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面军司令部,紧张的工作即便是夜间也是不会停止的。我的助手们都坚守着岗位。战役地图上仔细标上了情况的一切变化。我们迅速准备早晨向首长报告的材料。天刚亮我就去见方面军参谋长。人们告诉我,他在司令员那儿。那更好,我可以一下子向两个人报告了。
两位将军正在热烈争论着。我马上就听明白他们在说第6集团军。那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基尔波诺斯生气地摇晃着一叠电报纸。
“这到何时是个头?集团军司令员不去执行战斗命令,却请求撤销命令!”
普尔卡耶夫只是耸了耸肩作为回答。
司令员把电报交给参谋长,埋怨说:
“好象现在就第6集团军困难似的。但答复只有一个:穆济琴科应该绝对执行命令!”
司令员发现了我,问:
“筑垒地域情况怎样?您报告吧!”
我讲了自己的印象,讲了筑垒地域首长准备变更军队部署,还讲了全体人员的情绪。我又提到了瑟索耶夫的伤势,说他现在工作有困难。
“要考虑考虑,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基尔波诺斯对普尔卡耶夫说,看看可以调哪位将军去指挥筑垒地域。那里现在集中了重兵,瑟索耶夫现在这种状况是难以胜任的……”
方面军司令员就进一步加强基辅筑垒地域防御和向其紧急提供穿甲弹作了必要的指示后,命令我注意观察军队向新阵地开进的情况。
当基尔波诺斯让我们走后,参谋长默默向我示意跟他走。
他一步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精疲力尽地坐到椅子上。
“第6集团军出了什么事?”我忍不住问。
“嗐!”普尔卡耶夫气愤地挥一下手。“穆济琴科接到我们要他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训令后,给我们发来了这个。他想证明他无法进攻……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时间去写那样长的报告!”
我知道穆济琴科将军是非常有毅力又很不爱写的人,所以难以相信他会有耐心写那么长的文书。看来,这是参谋人员所为。
很快看完报告内容后,我说,假如同意这一建议,那么波塔波夫集团军的进攻就失掉任何意义了。
“问题就在这里。”普尔卡耶夫不快地回答。“若是这样,我们就得转入消极防御,而这就是允许德国人毫无阻碍地冲击基辅。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可能同意穆济琴科将军的理由。大本营要求我们实施坚决反突击,以便封闭缺口,消灭敌人兵力。我们怎能不执行命令,而向莫斯科报告我们兵力少,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进攻?难道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会不了解我方面军处境?!”
应该公正地指出,穆济琴科将军在谈到自己集团军的困难处境和进攻兵力不足的情况时,一点也没有加以渲染。不过,在战线遭到分割的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出路。我军如转入消极防御,那只能对敌人有利。
第6集团军向罗曼诺夫卡实施反突击,即使不能导致封闭战线中的缺口,也能在此地域牵制敌军重兵,而改善基辅附近的境况。况且,我军进攻还有希望与被合围于新米罗波尔以北的步兵第7军各部队会合。
我问是否拟好了给第6集团军首长的相应答复。普尔卡耶夫说已无此必要,因为帕纽霍夫将军已去穆济琴科那里,他会把军事委员会的决心通知他,并监督训令的执行情况。
我军在沃伦斯基新城和别尔季切夫附近的反突击,尽管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法西斯军队被牵制在这一地域,希特勒统帅部不得不投入了新锐预备队。因此,它不敢把自己的主力调去强击基辅。
穆济琴科将军值得赞扬之处是,他自己也理解了反突击的重要性,用他的全部毅力去组织反突击。可惜的是他的兵力越来越少。要他利用机械化第16军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希望没有实现。该军各兵团逐渐卷入了与敌军别尔季切夫集团进行的激烈战斗,因而无法将它们调到实施反突击的地域。而法西斯军队在别尔季切夫附近不断增强的猛攻使我们十分不安,因为它们可能由此突入我第6、12集团军后方。因此,方面军司令员要求奥古尔佐夫将军的集群对敌人实施一次又一次新的突击。C·F奥古尔佐夫集群和机械化第16军各部队完成了任务。我军在此将克莱斯特将军坦克集群的两个摩托化军主力整整阻止了一星期。
机械化第4军坦克第8师混成支队一个摩托化步兵营的指战员表现极为勇敢。当法西斯分子突然冲进别尔季切夫时,我们来不及从城里撤出七十节弹药车。决不能让苏联人亲手制造的子弹、炮弹和航空炸弹落到敌人手里。上级命令将弹药车炸毁。这一任务交给了A·A·科佩京少校指挥的营。苏军战士到了车站。法西斯分子拚命实施冲击,企图合围和消灭他们。但是任何力量也不能迫使我指战员后退。直到士兵对列车布完了雷,科佩京少校才下了返回的口令。法西斯冲锋枪手冲近了车厢。就在这时,传来了爆炸巨响。人们以为科佩京全营都牺牲了。过了八天,少校却带领自己的战士回到了我军部队驻地,使大家感到十分惊讶。人们已经极度疲惫,但他们为履行了职责而感到自豪。而且他们的人数比出发执行任务时更多了:原来科佩京少校在途中把另一个师陷入合围的两个多连收编进了自己的营。
