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先后突向奥斯特罗格和罗夫诺可能给我们造成严重后果。克莱斯特将军的德军坦克部队继续在此方向一天天得到加强。德军第6集团军各步兵师紧跟着支援这些部队。
法西斯军队强大楔形突击的锋芒仍然指向人数不多的卢金将军集群,敌军目前正被我几个机械化军的翼侧冲击所牵制。卢金集群后面直到基辅,我们什么也没有。很清楚,如果卢金集群挡不住,那么敌人就会前出我方面军主力的深远后方。这一威胁使我们每个人都很不安。人们在一切交谈中都流露出这样的想法:边境交战已经输了,现在应该把军队撤到旧筑垒地域一线去了。但对此任何人都不想直说。大家都知道,分布在旧国界线的筑垒地域,还没有做好接受军队和保障组织可靠防御的准备。要使它们做好战斗准备,时间和力量都太少了。
莫斯科也在为我们分忧。6月30日,我们收到了一个命令,它彻底改变了原批准的行动计划。电报指出,西南方面军应在7月9日以前退却到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舍佩托夫卡、旧康斯坦丁诺夫、普罗斯库罗夫等筑垒地域一线。因此,与我左翼相邻的南方面军第18集团军也应将其右翼军队撤至卡梅涅茨-波多尔斯基筑垒地域(沿兹布鲁奇河)。为了逐渐拉平各退却军队的战线,我方面军奉命在7月6日以前扼守萨尔内、斯卢奇河、奥斯特罗格、斯卡拉特、乔尔特科夫、科洛梅亚、别尔霍梅特中间地区。
我们之中在这些日子里常常与方面军司令员接触的人十分清楚,这一命令的要求,即退到旧筑垒地域一线,是完全符合他的意图的。只是因为基尔波诺斯素来善于执行命令,又特别相信命令是不容争辩的,他才不亲自请求莫斯科准许退却。
司令员毫不迟延,极明确而完备地讲了撤退军队和在新地区组织防御的总企图。看来,他早已周密考虑过如何组织方面军实施这种机动。基尔波诺斯将军在口述自己的决心时,特别强调了敌人由罗夫诺和奥斯特罗格两地域深深楔入方面军主力后方所蕴蓄的危险。为了阻止这种危险机动,司令员命令第5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协同,加紧猛攻敌军突击集团两翼,打破它发展突破的一切企图。
现在,在第5集团军左翼恢复反突击已有具体意义:能牵制敌军突击集团,以此支援我军有计划的退却。
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企图,各集团军在不同时间开始退却:两翼的第5、12集团军在6月30日夜间开始;中央的第6、26集团军在7月1日夜间开始。我方面军首长希望以此拉平战线(第5集团军右翼和第12集团军的位置与我其他兵力相比太靠西了)。为了保证有计划退却,给每个集团军指定了应在规定时间内予以扼守的中间地区。
司令员确信我已正确记下了决心后,便让我离开,命令我在21时前提交关于退却和在新地区组织防御的战斗命令草案。
我回到自己的作战部后,便立即开始执行任务。为了使事情做得更快,我把拟制战斗命令草案的工作交给了扎赫瓦塔耶夫上校,自己则着手拟制新地区防御计划。
时间紧迫,我们有些发急。但所拟制的作战文书越具体,就越明显地暴露出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其中使我不安的一点,是我军在防御中明显表现了一线式配置,无论是集团军还是方面军都没有第二梯队和强大预备队。如果不予改变,那么在退却时,这种一线式配置便会不可避免地保留下来。那时,敌人就会轻而易举地在某些方向突破我正面,截断我退却军队的交通线。一定要变更兵力部署,哪怕最低限度地变更也行,以便组织交互跃进,以此阻止法西斯军队与方面军退却军队同时前出新防御地区。
我到参谋长那里,向他说了自己的看法。我建议拨出尽可能多的兵力编入各集团军第二梯队,同时建立能够挡住敌人迂回机动的足够强大的方面军预备队。
参谋长听完我的话后,按照习惯没有立即答复。他仔细研究了地图,不慌不忙地折起来,往腋下一夹,便示意我跟他走。
我们走进司令员的办公室。正在地图上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的基尔波诺斯抬起了头。普尔卡耶夫在司令员面前打开了自己的地图,提出了变更部署的具体计划。他的建议明确而详尽。我明白了,普尔卡耶夫在听到我报告之前已周密考虑过所有这些问题。基尔波诺斯沉思着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停住脚,俯身看了看地图,又一次仔细审视地图,带着毫不掩饰的遗憾神色说:
“晚了,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我们的退却太迟缓了。德国人可能赶过我们,切断我们与旧筑垒地域的联系。因此我们没有时间来变更部署。让我们要求各集团军司令员尽可能在退却过程中变更自己的军队部署吧……方面军预备队嘛,现在就可以建立。我们已命令机械化第4、8、15军退出战斗,就让它们和步兵第49军的两个步兵师编成方面军预备队吧。”
可是这太少了!三个机械化军总共不过一百辆坦克,而这些坦克要在五百公里正面行动!”
