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何拖着病体辛苦为她宰剥山鸡炖汤,并很乐意看到她在山林里来回寻找蘑菇野菜的模样。

    那次重伤之后,他的肠胃愈发虚弱,根本不能食用这些野味或山菇。

    他竟只为她不曾说出口的愿望,折腾了整整一早上。

    自作孽,不可活,一次又一次……

    井乙摸不着头脑,继续考虑着要不要从县太爷嘴下分几口汤时,景知晚忽拄着木棍站起身,高声道:“大人,昨夜我等已寻到线索,需立刻前往附近寺庙擒拿凶手。若是晚了,凶手闻声逃去,这案子就难破了!”

    李斐刚找着一只破瓢盛上鸡汤,闻声答道:“好,待我喝了这汤就去。”

    景知晚道:“大人,此案涉及皇室宗亲,听闻京城已有使者赶来,若真的耽误了破案,只怕……”

    看着刚端上手的鸡汤,李斐的脸有些发绿。

    这景知晚不仅在跟阿原作对,也在跟他这知县大老爷作对啊!他们两人在山上好久了吧?连有荤有素营养的鸡汤都炖出来了,哪像急着破案缉凶的样子?分明就是不让他喝汤,不让他喝汤呀……

    李斐喝不成汤,阿原自然也喝不成。

    但她已喝得差不多,鸡肉却不怎么爱,摘了片阔大的叶子裹起钵里剩下的半只山鸡递给井乙。

    井乙大喜,一边啃着鸡肉,一边跟着他们去寻寺庙。

    李斐一路闻着肉香,更是满怀羞恼,只恨自己是沁河父母官,子曰诗云里熏陶出来的名流士子,不得不顾着些斯文体面,绝不能像井乙这般粗鲁无状,边走路边啃鸡肉,啃得满嘴流油……

    他抬袖,悄悄擦拭唇角不小心滑落的口水。

    而景知晚已上了他的肩舆,逍逍遥遥走得远了。

    阿原休息一晚,又得鸡汤大补,蛇伤已然无碍,竟也能精神大好,健步如飞,很快也将流口水的知县大老爷甩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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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涵秋坡地形并不复杂,附近民风也极淳朴,里正一听说要找寺庙,立时晓得说的是哪里。他在前面领着路,笑道:“那里没有庙,但有个尼姑庵,颇有些来历。”

    阿原忙问:“什么来历?”

    “听闻先前随皇上打江山的部将,好些没能回来。皇上厚加抚恤,有些无儿无女又不愿再嫁的,都有发给钱粮;也有要出家的,便命地方修建庵堂令他们安身。前面这个慈心庵,因和皇家有些牵扯,早年便香火鼎盛,后来安排遗属入内出家修行,自然人气更旺。”

    “人气旺……庙里的师太们也该挺富足吧?”

    若不富足,便不可能有闲钱买那种贵重佛珠来做腰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