程之外,镇定地向着预定的登陆点划行前进。

不久,4架敌机在船队上空盘旋,投下4枚侦察性的炸弹。张仲先他们没有理它,飞机也很快返航了。接着,有11只敌帆船分成三路,向我军船队驶来,同时又飞来4架敌机。我军处在敌人海陆空三面夹击之下。

张仲先他们分析了当时的形势,感到敌人不一定已弄清了我军的情况,不能硬拼,只能智斗。并决定:所有船做好迎战准备,勇敢大胆地向敌船靠拢,没有命令不准开火,尽量同敌船混在一起,先避开敌机的袭击;如敌船开火,就集中火力击其中路,夺道强行登陆。

我基准船在张仲先的带领下,带头昂然挺进,首先从敌船头边驶了过去。其它各船随着也迅速地插了过去。敌船上的敌人见我军的航速远远超过他们,始终不敢露面,相反,却调回头来,尾随我军。这一来,敌我双方的船只很自然地搅在一起,敌船成了我军的“防卫”船。

这时,岸上的敌人停止了射击,只有敌机仍在低空飞行,时而盘旋,时而从我军的桅杆上俯冲过去,但不敢扫射,也不敢继续投弹。敌船为了与敌机联络,在船头插上了小红旗。为了欺骗敌人,我军的指挥船当即叫各船也都插上了小红旗。不久,敌船改摇小白旗,我军随之也迅速换成小白旗。

经过这一番斗智,敌机盘旋了一会儿就走了。看来是我军的机智和勇敢把敌机给迷惑住了。

行至中午,船队已抵达登陆点附近的海面。一场你死我活的抢滩登陆作战即将展开。我军根据当前的敌情和地形,及老领航员的建议,为了缩短航程,减少在敌前暴露的时间和躲开礁石,便于登陆,决定把登陆点稍向南移,改在超头市与大小南头之间。防卫这个地区的敌人原先只有敌59师175团的1个连。但就在我军误了登陆时间的这个上午,敌人增派了1个营的兵力。

此时,我基准船和3连的两只船始终航行在全营的最前头。张仲先交待大家:“前面小山包就是登陆点,迅速前进。占领海滩后,1连3排向西,占领村子;3连3排向东,警戒敌援;3连2排直插纵深,与琼纵接应部队联系。”

刚布置完毕,岸上窜出一股敌人,沿着海边或卧或蹲一齐朝我船只开火。接着,又飞来几架敌机向我船只俯冲扫射、投弹。海上的敌军舰在我船队后也向我船只猛烈炮击。

顿时,水柱拔起,浪花飞溅,不少船在咝咝地冒烟。

2连指导员张乐明带着该连1个排乘坐的那只船,被敌舰炮击中,伤亡10多人,船也炸了7、8个窟窿,大有沉没之势。全船指战员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而是一面补船,一面包扎伤员,一面机智沉着地边划船边向敌人射击。

本来,划了12个小时船的指战员,已极度劳累,但枪声一响,一个个都生龙活虎似地向敌人还击。各只船上的六○炮、重机枪、步枪,一齐向敌人猛烈射击。

四十三军奖给一二八师三八团一营的“渡海先锋营”锦旗突然,在基准船上掌舵的傅世俊不幸中弹牺牲在舵位上。这位抗战后期参军的山东子弟,从长白山下开始,征战了大半个中国,为解放海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在弥留之际,还紧紧地握着舵秆,喃喃地说:“别管我,赶快登陆!登陆就是胜利!”