基尔波诺斯抚摸着斑白的两鬓,冷淡地说:
“很遗憾,这是我们现在能够腾出来的一切家当。各集团军也同样吃紧,特别是我们右翼的集团军更是这样。”
“那好吧……”
参谋长把地图交给我并准许我离开后,便同司令员谈起了当前退却的一些问题。
我们在指定时间前准备好了战斗命令草案和地图,图上标明了每个集团军的退却中间地区、各集团军间新的分界线及各集团军在旧筑垒地域一线的防御地带。午夜签发了战斗命令。其样本交给了联络军官,他们毫不迟延地飞到各集团军去了。
这样,在西南方面军的战斗行动中就开始了新阶段。从此,我们就要考虑退却了。
我们安慰自己:等我们积蓄了力量,就要打击和驱逐敌人。从部队回来的一个军官说,有一个分队指挥员是这样对战士们解释退却目的的:“我们退到旧国界去,我们在那里有筑垒地域,等我们在那里把法西斯分子折腾够了,再轰回柏林去。”
是的,看来我们所有人,从战士到方面军司令员,都有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就是我们将在旧筑垒地域一线阻住敌人。再往后退,是任何人都没有想过的。
任务是困难的:后面有追踪而至的强敌,要有组织地退到新地区。
军事上不够老练的人往往觉得退却是比进攻更简单的事。但事实远非如此。退却者永远处于较不利态势。退却使士兵情绪压抑,因为最令人苦恼的事莫过于意识到:敌人这次比你强,它已经在践踏你的故土,而你却还不能结束这种局面。进攻的战士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情绪,因为他受到战事胜利进展的鼓舞,勇往直前,每迈出一步都会使他增添力量。
从军事观点来说,退却是最复杂的机动。必须善于智胜敌人,以最小的损失从敌人鼻子底下撤走军队,以便保存和随后积聚力量用于实施新的突击。而这一切都要在主动权掌握在敌人手里,难以确定敌人准备在哪里实施下次突击,打算在哪里为你设下陷阱的条件下进行。
列宁教导说:“不学会正确的进攻和正确的退却,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他不厌其烦地反复说明,当需要退却时,十分重要的是善于使退却进行得最有秩序,军队损失得最少,军队骨干保存得最多。列宁讲的是革命斗争。但这也完全适用于军事。不掌握斗争的全部手段和形式,就不能取得胜利。
毋庸讳言,我们在战前主要是学进攻。而对退却那样的重要机动,却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现在我们为此付出代价了。指挥员和司令部在组织和实施退却机动方面没有受过良好训练。现在,我们实际上只好在战争的第二周重新学习最难学的艺术——退却艺术。
当命令已经发往军队后,方面军司令员决定听取分管筑垒地域的司令员助理索韦特尼科夫将军的报告。后者以他素有的认真细致态度做了准备。据他说,只有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列季耶夫等筑垒地域可以认为是作好战斗准备了。它们由人数虽少,却是常驻的守备部队占领着,守备部队由机枪和炮兵分队编成。因此,这里的火力配系基础已经建立。一旦野战军开到,这些筑垒地域的防御能力将会显著提高。至于其他筑垒地域,则实际上既没有作好战斗准备的发射工事,也没有守备部队。这些筑垒地域中的一切都要从头做起。
负责领导这些筑垒地域修复工作的方面军工程兵部长A·O·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将军补充说,正对这里的弃置发射工事仓促进行整顿,但没有武器装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退却军队及时占领工事,在那里使用自己的武器。
这又是一个带有很多未知数的任务。工兵和炮兵来得及在剩下的几天中构筑好筑垒地域吗?退却军队能先敌抢占这些地区吗?他们能及时组织火力配系吗?最使我们不放心的是第5、6集团军接合部的那个筑垒地域,它正好位于敌军主要集团突击所指向的我方面军地段。在莫吉廖夫-波多利斯基筑垒地域和列季切夫筑垒地域的接合部,即我方面军与南方面军的分界线上,也出现了类似情况。现在正采取一切措施加强这些地段。但这是需要时间的。
