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泼皮闹王府迎晖殿中。

若微呆呆地坐在书案前,手里依旧捧着那只受伤的小龟,眼中尽是哀凄之色。

原本与朱瞻基只是一时气恼,气过之后也就原谅他了。

别说他是皇太孙,就是哪个男子看到当时的情景也会误会,也会生气。

可是他万万不该摔了这小乌龟,它对于自己的意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心里最难过的是整整三天他都没有踏入这房中半步,已经过了她当初跟他所说的三日之约,难道他已经不在乎真相了?若微这才仿佛慌了。

正在愣神之际,听到外面有人惊呼:“天哪!紫烟!”若微腾地站起身,冲到外面:“紫烟!”若微只觉得身子发虚,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司音立即上来扶她,若微用手推开茫然地扑到紫烟面前。

紫烟居然是被人抬回来的,她趴在床板之上,背上的衣服血肉模糊,透着一股血腥之气,若微一阵头晕恶心,立即忍不住干呕起来。

“主子,主子!”紫烟奄奄一息,还强撑着说,“看到主子平安,真好!主子放心。

紫烟没事!”“紫烟,她们……她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难道都没找人帮你疗伤吗?”若微声声悲怆,两行清泪肆意而淌。

紫烟强撑着身子,伸出手颤颤巍巍居然还要去帮若微拭泪。

若微紧咬着下唇,直到口中有了血腥还浑然不觉。

“湘汀,快去请府中的医正来给紫烟看看伤!”若微强忍着心中的悲怨吩咐着,“司音、司棋,你们去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咱们给紫烟净净身子!”“是!”湘汀与司音、司棋立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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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微将紫烟扶到暖炕之上,紫烟连连说道:“主子,这是主子的床,奴婢怎么能躺?再说这身上不干净,再弄污了!”“紫烟,你就让我心里好过些吧!”若微的眼泪又垂了下来。

紫烟立即点头:“好了,好了,都听主子的!”将紫烟在暖炕上安置好,还不见湘汀她们回来,若微走到外屋翘首以盼,索性跑到院门口张望,谁知立即有两名小太监上前相阻:“微主子,您不能出这院门!”若微气得一跺脚,只好在院中等着,好半天才见司音、司棋她们回来。

可是两手空空,而湘汀身后也没有跟着医正和良医。

若微立时急了:“怎么回事,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空手而归?”司音嘟囔着:“这些个人,眼皮子真浅。

往日微主子得宠的时候,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交代些什么事情,办得快着呢。

如今可到好,半天支使不动,先说是灶上没热水,奴婢就说那赶紧烧呀。

她们又说缸里没水了,奴婢就和司棋去西园井边提了好几桶水,灌满了缸。

可是她们又说没柴。

我们把心一横,又去劈柴,可是都备好了,她们又说现在没工夫,也没灶,得赶着准备午膳。

”“司音!”司棋轻轻拉扯着司音的袖子,想是劝她不要再说了。

若微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太过天真了,跟瞻基这次不是简单地闹别扭,而是失宠了。

才三天,这府里的奴才就知道踩低捧高了。

若微点了点头:“湘汀,那医正也是如此对吗?”湘汀见她神色不对,立即劝道:“主子,医正倒没说什么,只是这府里的规矩,医正、良医,都是有品级的医官,只能给主子问诊。

这底下人病了,要想劳烦他们,必须得殿下或者是太孙妃开口!”若微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求他们来给紫烟治伤,我自己会瞧。

这样,我马上写个方子,你去典药局跟他们拿些药,这总行了吧。

再不成,我拿银子去换!”“主子。

不行!”湘汀面露难色,“这层意思,刚刚奴婢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没有主子的话,一钱药都不能往外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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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微点了点头:“明白了!”若微转身回到房中,再出来时手上抱着一个首饰盒,还有一顶紫金玉冠。

她小脸紧绷,谁也不理,只说了句:“你们在屋里好好照顾紫烟,谁也别跟着我!”“主子!”湘汀立刻觉得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司音与司棋也愣住了。

只见若微抱着东西往院门外面走。

两个小太监上来就拦:“主子留步,殿下有令,您不能!”若微依旧向前:“你们敢拦?是想摸我的身子,还是想伤了殿下的骨肉?”此话一出,两个小太监伸出的手立即缩了回去。

若微抱着东西大步向外走去。

湘汀从未见过若微有如此鲁莽的行径,立时招呼司音、司棋:“还不快跟上瞧瞧!”若微先是直奔伙房。

一路上有小太监和丫环看了,都不免觉得奇怪。

一向温良可人见谁都笑眯眯的微主子今儿却凶神恶煞,怒气冲冲地走着。

一身单薄的碧色棉衣裙,也没穿斗篷,没戴风帽,感觉甚是奇怪。

若微到了伙房,用脚把门狠狠一踢。

一个胖嬷嬷上前打量着她:“姑娘是哪房的?看着眼生呀!”若微扫了她一眼:“这儿的管事是谁,叫他出来!”“哟,姑娘好大的口气!”胖嬷嬷啧道,“你什么事?”湘汀与司音、司棋正好赶了过来,立即挡在若微前面,司音说道:“周嬷嬷,这是我们微主子!”“哟!”胖嬷嬷立即变了腔调,“这怎么话说的,主子怎么到了我们这个腌■的地方?”“你是管事的吗?”若微瞪着她。