他的牺牲,激起指战员们无比的愤怒和更大的斗志。机枪手端起机枪扫射;炮手用手抱着炮筒发射,炮筒打红了烫手,包上草席继续再打。机炮连六○炮手赵连有,发射54发炮弹命中53发,打得敌人血肉横飞,四处乱审。

船距岸边只有100多米了,在船上可以望见水底的泥沙。考虑到在敌火力较猛的情况下,人离船可以减少被炮击的伤亡,张仲先他们用竹竿试探了水深后,决定立即下船登陆,抢占滩头阵地。

毕连长举起匣子枪,第一个跳进水里向岸上扑去。战士王忠扛着大红旗和其他同志紧跟后面。司号员小赵,听到命令,刚把军号放到嘴边,就中弹栽倒,但他顽强地仰起脸,躺在船面上吹响了冲锋号。3连两只船的战士,在指导员郑明德指挥下,与1连3排的战士跳进海里,依托背包和竹制救生圈,边游水边射击,犹如一阵海潮,勇猛地向岸边冲去。

还在海上的10只船,在师苟参谋长、罗团长和陈营长指挥下,一面迎战敌机,一面用火炮压制岸上敌人,掩护冲锋的部队。没过几分钟,指挥船和其它船也相继登陆了。

张仲先教导员跳下水时,看了一下表,正是13时40分,他记下了这个珍贵的时刻。

部队一上岸,如虎添翼,立即勇猛扑向敌阵。不少战士在涉水时把鞋子丢了,就光着脚丫向前冲杀。很快占领了几处敌防御工事。“登陆作战先锋队”的红旗在枪炮弹的烟雾中飘扬,鼓舞着指战员们向敌人继续冲杀,迅速扩大滩头阵地。

渡海作战用的渡船导航灯

这时,由琼纵政治部副主任陈青山、1总队总队长陈求光率领的接应部队也在附近打响,牵制和截击了敌人。

在接应部队配合下,1营经过1个多小时的激战,以伤亡50多人的代价,撕开了所谓“伯陵防线”的一个缺口,完成了登陆任务,拉开了解放海南岛战役的序幕。

渡海先锋营与琼崖纵队胜利会师

1950年3月4日下午,琼崖纵队总部指示:为粉碎国民党东路之敌向琼崖革命根据地进犯,命令1总队8团立即挺进新民县(现澄迈县)土隆村,抗击敌人进攻。在辜汉东副总队长的指挥下,伍向华团长带领8团,经过数小时的急行军,傍晚赶到土隆。指战员顾不上休息,连夜构筑土木工事。

次日凌晨1时左右,伍向华他们召集全团连以上干部研究和部署战斗方案。正当同志们展开热烈讨论时,一位高个子战土走进团指挥所:“报告,总部急电。”

伍团长抬头一看,原来是总部的通信兵。只见他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汗水渗湿了军装。伍团长接过他手中的急电,立即交给辜汉东副总队长。

辜副总队长看完急电后,高兴地说;“我解放大军就要渡过琼州海峡,国民党的末日屈指可数了。总部命令我们:黎明前赶到新民县藤寨镇,接受新的战斗任务。”

指挥所顿时一片欢腾,干部们流下激动的泪花:“国民党残敌就要见阎王子!”“海南岛的天就要亮了!”

是啊,天就要亮了,海南人民日夜盼望的日子就要来到了!

辜副总队长和伍团长及李恩铭政委交换了一些意见,尔后向干部们布置行动计划:由于时间紧迫,部队要以强行军速度在黎明前赶到目的地。为了避免掉队,病员暂时留住土隆村,天亮之后再收容归队。

但病员们都不肯留下。一位发高烧的小战士与伍向华团长软缠硬磨:“团长,喜事能治病呀,听说解放大军要登上海南岛,我的病就全好了,让我跟队伍一起去迎接大军吧。”没等伍向华批准,小战士就扛起那杆比他还高的“三八”枪,钻进队伍中去了。

漆黑的夜里,部队时而在长满荆棘的崎岖小路上急进,时而在蚂蝗成灾的沼泽地里跋涉。由于长期缺乏营养,不少同志患有夜盲症。为了跟上队伍,他们找来木棍、麻绳,让嗣圃的同志拉着走。

伍向华的警卫员王昌标也得了严重的夜盲症。一位通信兵拉着他紧紧地跟在伍向华的后面,不时传来他跌倒的声响。伍向华劝他在附近村庄留下,天亮再归队。他说:“团长,我眼睛看不见,但手脚结实得很。就是爬,也要跟着你一起去迎接解放大军登陆。”