军队已开始退却。这一机动不仅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也很关心。莫斯科一天内把基尔波诺斯和普尔卡耶夫都叫去通了好几次话。7月1日早晨,我们参谋长同朱可夫通话时我也在场。从最初几句话就可看出,第26、12集团军拉下很远的军队所面临的威胁,使大本营感到担心。朱可夫一开头就问普尔卡耶夫,对方向军左翼各集团军定下了什么样的决心。他听完回答后强调指出,我主力与筑垒地域一线的联系有被切断的危险。“必须考虑到敌军分割第6、26、12集团军的企图,在指挥军队退却时表现出特别的积极性和聪明才智。”总参谋长警告:如不这样,大祸难免。他建议让这几个集团军实施强行军,并用航空兵掩护它们,而把全部反坦克炮兵兵器配置在最危险的地段附近。
使朱可夫大为不安的是,普尔卡耶夫谈到穆济琴科将军接管步兵第36、37军和骑兵第14师后,无法与它们取得通信联络。这些兵团分散行动,无法击退法西斯德军指向布罗德-捷尔诺波尔公路的新突击。现在敌人正迂回第6集团军右翼,向捷尔诺波尔急进。朱可夫直率地指出,“方面军首长未曾识破和预告敌人的这一机动,是一个很大的失策”。他命令火速加强捷尔诺波尔、兹巴拉日一线的屏护队,而令被敌人迂回的步兵第139师突围。鉴于军队实施退却,朱可夫在结束通话时,建议方面军司令部转移到新地点。
对敌人企图切断我军与筑垒地域一线联系的担心,已开始得到证实,沿罗夫诺-舍佩托夫卡公路进攻的敌军突击集团加强了猛攻,迫使我第5、6集团军沿离心方向行进,这样就加大了它们翼侧之间的缺口。在这两个集团军接合部作战的卢金将军集群竭尽全力坚守着。敌军从两翼迂回了该集群。它很快就要遭到完全的合围了。而恰恰就在该集群最困难的时刻,它的出色的司令员却离开了。莫斯科把卢金将军召到了西方面军①,因为他的集团军已经调到那里。这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靠了这个人的意志和毅力才支持住的。他一走,这个牵制敌人重兵整整一星期的、不断减员的英雄集群,实际上就不再作为一个军队组织存在了。原由该集群所辖的部队编入了第5集团军一些兵团。方面军首长打算用南方面军转隶我们的步兵第7军所属步兵第206、147师各部队,去加强原先由卢金集群十分成功掩护着的这个方向。这些使用于舍佩托夫卡地域的新锐兵力还要巩固第5、6集团军接合部的态势。这就是方面军首长对此方向比较放心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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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卢金去西方面军后于同年10月在维亚济马附近指挥被合围苏军集团,身负重伤被俘,1945年才被解放,次年退役。——译者注。
当时,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方向要使我们担心得多。穆济琴科将军为稳定态势而采取的措施无济于事。7月2日,法西斯分子攻占了捷尔诺波尔。于是敌人就分割了第6集团军的正面,开始威胁第26、12集团军后方了。除这些灾难外,又加上穆济琴科的司令部无论如何也不能组织好军队指挥。根据我们从他那里收到的战斗报告可以看出,第6集团军首长甚至近于不知道所属兵团的真实态势。各军军长长时间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不上,也得不到友邻态势的定期通报,只能分散行动,各负其责。
方面军司令员只好要求穆济琴科将军立即扭转局面。扎赫瓦塔耶夫上校被派到了第6集团军司令部。基尔波诺斯嘱咐他察明该集团军地带情况以前不要回来。