有许多神话般的故事是讲坦克第10师混成支队坦克兵的。例如,整个方面军都知道J·C·佩列温上尉。混成支队长命令他捕捉“舌头”。佩列温驾驶自己的“别图什卡”(战士们给KB轻型坦克起了这样的外号)冒着敌人的火力冲到法西斯分子占领的别尔季切夫北郊。敌人乱作一团。佩列温的坦克兵们在用履带压敌人士兵的同时,冷静地挑选着有价值的“舌头”。他们终于撞翻了一个德国军官乘坐的摩托车。那家伙跳起来就想逃跑。佩列温跳出坦克赶上希特勒分子,缴了他的械,拖了就走。当德国人已被塞进座舱后,佩列温忽然发现法西斯分子没有挂包,大概他把它仍在路上了。上尉顾不得丧魂落魄的法西斯分子的冲锋枪射击,又从坦克跳下来,找到了丢失的挂包,这才回到坦克内。
坦克兵们巧妙地实施机动,从城里冲了出来,在公路上突然与敌人汽车纵队遭遇。佩列温决定采取果断行动,指挥驾驶员撞击最近的一辆汽车。敌人乱了营,载重汽车互相撞翻。法西斯士兵一边没有目标地用冲锋枪扫射,一边四下逃窜。佩列温的坦克利用敌人的慌乱,在附近小树林隐蔽起来。半小时后,这辆坦克已经回到我军驻地。佩列温抓到的“舌头”很宝贵。他是一个参谋,从德军一个师司令部带来了重要命令。
这个混成支队的坦克兵发起的冲击是无法阻挡的!有人向我们介绍了由车长M·C·杜达列夫、驾驶员C·A·日丹诺夫、射手B·A·巴斯特里和无线电报务员C·B·克雷莫夫组成的一个T-34坦克乘员组的功勋。在战斗最紧要关头,法西斯翼侧一个伪装得很好的炮兵连开始射击了。连长命令杜达列夫消灭它。日丹诺夫驾驶坦克一个转弯,全速向敌人冲去。法西斯分子集中全部四门火炮对疾驰的坦克进行射击。坦克被敌人打来的跳弹炸得不住地震动。所有坦克兵都被装甲碎片击伤了。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打得炮塔不能转动,于是再也无法射击,由坦克里观察也发生了困难。车长不得不由敞开的舱门观察。坦克兵仍然向前疾驰。他们飞快地冲到发射阵地,开始辗压敌炮和四散奔逃的炮兵。该连有了发展冲击的可能。
有一辆KB重型坦克(乘员组成员有A·H·扎宾中尉、初级军事技术员C·E·基谢廖夫、初级指挥员B·A·格里申、炮长T·A·托钦和战士D·C·韦尔霍夫斯基)在冲击后被切断了与其他坦克的联系。连长A·E·科热米亚奇科上尉也与乘员组同在这辆坦克里。
“没事,”他对坦克兵们说,“我们要拼。”
在战斗的头几小时,履带就被打断了。坦克兵用火力抗击进逼的法西斯分子。战斗持续到夜间。于是一些人用机枪点射阻止敌人接近,另一些人跳出坦克排除故障。这辆苏军坦克在别尔季切夫街上一直打到早晨。在这段时间里,它击毁了德军八辆坦克和许多汽车,消灭了敌人几十名士兵。最后它终于突回自己人这里,而且拖回了一辆几乎完全没有损坏的法西斯坦克。人们把KB坦克送修理厂后,在它的装甲上数出了整整三十处大凹痕,敌人的一发穿甲弹钻进塔基装甲后竟还插在那里。
坦克第10师指战员的英勇行动得到了苏联政府的高度评价。早在1941年7月就有一百零九名坦克兵被授予勋章和奖章。(后来,不幸的遭遇落到了师长谢尔盖·雅科夫列维奇·奥古尔佐夫这个勇士和国内战争参加者头上。1941年8月初,他和自己混成支队余部遭到法西斯分子合围。敌人很久没能战胜这些英雄,他们在师长率领下不止一次发起反冲击。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奥古尔佐夫将军受了严重的震伤,在昏迷中被法西斯分子俘获,落入战俘营。可是他刚痊愈就逃跑了,找到了游击队,参加了由曼热维泽领导的游击队所进行的全部最勇敢的出击。在托马舒夫市附近的一次战役中,C·F·奥古尔佐夫壮烈牺牲。)
我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的行动,使法西斯最高统帅部大为惊慌。战后我曾读过前希特勒陆军总参谋长的日记。当时哈尔德上将写道:“别尔季切夫:由于敌人从南面和东面实施强有力的冲击,坦克第11师和摩托化第16师进展很慢。”两天以后,他又写道:“坦克第11师损失了两千人。”
同时,我第5集团军各兵团执行方面军首长的命令,正顽强与第6集团军对进。H·B·费克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所属各师对敌人实施了猛烈冲击。约有三十辆坦克的坦克第40师深深楔入了敌人配置。有一些坦克在激烈的冲击中突入法西斯军队后方,使那里的敌人惊恐万状。A·C·尤纳茨基上尉和D·M·奥斯金中尉常常驾驶各自的T-34坦克进行那样的袭击。尤纳茨基到敌人炮兵阵地进行一次那样的“散步”,就使法西斯分子少了十多门反坦克炮和一门大口径榴弹炮。
有一天,奥斯金中尉乘员组与敌坦克群展开战斗。他消灭了其中三辆,但这辆苏军坦克也被打坏了。奥斯金和他的战士们离开燃烧的坦克,继续作战。中尉抱着一位受伤的同志回来了——他抱着他走了好几公里。
我们光荣的飞行员仍然对作战军队进行了很大支援。尽管法西斯航空兵掌握着制空权,他们仍然以两三机为一编队,有时甚至单机,在天空勇敢地飞翔,对敌坦克纵队及其前进机场实施突击,坚决与法西斯歼击机进行搏斗。我们的飞行员有时驾驶陈旧飞机,与驾驶最新式飞机的希特勒王牌飞行员顺利作战。
越来越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苏军歼击机单独飞去对付敌人五六架飞机,不让其突入基辅。