东方露出鱼肚白时,伍向华他们在预定的时间赶到了目的地。天亮时一看,不少同志的膝、肘都摔伤了,小腿被荆棘划得条条伤痕。

5日下午3时半,团长伍向华和政委李恩铭、副团长王统江、政治处主任符全等同志奉命赶到总队部领受任务。这时,1总队7团、9团的领导同志也相继到达。纵队政治部副主任陈青山和1总队陈求光总队长在门外迎接伍向华他们。

陈求光总队长向伍向华他们交代任务:“我人民解放军第15兵团40军118师352团的1个加强营——渡海先锋营,由118师参谋长苟在松和352团团长罗绍福率领,预计6日天亮前在排捕港登陆。我们的任务是,7团运动于澄迈县至临高县之间,牵制和阻击这一带的敌人,以减轻排浦方面的压力;9团天亮前到排浦港附近隐蔽,接应登陆部队;8团1营由王统江副团长带领,在儋县、临高之间的加来、和舍、和庆一带阻击敌增援部队,确保我军登陆后向腹地转移;2营由李恩铭政委带领向王五方面警戒,准备歼灭从王五出动之敌;3营由伍向华团长率领,隐蔽在新地村一带,作为总队的机动部队,随时准备配合接应。”

陈青山副主任接着说:“解放大军登陆成功与否,关系到海南岛的解放大业。各部队要发扬英勇善战的传统,确保登陆部队安全登上海南岛。为赢得足够的战前准备时间,部队要轻装前进,并且要在天黑之后开始行动,以免暴露我军的行动意图。”

伍向华他们回到团部,立即召集各营指挥员部署具体任务,提出具体要求。

太阳沉入西山、夜色渐渐笼罩了琼崖西北的山山岭岭。大地沉睡了,村庄沉睡了,万籁俱寂,唯有我琼崖纵队的战士们沉浸在默默的喜悦之中。他们将去迎接宝岛黎明的到来。

8团行进在琼西北丘陵地区的羊肠小道上,穿过了游击区,越过了敌占区,走过了沉静的村落,趟过了呜咽的小河。在鸡叫头遍的时候,到达了排浦港的外围。

李恩铭政委率领2营在离新地村3公里的无名高地上隐蔽,准备伺机歼灭来自王五方向的增援之敌;伍向华团长带领3营直插新地村,在村后的丛林地带埋伏,等待接应登陆部队。

东方渐渐发白,一片红霞飞上了东边的山顶,万籁俱寂的黑夜,被一轮朝阳的灿烂光芒驱向西天,大地恢复了一派生机。

大家在聚精会神地望着无垠的大海,努力搜寻着海上的任何一点动静,期待着我登陆部队的到来。然而,正前方的海面上,除了浪花轻轻地拍击声外,一切仍是那样的沉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上午10点左右,仍不见登陆部队的到来。伍团长心里生起了种种猜想:是情况有变,登陆部队推迟了行动?或是在海上受到阻击?为了观察远方海面的情况,伍团长叫通信兵爬上一棵便于隐蔽的大树,侦察梅圃的动向。

10几分钟之后,通信兵报告:“有3只帆船正驶入排浦港,后面还跟着十几只帆船。”

通信兵的话音刚落,只听海边枪声大作,密集的机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冲杀声响成一片。9团听到枪声,立即向海滩扑去,冲向敌人的滩头阵地,从背后袭击敌人。我军登陆部队的先头分队正向敌滩头阵地冲锋,强行登陆。

滩头阵地的敌人腹背受击,渐渐招架不住,正当我军即将占领滩头阵地时,港口的上空出现了敌机,向我登陆部队船只和登陆部队施行低空轮番轰炸。滩头上的敌人得到空军援助,便乘机向我军反扑。我登陆部队和9团重新组织火力,以机枪组成防空火力网,射击低空俯冲的敌机,同时向敌滩头阵地猛烈冲击。

