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店战役之所以能够胜利,不能不说那一份敌情通报。

1946年10月初,中共华北局社会部随军撤离张家口,到了涞源,许建国部长叫他速到北平接管电台。因为北平的电台老是与解放区联系不上。

王文不仅能收发报,还能熟练地修理发报机。

他到了北平,与地下党的甘陵接上头,住到了阜城门内的苏省吾家。

苏省吾是老北京人,家是破落地主,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养鸟拉胡琴什么的,邻居认为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地下党的电台安在他家里不容易引起怀疑。为了掩护王文的工作,苏省吾开了一家收音机修理铺,自任经理,王文当修理技师。

1947年10月初,打入国民党第十一战区司令部的地下党员刘时光了解到蒋介石让罗历戎的第三军北移保定。甘陵搞到了这次军事行动计划的复写件,立即将这一情报转给了王文,请他立即发出去。

偏偏不巧,苏省吾家来了一个在国民党新一军任职的不速之客,此人白天睡觉,晚上喝酒,还有意无意突然到王文的工作间来。为了及时把电报发出去,王文和苏省吾商量,让苏省吾把他缠住。知道他爱唱戏,苏省吾拉琴,让他足唱。利用这段时间,王文把电报分成几份,发给了晋察冀军区。

王文是在罗历戎出动之前发的电报。聂荣臻给野战军司令部的敌情通报是在罗历戎出发一天半以后,如果晋察冀野战军早一点埋伏在清风店,不是打起来更从容更有把握吗?

没有这么简单。

战争年代,真真假假,尤其是情报,敌人也许给一个假情报故意让你上钩。罗历戎临出动之前,伴着北移保定的电报,北平的孙连仲还给他一个亲自签发的假电报,不说别人,把罗历戎还吓了一跳,以为老蒋变卦了。

孙连仲的电报叫第三军开往河间,即日行动,不得有误。

这就是一个打马虎眼的电报。

让你搞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晋察冀军区在没有判定王文送出的电报是真是假时,当然不能动作。稍微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好几百里解放区,是那么好通过的吗?罗历戎再傻也不能自投罗网吧?

这份电报根本就不能让人相信。

也完全没有办法让人相信。

只能让事态发展,等它成为既定事实。

还有一路情报队伍也送出了罗历戎北上的情报,这就是冀中十一分区情报总站和冀西四分区石门情报站打入市内的情报员曲仲生、底玉卿、张风昌,潘树清等人,他们都向上级报告了这一重要敌情。

其中地下党员底玉卿的情报来源有一部分是来自他的妻子杨亚丽。杨亚丽也是一位地下党的情报人员,和她丈夫都是冀中十一分区情报站的。她在街上看见一辆辆蒙着军用帆布的卡车,而沿街却坐着一群摆摊的军官太太,卖什么的都有,有箱子桌子,也有锅碗瓢盆,看样子是把家底都兜了,不想过日子了,回家后,她把路上的怪事告诉了丈夫,说敌人是不是要撤走?丈夫底玉卿说,你说得对。底玉卿的一个在第三军供职的老乡刚才也拿了一个大包袱来让底玉卿替他收藏,说要去北边。正太战役后,罗历戎准备偷袭正定的情报就是这个老乡透露的。

各路情报很快传了出去。

冀中十一分区情报站站长李春芳,为了及时掌握敌人动向,带领七八名工作人员骑上自行车,拉上电话线,尾随敌军大队北上,并且每天晚上将获悉的第一手情报直接向冀中军区司令部报告。

那一天,第三军参谋处通信科长宋建华到裕顺胡同成衣铺做了不少东西,有飞机识别旗、指挥通信旗和用白布做的袖章。闲呆着没事,他就和店员钟丁甲聊天,说做这些东西是马上就要走了。宋建华已经和钟丁甲很熟了,两个月前第三军进攻正定前三天,派宋建华来成衣铺做各种白袖章等夜间用的标志,钟丁甲以请客交朋友为名,在酒后探得做白袖章的目的,知道进攻正定的是第七师二十一团,共有2000多人,计划夜间12点出发,凌晨3点到达。

这个重要情报在敌人进攻正定前一天送到。因为紧急,就没有一级一级地送到敌工部的前方站,而是直接送到了正定市的王雅波市长那里。王雅波在任正定市长前,曾担任过敌工部长,跟情报站的人很熟。当天上午他就动员了正定城北各庄的大车百余辆,把城内的军用物资包括1万袋白面都运到了城北25公里以外的村庄。