我记得,对基辅进行空中掩护的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们的奋不顾身精神,曾经使我们十分钦佩。敌人二十架“梅塞施米特”为自己的轰炸机开路,已经逼近了基辅市郊,突然几架苏军歼击机迎着它们疾飞而去。我每一架雄鹰都得对付二至三架德军飞机。战斗十分激烈,法西斯分子无法抵挡,掉头逃跑,苏军飞行员开始追击。这时重型“容克”轰炸机出现了。我们的雄鹰利用敌轰炸机没有掩护的有利条件,开始将它们一架接着一架地击落。我一架歼击机象常言所说那样咬住了“容克”的尾巴。射击的最适当时机到了,可是却没有见它射击。大家明白弹药已打完了。就是说法西斯分子要溜走!所有观看空中战斗的人都感到遗憾,禁不住喊起来:“快,快,揍它!”而飞行员好象听见了似的。只见雄鹰全速向前冲去。敌机尾翼碎片在空中闪耀着,它螺旋式地往下掉,一头扎进泥地里了。撞坏了的雄鹰困难地滑翔着飞向机场。观看的人中谁都看不见飞行员究竟能不能驾机着陆。大家自然都想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了解到,他是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德米特里·亚历山德罗维奇·扎伊采夫少尉。他到底驾驶自己的飞机着陆了。祖国高度评论了这个共青团员的功勋:他成了苏联英雄。后来我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战斗事迹。遗憾的是我不知道英雄以后的情况,不过他在基辅上空建立的功勋,实在是可以羡慕的。
……我军在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条件下继续坚定地对敌人实施反冲击。克莱斯特坦克集群主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被牵制几乎整整一星期之久,而早在7月11日就突向基辅的德军摩托化第3军,则一直没敢强击城市。
但是反冲击军队的兵力一天比一天少,而敌人却投入了一个又一个预备队。到7月中,我第6集团军右翼开始由别尔季切夫逐渐向东南的乌曼方向移动。战线中的缺口一天比一天扩大了。这就使我们丧失了封闭缺口的最后希望。
我们指望步兵第27、64军新锐兵力能进入交战。可是它们已在途中受阻。方面军司令员叫来了军事交通部长A·A·科尔舒诺夫上校,一个非常勤奋和有毅力的人。这次谈话十分严厉。上校辩解说,敌航空兵袭击破坏了军运梯队的运行,可是基尔波诺斯将军根本不想听辩解,而要求采取一切措施加快输送。
方面军首长在等候预备队到达时,不得不从第5、6集团军挤出最后一点兵力。于是,在没有工事构筑地区勉强坚守的团和师,又只好发起反冲击。它们常常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目的是将法西斯军队牵制在这一地域,不让它们向基辅推进。
方面军首长很理解尽快支援第6集团军的必要性:该集团军右翼在别尔季切夫附近已经越来越难以制止敌人六个坦克和摩托化师的猛攻。但是到哪里去调兵力支援呢?
步兵第27军头几个部队到了。7月14日夜间,这些部队将接到拂晓开始冲击敌人的命令。只由一个摩托化团、一个炮兵团和一个坦克营编成的O·H·马特金将军支队,应从南面法斯托夫地域实施突击,与上述部队对进。命令刚发往军队,我就被叫到普尔卡耶夫那里去了。参谋长正沉思地看着地图。他在思索什么呢?原来,情报部长邦达列夫上校刚刚报告:德军一些坦克和摩托化师突然由日托米尔地域转向东南的波佩利尼亚。该敌军集团的其余兵团正在卡扎京以东迂回第6集团军右翼。我已得知方面军司令员命令由三个方向对进攻的法西斯军队实施突击:机械化第16军由卡扎京地域向日托禾尔;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由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日托米尔;骑兵第5军和步兵第6军由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波佩利尼亚。
我提醒普尔卡耶夫,骑兵第5军总共只有一个师,这个师在战斗中遭受损失后尚未恢复元气。参谋长说该军将得到加强——马特金将军支队和机械化第16军一个摩托化团将编进该军。
决定由第26集团军司令员O·F·科斯坚科将军直接
指挥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的行动。他奉命率自己的司令部由佩列亚斯拉夫利转移到博古斯拉夫,日终前把交给他支配的军队牢牢握在手里。
早上,科斯坚科将军把我叫到了电报机前。他请求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必须把开始进攻时间哪怕推迟一到两天,因为骑兵第5军是由许多零散部队东拼西凑起来的,还需要从各地把这些部队集结到一个地域。
“现在是九点钟,”将军说,“而我奉命今天就要拿下法斯托夫和波佩利尼亚。请解释一下,这是不可能的。我还不知道我这几个军在何处,它们能不能转入进攻。”
科斯坚科素以善于执行命令著称。我明白,只有收到的命令无法完成,才会迫使他提出类似的请求。基尔波诺斯将军当时正在基辅,于是我答应科斯坚科同参谋长谈谈,因为命令是他签署的。
“您来有什么事?”普尔卡耶夫说。
我对他说了科斯坚科将军的请求,并对集团军司令员提出的理由作了补充:第26集团军司令部前往博古斯拉夫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在那样重要的时刻,这不能不影响到军队指挥。
参谋长冷冷地瞅了我一眼:
“一个集团军司令员坐井观天地看待周围的一切是不好的。但是,假如您,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的副参谋长,也站在同样的高度去看这一切,那是完全要不得的。您要记往,科斯坚科看到的只是他那个地段发生的事情,而我们则要从整个方面军的利益出发。不错,赋予他的任务是困难的,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我们必须阻止敌人向基辅猛扑的那些师。另外,一刻也不能忘记我第6集团军右翼极端困难的处境。这就是我们应该尽快开始反突击的缘故。今天步兵第27军要从北面转入进攻。假如我们不从南面突击去支援它,那我们就不能取胜。”
“这一切我也明白,看来科斯坚科将军也明白。不过,只有经过充分准备的反突击才能成功。因此,稍稍延期将是正确的。”
但是参谋长坚决推翻了一切理由,要求执行命令。
第26集团军到底未能在当日组织进攻。和敌人接触的只是步兵第6军和混成边防总队。而且它们也谈不上冲击,因为要在很宽的正面上阻止敌人优势兵力。而它们的能力并不大。读者还记得,我们曾把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的步兵第6军撤出来整编,但它还来不及进行补充,就又参加了艰苦战斗。而混成边防总队在前一天刚遭到敌坦克和摩托化部队的猛烈突击,令人惊奇的是它还能有兵力保全下来。
是啊,昨天,7月14日,边防军人表现了无比的坚定精神。他们人数不多的分队负责掩护第6集团军右翼和基辅筑垒地域之间宽达七十公里的地段。拂晓,德军坦克第9师各部队对这些分队实施了猛攻。
编入混成边防总队的第94边防总队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团,总共只有三门火炮和两辆轻型坦克。看起来,他们能有什么作为呢?但他们做了很多很多事。希特勒分子原以为道路畅通无阻,但却遭到了射击,被迫停止前进,展开成战斗队形。法西斯坦克和步兵发起了几次冲击,但每次都被击退了。终于,希特勒分子在翼侧发现了弱点。
尤金大尉炮兵连的炮兵们打到最后一发炮弹,牺牲在敌坦克履带下。
由于受到了被合围的威胁,混成边防总队长便将各分队撤出与步兵第6军所属部队会合。第3、4边防大队余部负责掩护退却(边防部队仍然保留自己原来的组织编制)。他们坚守到最后一刻。格拉德基大尉和安德里亚科夫上尉受了重伤。
边防大队政委、大尉政治指导员级A·M·科罗武什金和A·H·波塔片科担任了指挥。
敌人企图切断边防军人的退路。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摆脱追击,并在新地区进行巩固。第一地段警备长A·M·谢列达上尉(他负责指挥第17、18边防小队)受领了在帕里普瑟村(波佩利尼亚以南四公里)南沿占领防御和阻止敌军部队的任务。幸好附近有集团军炮兵团所属的一个连。团长欣然同意这个连用自己的火力支援边防军人。
伊万·米哈伊络维奇·谢列达上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帕维尔·普罗霍罗维奇·科列斯尼琴科及其部属用生命阻住了敌人。
如果读者有机会去日托米尔希纳,那么请您由波佩利尼亚出发去斯克维拉。在离该市几公里的交叉路口,您将会看见一座方尖碑,上面写着:“同志!请向这块土地鞠躬,这里洒满了英雄的鲜血。1941年7月4日,苏联英雄谢列达大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科列斯尼琴科和第94边防总队一百五十二名战士,在这里与法西斯坦克进行众寡悬殊的战斗时壮烈牺牲。”
边防军人的英雄气概及其指挥员的指挥艺术,不仅使敌人受阻几乎达一昼夜,而且也挽救了混成边防总队。它向法斯托夫东南退却后,靠拢了步兵第6军兵团,现在又参加战斗了。
在察明7月15日只有这么一点兵力与敌人直接接触后,方面军司令员只好在夜晚给第26集团军下达了新命令。进攻开始时间推迟到第二天早晨。按照这一命令,日终前军队要进至法斯托夫、克拉斯诺列西、杜利茨科耶(法斯托夫以南)一线。这是又一次下达了非常困难的任务。因为这就意味着一天内不仅要粉碎敌人进攻的坦克和摩托化师,而且要向西北推进几十公里。而兵力仍然没有。虽然从方面军预备队里将两师制的步兵第64军转隶给了科斯坚科集团军,但是目前仍然是受到削弱的步兵第6军和边防军人在同敌人作战。G·H·马特金支队还没有开到战线,而步兵第64军的路途更远——它还在第聂伯河东岸。在敌人航空兵不断实施突击的条件下将它调过河并集结到战斗地点,是极为复杂的一件事,也需要时间。
当然,现在人们可能会对这点感到困惑莫解:为什么那几天要异常倔强地给第26集团军下达显然不能完成的任务呢?要知道,转隶集团军司令员的预备队无论是7月15日,还是16日,17日,都来不及调到出发地区,而没有这些预备队,简直就不能发起反突击。
但是请读者尽量设身处地想想那些日子的情况。敌人已兵临基辅城下,它的坦克很快就可冲进城里,法西斯军队拼命东进,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在那里突破我仓卒建立的防御。在这种条件下,无论是方面军首长还是大本营,都力图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把敌人潮水般涌来的坦克阻挡住一昼夜、一小时也好。这就是急欲在我们最容易被突破的方向击退敌人突击的原因。当时很信赖一个主要的因素,即我军人员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对他们来说不存在完成不了的任务。