在我军密集的对空火力威胁下,敌机逃窜了。滩头上的敌人见无空援,立即乱做一团。我琼纵战士和登陆部队一鼓作气,扑向敌人。在我军的前后夹击下,国民党军残敌败下滩头阵地,向王五方向狼狈逃窜。

海滩上一片胜利的欢呼声。“渡海先锋营”的指战员们,挥舞着鲜红的战旗,冲上岸来,和我琼崖战士们拥抱着,狂欢着。

突然,新地村无名高地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从滩头阵地向王五方向逃窜的敌人和8团2营接上了火。

伍向华立即带领3营猛扑过去增援2营。经过10几分钟激战,全歼了敌人1个排,俘敌26人,缴获敌美式卡宾枪16支。

正当我8团打扫战场之际,由10多人组成的1支身穿黄军装的小分队,一边射击,一边向无名高地冲来,我8团立即进入简易工事,进行还击。

这股小分队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很强。他们编成“三三制”战斗队形,向3营占据的无名高地前沿发起猛烈冲锋,我3营集中所有火力,施行反冲锋。双方经过10几分钟的激烈争夺,都无法制服对方。

为了迫降这支小分队,伍向华命令被我军争取过来的几个俘虏下山,向对方交待我军的俘虏政策。几分钟后,对方阵地上一个指挥员高呼道:“琼崖纵队的战友们,咱们误会了,我们是渡海先锋营的先头分队。”

为了消除伍向华他们的疑虑,他们退下枪膛里的子弹,倒背着枪,向无名高地走来。经过翻译同志的介绍,才知道这支小分队是渡海先锋营的1个班,登上滩头阵地后,由1个指导员带领追击被我军刚击溃的那股敌人。

伍向华看着他们和蔼可亲的笑脸,看着他们的“八一”帽徽,一股惭愧而喜悦的心情涌上心头。惭愧的是兄弟部队打了一场小小的误会战,幸亏双方都没有伤亡。喜悦的是,和盼望已久的战友会师了。“会师了!”“胜利会师了!”战友们抱作一团,蹦着,跳着,欢呼着。

其他渡海的战士们一看到琼岸纵队的战友,也立刻欢呼着蜂涌上来,紧紧地把琼崖纵队的战友搂抱起来,他们宽大的躯干,搂着矮小的战士,好象哥哥搂着弟弟一样地亲热。双方言语不通,战士们只有用激动欢乐的眼泪、用有表情的手势和高声的叫喊来表达他们的感情。

琼崖纵队的战土一面用毛巾擦干渡海战士脸上的热汗,一面动情地说:“你们从松花江打到海南岛!辛苦了!”

一位小战士竖起大姆指说:“你们是我们的老大哥,顶呱呱!”

渡海的战士们伸出热情的手拉着琼崖纵队的战士坐在他们的背包上,把香烟饼干塞进琼纵战士的手里说:

“在海那边,我们就知道你们坚持海南岛作战20多年,你们更辛苦了!”

太阳缓缓向西山沉落,灰暗色的夜幕渐渐升起。晚风吹拂着我军指战员的脸庞,抚摸着我军指战员疲倦的身躯。此时,我琼纵8团奉前线指挥部命令,作为后卫团担负阻击尾追的敌人(两个闭),以保证前线指挥部和渡海先锋营向根据地安全转移。

敌军派出侦察机,在我军部队上空盘旋,不时掷下几颗照明弹,企图寻找我军目标。战士们风趣地说:“国民党真够朋友,知道我们有夜盲症,黑夜行军不便,派飞机点灯照明,来日定要好好犒劳这帮龟孙子。”

经过1昼夜行军,部队到达白沙县新村根据地。

据我侦察人员报告,尾追我军的敌2个团,已向我新村根据地逼近。琼纵总部决定歼灭这股敌人。命令8团和渡海先锋营的2个连立即占领有利地形,部署袋形阵地,待敌人钻入“口袋”,围而歼之。敌人到底很狡猾,见我军严阵以待,扭头就跑。

两支兄弟部队汇成一条铁流,并肩行进在海南岛的土地上,他们互相尊敬,互相照顾,表现了革命队伍崇高的阶级友爱!