胖嬷嬷被问得张口结舌,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位干瘦的中年太监:“微主子,小的柳二,是这儿的主事,主子有何吩咐?”若微指着他说道:“刚刚我差司音、司棋来要两桶热水,给生病的丫头洗个热水澡。

怎么就这么难?帮你们提了水,劈了柴,最后还是空手而归,有这事没有?”柳二微微皱眉,扫了一眼伙房里的人,那周嬷嬷立即上前说道:“柳爷,有这么档子事,这马上要开午膳了,膳房那边催得急,这实在是忙不过来!况且上边吩咐的,额外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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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外的差事,得赏银子是不是?”若微淡淡一笑,把手中的东西一颠,“这个成吗?”柳二不由得一愣,那紫金冠他当然认得,这是殿下平日里常带的,而那沉甸甸的首饰盒里的东西,更可想而知。

“用这些能换两桶开水吗?”若微眼中含泪,依她的脾气原本想把这些东西砸在她们脸上,然后砸了她们的锅灶,让谁也吃不成喝不成。

可是这样一闹,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身边的丫头。

罢了,息事宁人,于是她强抑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柳爷,各位嬷嬷,我不是闲的没事跟你们搅乱。

原是因为我的丫头受了伤,伤口都化了脓。

我得拿热水给她洗洗身子才好上药。

是,这些天出了些事,你们想来也听说了。

用你们话,我失宠了,既然是我失了宠,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来受。

可是我的丫头,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她们没错。

我不能让她们跟着我受委屈。

今儿,我就用这些东西跟你们换两桶热水,哪位好心,帮我这个忙,若微感激不尽!”说完,若微对着她们深深一拜。

自柳二以下,大伙全都愣了。

还是柳二反应快,立即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微主子言重了。

这水,老奴亲自给您烧,烧开了,马上给您送过去!”若微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紫金冠与首饰盒往柳二怀里一送,扭头就走。

“微主子,这,这,这实在是使不得呀!”柳二立即傻了眼。

若微则又向府中典药局走去。

湘汀与司音、司棋在后面紧紧跟着,大家的心都跳得咚咚的,觉得甚是紧张。

进了典药局的门,正看到三两名医士在清点药材,而桌案前坐的正是徐医正。

他见若微入内不由眉头微皱,但又立即起身相迎:“您是孙令仪?”若微伏身下拜,徐医正刚要伸手相扶,又觉得不妥。

于是只好侧身而立,躲开了她这一礼:“娘娘折煞下官了,何事须如此?”湘汀真怕若微意气用事,所以上前代为解释:“医正大人,我家主子也是为了求药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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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医正恍然明白,立即揖手说道:“令仪娘娘,不是下官推托,却是因为规矩所限,我们这些人不仅要从太孙府的规矩,还有宫里太医院管着,没有殿下之命,不能擅入内堂,更不能为女子诊治!”若微点了点头,面色很是恳切:“大人的为难,若微明白。

只是恳请大人赐我几味治外伤的草药,我自行为小婢调理,不与大人相干!”徐医正面露难色:“不是下官拂娘娘的面子,只是这典药局中每一味药一钱一厘都有账目,不能私自流出去半分。

其实娘娘去请殿下之命回来,下官立即效劳,绝无二话!”“主子,既然如此,咱们就去求殿下吧!”湘汀轻轻扯着若微的衣袖。

若微唇边浮起一丝苦笑,心道,他不见我,我何苦去求他。

随即从袖中掏出一物,湘汀立即大惊:“主子,万万不可!”亮光一闪,若微手中拿的正是脱脱不花所赠的那柄短刀,她手起刀落,冲着自己的左臂划去。

众人这才明白,她是想伤己求药。

徐医正吓得当即跪倒。

湘汀和司音等人已经哭了起来。

若微闭着眼,拿刀狠狠向自己手臂划去。

可是突然持刀的右手被人用力握住。

若微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一位年约三旬的医士,他左手狠狠攥着若微的手,而右手上还拿着一把药杵。

原来是站在门口弄药的医士。

若微用力挣着却被他抓得牢牢的怎么也挣不脱,看不出这文弱之人到有股子蛮力。

“徐医正,这就不是男女有别了吗?”若微声音一凛,秀眉微挑,瞪着徐医正。

“这个,梓琦,快放手!”徐医正轻咳一声。

那医士先放下自己右手的药杵,又用右手从若微手中取下宝刀,这才松开自己的左手。

若微甩了甩腕子:“徐医正,今日这药,若微取定了,你若不给,若微便自残于此!”“这!”徐医正大为挠头。

那个名唤梓琦的医者凑在徐医正耳边低语几句。

徐医正频频点头,这才对若微说:“微主子要什么药,请提笔开方,也算留个凭据,日后理账,或是殿下查问,下官也好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