等到敌人开始进攻时,城内的人员和物资全部都撤到了城外,没作抵抗,敌人仅占了一座空城。因为这个情报起的作用很大,市长王雅波奖励了那个情报组边币100万。宋建华不知内幕,仍和成衣铺的人是好朋友。通信科长宋建华根本没有想到,他在裕顺成衣铺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店员钟丁甲,而是石家庄地下党的情报工作组组长,他又一次对店员钟丁甲透露说,蒋介石要到保定来,认为石家庄是孤立据点,重兵把守,在战略上是失算的。决定调第三军直属部队和李用章的第七师到保定,留其三十二师刘英部队并所属地方团队把守石家庄。如果石家庄受到围攻,第三军可以从保定前来支援。

这一情报送到前方站,张子元和敌工部的副部长马捷研究后,立即呈交了敌工部部长林润田,林部长认为情报很重要,立即电告了晋察冀军区。同时让张子元带几个人到正定以北侦察敌军的行动,随时报告。

直到石家庄也送出了罗历戎出发的情报,直到罗历戎确实已经在路上了,聂荣臻才给正在保北的野战军司令部发了电报。

1947年10月15日,罗历戎的第三军从石家庄出发,当天到达了东长寿车站以南的村庄宿营。张子元报告了敌军行动的里程,估计敌军每天不过走35公里,两天后才能到达定县。他们预计第三军可能到定县就分两路走,一路经安国县,一路顺平汉路走。

到清风店战役胜利结束后,俘虏军官全部送到安国的天主教堂进行集训,张子元找到训俘的负责人刘铁如,对他讲了第三军通信科长宋建华的情况。随即宋建华和另一名老家在宁晋县唐邱庄的参谋一起被释放回了石家庄。给他的任务是在刘英的三十二师向军官做宣传工作,宣传解放军优待俘虏,特别是军官更加优厚。

宋建华直到这时才明白他的被俘原来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报告,四旅全部赶到清风店。

四旅旅长萧应棠又驱马走了十几公里,来到野司驻地,接受任务。

二纵四旅旅长萧应棠,是位1914年出生于陕西西安的将军,15岁就参加了大冶兵暴,由此投身革命。他一点也没想到以后到了江西当了红军,并经历长征重新回到自己的老家。抗战时期他到了晋察冀。

这是10月19日早晨。

北方农村常见的一所院落,正房坐北朝南,两边各一对称的厢房。电报电话响成一片,不断地有人进出。萧应棠咧着嘴笑着一进门,正在吃饭的野司的几位首长都迎了上来。司令员杨得志说,同志们哟,辛苦了,你们有副好快的脚板,能打能走,好作风。

眼睛熬红了的政委罗瑞卿放下小米粥和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说,这次四旅跑的路最多最快,八路见八路,见面就跑步嘛。大家不叫苦,不讲价钱,我们就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罗历戎是溜不掉的。

杨得志说,北面援敌已经被三纵以运动防御牢牢堵住了,二纵五旅围住了徐水,罗历戎这一路孤军正好可以打它个措手不及。

耿飚比划着夹的动作说,这叫吃一个,看一个,千万别客气。

说完大笑。

耿飚说,现在南路敌人已近清风店,距保定是一天距离。敌人是不习惯走夜路的,也不敢走夜路,肯定是临时住下,分散宿营。乘敌人立足未稳,一口吃掉它。

杨得志说,我们已经集合了6个旅还多一点的兵力,把这几路拳头都打出去,包罗历戎的“饺子”。

说着,杨得志把手中的铅笔重重地在墙上的军用地图上敲了几下。

耿飚在清风店地区小比例尺地图上划了一个无形的半圆圈,向萧应棠宣布了战斗命令,你们旅的任务是火速过唐河,从西南两个方向截断敌人回石家庄的退路,先隔西面打,密切协同友邻,迅速发起攻击,全歼当面之敌,不许漏网。

聂荣臻虽然没有在前线,但他对围歼清风店之敌作了周密的思考,准备了几种可能。就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天,野司指示冀晋军区,说野战军主力正在围歼罗历戎,争取速决。保北我主力一部已在徐水东北击退了援敌的两次进攻。为防止万一不能速决,估计保北敌主力及石家庄的敌三十二师可能来援,冀晋独一、独二两旅即以最多不超过3天的行程进抵平山城地区,如敌三十二师北进,则在新乐一带阻滞该敌。如敌不出则攻占石家庄机场及获鹿城,钳制敌人,准备配合主力下一次战役行动。

19日傍晚,四纵司令员曾思玉和政治部的李昌主任赶到永丰镇,听见十一旅前卫部队的炮声,兴奋地说,这回罗历戎可跑不掉了。此时,六、九、十、十一旅都已分别进到北支合和东西同房以及北营和清风店附近地区同敌人接触,四旅接到命令后,马上派骑兵侦察排把命令通知先头部队,抢占唐河桥头,掩护主力过河。