机会终于来了

在40军偷渡的同时,43军也在积极作偷渡准备,准备40军先锋营一旦偷渡成功,即启锚开航。

43军和128师领导决定由388团执行偷渡任务。388团接受任务后,在师参谋长孙干卿领导下,除抓紧进行海练外,还着重研究了两个问题:一是偷渡登陆点的选择;二是偷渡航线的确定。

根据琼纵提供的情报及对敌情的分析,敌人重点防御琼州海峡,而岛的两侧防御薄弱,在我军当面的琼东北海岸第一线只有敌1个团,分布在北起景心角南至铜鼓岭近百公里的海岸线上。同时,这一段沿海除景心角和铜鼓岭附近有山,海岸有礁石外,其他地区大部为沙岸,上岸后纵深无天然障碍,是较理想的登陆点。

航渡路线,由闭参谋长纪纲组织当地群众和船工座谈调查,拟出了两条路线:

一条是:在起渡后东南向航行至九重沙东侧(即琼州海峡东端)后转向正南,山海南岛东北角的景心角东侧进至鹿马岭、赤水港地区登陆。这一航线约十五六个小时航程。这一路线的不利条件有二:一是以不露水面九重沙作为方位物不易识别,难以掌握转向的时间和地点;二是景心角有突出的高山,虽然好辨别,但必须从其侧旁沿岸行进一段路程,即敌前横向运动,如天亮后则很危险。

另一条是:起渡后一直向东南航行,直达海南岛东北侧的七洲岛(距海岸20—25公里),然后转向正西直达登陆点。这条航线好掌握,但要多航行3至4小时。最后经团党委讨论,孙参谋长同意,决定采取后一条航线。实践证明这一方案是正确的。

3月5日,第40军118师352团1个加强营,在师参谋长苟在松率领下,通过150余公里的航行,冲过了敌人飞机和军舰的阻扰,于6日14时前后,在白马井一线与我琼纵1总队接应部队胜利会师。被称之为“固若金汤”的“伯陵防线”首次被突破了。这一胜利给43军部队极大的鼓舞。

同日,388团由师参谋长孙干卿率领,13时上船准备启航,但因海上无风,军指示暂停待风。

之后,军党委决定由388团团长徐芳春和政治处主任刘庆样带领388团1营执行偷渡任务。但几天来老天不作脸,由老船工组成的“活气象台”天天坐在海边望洋兴叹。

战士们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把物资检查了又检查,武器擦了又擦,炸药包捆了又捆,给琼纵同志带的各种报刊杂志包了又包,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大海,与琼纵同志会师,早日解放海南岛。

3月9日,机会终于来了,“活气象台”作出天气预报:“明天有东北风,午后逐渐增大,天黑以后可达7级以上,同时还有暴雨,风刮的时间不会太长,但风力强,一个晚上满可以把部队送到海南岛。”

消息一传开,不啻于一个重大的胜利喜讯,给我军全体官兵拄人了兴奋剂,大家都高兴地欢呼雀跃。

先锋营顺利登岛

“活气象台”的预报还真准确,3月10日,天气果然变了。38团1营和配属的团炮兵连、警卫连、侦通连各分队共1000名指战员,登上了21条船,告别了专来为我渡海先锋营送行军参谋长王一平、师叁谋长孙干卿、团政委高诗荣、副团长郭建文、参谋长纪纲等,肩负着全军指战员的重托,离开了雷州半岛东侧的硇洲岛。

船队扬帆启锚,浩浩荡荡驶向大诲,驶向海南岛。

我军的船队成“蛇形”战斗队形前进,一路劈波斩浪,像一把利剑直穿“伯陵防线”。

时至黄昏,海上的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浪越涌越高,整齐的队形开始有些乱了。团长徐芳春虽发出“加强灯光联络!”“各船保持距离!”的命令信号,但效果不大。

