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者库外,袁春望拦住了魏璎珞:“你要去哪?”

魏璎珞:“我去长春宫!”

袁春望:“不许去!”

魏璎珞:“哥!”

袁春望的神色极不耐烦:“你亏欠皇后的,难道还没有还清吗?”

魏璎珞垂下头:“皇后娘娘病得很重,若她一直继续躺在床上,将来会无法行走,甚至丧失说话的能力,我总得为她做点什么,才会心安理得!”

袁春望嗤了一声,手指点点她眼下的黑眼圈:“白天在辛者库干活,晚上还要去长春宫,你不要命了?”

魏璎珞挥开他的手:“皇后娘娘是主子,是恩师,更像姐姐,她多次护我,甚至不惜触怒皇上!若是没有她,世上早无魏璎珞此人!哥,你就让我去尽尽心,好不好?”

袁春望用力戳她的额头:“你呀,真是个大傻瓜!”

魏璎珞看他片刻,忽然笑了:“如果是你病了,我也一样,会这样照顾你!”

袁春望愣住,随后神情认真:“你会吗?”

魏璎珞:“就像你细心照顾我一样,我也会把药灌进你嘴里!”

袁春望不擅照顾人,先前喂她吃药的时候,都是一勺一勺硬塞进她嘴里,结果嘴里没吃几口,衣服倒先吃了个饱。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袁春望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扯起魏璎珞的脸颊,魏璎珞吃痛,反忍不住笑了:“我要走啦!”

目送她离开,袁春望摇摇头,重又回到仓库门口,却不料撞见一个不速之客,沉下脸来:“刘嬷嬷,你在这儿干什么?”

刘嬷嬷:“这儿是仓库,我还能干什么?不过找些从前的旧物,这就走了。”

她在仓库里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拿了个旧烛台离开,身后,袁春望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

长春宫后院,魏璎珞捧着水盆有些吃力,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替她接过水盆。

魏璎珞:“少爷!”

傅恒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

魏璎珞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么晚了,你不在乾清宫值夜,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傅恒:“我替皇上去军机处传旨,悄悄溜出来,你呢?你在干什么!”

魏璎珞:“明玉要为皇后擦身,我帮帮她!”

不,别来!

长春宫寝殿内,明玉面色僵硬地立在一旁,时不时往门外偷看一眼,额头上已经急出了一层汗水。

床沿,一个不速之客。

弘历望着皇后的睡眼,低声:“皇后,朕预备赦免魏璎珞,依旧让她回来伺候,你会高兴吗?”

皇后静静躺着,睫毛竟然颤动了一下。

伺候在一旁的尔晴忽道:“皇上,这么好的消息,奴才想亲自告诉魏璎珞,她一定高兴坏了!”

弘历眼中一亮:“她今夜也来了?”

明玉不敢相信的看向尔晴,用眼神询问:你怎知璎珞来了,你想做什么?

她怎知的?

尔晴心中冷笑,她又不是傻子,连宫里多了个人都看不出来。况且明玉从来就不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傅恒啊傅恒,找她帮忙,你可真是所托非人。

至于她想做什么,还不够明白吗?尔晴起身道:“就在后院,奴才带您去。”

“不必。”弘历起身道,一副兴匆匆的模样,“朕一个人过去就行。”

望着他的背影,尔晴嘴角不自觉的向上一勾,笑容冰冷。

弘历到了后院,一眼望见傅恒捧着个水盆,魏璎珞正在帮他挽起袖口,二人站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神态亲昵,犹如一对璧人。

弘历脚步顿时一停,神色骤变。

尔晴故作惊讶:“这么晚了,富察侍卫怎会在此!皇上,这、这奴才也不知道……”

弘历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二人,脸色变得阴沉,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李玉在门外迎接他,手中捧着一道明黄卷宗,小心翼翼道:“皇上,这赦免魏璎珞的旨意——”

弘历一把夺过圣旨,重重丢了出去:“滚!”

祸不单行。

就在弘历丢弃圣旨的第二天,刘嬷嬷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太监,冲进辛者库仓库,大吼一声:“搜!”

魏璎珞才刚刚从长春宫里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遇上这样一个状况,不由得皱起眉头,盯着四处乱翻的太监们。

“给我仔细搜!”刘嬷嬷的目光则阴冷地盯着她,“角落也别放过!”

不消片刻,便有太监从仓库角落回来,手里捧着一只木人,脖子上挂着一条绳索,绳索上血迹斑斑。

刘嬷嬷厉声:“魏璎珞,这是什么!”

魏璎珞一怔。

养心殿书斋。

娴贵妃听说弘历今日心情不大好,却没想到会不好到这个地步。她送来的点心放在一旁,已经没了半点热气,养心殿里静悄悄的,没人敢大声说话,甚至没人敢呼吸。

“参见皇上,参见娘娘。”珍儿忽从外头走进来,拜过二人之后,匆匆来到娴贵妃身旁,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娴贵妃蹙起眉头:“果有其事?”

珍儿点头。

娴贵妃:“皇上,辛者库出了点事,臣妾要去处置,先行告退。”

弘历猛然抬头:“辛者库会出什么事情?”

娴贵妃诧异于弘历对此感兴趣:“发现一名辛者库的宫女施行厌胜之术,诅咒贵妃娘娘。”

弘历:“谁?”

娴贵妃:“曾是长春宫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魏璎珞。”

弘历勃然色变:“把所有人提来,朕要亲自审问!”

小木人很快就送到了他手上。

极粗糙的一只木人,杂木所制,上头还带了些许木刺。脖子上系着一段染血的绳子,仔细一看,竟是人发编织而成,发质柔软纤长,似女人的发丝。

弘历把玩着小木人,神色阴晴不定。

不但证物到了,证人也到了。

刘嬷嬷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禀皇上,禀娘娘,前些日子,奴才收到一封密信,说有人暗地里咒杀贵妃,并有证据藏于辛者库,奴才本是不信,但事关重大,只好命人从严搜查,结果在魏魏璎珞暂居的库房内,发现了这尊木偶。这木偶上写着贵妃的生辰八字,后背满是血痕,脖子上还系着一根麻绳,很显然,魏魏璎珞一直在暗地里诅咒贵妃,贵妃才有杀生之祸啊!”

娴贵妃:“魏璎珞,你怎么说?”

飞来横祸,魏璎珞怎肯承认,当即否认道:“这是有人故意将木偶藏于仓库,构陷于奴才!”

“皇上,娴贵妃娘娘。”刘嬷嬷瞥她一眼,阴测测道,“那仓库只有魏璎珞独居,除了她以外,还有谁会埋这个木偶?”

魏璎珞断然:“奴才从未做过!”

“还有,贵妃娘娘去后,宫中众人心怀悲戚,唯有她一人,面不改色,嬉笑如常。”刘嬷嬷厉声道,“只有深恨贵妃娘娘的人,才会如此作态!魏璎珞,你摸着良心说说,你难道不是这种人吗?”

无需魏璎珞开口,弘历便知道刘嬷嬷说的是真的。

即便不为她自己,为了长春宫昏迷不醒的皇后,魏璎珞都会从骨子里恨透慧贵妃,且她与旁人不同,旁人恨就恨了,她却会以牙还牙,报复对方,譬如皇陵中的裕太妃,便是因为得罪了她,化作枯骨一具。

“哼!”

木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轨,落在魏璎珞身前。

弘历长身而立,冷冷盯着她:“铁证如山,你还不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