与此同时,十二旅三十五团进到西南合以南地区,十二旅主力进到市邑地区,控制了唐河渡口;尾随敌人的独立第八旅和3个民兵团在十二旅以东,唐河南岸的小鹿庄齐堡一线布置防御。

至此,敌人已经走投无路了。

先后赶到的各旅分别对清风店附近的敌人进行了攻击。敌人也很狡猾,一受到攻击,立即收缩到南合营、高家佐和东西同房以及东西南合等几个村庄里,形成了梅花形的防御体系,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都可以互相支援。于是,罗历戎率军部和第七师师部和2个团在西南合营固守待援。这时,罗历戎还并不慌张。他认为:解放军主力虽然已经赶到,但十分疲劳,战斗力不行,他完全可以固守待援。他以为对方在同一时间想实现南北同时作战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既消灭他的部队,又打掉援兵。只要援兵在三两天内赶到,就会反过手来两面夹击,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所以,他一方面向北平和保定打电报求援,一方面加紧构筑工事,令各部队依托村庄,拼死顽抗。

20日拂晓,清风店战役打响。第一天的战斗进展不大。敌人集中在以西南合营中心的几个村子里,靠了梅花形的防御体系,兵力火力集中,又可以互相支援。后来晋察冀野战军在清风店战役总结中说,对于敌人三角阵地防御配备,没有经验,清风店初期没有采取分割敌人,是个很大的缺点。这也与仓促有关,因为清风店一仗不是有准备打的,而是连续急行军后马上投入战斗,这种时候没有也不可能分割敌人,敌人越缩越紧,这使我方战斗伤亡很大。四纵司令员曾思玉向耿飚报告,抓住了敌人,但第一天战果不大。他没有报告消耗,也没有说伤亡情况,一个是才头一天,说消耗没什么意思。再一个就是把敌人赶到了一堆,我们自己伤亡不小,却很难在短时间内消灭敌人,而保北的情况肯定会越来越严重,这些思想,曾思玉既没有向上报告,也没有向下讲明,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叫苦,他要自己好好想一想。20日晚上,曾思玉在作战室里思索正面,又思索反面。从这一天的战斗看,战场的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这样下去如何求得好的结局?在和李昌主任、唐子安参谋长以及野司作战科长杨尚德共同研究了未分割歼敌的教训,如何采取措施补救后,曾思玉下了决心,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对敌人实行强行分割,首先要攻占南各营。南各营占领了,敌人的核心阵地西南合就暴露了。要把今天夜间的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他改变了十一旅三十一团攻东南合的作战计划,让他们和十旅集中兵力、火力首先歼灭南各营的敌十九团,之后再歼灭东南合的敌人。

一位老大娘在护理伤病员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很快,好消息就传来了,二十九团七连已突入村里。40分钟后,敌十九团千余人就放下了武器。

高家佐的战斗打得很苦。九旅的先头部队二十六团二营进到高家佐时遇到敌人,马上接火,二十六团二营面前是一片开阔地,战士们赶快卧倒在几个土坎子后,重机枪还在团部,没办法,赶快派通信员把重机枪往上调,动作就慢了一点,缴获不如人家多,而伤亡却大。紧跟着二营后面的二十六团政委葛振岳说,如果我们那时要猛扑过去,可以做到,但会增大伤亡。战斗下来旅里不太满意,不是说打了败仗,而是组织工作不细。以为敌人也是刚到,工事不会怎么样,也就一两道围墙,实际上敌人工事做得非常好,光猛打猛冲不行。本来是想偷袭的,没想到敌人也正想突围,双方打成了对峙。激战到中午,连长、营长、团长全上去了,这才把敌人消灭。

占了高家佐后,由二十六团一营副营长阎达带着3个连守卫。一个是他一直跟着的一营一连,一个是二营一连,再一个二十七团给了一个连。敌人冲了多少次,想从高家佐突围,炮弹把民房的房盖都揭了。阎达还是老经验,墙里顶块门板,再打再炸也打不着炸不着,基本上没什么伤亡。

而敌人始终冲不出来,不得不作罢。

等到东西同房的敌人也被消灭,东南合敌人于21日上午退到西南合。

10月20日晚6时,天上下着小雨,十团和十二团用加强野炮和山炮连钻了敌人防御的空,向桥头奔去。

第三军军部和七师师部都在西南合村,里面还有2个团。

情况有变。要不要报告,请求援兵?

政委说,没有必要报告。

萧应棠说,可以报告,有困难,但我们能克服,援助用不着。

就这样,四旅的急袭转入了强攻。

第二天凌晨,四旅冲进村里抢占了几间民房。也就是说,四旅及十二旅一部从西南角突破了敌军部所在地的西南合。

罗历戎亲自督战,附近高家佐的敌人此时也退到了西南合。

萧应棠说,敌人数倍于我,短兵相接。

四旅受到了两面夹击。

几个电话同时响。

十团团长郑三生说,敌人炮弹哗哗落在敌我纠缠处。副团长张润清和政治处主任和平相继牺牲……有我们在,就有阵地在!