现在需要采取紧急措施了。问题是:用什么去掩护捷尔诺波尔附近的缺口呢?基尔波诺斯经短时间沉思后,决定把自己最后的预备队——步兵第49军两个师和机械化第24军调到那里。这有很大冒险性。我们刚刚接到莫斯科通知,配置在基辅周围的科涅夫将军第19集团军,正急如星火地奔赴比我们这里还要困难的西方面军。这样,在基辅接近地就没留下什么军队了。但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被迫将方面军最后的预备队派到了捷尔诺波尔附近。没有别的出路,因为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在那里阻住敌人,否则军队有计划的退却就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破坏。为了防备乌克兰首都受到直接威胁,要使基辅筑垒地域进入完全的战斗准备。要动员该市一切人力物力防守筑垒地域。为了领导此项工作,H·C·赫鲁晓夫乘车去了基辅。
同时,步兵第49军所属各师执行命令,通过强行军进至扬波尔、捷奥菲波利、乌里扬诺沃一线,它们要竭尽所能守住这一线。机械化第24军各兵团在其以南占领防御,在活洛奇斯克地域从两面控制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公路。
在捷尔诺波尔方向突进的敌军已威胁方面军指挥所。我们司令部该转移到较安全的地点去了,但又担心彻底失掉对军队的指挥,所以方面军首长不得不暂留普罗斯库罗夫。普尔卡耶夫委托我拟制指挥所防御计划,以备敌先遣部队接近。我把这一计划拟好了。计划中还规定要做好抗击空降兵的准备,不仅写了警卫分队的行动,而且写了司令部全体军官的行动。向普罗斯库罗夫接近地派出了侦察。
敌军部队进抵捷尔诺波尔,也使第12集团军陷入了极困难境地。该集团军相当大的兵力仍然在斯坦尼斯拉夫西北。方面军司令员令其以最快速度撤出军队,至迟于7月3日晨进至乔尔特科夫、戈罗坚卡、库特一线。
看来,为了消除方面军主力所面临的威胁,已经采取了一切措施。现在,我们为将第6集团军被分割成孤立集团的军队从被合围和粉碎的威胁下解救出来,已竭尽全力了。能否完成这一任务,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步兵第49军和机械化第24军能否在捷尔诺波尔地域阻住敌人。
第6集团军主力的退却一小时比一小时复杂起来。他们受到两翼迂回,在敌人坦克和航空兵不间断的突击下,一边战斗一边为自己打开道路。最糟糕的是我们几乎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需要什么帮助。终于盼来了穆济琴科的新报告。从他那里回来的扎赫瓦塔耶夫也讲了很多情况。我们得知,步兵第36军付出很大代价突破法西斯军队包围圈后,退到了利亚霍夫齐、扬波尔一线,亦即努力向步兵第49军右翼靠拢。骑兵第14师也向那里退却。步兵第37军在诺维基、伊瓦丘夫一线打退了猛攻的敌人。在捷尔诺波尔以西陷入合围的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3师所属部队的情况,暂时一点也不清楚。集团军司令员试图以机械化第4军的兵力支援他们,但未成功。不过,机械化第15军在战斗中严重减员的坦克第10师所实施的勇猛反冲击,却取得了意外的成功:法西斯部队被逐出了捷尔诺波尔。遗憾的是到第二天,由C·F·奥古尔佐夫将军继续十分成功地指挥的这个师,被挤出了该市。
由于第6集团军一些兵团陷入困境,第26、12集团军所属部队拉后太远,由于担心方面军其余兵力继续退却会造成军队指挥的更大困难,基尔波诺斯将军被迫于7月3日定下决心,企图在斯卢奇河、斯拉武塔、扬波尔、格尔日马洛夫、乔尔特科夫、斯尼亚滕一线固守。方面军司令员明白,要在敌优势兵力猛攻下扼守这一没有做好防御准备的地区,不是轻而易举的。因此,在同一训令中,他也准许军队在情况复杂化时退到筑垒地域一线,只要不让敌人夺占筑垒地域就行。在此情况下,第5集团军应退至科罗斯坚筑垒地域(鲁德尼采、别洛科罗维奇、谢尔贝);第6集团军退至沃伦斯基新城筑垒地域(卡捷琳诺夫卡、科罗斯特基);第26集团军退至奥斯特罗波尔筑垒地域;第12集团军退至列季切夫筑垒地域(新西尼亚瓦、科马罗夫齐)。