我们每时每刻都坚信这点。
步兵第27军首长为加快调遣部队作了很大努力。由于该军已在第聂伯河西岸,它的两个师便都于7月16日先后在基辅西北从行进间进入战斗。它们在摧破敌人的抵抗时,进展颇顺利,到日终前已进至距基辅-日托米尔公路四公里处。而山地步兵第28师步兵第144团一个连在J·A·舍佩连科少尉率领下突到公路,在斯塔维谢村地域控制了这条公路。这一消息,我们不仅从战斗报告中获悉了,而且还通过无线电截收知道了。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赖谢瑙将军听说对突向基辅的军队进行补给的主要动脉被切断后,大发雷霆,要求所属军队立即扫清公路,并以最严厉的惩罚进行威胁。法西斯头目投入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十五辆坦克来对付苏军一个连的士兵。进行这一战斗的地点距我山地步兵师主力仅四公里,但该师主力在此之前就已被战斗拖住,不可能援救这些勇士。他们忠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力量悬殊的搏斗持续了两昼夜。乌克兰人民的光荣儿子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舍佩连科和他的战友们牺牲了,但没有后退。战斗将结束时,村庄四周田野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法西斯士兵的尸体,上面耸立着燃烧的坦克残骸。
敌军急剧增强的抵抗使步兵第27军的进攻陷于停顿。由于步兵第6军所属各师和混成边防总队分别在法斯托夫地域和白采尔科维地域遭到了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猛烈冲击,所以它们无法从南面同时实施突击去支援步兵第27军的行动,这也造成了不利影响。我军打得很顽强,敌人伤亡惨重。但是在许多地段,法西斯坦克楔入了一些师的战斗队形。于是只好放弃白采尔科维。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不肯罢休。他在变更兵力部署后,组织了坚决的反冲击。敌人再次被赶过瓦西里科夫-白采尔科维公路。但是傍晚收到了第6集团军令人不安的报告:敌军正向南推进,从西面绕过白采尔科维。在卡扎京地域,敌人更是把第6集团军右翼部队逼向西南。我机械化第16军处境很危险。真是祸不单行,第12集团军司令员也报告:敌军坦克已在四个地点突破了正面,向日海林卡和文尼察急进。
西南方向总司令C·M·布琼尼元帅得知此情后,要求方面军首长采取坚决行动,并命令首先投入我全部航空兵对付进攻的敌军。同时他还通知,他将把沿铁路开赴切尔卡瑟和卡涅夫两地域的三个预备步兵师转隶方面军。
当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刚刚收到总司令的号令后,他更忧郁了。
他打电话和方面军空军司令员联系。
“阿斯塔霍夫同志!方面军左翼的情况已十分复杂了,巴格拉米扬上校会向您详细报告这一情况。您要调集你能调集的一切,对白采尔科维附近和卡扎京东北的敌军坦克纵队实施突击。要阻住它们。主要任务是破坏敌人的机动。”
放下听筒后,基尔波诺斯仿佛在自言自语地思索问题,低声说:
“总司令给的那三个师不会很快开到。在此之前敌人还要更使劲逼我第6集团军南退。克莱斯特可能想打到第聂伯河。所以,三个开到的师将要用来掩护渡口,因为第6集团军退却后,第聂伯河接近地就完全暴露了。”
第二天,阿斯塔霍夫将军派出很大一部分轰炸机和强击机去对付突进的敌军集团。它们突破了歼击机狙击网,对坦克纵队实施了突击。不过,它们自然不能阻住几乎在全正面进攻的敌人。
7月17日,G·H·马特金将军的支队实施大胆冲击,突入法斯托夫。我军部队在激烈战斗中击溃了法西斯分子,攻占了城市。争夺白采尔科维的战斗打得更加激烈。敌人勉强打退了步兵第6军的冲击。法西斯分子调拢预备队后再度发起进攻。于是科斯坚科将军所要考虑的便不再是夺回白采尔科维,而是如保守住该市以东阵地的问题了。该军各师和混成边防总队各分队仍象以前一样,极为顽强地打退了敌军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冲击。在法斯托夫和白采尔科维之间死守的边防军人又一次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有很多人被敌人的子弹夺去了生命或牺牲在法西斯坦克的履带下,但幸存者仍继续厮杀。
当地居民一直铭记7月份在法斯托夫西南展开的战斗。他们在伊丽莎白特卡村建立一座雄伟的纪念碑,大理石上永远留下了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博瑟少校指挥的第94边防总队烈士们的名字。当地居民在战场上抬回了很多受了重伤的红军战士,并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护理。边防军人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被找到时,已流血过多,并且两条腿都断了。这位士兵神奇地活下来了,还在他打过仗的地方落了户。他虽然失去了双腿,却继续从事劳动,现在帕沃洛奇村当皮匠,是五个孩子的父亲。很少人知道这个快活的人就是1941年7月在这里与敌人死战和人们在伊丽莎白特卡村树碑纪念的英雄之一。