萧应棠说,好!

十二团政委刘国甫说,阵地还在我们手里,团长他们上去了。

萧应棠说,你告诉杨森团长,把情况搞清就回指挥所。要冷静,我准备把旅预备队十一团全使用在你这个方向。

战斗到了白热化地步。

敌尸成堆,罗历戎慌了,各种子弹漫山遍野地飞。

这是关键时刻。

在突破口上的十二团九连连长岳忠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冲进村南的十二团英雄一连仅剩下20多个战士,由连长魏成科带着守在村口的庙里,几个人守一面墙,子弹光了,就用刺刀,就用砖瓦。机灵的战士把农户的打枣杆接上,勾来近处敌尸上的子弹袋,补充自己。

拉了3个小时血肉的锯,英雄一连仍像钢钉一样钉在敌人的心脏里。

21日拂晓4时,十旅集中了35门火炮向南合营守敌猛烈轰击,将敌人的前沿工事大部摧毁,5分钟内,二十九团在炮火掩护下突入村内,二十八团和三十团也相继从东面及东北面攻入村内。四旅的十团和十二团共4个营突入村内,直插敌人军部。敌人毕竟是美式装备的主力,以密集队形开始反扑。血战两个小时,终因后续部队跟不上,我突入村内的部队不得不撤出村外。

这一天,无风无云,敌人的10余架飞机超低空盘旋轰炸,各部队以轻重武器展开对空射击,击落击伤敌机各1架,俘飞行员6名。使敌机不敢再低空飞行,空投的粮食和弹药也大部落到我方的阵地上。到晚19时,在炮火准备后,左翼一举攻破了西南合村东北角的敌人前沿阵地,右翼也攻下了敌人的两个院子。敌人多次组织反扑,想堵塞突破口。十六团的3个营像钉子一样,变房屋为堡垒,血战了一天一夜,誓死不后退一步,与敌搏斗,手榴弹打完了就用刺刀,打退了敌人9次进攻,巩固了西南合村东北面的约200米宽的突破口,给总攻部队打开了胜利进攻的道路,对最后歼灭敌人起了重大作用,战后荣立大功。摄影记者高粱特意为他们和重机枪拍了一张照片。

总攻即将开始。

命令传达下去不久,十旅旅长邱蔚的腿部被敌机击伤,曾思玉让参谋长钟天发代理旅长。不幸,参谋长钟天发也牺牲了。

由此可以想见敌人的飞机多么猖狂。

当天晚上,好不容易分割开敌人,打破了敌人外围的三角阵地,罗历戎就剩下只有不到400户居民的小村西南合了。小村一下子挤进了万余残兵,虽说乱作一团,但还是有相当的战斗力。

西南合的战斗进行得很艰难。

包围西南合这个小村的部队很多,而小村就那么一小摊摊。于是,一个旅出一个团参加战斗。黄昏的时候,九旅二十七团的二营已经靠近西南合罗历戎的临时军部了。当时六连突击排排长王自省说,他们离着西南合村两里多地,就在土墙头子上掏枪眼,观察动静。他说早上起来进去了一个连,敌人马上合上了口子,再打就打不进去了,困兽犹斗,敌人火力特猛,人家也修工事,不好接近。二营让六连担任突击任务。六连连长范三科是个勇将,很能打仗,他的连队在西南合外西北面的小村里,打了很长时间。平原地区作战,不像山区地形复杂不一样,四面平平一片。黑夜里看不清,也搞不清是小坟地还是什么,只是感觉这里地形稍复杂一点,范三科就把突击点选择在村前突出几十米的地方,放上了一个加强班,给了他们一挺机枪。这是六连的主要突击方向,范三科让战士临时做了好多工事,把老百姓的门板都拆来了,还堆了好多条装土的麻袋。这里也是敌人重点防守的地方,突击组不能很快地上去,一开始就碰上了硬攻。好几个火力点,尤其是敌人的侧射火力很厉害,二营的通信员薛文说,他们通信班一个也姓薛的通信员牺牲了,清风店牺牲了好几个通信员。

又打了一阵,还是不行。敌人老是集中在这地方打,目标大。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来的,正面侧面都有,重机枪也严密地封锁着。