一俟各集团军退到这些地区,步兵第6军及机械化第4、8军各兵团余部即应编入方面军首长预备队。它们均应集中于日托米尔周围。我们指望以此在基辅远接近地筑起一道屏障,当然它是太薄弱了,因为这些兵团的人数都很少。但是方面军司令员无法把任何其他兵力编入预备队。
当训令已打印好并送基尔波诺斯将军签字时,他又加上了对集团军司令员的绝对要求:对所属军队实施准确而不间断的指挥。(遗憾的是在各级司令部的活动中,这方面还将长期是我们的要害。问题不仅在于情况复杂和通信技术器材奇缺,而且在于各级司令部没有在战斗条件下指挥军队的应有经验。)
侦察兵不断报告:敌人正在接近。司令部继续留在普罗斯库罗夫是不行了。在基辅已准备了新的方面军指挥所。但是向那里转移,就意味着进一步脱离各集团军,而现在同它们的联系,正如常言所说,已经岌岌可危了。
经过长时间犹豫后,终于决定先将指挥所转移到日托米尔。作战组立即向那里进发,以便同军队建立通信联络。夜间,整个司令部也都撤走了。我率一个参谋人员小组又是最后离开。在控制司令部已在日托米尔开设的信号之前,我们要同各集团军保持联络。在这数小时内,我也曾代表方面军司令部定下一些决心。第5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斯基将军问步兵第7军和机械化第19军怎么办。这两个军形式上已转隶第6集团军,但同该集团军没有建立通信联络。
“因此,”皮萨列夫斯基报告,“它们找我们,问怎么办。
我们是否可以给它们赋予任务?”
我回答,在穆济琴科接管这两个军之前,就让波塔波夫先指挥它们,按最近一个训令给各集团军指明的目的行事。我们整夜都试图找到第6集团军司令部,以便将其右翼两军的情况通知他,但却未能做到。穆济琴科的司令部有如石沉大海。我派O·C·阿法纳西耶夫少校去找。他到了司令部所在的活洛奇斯克,但那里正进行激烈战斗。他又前往安托尼内——按计划这是集团军司令部应该转移去的下一个点。但那里也不见司令部。
由于日托米尔发来了号令,要我们前往方面军司令部,所以只好停止寻找。这次在路上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天刚破晓,我们就驶进了日托米尔郊区。我对这一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几乎都熟悉,因为我任骑兵第5师参谋长时,曾在这里住过三年。
日托米尔座落在不大的捷捷列夫河的陡岸上。就象大多数乌克兰城市一样,全城隐没在一片绿荫之中。现在这片绿荫却遮掩了住宅遭野蛮轰炸后的断垣残壁。我不费什么劲就找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向普尔卡耶夫将军报告了我们从军队得到的最新情报,谈到了寻找第6集团军司令部的毫无结果的尝试。它是不是在沃洛奇斯克遭到德军坦克的突击呢?参谋长对这一推测和我一样感到忧虑。
“要继续寻找。”
回到作战部,一种不寻常的寂静使我感到奇怪。军官们离开电话机围住了我的政治副部长。二级营政委级正给他们读一个文件。我也谛听起来。“……这是苏维埃国家生死存亡的问题,是苏联各族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清晰的词句提到了战场上的艰难处境,提到了我国人民应在后方和前线做的事情,提到了他们在反法西斯侵略者神圣战争中的任务,这些词句令人感到忧虑和激动。
思维的深度和独创性使人毫不怀疑:只有斯大林才能说这样的话。
“这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斯大林同志的演说。”二级营政委级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读过的文件放在一旁。
我贪婪地浏览了一下:“同志们!公民们!兄弟姐妹们!我们的红军和红海军战士们!我们的朋友们,我现在向你们讲话!”