不久,就有船发出了求救的枪声。发枪的是1连副连长李相三的船,当时天还不太黑,能看到他们的船,在他们发枪以后,大家都很紧张,指挥想靠近他们,看到另有一船侧转靠近,但由于风浪太大,不能靠近,求救船也还能航行,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各船继续前进,直到登陆后才知道他们的船被浪打坏了一块船板,水涌人船。在此危急悄况下,李相三用几床棉被堵住漏洞,并用身体紧紧地顶住,一直坚持到登陆。

到了午夜,船队快要通过主流了,这时诲上的风刮得更猛,雨也下得更大,海浪像一座座小山,把我军的小船一会儿推到浪尖,一会儿跌到谷底,船队完全散了。

夜,非常黑,伸手不见五指。原来准备的联络信号统统失灵了,吹号听不见,旗语看不见,马灯也点不着。周围除了看到海浪溅起的片片磷光外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此刻,各船完全靠着勇士们的觉悟和勇气按预定的航线航行,什么指挥、联络都没有了。徐芳春他们带的与上级联络的电台,起渡时为了不暴露目标而未架设,此时的风浪太大,想架也架不起来了。但是,我军全体指战员和船工紧密配合,各船单独地与风浪顽强搏斗,终于顺利地穿过了主流,到达了七洲岛。

这时,天已麻麻亮,风也小了,但大风过后的涌浪仍然很大,船都分散得很远,联络仍很困难,由于事先规定了七洲岛为转向方位物,各船都按规定转舵朝正西方向前进。

船队经过了20多个小时的海上拼搏,航行了近200公里,终于11日上午9时前后,分别在琼岛东北的鹿马岭、赤水港附近地区登陆了。

我军指挥船登陆的地点没有什么大的敌情,只有几个游动哨,看到我军下船冲上滩头,吓得打了几枪就跑掉了。随后,警卫连连长郭洪德和炮连连长王明德带的两条船也先后登陆。

当指挥船在勒、田附近登陆时,赤水港一带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徐芳春他们估计是孙有礼营长和王恩荣教导员他们也登陆了。此时,徐团长即命架起电台,向军部发出了“我已登陆,详情待报”的信号。然后,徐芳春和刘主任带着与他们同时登陆的100余名战士和船工一面向纵深前进,一面向左方靠拢,以便和左侧登陆的部队会合。

营长孙有礼和教导员王恩荣率领的船队,在琼崖纵队老林同志的引导下,于11日上午9时左右在赤水港一带登陆。船队刚要靠岸就遇上了敌人的阻击。登陆后,孙营长带着3连突击队,迅速抢占了左边的小高地,歼灭了小高地上的敌人,并用火力掩护后续船只登陆,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激烈战斗,击溃了滩头阵地上的敌人,部队迅速进入了椰林,向着预定的第一个集结地——龙马镇前进。

3月12日晨,我先锋营在当地老乡的带领下,来到了离龙马镇不远的一个村子。在这里,388团渡海先锋营与由团长梁仲明、副政委张发华率领的前来接应先锋营的琼崖纵队独立团胜利会师了。

这时,还有3条船未到,他们是:2连副连长张子彬,3连副指导员丁占祥和机枪连连长许奉宗率领的3条船。后来,除许奉宗带领的船无下落外,丁占样带的船由于中途修船直至11日下午才登陆,登陆后几经转移和战斗,最后在地方党政机关的掩护下,终于胜利归队。张子彬带的船也是下午登陆的,但由于指挥失当,该船人员大部伤亡。