……机械化第16军所属各师由别尔季切夫且战且退,向西南越退越远了。它们由于受到被合围威胁,早在7月15日就被迫放弃了卡扎京。
在第12集团军地带,敌人突进中的三个步兵师和一百辆坦克占领了日海林卡,并向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文尼察急进。
到7月18日前,第6集团军各左翼师与第26集团军步
兵第6军之间的缺口几乎达到一百公里。敌军源源不断地涌进这个新缺口。假如再迟延二至三天,我第6、12集团军就要陷入合围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久久看着地图。从外表看。他和平时一样不动声色,但他的平静和有点吵哑的声音里却隐含着不安。
“必须火速报告总司令:不能再推延各集团军的后撤。”
我已经知道C·M·布琼尼也很为我们左翼军队的态势担心。A·A·施特龙贝格将军还在夜里就从布琼尼的司令部告诉我,总司令打了电报给大本营,说第6、12集团军完全没有预备队,而各师又疲惫得难以扼守所占地区;没有什么兵力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两集团军翼侧;如果不开始退却,我军就将被合围。
16时40分,沙罗欣将军从总参谋部向我们传达了大本营的训令:第6、12集团军以三个夜间行程撤出,7月21日凌晨占领白采尔科维、捷季耶夫、中国城一线。军队应在三个夜间走六十至九十公里。
在左翼两集团军与方面军司令部之间隔着一个由敌人占领的宽阔地带。同它们没有有线电通信。而通过无线电传送那样重要的命令,我们也拿不定主意。因此,帕纽霍夫和波德拉斯两位将军便分头飞往两个集团军司令部了。
大本营在要求撤出左翼两集团军的同时,还要求我们由北面实施协调一致的突击,进至日托米尔、卡扎京、捷季耶夫一线,以此封闭缺口,与退却军队重新建立共同的正面。假如能完成这一任务,那么,我们当然既为基辅,也为我左翼两集团军消除了危险。但要做到这一点,兵力就得比我们现有的多得多。而别的出路也没有。从7月19日晨起,进攻开始了。第5集团军以一部兵力沿科罗斯坚-日托米尔公路实施突击,向切尔尼亚霍夫移动。步兵第27军在拉多梅什利以南再度发起冲击。第26集团军以步兵第64军一个师和G·H·马特金将军支队由法斯托夫地域向西北实施突击,与步兵第27军对进,另以骑兵第5军的两个师向塔拉夏突击。步兵第6军此日谈不上进攻。它的几个师要抗击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猛烈冲击。
虽然参加反突击的兵力少了一点,但在随后几日,基辅附近全线的战斗都打得十分激烈。我军在一些地段顽强冲击,在另一地段则以反冲击回答敌人的猛攻。在第5集团军左翼和步兵第27军行动地带,战线总是移动不定。德军第6集团军的三个军被牵制在这里。不久,法西斯头目不得不由别尔季切夫地域调来了第四个军,即第55军。
第26集团军地带的战斗也发展顺利。不错,由于集团军司令部违反保密措施,敌人早在一天前就得知了正在准备中的反突击,从而使我军的行动更加困难。“南方”集团军群头目对苏军第26集团军即将进攻的情报极为不安,以致连希特勒大本营也知道了这一情况。哈尔德将军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由于预期第26集团军即将进攻,‘南方’集团军群长官的行动受到了牵制。”
敌人急忙把此前集中于基辅附近的摩托化和坦克师转调到这一方向。但我第26集团军的坚决突击仍然迫使敌人后退了。由经验丰富的G·B·卡姆科夫少将率领的骑兵第5军两个师取得的战果最大。它们在塔拉夏地域合围和粉碎了敌军庞大兵力。
科斯坚科将军所属军队的反突击,尽管战果不很大(其部分原因是我们不能建立强大的集团,各兵团分散在一百公里宽的地段),但还是带来了很大的成效。继续特别关注基辅地域战事的哈尔德懊恼地指出:“坦克第1集群主力仍然被第26集团军的冲击所牵制……”
方面军无法彻底完成任务,即前出到指定地区,封闭缺口和联结各集团军翼侧。克莱斯特将军未曾被我军反突击所牵制的部分坦克的摩托化师,继续向第6集团军退路开进。该集团军各师不再向东面白采尔科维移动,而被迫转向东南,离方面军其余兵力越来越远了。这样,第6集团军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友邻——第12集团军也挤向东南,从而使方面军的这两个集团不是靠近,而是离开得更远了。为了消除正面和后方的威胁,要求富有机智顽强精神。例如,当第6集团军步兵第49军在机械化第16军部队的正面掩护下,于7月22日进抵奥拉托夫(捷季耶夫西南)时,这个小镇已经被敌夺占。A·A·科尔尼洛夫将军的步兵第49军对法西斯集团实施了坚决冲击,缴获了一百辆汽车、三百辆摩托车,俘敌八十人。而这时友邻步兵第37军由B·A·普罗霍罗夫将军指挥的步兵第80师,经过战斗也突入了奥西奇卡镇,消灭了那里了一个高级司令部。在此条件下,第6集团军继续退却。第12集团军的处境也不轻松,它的左翼一直处于被迂回的威胁之下。
两个集团军都未能在大本营指定的地区巩固下来,而继续缓缓退却,不断进行激烈战斗,还要护送前面满载疏散物资和伤员的大量汽车的火车。在这最困难的情况下,迅速退却是使军队免遭合围的唯一生路,可是集团军却象被力所不胜的重负压得直不起腰来的旅行者一样受到拖累。而且也没有什么办法。必须拉着这些负担。如果说装物资的车还可以遗弃的话,那么扔下的伤员乘坐的军列却不是苏军的习惯。目前军队尚可竭尽全力避开合围。但是能长久这样做吗?