九旅二十七团二营六连副连长史清昌说,从徐水连夜走180里,一下子插到清风店车站,累迷糊了,也没吃饭。西南合的西边有四五家房子,我们就在那打。一大片坟,那是一营的阵地。到了就开枪,跟敌人又是拉锯,拉了整整一天。史清昌说,四纵在我们东边,也整打了一天。我们占了东南角,那里有老乡浇地的水井小房子,但再就上不去了,敌人重机枪封得很严,怎么也上不去。

营长崔奎龙很着急,马上就要总攻了,这个钉子还没有拔掉。如果拔掉了这个钉子,那就可能利用这个钉子向纵深发展。崔奎龙叫通信员薛文再上去看看怎么回事,要他们打得猛一点,不行就用两个飞雷炸掉。飞雷是自制的,把炸药用布五花大绑在手榴弹上,缠紧,威力一下子就比手榴弹大了好几倍,连钢筋水泥的碉堡都能掀掉。

怎么办?突击排长王自省就跟连长要炸药。

因为仓促投入战斗,什么都没有。耽误了三四个小时,待命。好不容易等来了炸药,又没有导火索,也没有雷管。这回不能再等了,王自省用刺刀把炸药箱子挑开,在箱子盖上凿两个眼,把两颗手榴弹埋在炸药里,盖子盖上。没有绳子,七八个战士把绑腿接在一起,这就捆成了一个炸药包,用手榴弹当雷管引爆。

范三科说,要马上展开部队,这是总攻击前的一个重要动作。再大的牺牲也要拿下来,否则部队展不开,没法发起冲锋。

爆破开始了。

营指挥所在主攻连的后面,中间隔着一道封锁线,有七八十米。薛文个子不大,很灵活,没伤一根毫毛就冲了上去。告诉范三科营长让他们赶快改造地形,很快要组织大的攻击。两个多钟头后,接着攻击村子。全线开始打了。营长崔奎龙决心把这个地方突破,迅速扩大战果。他手里还掌握着一个连。第二次还是叫薛文去。通信员是固定与连队联络的,联络哪个连就老是哪个连,因为地形熟悉,情况也熟悉。

薛文问准备得怎么样了?营长说要开始总攻击了。

范三科说,部队已经展开,连里有营配置的两挺重机枪,连里还有自己的轻机枪,也有两门六○炮。范三科决定先来个小突击。

因为是平原,接近敌人有一道不太深的沟,但向敌面的坡很大,很容易暴露,这个地方被敌人迟滞住了。不过好赖有这么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范三科想,接近,占了那地方,最好啦,便于发展我们步兵的火力,手榴弹也可以投到敌人那里去了。范三科说,一定要很快把那个沟拿下来。九班副班长田万云接受了任务,这个人很能打,腿脚又快。范连长说,你想点办法,不行就炸掉。怎么去好?田万云看清了那地方,离我们阵地五六十米的样子,六○炮的侧射火力就可以打到,力气大的战士扔飞雷也可以扔到。为了更保险,一下解决问题,田万云选了四个战士,薛文抢了一个名额,成了先派去的两个战士之一,由连里组织火力掩护,营里团里也组织了火力掩护。薛文说他看见排里两挺重机枪压制着敌人火力,九班副班长田万云拿着炸药包,这个威力大,为了保险还一边背一个飞雷。

爆破成功是成功了,土坯房子经不住炸,炸药靠上去,一拉,三间土坯房就全塌了,重机枪不响了。但一会儿又响起来,连里又继续组织爆破。一连三次,最后上去了两个人,还是田万云扔了两个飞雷,上去后战士又补了一个飞雷。飞雷都打完了,田万云很激动,冲上去又爆了一下,才彻底解决敌人的重机枪火力点。等冲上去一看,敌人都七窍流血,东倒西歪在那里不动了。

营长崔奎龙问,怎么爆的?

薛文说,还是用炸药。

谁上去的?

九班副班长田万云。

又是他。营长崔奎龙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胆大勇敢灵活的小战士。

突击排缴获了不少子弹和一挺加拿大重机枪。

田万云在清风店战斗中立了大功,此前的辛安车站战斗中也立了大功。

前委为全歼残敌,调整了部署:十旅和十一旅担任村东面的攻击,六旅和九旅担任村西面及北面的攻击,四旅担任村南面的攻击。十二旅为总预备队。22日凌晨3点40分,总攻开始。在炮火急袭下,敌人的炮火被压制,前沿工事被摧毁。

二十七团二营六连摸着黑往里攻,枪炮响得在跟前说话都听不见,动不动就踩着缺胳膊少腿的半死不拉活的敌兵,拂晓攻到房子跟前。副连长史清昌说,掏洞钻进院子,全是敌人,万儿八千的一个军,被包围得风雨不透,越围越小,挤成一团,就像夏天的绵羊一样。史清昌说他们连一直打到罗历戎军部住的院子,他说难怪敌人那么拼命抵抗,胆这么大,警卫人员光着膀子端着机枪扫。当时就猜到后面肯定有重要人物,要不决不会这么坚决。