我耳中仿佛真的响起了令人难忘的、不太响亮并带着明显土腔的声音。我们曾多少次屏息听过无线电播送的这一声音。现在我们明白,伟大列宁的党通过斯大林向我们,向人民和军队讲话了。
这一演说一开始就很吸引人。它的精神影响是巨大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更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对祖国和人民的命运所负的责任。
文件读完后,大家都想倾诉自己的心里话。这个特殊的集会开得不算长,但大家在会上吐露了多少感受呀!人们激动地说出了祖国危难时刻我们能够和应该为她做的事。
军官们刚返回各自工作岗位,普尔卡耶夫将军就来了,并命令派两个参谋人员去寻找第6集团军司令部。他们出去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在旧康斯坦丁诺夫找到了它。普尔卡耶夫知道这一情形后,在以军事委员会名义发出的号令中用尖锐的语气申斥了集团军司令员,并要求他和方面军司令部代表一起详细报告集团军行动地带的情况。
我们的联络军官直到夜间才从穆济琴科的司令部返回。他带来了不能令人满意的情报。步兵第36军一部兵力仍然在被合围情况下进行战斗,其余兵力则以严重损失的代价打到伊贾斯拉夫筑垒地域,而法西斯军队一些支队也已从北面突到这里。步兵第49军暂时打退了敌人先遣部队的冲击,而机械化第24军在敌优势兵力猛攻下,则被迫放弃了沃洛奇斯克。
对步兵第37军各部队的情况知道甚少。据一昼夜前的报告,它有一个师在兹巴拉日以北敌人合围圈中作战。第6集团军司令员向步兵第7军和机械化第19军派去了自己的代表,但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去过部队的几位军官报告,我士兵纵队和辎重队在敌不间断的轰炸下,正顽强沿道路向东行进。难民的人流则在路两旁同他们一起移动。难民有好几千人。他们离开故乡,抛弃一切财产,准备经受任何苦难,为的是摆脱法西斯奴役。他们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们红军战士身上,因为只有这些风尘仆仆、遍体鳞伤的士兵能保护他们,使他们免于牺牲。到渡口时情形就紧张起来了。这里聚集了大批大批的人、汽车和马车。法西斯的每一颗炸弹都在寻找目标。但就在这里也见不到张皇失措现象。指战员收集好烈士遗体及被打坏的汽车、马车后,重新修好桥梁和放下门桥。难民耐心地等着轮到自己。有时法西斯坦克向渡口冲来,于是殊死的搏斗就开始了。人民的苦难和人民的英雄气概,真难用言语来形容!我们至今都还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回想我方面军指战员和乌克兰和平居民所经受的考验。但是我们从各种汇报中知道,其他方面军的情况更严重。因此大本营采取了非常措施,从我们这里调走了全部新兵团,以支援我们的友邻。7月4日,大本营指示将骑兵第5军和十一个炮兵团,内八个反坦克炮兵团撤出战斗,并将其调往西方面军。各炮兵部队立即装车取道斯摩棱斯克。骑兵第5军应和南方面军机械化第16军一起集中于莫济里、卡林科维奇地域,以组成快速骑兵机械化兵集群,对深入白俄罗斯的法西斯“中央”集团军群翼侧和后方实施突击。但它们未能进至各集合点,因为在此之前我们方面军发生的战事破坏了一切计划。
我方面军首长首先关心的是撤出受合围威胁的方面军主力,而对已经到达筑垒地域附近的那些兵团则不那么重视。由于那里的兵力已逐渐集结起来,正在进行巩固,所以我们认为战线情况已开始稳定。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便利用这一机会,转移到了早在和平时期就已在基辅附近构筑的新指挥所。7月5日和6日,我们继续由这里对军队实施指挥。仓促重建了由机械化第4、8、15军余部组成的方面军预备队。这几个军的兵力实在太小了,所以方面军首长请求总参谋部准许在每个机械化军的基础上各组建一个有战斗力的摩托化师。但是这些军的坦克所剩无几,莫斯科担心我们把坦克兵当步兵用。因此总参谋部不同意我们的建议,而要求将这几个军撤到后方,编入大本营预备队进行改编。我们只好将它们紧急装车启运。这几个军只留给我们几十辆坦克和少量摩托化步兵。我们用这些兵力兵器组建了几个混成支队。这样,我们预备队的兵力就微乎其微了。