3月13日,徐芳春他们接到了军首长发来的贺电:“顷悉你们奋勇当先,排除万难,坚决执行上级命令,实行远距离航海奇袭,一举冲破近200公里的狂风大浪,击破沿海守敌之一切抵抗,胜利登陆,并迅速与琼崖人民武装会师。捷报传来,全军上下鼓舞振奋……你们登陆胜利的意义重人,特电祝贺!除向全体参战单位与同志致慰问外,军党委决定,以‘渡海先锋营’之荣誉称号及锦旗一面授产全营同志……”

同时,中共中央华南分局、15兵团及广东军区也联合发来贸电:“你们以大无畏的勇敢坚决精神……开创了我军渡海登陆的首次光荣范例。你们的英勇行动,对所有准备渡海作战的部队和长期艰苦奋斗的琼崖人民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并且大大地提高了他们的信心,从而将加速海南岛解放的到来。特传令嘉奖,并给所有渡海的指战员每人记大功一次……”

这两个电报,给了渡海先锋营全体指战员极大的鼓舞,大家都一致表示:决不辜负上级首长对我们的期望,要用实际行动迎接海南岛的早日解放。

突出重围

第40军和43军的2个加强营分别在岛东西两侧偷渡成功,引起了岛上国民党军的极大恐慌,国民党海南防卫总司令薛岳为顽抗到底,一面调兵封锁我登陆地区,一面调兵对我军偷渡登陆部队进行“围剿”。

3月14日拂晓,经过一夜的行军,徐芳春率领的先锋营和独立团2个营一起到达潭门地区。根据军首长“在琼东北一带坚持斗争,尽量避免与敌人作战,保存实力,保持距海岸一夜的行程,随时准备迎接续部。队登陆”的指示,以及琼崖北区地委书记符思之同志的意见和潭门地区的地理位置和群众条件,决定在潭门村宿营休整。

15日晨,徐芳春等正在开会研究下步的行动计划时,突然,当地群众和独立团的同志先后报告说:云龙、大致坡、三江等据点的敌人分别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向我军包围过来。

情况紧急,加上我军刚登陆不久,对岛上的情况不熟,有的同志主张立即转移。徐芳春与独立团的领导研究后认为:东、西、北三面发现敌人,唯有通向老根据地的南面未发现情况,在没有弄清楚敌人企图时,不宜轻动,我军应先试探一下敌人的实力和企图,相机吃掉一部分敌人。待情况弄清楚后再确定下步的行动。人家一致同意这一决定。

考虑到从东南方向大致坡来的敌人极为嚣张,又开到我军跟前的情况,徐芳春和独立团团长粱仲明即决定:以独立团顶住从西面云龙来犯之敌;先锋营2连一部在东北面阻击从三江来犯之敌;1、3两个连队迎山从人致坡方向来犯之敌;警卫连留作预备队。并要求各分队一定要打好这一仗,要速战速决,初战必胜。

3连由孙营长率领,1连由副营长于日仁率领,从来犯之敌两侧同时出击,把来势汹汹的敌人打得不知所措,乱成一团,拼命往回窜。我1、3连迅猛追占敌人,歼灭了来犯之敌一部,活捉了敌副营长,并缴获了敌人的作战命令,得知:围攻我军的敌人是暂13师37、39两个团的4个营。他们企图趁我立足未稳之机将我歼灭。

了解到敌人的企图和部署后,我军即迅速调整兵力:由先锋营1、2连各抽1个排配合独立团由西面出击向北打,消灭从云龙方向来犯之敌;其余部队向东北出击迂回敌人背后,消灭从三江方向来犯之敌。我军两路兵力同时出击、夹击敌人。

战斗打响后,我军全体官兵忘记了连日来的疲劳,发扬敢打敢拼的精神,把一串串仇恨的子弹射向敌人。经过5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全歼敌1个营,击溃其3个营,敌37团团长当场被击毙,俘敌副营长以下90余人,缴获轻、重机枪各5挺。我军在这次战斗中伤亡20余人,1营副教导员王佩琚光荣牺牲。

潭门战斗的胜利,大大地鼓舞了我军的土气和群众情绪。再一次证明敌人所谓万无一失的“伯陵防线”也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