我军战士冲进西南合村敌固守的院落九旅二十六团政委葛振岳发现敌人正准备逃,带着警卫员向前观察。隔着一道土墙,拿着望远镜往前看,就露了个望远镜和脑袋顶。砰的一枪,打得他一脸土,好在子弹没穿透土墙。在战场上,这种九死一生的事多了,葛振岳好几次从手榴弹群中蹦出来,却没有一点伤。他上中学时是运动员,捧球、篮球都打,锻炼得相当灵活,行军碰个小河沟一跨就跨过去。再加上他一当兵就在连队,没在机关呆过一天,战斗经验丰富。在战场上就是这样,越不怕死越往前,越死不了。

四面的部队先后攻入村内,敌人军部已经被团团围住。这时候天快亮了,营长崔奎龙上了敌人军部的房顶。大个子战士殷勇把重机枪一扛就上了房,全部布置好,对面的友军也看得很清楚。敌人正在房子里听他们的指挥员讲话,给他们分发“袁大头”,并许愿说再坚持1小时每人再给多少多少袁大头。还可以看见敌人的指挥官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会儿跑到这,一会儿跑到那。

前指命令在拂晓一定要拿下敌人的军部。

这是最后的冲刺了,四旅旅长萧应棠到了十一团指挥所,他命令团长刘景武,组织一支突击队楔入敌人心脏,首先拿下敌人前沿的坚固支撑点。使其他点上的敌人失去依托,丧失信心。

敌人确实垮了,想从小南门突围。

萧应棠说,坚决堵住,不能放走一个敌人,把剩余的炮弹都用上。十一团的后续部队,旅直属队、特务连,加上机关勤杂人员全都上了阵。

40分钟后战斗结束,全歼守敌。不多一会儿,战果报上来了,捉了1000多敌人。

多少?再说一遍。

1000多,还要多,足有1500多,准确数字正在查,只会多,不会少。

捉到罗历戎了没有?

没有。捉到一个师长。

姓什么?

没问。

给我仔细查罗历戎。萧应棠满意地笑了。

没几分钟,萧应棠又要电话,3个团的团指挥所都一样,一个人也没有,都出去打扫战场了。

按照俘虏政策,归还被俘国党军官兵个人财物估计敌人要抵抗一阵,各种炮、机枪都搞得很严密。突击排长王自省说经过村外围的一番战斗,我们排连我算上才9个人,连里也才剩下36人,手榴弹也没有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大飞雷顺墙投过去,盖住了敌人的乱嚷嚷。王自省说没想到敌人到了这份上,已经不经打,很快就拿下了敌人军部,缴了40多挺轻机枪,可惜是一门六○炮没有弄到。要不不止立两小功,或许还要立大功呢。

二十六团一营三连班长贾贵福带着全班冲在最前面,冲得挺快,很顺利就到了敌人的炮阵地上。他四下一看,哈,全是重炮。后来知道是什么八五炮、榴弹炮之类,那时不知道,就知道是大炮,一二三四一数,一共12门。炮阵地上的敌人全没影了,炮却一门不少。

还没顾上高兴,贾贵福发愁了,后面的部队还没有冲上来,就一个班,守得住这6门大炮吗?没办法,他叫班里的战士一人坐在一门炮身上,这还不够人,一个班除伤亡的才剩下六七个人。炮多人少,不过只能这样了,表示大炮是他们的缴获。这时候,贾贵福就盼着自己的部队往上冲,最后等来了兄弟部队。

战斗结束,通信员王子兴进到四合院的小北房,看见一排焊得好好的小铁箱,垛在墙根,说这是什么玩意儿?啪一打开,全是白洋。算是王自省突击排的缴获,三大车银元。车上排满了箱子,有24箱,每一箱子银元是500块。

刚开始王自省以为是枪或者子弹,很高兴,撬开一看,是钱,就泄了气。箱子太沉,大车必须由三匹牲口拉才拉得动。往回运银元时,机枪班私自分了一箱。银元箱子少了,范三科点了王自省的名,说一排长分了500块银元,问他拿了多少。

王自省说我一分也没有拿。一查,是机枪班拿的。那时苦,什么也没有。连长也没再说什么,留下点银元,给排长分了点。王自省拿到了20块银元。他说后来打下石家庄后给战士们买馒头吃掉了。王自省说那时就想要子弹,要好枪,有枪有子弹就是命,银元是没有用的。