第6集团军首长和司令部一直未能同自己在广大区域作战的兵团建立正常通信联络。其后果在舍佩托夫卡附近显得特别严重。这里不久前原由卢金集群防守,现在是机械化第19军和步兵第7军在行动。可是这两个军也遭到了克莱斯特将军坦克集群主力的突击。步兵第7军所属各师正沿铁路由南方面军预备队向我们这里开来,它们只好直接由军运梯队中进入战斗。在这种条件下,要收拢兵力形成一个突击集团是不可能的,各师只好随其到达战斗地点的先后,各自进入战斗。该军处境之所以困难,还因为与友邻机械化第19军没有通信联络,机械化第19军军长也只能独立作战。结果,我军在该地段被敌人打退了。他们企图在沃伦斯基新城以南旧筑垒地域一线固守。但是敌人实施迅猛进攻,不给我军部队以组织防御的时间。况且力量也太悬殊了。“南方”集团军群头目在此方向集中了十二个(有的情报说十四个)坦克师、摩托化师和步兵师。这一强大集团在航空兵重兵支援下,在狭窄地段实施猛烈突击。疲惫不堪的费克连科将军机械化第19军和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步兵第7军难以坚持。战线在沃伦斯基新城、新米罗波尔地段被突破。敌人突然实施的这一突击实际上破坏了我们将军队撤至旧筑垒地域一线固守的整个企图。敌人在沃伦斯基新城和新米罗波尔之间的突破,在战线中打开了一个缺口,它就象水坝出了裂缝,使整个新防御地区受到破坏。
德军摩托化第48军所属坦克和摩托化师向别尔季切夫急进。已经没有什么兵力可阻挡它们的前进道路了。7月7日11时,德军坦克第11师先遣部队夺占了丘德诺夫,16时闯到了别尔季切夫街上。这一情况当时无论是第6集团军司令部还是方面军司令部都还不知道。
直到晚上,C·E·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关于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部队已在新米罗波尔附近突破并向东南急进的第一份报告才送来。关于敌军部队已进入别尔季切夫的情况,我们知道得还要晚。当普尔卡耶夫同基尔波诺斯报告这一情况时,他苦恼地说:
“这一突破要使我们付出很大代价哟!”
他进行短时间考虑后,指示:
“告诉穆济琴科,假如他在新米罗波尔地域恢复不了原态势,他将受到严厉惩罚。让他把可调集的一切兵力都调到那里去。命令波塔波夫立即将机械化第22军调往别尔季切夫,参与歼灭突向那里的坦克兵力。”
不久,穆济琴科将军报告,他已把机械化第4、15军的混成支队调往突破地点。我们知道这些部队人数很少,所以明白这点兵力远远不足以完成任务,但在集团军司令员预备队中,再也没有什么兵力了,因为所有兵团都在其他地段极其紧张地阻挡敌人。
方面军司令部向莫斯科报告了发生的情况。大本营马上判断了局势的危险性。方面军司令员收到了绝对命令:“立即封闭筑垒地域,消灭突入之敌”。同时,大本营通知,开赴莫济里的机械化第16军转归我们指挥。可是我们不知道它的兵团这时候在哪里。我们只知道它们分布在文尼察西南广阔区域。最近的兵团距别尔季切夫也有整整一百公里。因此,该军不能很快赶到。
还能从哪里调军队呢?基尔波诺斯将军请普尔卡耶夫和我一起寻找出路。
我提起突破地点附近有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但是,这两个军虽然已经退出战斗,我们却还不能使用。步兵第6军刚刚突围,在战斗中损失了很多人员和很大一部分火炮,现在急需进行补充。况且它刚开赴日托米尔。要集中该军和将其投入战斗,是需要时间的。而骑兵第5军按大本营号令应开赴莫济里地域。我们只有得到莫斯科准许后才能使用它。我们想起了大本营从我们这里调走的八个反坦克炮兵团。它们现在该多么合用啊!司令员马上和总参谋长联系,请求归还这几个团。B·C·朱可夫回答,这些团大本营现在一个也不能给,他建议火速用高射炮兵组建几个反坦克团。
方面军司令员没再坚持自己的请求:他知道莫斯科方向和列宁格勒方向的局势比我们还要困难。敌人夺取了普斯科夫,正扑向卢加。在西线,敌人合围了苏军很大一部分兵力,已进抵第聂伯河。这就是大本营将所有兵力都投到这一方向的原因。基尔波诺斯勉强向总参谋长保证,他将试图在方面军内寻找预备队。朱可夫在结束通话时说:“我不明白您怎么会让敌人通过舍佩托夫卡筑垒地域。要采取措施,不让敌人切断第6、26、12集团军的联系。”
敌人在旧国界线突破我筑垒地域。实际上标志着边境交战在我方面军地带的结束。尽管我军发扬了英雄主义,但边境交战仍以我们的失利告终。我们面临一个新的斗争阶段,看来,这个阶段将比战争最初时日还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