为了帮助左翼两个集团军,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命令第26集团军司令员G·F·科斯坚科将军将基本力量用于南面总方向,即用于同退却军队会合。因此,防守基辅的重任便越来越要求由方面军右翼——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承担了。它们应以积极行动将德军第6集团军尽可能多的兵力引向自己,不让其在城市接近地集中。
7月21日,我受方面军司令员委托去波塔波夫将军处。我在当时位于科罗斯坚以北约二十公里的指挥所找到了他。
又高又匀称的M·A·波塔波夫瘦很多了,显得疲惫不堪,但和平时一样毫不灰心丧气。他为有机会得到所谓第一手全线情况通报感到高兴。他详细问了我基辅附近的情况、军队和市内的情绪。使他特别感兴趣的是方面军左翼我军的态势。我毫不夸大地把全部情况告诉了他,并提醒他,方面军首长对他的兵团实施的反突击寄予很大希望。
将军走近地图说:
“我们正尽一切努力多牵制敌人兵力,消耗他们,不让其接近基辅。”
集团军司令员如此断言是有根据的。他的军队使敌人吃了很多苦头。前希特勒军队将军A·菲利皮在他的笔记中指出,俄国人的第5集团军“在大量炮兵支援下于7月10日实施进攻,迫使第6集团军能调到前线的所有部队和兵团转入了防御”。过了一星期,菲利皮写道,德军第6集团军长官已不得不表示:“俄国人的第5集团军主力对我军的威胁,仍然具有这样的特点:在向基辅发动进攻前必须先消除上述威胁。”
“不过,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实施决定性突击的兵力”。集团军司令员继续说。
“但是你们有三个机械化军。”我试图反驳。“要知道方面军中没有一个集团军有那么多!”
“一点不错!”集团军司令员附和道。“当友邻听到三个机械化军时,准会羡慕地说:‘波塔波夫可以拼一拼。’可是这三个军现在是什么状况,您知道得不比我差。”
波塔波夫说出一些数字:机械化第9军(7月19日以前由C·C·罗科索夫斯基指挥,现在由A·B·马斯洛夫将军指挥)总共只有三十辆轻型坦克,B·C·塔姆鲁奇的机械化第22军有四十辆。H·B·费克连科的机械化第19军稍多一些,约有七十辆,而且其中三十辆是中型和重型坦克(其他军这样的坦克一辆也没有)。
“假如把它们现有的全部坦克收集起来,那么连一个正规的坦克师都编不起来。这怎么算三个机械化军!”波塔波夫懊恼地诉着苦。“再说,坦克在这些天战斗中已行驶一千多公里,从其技术状况来说,已经需要中修或大修了,因此您可以相信,我们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但是其他集团军更有理由抱怨……”
“是的,是的。”波塔波夫急忙表示同意。“您当然是对的:
同穆济琴科和波涅杰林的集团军相比,我们看来要好得多啰。”
集团军司令员抱怨弹药情况,特别是穿甲弹情况很糟:送来的一切立刻就会消耗掉,无法建立任何储备。
“怎么能储备呢?从战争第一天起我们就没有退出过战斗,现在不停顿地进行反冲击又一个多星期了。”
集团军司令员沉默片刻后,又充满信心、有点自豪地说:
“没什么。我们要迫使法西斯分子怕我们。敌人士兵的信常常落到我们手中。他们的语气越来越忧郁。常可看见这样的词句:‘这不是法国’。现在法西斯分子进行冲击也提心吊胆。他们在闯进来之前先要对整个地域轰炸和炮击一番。所有人都力图用白酒来提提神。7月16日,他们成散兵线闯进我步兵第31军阵地。直起身子走,扯着脖子喊。我们消灭了他们,抓住了十五个人。这些人全都喝得烂醉。”
波塔波夫从放在桌子上的一叠文件中拿出了一封附有译文的信:
“您看看吧。”
这封没有发出的信是德军士兵孔拉德·杜姆勒写的:
“我当兵四年,参加战争两年了。可是我开始感到,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在此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些训练性大演习。俄国人是什么也不怕的大胆儿。他们打起仗来就象凶神附体。”
扣留这封信的德军书信检查员在信上批示:“奇怪。杜姆勒参加过很多战局,被认为是优秀人物。”
“没什么,”集团军司令员笑着说,“等我们更狠地揍他们后,法西斯就不会那样写了。”
话题涉及通信联络了。我告诉波塔波夫,方面军司令员对第5集团军不能定期发送通报感到十分忧虑。
集团军司令员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们自己也为没有通信联络发愁。在敌人深入的条件下,军队指挥是最大的问题。不能拉线,无线电台又少。而且我们也还没学会怎样使用无线电。由于译成密码的熟练程度低,我们的指挥员常采用明码发报,于是重要情报便被敌人截收了。不过,您可以报告方面军司令员,我们会采取一切措施,既同所属军队,又同方面军司令部建立可靠的通信联络。”
我同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斯基将军也进行了长谈,从他那里得到了同样的保证。
告别时,集团军司令员要求我转达他对方面军工程兵部长的请求:发给他哪怕五、六千把小工兵锹。
“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夺取了有利地区,但却无法守住它,因为没什么工具来构筑掩体,有一半工兵没有铁锹……这个请交给方面军政治部,”他交给我一叠文件,“我想会有用的。”
这是最引人入胜的材料:希特勒军队将军们的命令和报告,德军官兵的日记和信件。
请看坦克第36团第2连士官阿尔贝特·施密特的日记。6月21日写的内容是精神奋发的。作者津津有味地说他收到了钱——为明天侵犯苏联领土而预支的犒赏。第二天,他写道:“八点出发。同俄国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今天三点,我们的五十二个炮兵连开火。”以后的日记很短:“俄国人顽强作战……”“我们连损失了七辆坦克。”6月25日开始有结论了:“我们谁也没有参加过象在俄国进行的这种战争。交战后的战场景象太可怕了。这样的景象我们还没有经历过……我们受到了极大损失。”在战争第一周的周末写道:“我们有很多人伤亡。”而7月14日和15日写的最后一篇则极为简单:“可怕的日子!”