罗历戎死到临头才知道银元没用,才顾不上他的银元了,逃了自己的命。此时,他不在军部,化装成老炊事员混到俘虏群里了。

被俘的国民党军的一部分兵败如山倒,敌人失去指挥,被分割成小块,剩下的就是抓俘虏了,在村子里打巷战,战士们还是有经验的,真抓了不少俘虏。敌军士兵不得不一一放下武器,到上午11点30分战斗胜利结束。

兄弟部队的一个营钻进敌人的口袋里,叫敌人卡住了,受伤被俘的战士都宁死不屈。仅冲出来一部分。薛文说打了几天,也看不见敌人尸体,正奇怪敌人把尸体放到哪里去了?进去后才知道,敌人把死尸用来垒窗口,或放在老乡柴禾底下埋着,里面也有我们牺牲的同志。薛文想起浑身是血的田万云,赶快回去寻找,出发的阵地上已经没有田万云的尸体了。因为收尸是由营部负责,连里不知道。

国民党军队一部分官兵主动向我军投诚田万云第二次冲上去爆破时天已经黑了,火力点一拔掉,部队就冲上去了,田万云的连队也冲上去了。进展很快,天亮以前就打到罗历戎的军部了。而完成爆破任务往回返的田万云已经到了战壕边,再一下就跳进来了。还没来得及跳,被一枪打中头部,流了很多血。

本来他就两处负伤,这又一次打中,大家都以为他光荣了。

清风店战役总结中说:火力兵力集中使用上有了进步,从南合营、西南合战斗中学到了一点经验。南合营战斗集中野炮八门、山炮两门、迫击炮20门,在统一信号下同时开火,轻武器抵近射击,以短促旺盛的火力完全压制了敌人。不到1小时全部占领了南合营,歼敌两个营,只有少数逃窜。

打扫战场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敌军长、副军长、师长在内一共俘虏1 14万人,打死打伤2700多人,连同保北阻击战共歼灭敌人1.8万余人,缴获敌人各种炮72门,轻重机枪489挺,长短枪4338枝,电台8部,击落击伤敌机各1架。10月23日中共中央嘉奖电说这一胜利“创晋察冀歼敌战新纪录”。

俘虏中的军官都陆续清点出来了,独独少了第三军军长罗历戎。

按说罗历戎是插翅也逃不走的,他也不会死,但是他在哪里呢?真让他逃脱了吗?大家正在心急时,独八旅旅长徐德操来了一个报告。

罗历戎抓到了,活的,在我们那里。

原来,罗历戎见大势已去,换上士兵服,扮成一个老炊事兵,乘混战带了300多人从西南合逃了出来,一直往东南方向,没想到撞上了在南合庄的独八旅,被抓了俘虏。我们的战士也不认识这位将军,但凭经验,认为他是一个军官,就把他放在俘虏军官的行列中,关在一所院子里。当时也只把他当成一名普通军官,也许谈谈话,没什么问题就把他遣返了。也就这么巧,独八旅的旅长徐德操是长征的老红军,当年也是县总部的八大参谋之一。在1946年上半年国共停战谈判期间,曾是军事调处执行部石家庄执行小组成员,同罗历戎打过交道。

当年罗历戎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说,徐代表,你要在那边过不去,就到我这里来吧。

徐德操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不出三年,我到俘虏营里找你。

罗历戎说,你又激动了,又激动了……

被俘的国民党第三军副军长杨光钰(中)、副参谋长吴铁铮(左)、新闻处主任宋文(右)

徐德操走进院子,想起一年多前的对话,望着坐了一地的东倒西歪的俘虏,他没有想到这里面就有罗历戎。这时,他并没有认出罗历戎。一个俘虏兵扔了一个石子,不知道是有意被俘的国民党第三军军长罗历戎还是无意,这个石子引起了徐德操的注意。他看见一个俘虏头低低的,脑袋上缠满了纱布,就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个俘虏很面熟,就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俘虏连连说,啊,徐代表。

徐德操肯定这个俘虏就是罗历戎。

这时,罗历戎再也隐瞒不了身份了。杨得志听说罗历戎抓到了,让立即派专人把他送到野司来。

也许是想保命吧?罗万戎提出要见见老师聂荣臻。

这一层师生关系倒是确有其事。罗历戎,个子不太高,南方人,黄埔二期的学生:聂荣臻曾于1925年在黄埔军校担任政治部秘书兼政治教官,罗历戎作为学生听过他的政治课。而且罗历戎知道他和聂荣臻同是四川老乡。

杨成武报告了这件事。经聂荣臻同意后,徐德操就把罗历戎和第三军副军长杨光钰、副参谋长吴铁铮一起送到了土地会议的会址阜平县史家寨。

到了杨成武的住处。

杨成武说,罗军长,我很佩服你,你孤军敢走这几百里路。

罗历戎叹口气,说我是判断失误。你们主力不是在保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杨成武说,兵贵神速。

