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使尽诡计,采取各种方式进行攻击,但在第10军的英勇抗击下,均遭到失败。于是,日军依仗后援绵延不绝,将其平射炮推进到离国军阵地不到200米的地方,直接炮击,以摧毁国军的障碍、工事,且引诱国军炮兵还击,以消耗其宝贵的炮弹。

大炮乃战争之神,威力无比。除了其巨大的杀伤力外,亦给对手以无比巨大的心灵威胁和震撼吓阻作用。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火炮的国家。十三世纪后期,我国的火药和造炮技术经阿拉伯传入欧洲,使之得到了迅速发展。第一次世界大战,炮兵大量运用于战场,对战争进程产生了重要影响,当时有一句口号是:“炮兵征服,步兵占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炮兵火力所造成的伤亡约占伤亡总数的54。4%。第10军就那么两三个炮弹少得可怜的炮兵连,被围在危城中,补给无望,战神实在是囊中羞涩,怎么能与日军强大的炮兵去抗衡啊。于是,炮弹即生命,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决不出击的。但步兵各阵地危情频频,纷纷请求炮火支援,以压制日军炙盛的火力与吓阻日本兵猛烈的冲锋。

“喂,喂,喂喂,炮兵指挥所吗?我找督战官蔡将军。蔡将军,我是预备第10师的张越群啊。是,是,我师前沿阵地遭日军不间断的轮番攻击,形势危急,请求炮火支援,请求炮火支援!”预备第10师副师长张越群在电话中大声疾呼。

“喂,张师长,我是蔡汝霖。我们的炮兵情况和炮弹储备,你是清楚的。我现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蔡汝霖为难地说。

“督战官,你不是兼任炮兵指挥官吗?你把炮留着干什么?炮兵不支援步兵作战,干什么吃的?”张越群越说越激动。

“张师长,你先别激动,慢慢说。我们现在炮弹没有来源,打一发,是少一发。靠空运那是杯水车薪呐!”

“现在有好目标为什么不打,待到什么时候?”张越群质问道。

“没办法!只能留到最后一击了。真到那时,毫无疑问,我们自然会集中炮火,以最大的射速发射,以保证粉碎日军的攻击。否则,全城无法保全啊!”蔡汝霖只好耐心解释道:“现在,你们在前线上,看到的全是敌人,如果一发现日军就发射,炮弹打完了,到了紧急关头,没有炮弹发射,又怎么办?你是知道的,炮兵是城市守卫的预备队,决战的主力军,不到必要的时机决不轻易动用。这跟我们将有限的钱不乱买东西吃一样,只有留着到肚子饿了的时候再用才行!”

这边刚放下电话,那边电话又响了。第3师请求炮火支援的电话又来了,接着又是第190师的。没办法,蔡汝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诉说。

“袋里有钱好当家啊!蔡将军,难为你了!”方先觉见状感慨道:“幸好有你这炮兵出身的来当督战官。这不,你当炮兵指挥官最合适了!”

“那是。从以往的作战经验来说,如果炮兵有求必应,那么向某阵地多打几发,向某阵地少打几发的话,结果非得打官司不可。这下好了,蔡将军以督战官的身份兼任炮兵指挥官,他们当然要客气一点。军座这里也就少了不少扯不清的官司啦!”参谋长孙鸣玉也深有感触地说道。

日军猛攻张家山阵地,第10军炮兵营一夜之间,发射了1700发炮弹。

蔡汝霖一听急得大发雷霆:“张营长,你这炮是怎么打的?炮弹打光了,怎么办?你负责啊!”

“指挥官,不打不行呐!葛师长亲自守在这里逼着打!我也是没办法呀!”张作祥一脸的无辜与无奈。

“军座,不能这么打了。这如同饭到口,衣到手,钱到袋,不能无节制啊!”蔡汝霖对方先觉说。

“行。今番守城确实不同以往,毫无后援。怎么办?得将好钢用在刀刃上。孙参谋长,命令:各炮兵营、连,凡炮兵射击,每连只准发射10发,进行压制性射击。否则,必须经炮兵指挥官批准后,才可发射!”方先觉当即命令道。

“是!”孙鸣玉马上要作战参谋通知下去。

“报告军座,配属的第74军炮兵营,仅用单炮射击,三发炮弹就击毁日军在江东飞机场降落之飞机一架!”孙鸣玉及时向方先觉报告。

“好样的!着即通令嘉奖!并向统帅部申报表彰。”方先觉一时高兴的眉飞色舞。军部其他人见状,也好好地兴奋了一把。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有坚持。日军知道国军缺乏炮弹,不敢随便还击,于是集中四面炮兵,向国军阵地猛烈射击。日军一天发射的炮弹竟然比守城国军一个月的发射量还多。守军官兵的伤亡绝大多数是由日军的炮火造成的。

守军后来也学聪明了。吃了多次亏以后,知道了日军打炮时,其步兵不前进。因此得到了这血的教训:当日军大炮发射时,守军立即撤回掩蔽部隐蔽;待到炮击停止时,守军跑出掩蔽部,回到前沿阵地,适逢日军冲锋的步兵进到阵地前,正好用手榴弹侍侯。待日军被炸的晕头转向之际,守军上刺刀,挥大刀,一个反冲锋,将突入的日军消灭干净。