骑兵第132团第5连士官卡尔·诺伊瑟的日记中,情绪变化反映得更加明显。他在战争第一天兴高采烈地写道:“突破了前沿,我感兴趣的是以后会怎样。”第二天就感到不安了:“我们的处境变得很严重。以后还会怎样呢?”6月24日的日记出现了悲哀的腔调:“我们同伴的坟墓在给我们的道路作标记。在俄国人的筑垒地区前发生了激烈交战。”日记一天比一天显得惊慌。7月9日写道:“十六点,我们进入一个城市,在这里进行了激烈战斗,因为俄国人进行了顽强抵抗。这个城市叫沃伦斯基新城。”一天后写道:“我们排受领了前往侦察和察明附近森林有无敌人的任务。我们一共二十九人上路。起初一切都好,可是当我们走进森林后看见了九个俄国士兵正向我们接近。我们的司务长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他骑上自行车,迎着俄国人走去,想俘虏他们。可是发生了可怕的事。俄国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卧倒,用冲锋枪朝我们的队伍射击,当时除我和另外两名士兵外,我们的队伍还没走到林缘。我们竭尽全力逃生。俄国人合围了我们。我们藏在高草丛里,瞅准机会,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逃出。我们三个人回到营里报告:森森已被敌人占领了。有十四个或十五个人没有回来。他们被打死了。有两个人可能被俄国人俘虏了。后来我们找到了两个士官、司务长和八个士兵的尸体。这次是奇迹救了我的命。可是死神还在日夜狂舞。”又一篇是这样写的:“可怕战斗的第二天。我趴在掩壕里观察敌情。我们遭很大伤亡。”接下去一篇写道:“战斗的第三天。我们还是在掩壕里趴着。俄国人的炮兵对我们进行了猛烈射击。从十一点半起,四周弹片横飞,犹如群魔乱舞。我们何时能离开这里?已经五个钟头连一分钟也没休息了。俄国人又对我们发起了冲击。我们的进攻变成了防御。夜间比白天还糟,因为只有靠得很近了才能看得清敌人。”
多么有说服力的自白!
我回到方面军司令部后,便急忙向司令员报告了我对第5集团军处境的印象。基尔波诺斯却一反常态,心不在焉地听我报告。
“好。”他点点头。接着就完全谈起另一件事来了:“现在特别使我不安的是我军在基辅西南的态势。已经察明,敌人集中了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坦克来对付我第26集团军。它是敌人的眼中钉。看来龙德施泰特元帅开始明白了,假如科斯坚科集团军得以同步兵第27军和第6集团军会合,那么,不管是夺取基辅的计划,还是合围我左翼军队的计划,还是在基辅以南突至第聂伯河的计划,便全都会破产……现在首先使我们担忧的是敌人在西南集中重兵。可惜我再也没有预备队了,只能用第26集团军本身所拥有的那些兵力去抗击敌人。我们从大本营预备队得到的三个师要用来坚守卡涅夫和切尔卡瑟两登陆场。可就是这三个师现在也还在路上,不会很快渡到第聂伯河右岸。”将军仔细看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会产生转入防御的决心。但要知道这也是敌人所需要的!因为它可以毫无阻碍地把自己的全部兵力既投向基辅,又用来从后方迂回我第6集团军……”基尔波诺斯把铅笔往图上一扔。因此,尽管明显需要转入防御,也得要求科斯坚科继续进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战斗正向基辅附近发展。
方面军左翼军队遭合围的威胁越来越大,使大家深感不安。我在作战部的助手们对此也想得很多。他们年轻、急躁的头脑中想出了一些非常大胆的计策。性急的、目光炯炯有神的艾瓦佐夫大尉跑到我这里。
“请听我说,上校同志!我好象找到了一条能根本改变一切现状的出路。”
“那就说吧,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我说。“只是要简短些。你知道,时间很紧。”
艾瓦佐夫的计策是很大胆的。他认为,由于我方面军范围内的战斗行动,实际上已具有基点性质,而敌人也跟我们一样,没有绵亘的防线,我们应该利用这一情况,在科罗斯坚以南用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建立一个快速突击集群,将其投到南面安纳波尔、戈洛温、韦列瑟方向,攻占日托米尔,尔后攻占别尔季切夫……
艾瓦佐夫发现我的怀疑神色后,更加发急了。
“上校同志,突然性和军事谋略是主要的因素。游击队会帮助我们的。他们会根据我们的信号在法西斯军队后方制造混乱,使它不能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们的伞兵再来个火上加油,切断公路,把注意力引向自己。快速集群利用这一机会完成任务。步兵第15军各部队紧跟在它后面巩固战果。这样突然实施的突击将迫使敌人调走自己的一些师,从而有助于我左翼集团军与方面军主力会合。”
艾瓦佐夫让我看了他的计算和推演。他的头脑是清楚的。看得出,大尉很懂得战役法。可是不幸的是,性急使他常常离开现实情况,离开我们的能力去考虑问题。因此,虽然我不忍使同志失望,但我还是很快推翻了他的论据。忧郁的大尉把他的几页纸卷成小圆筒,承认有许多事情没想到。
我让他走了。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同爱思考的人一起工作是件乐事,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不是“照葫芦画瓢,”而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到事业中去。
艾瓦佐夫刚走,又响起了敲门声。微笑着的G·A·利皮斯大尉来了。
“允许报告吗,上校同志?”
一个想法在我的脑子里一闪:“好,新计策又来了。”
“行,把您的也倒出来吧。”
“步兵第124师和波佩尔集群到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可是个喜讯!
自从我的朋友G·B·苏希将军的这个师和旅政委级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