刚刚被俘的罗历戎还有点惊魂不定,虽然他了解些解放军的俘虏政策,但这“政策”能不能政策到他身上,到底会对俘虏尤其是高级俘虏怎么处置,他心中还是没底。

杨成武很明白他的心思,说,让你受惊了,我带你去见个老乡。

聂司令员住的房子稍大些,地上放着三个并排在一起的八仙桌子,聂司令员坐在一端的半圆形木椅上,两侧坐着其他领导同志。看见罗历戎等走进来,聂司令员和他握了握手,叫他坐在对面。

聂荣臻对罗历戎等人说,这次内战完全是蒋介石逼我们打的,你们为蒋介石卖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我们提供学习机会,你们愿意回家,可以放你们回去。但是,不管留下或回去,都应该认识过去的罪过,改恶从善,重新做人。

杨光珏、吴铁铮也都是聂荣臻当年在黄埔军校的学生。吴铁铮不好意思地说,20年没见到司令了。吴铁铮是黄埔三期的学生,曾参加过共产党,拿聂荣臻的话讲,那时吴铁铮还是满积极的,以后在中山舰事件中退了党。这次当了俘虏,很有点无地自容,但他故意装得没有事一样。

聂荣臻除了与罗历戎和一个同乡个别谈话外,第三个个别谈话的就是吴铁铮。

聂荣臻说,这不是又见到了吗?谈话中,聂荣臻问,你看今天蒋介石的军队,和1925年大革命时的国民革命军有什么不同呀?

吴铁铮叹口气说,现在这个军队,和那时候的孙传芳军队一模一样了。

聂荣臻的那位同乡,是上校团长,叫柯民生,也是四川江津人。他不仅和聂荣臻是同乡,还是县立中学的同学,在所有集中在前线俘虏军官招待处的俘虏中,数他态度最镇静了。别人都在疑虑,他却很坦然。正是他这种坦然的态度,引起了战地记者的注意,因此采访了他。

原来在4月的正定之战中,柯民生带的十九团被歼灭了。柯民生虽然逃了出来,他的家眷却被俘了。夫人正临产,柯民生很着急,没想夫人却平平安安地被护送回来。意外的团圆使柯民生很感动,他还专门写了一封感谢信,解放军的宽大政策给了他极深的印象。这次清风店战役,在总攻西南合的前一天,柯民生带着补充起来的十九团,首先在南合营被歼,他带少数人退到西南合。这时,他想到了被俘,虽然解放军对家属宽大,对军官能不能宽大他还是没底。真正被俘后,几天的体会,使他相信了解放军的宽大政策。被俘的第三天,他要求见聂荣臻,被慨然允许。

柯民生笑着说,他一见聂荣臻,就说是同乡啊。聂荣臻把他说了一顿。然后说,你今年已经连着打几次败仗了,趁这个机会,回去搞点名堂。就把他放回去了,因为他的家眷还在石家庄市里。聂荣臻说,不管他回石家庄后起了什么作用,起码可以动摇军心。第二次打石家庄又把他抓住了。柯民生在瓦解敌军军心方面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

晋察冀司令员聂荣臻在清风店战役一结束就和副司令员肖克从土地会议上赶到了前线,他一见杨得志,就说,啊呀,你们怎么搞的嘛,我好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你们了!

耿飚说,我们走得太急,电台又掉了队。我们三个人就带了一个骑兵班,几个参谋。杨成武也说,我们知道您一定着急,我们也急得很哪。杨得志说,我想,这一仗要打不好,肯定要受批评的。

聂荣臻说,我看你们是只想打好,没有想到受批评。所以就打好了嘛,打得很好嘛。

1947年12月10日,朱德总司令在晋察冀野战军和冀中等地视察后给党中央和毛泽东写了一封信,说土地会议后,野司所属二、三、四纵队,经整理后,内部团结,朝气十足。大清河北战役时想打一个大仗,遇到“啃”堡垒,围敌太多,结果只一两处打下,其余只得撤离。徐水未打下,敌第三军来援,给我们造成了打运动战的机会。此时我军一面支持徐水作战,使北来敌人不能南援,我大部南下,围歼三军军部及第七师于清风店,此战开创了晋察冀部队打歼灭战的好例。

朱德总司令高兴地赋诗《贺晋察冀军区歼敌第三军》。

南合村中晓日斜,

频呼救命望京华,

为援保定三军灭,

错渡滹沱九月搓。

卸甲咸云归故里,

离营从此不闻茄,

请看塞上深秋月,

朗照边区胜利花。

1947年的7月至9月,人民解放军在全国范围内转入了战略反攻,晋察冀野战军也转入战略反攻。清风店就是他们转入反攻之后的第一个特别痛快的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