于是,又招徕日军更猛烈的炮击,更多的第10军的勇士们牺牲在炮火下。“督战官,要压制日军炮火,否则,难以为继啊!”方先觉军长恳切地说。“军座,压制敌人炮火本来是我炮兵的份内事。可是炮兵弹药缺乏,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呀!我看只有呼叫空军啦,用空军炸弹来替代我军炮弹回敬鬼子的炮轰啦!”蔡汝霖也满是无奈地回答。“陈分队长,只好靠你来指挥了!”彭克复高参对陈祥荣说。“这没问题。但是,鬼子精得很,我空军飞机一来,他就立即停止发射。弄得我空军搞不清他炮群的位置。”陈祥荣说。“他妈的,这打得是什么仗啊!本来战区长官部派来了美空军陆空联络班的。没想到,这班怕死鬼,一见衡阳即将被包围,竟然巧无声息地跑啦!什么友邦联军的,狗屁!”孙鸣玉参谋长气愤得没好气地说。

“好在陈分队长不幸中之大幸,落在我军手中,加强了陆空联系。要不,更惨!”副官处长张广宽感叹道。“可是,我也是有心无力啊!这日军包围圈日渐紧缩,城区范围狭小,专靠地面布板信号,规定信息有限,不能很好地完全将目标指示给空军知道。唉,这城内一片残墙瓦砾,连个选着合适挂通信袋的地方都找不到!你说怎么办?”陈祥荣叹息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啦?”方先觉好象自言自语,又好象在问陈祥荣。“办法倒还有一个。不过,这好象鬼推磨似的,终点又回到起点。不知行不行?”陈祥荣吞吞吐吐地说。“什么办法?但说无妨!”方先觉也是病急乱投医,顾不得那么多了。“唉,还不是利用炮兵弹着来指示飞机轰炸目标。野山炮群必须向敌炮群进行群射,即一次必须发射4发炮弹以上。然后,空军飞机循我炮群弹着点指示,轰炸敌军炮群,摧毁目标!”“督战官,可行吗?”方先觉转而问道。“这倒是个没办法的办法。以前也有用过。但现在炮空协同,事先既无约定,又没有演练,恐怕难以操作。如果拿宝贵的炮弹去试试看,恐怕我军飞机没看着目标,反倒让鬼子发现我军目标,这不成了赔本的买卖啦!实在难为,实在是难为!”蔡汝霖连连摇头。“我看还是利用地图坐标,用无线电将‘X’多少,‘Y’多少,通知给空军司令部,再转给空军前指,较为稳妥。”孙鸣玉参谋长建议道。“可是,我们手中的衡阳市地图是五千分之一,与空军使用的地图比例不合。怎么合拍?”陈祥荣说。“妈妈的!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啦!这小鬼子的炮兵阵地,我们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有一架飞机,带几十颗炸弹,就可将他全部消灭。现在硬是拿他没办法!”彭克复高参恨恨地说。“当年我也是学过一年多的炮兵协力机的训练。可现在虽然想尽了办法,还是空着急。”蔡汝霖将军无可奈何地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见,学识与工具同样重要啊!”方先觉看着自己一帮绞尽脑汁,还是无计可施的同僚和部下们,决然地说:“既然没有其他良法,那就只好仍然拿我们的血肉之躯来拼他小鬼子的炮弹吧!惟有如此,方可持久待援呐!”

“报告军座,早在日军发动第二总攻期间,我军野山炮炮弹及迫击炮弹已消耗始尽,除留少数火炮及最后决死之几发炮弹外,其余火炮悉数埋入地下。步机弹已耗去85%。官兵伤亡,大部人枪俱毁,无法补充。”第10军军部军需处长孙广田报告道。“知道啦!”方先觉见孙广田还没有走出去的意思,又问道:“还有什么情况?”“还有就是由于我军军属各步兵团之迫击炮口径不一,有81毫米的,也有82毫米的。至7月下旬,81弹已颗粒无存,而82弹库储尚有数百发。”孙广田继续报告道。“那还犹豫什么?都什么时候啦,还不赶紧配发下去!”方先觉发火道。“是!尽快发下去!”孙广田立正答道。

“等等!”军参谋长孙鸣玉将军说:“为求平衡第一线火力,要将这批炮弹均衡分发下去。”“但是,有的部队只有81毫米的迫击炮。怎么办?”孙广田问道。“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啊!去,发动司令部幕僚,将半数的82口径炮弹‘弹带’部位,以砖石磨去其中径1毫米,使之能适合81迫击炮发射,作最后决死之用!”孙鸣玉将军决然地说。“磨炮弹?能行吗?”孙广田疑问道。“怎么不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作得有心人,铁浒磨成针!”“是!”孙广田应声而出,赶紧组织司令部幕僚和杂役们抓紧时间磨炮弹。

这是一项前所未有的工作。虽然是纯力气活,机械、简单,但也枯燥、单调乏味。大家只有埋头苦干,把对日寇的满腔仇恨和对前方战友的友爱之情,融入到了这辛苦的劳作之中。许多人都磨得大汗淋漓,双手起泡,甚至流血。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的保命弹了。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前方将士每一秒钟都在流血牺牲!方先觉军长走出地下防空洞,来到众人身边,见此情此景,满怀感动和感激之情,安慰大家道:“各位袍泽,部队弟兄们每一秒钟都在流血,每一分钟都有死亡;诸君为国效命,此其时也!在此,我代表国家、代表前线的弟兄们感谢你们,给你们敬礼啦!”众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手头更有劲了,磨弹速度也明显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