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很安静,侍女们都去送晋思羽,屋中只剩下了她和阮郎中。

她还是那闭目养神的样子,阮郎中则专心写药方,谁也没对谁多看一眼。

四面只有克烈浑浊的呼吸,古怪的响着,她突然睁开眼,诚恳的对着阮郎中背影道:“先生好歹救我这朋友一救,为了我,已经死了一个,万不能再死一个。”

阮郎中倾身看了看,道:“此人求生意志极强,身体底子也好,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那便拜托先生了。”她笑笑。

侍女们送完普思羽回来,阮郎中吩咐:“把这个病人抬出夫人房间去,不要过了病气。”

又取出一把药草,道:“悬挂在门楣上方,每日夜间熏一个时辰,至于其余的什么熏香之类的,都不要用了,病人受不得这个。”

他说什么,侍女们便做什么,想来已经得了晋思羽吩咐。

开了药方,拿药煎药,药是药童煎的,喂药的却是侍女,药童直直站在床边,不走,盯着那药碗。

“你这人好不晓事。”侍女被看得难受,忍不住责怪,“尽杵在这里做什么?”

正翻捡药囊的阮郎中急忙赶过来,拉走药童,一边低声道:“小呆,别不懂规矩!”一边对侍女笑道,“姑娘莫怪,这是我行医以来的规矩,要看着病人喝药时的反应,好随时斟酌药方,失礼了。”

那侍女这才转怒为喜,抿嘴一笑,倒大方的让了让身子,道:“反正看的又不是我,你爱看就看。”

阮郎中还想拉走药童,药童突然一甩袖子,阮郎中被推了个趔趄,忍不住讪讪苦笑,道:“这实心眼的孩子。”不再试图拉他,却也站在他身边不走。

短短榻前这下子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直勾勾盯着侍女喂药,这谁也要不自在,她却若无其事,眼皮子也不掀一下,一口口喝完,侍女取出帕子给她按了按唇角,笑道:“姑娘今天喝药特别爽快。”

“我觉得这药舒服,虽然苦了点,但是喝下去不那么翻江倒海。”她淡淡答,随即闭上眼睛。

阮郎中立即知趣的拉着身子有点僵硬的药童退出去,那孩子步子沉重,走起路来拖泥带水,侍女们都哧哧的笑,觉得傻子好玩。

两人身影即将消失于门边的时候,她突然睁眼,看了两人背影一眼。

仿佛背后有眼睛般,药童也突然回身看向她。

却只看见她闭着眼,安睡如前,一副从来没有睁眼过的样子。

门槛上一回身,不过略略一瞬。

他的目光飘了千里万里,不能抵达。

==========

侍卫队长刘大人,领了今日新选的侍卫进二门,一路上不断有人打招呼行礼,看着这个幸运儿的笑容,却都有几分古怪。

像是觉得什么好戏要开场,但是又得忍着,绝对不能被当事人发现那种神情。

新选进来的高个子倒没有发觉这些,神采飞扬,左顾右盼,一哥乡下人进城的样子,将浦园看了个饱。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侍卫队长手搭着他的肩,笑吟吟问。

高个子有点奇怪的低着头,心想这家伙比自己矮半个头,非得把手搭他肩上艰难的仰头说话,不觉得难受?嘴上却恭谦的道:“小的叫刘三虎。”

刘三虎似乎愣在那里,不动了。

“傻子!不知道刘爷我看上你了吗?”刘源笑吟吟抬头,“啪”的一拍刘三虎屁股,一声脆响。

刘三虎被拍得蹭一下跳起来,摸着屁股,瞪着刘源,眯缝眼也张开了,圆溜溜的。

刘源撇撇嘴,“装什么傻?看你这伶俐样子,也不像个不懂事的,这事儿,说句好听的,叫男风,说句不好听的,叫屁股官司……来,陪爷玩好,有你的好处。”

说着站起身,双手搭在刘三虎肩上,一用力,傻傻的刘三虎便被推倒在床上。

“好身子骨的,可惜还要刘爷我费劲……”刘源眉开眼笑,“刘爷我喜欢玩一点小花样,小乖乖,你忍着点啊。”

一抬手拉开身侧柜子抽屉,里面满满的是绑绳鞭子之类的东西,将那些东西慢条斯理放好,刘源一手按着刘三虎,一手猛力一撕,嗤啦一声刘三虎衣襟被扯开一大块,露出淡蜜色的坚实晶莹的胸膛,在幽黯烛光下绸缎般熠熠闪光。

“真是漂亮的……”刘源啧啧赞叹,“人长得一般,身子果然是难得一见……”

刘三虎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没动,没说话,紧闭的眼皮下眼睫迅速颤抖,似乎在激烈的思考,同时颤抖的还有他的手指,在床沿不住抓握,木床板被抓出一道道指痕。

“小乖乖……忍着点啊……”刘源暧昧的笑着,拿起一截绳子,绕过刘三虎颈项,又绕向他赤着的胸膛,“陪刘爷玩个痛快……”

“操!”

一声低吼,狮子般沉怒的咆哮,刘源一惊,随即觉得劲风扑面,来势凶猛逼得人气息一窒,恍惚中七彩宝石般的光芒一闪,砰一声已经被踹倒在地。

他大惊抬头,便见被按倒在床上的那个人跃身而起,半空里怒扑如黄金雄狮,一脚便叫他踹倒,随即矮身一跪,膝盖狠狠压上他胸膛,顶得他胸骨一阵吱吱嘎嘎脆响,险些就要碎裂。

这一切发生于猝然之间,刘源满腔绮念霍然被浇了一盆冷水,脑海中一片空白反应不及,隐约似乎听见刘三虎低低咕哝了一句:“……对不住,我实在忍不了……”

这句话的意思他没懂,他惶然抬头,刘三虎的脸已经恶狠狠的逼了下来,“他妈的死兔子!死兔子死兔子!”

刘源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兔子我是爱玩兔子,刘三虎却已经呸了他一脸唾沫,一抬手扯下自己脖子间的绳子,三下五下胡乱将刘源捆起,砰的扔在地上,脚踩刘源胸膛,呸的一声道:“妈的,士可杀不可辱,既然放倒了你,不如来个痛快——老兔子,你忍着点!”

他一掀装满皮鞭的抽屉,胡乱抓出一条,拿在手里,劈头盖脸就对着刘源抽了下来。

抽一句,问一声。

“他妈的叫你玩兔子?”

“啪!”

“他妈的叫你喊我小乖乖?”

“啪!”

“他妈的叫我忍?”

“啪!”

“他妈的陪你玩个痛快?揍你个痛快!”

“啪!”

“他妈的你玩就玩居然玩得这么恶心,害得老子想咬牙牺牲都没能坚持下去!你害死老子了!”

“啪!”

刘源被打得嗷嗷叫,在地上滚来滚去,渐渐的却不叫了,只用胳臂护住头脸,却从胳臂缝里偷偷仰头看刘三虎。

顶上那人,从躺在地下的角度看上去十分高颀,宽肩细腰窄臀长腿,黄金般漂亮的身材。被扯开的衣襟忘记掩上,露出一大片淡蜜色饱满胸膛,额头和胸上因为出力和气愤,沁出晶莹汗珠,在昏黄的烛光下反射钻石般的光泽,浓郁的男人气息发散出来,这一刻暴怒的男子,有种俊美雄狮般的雄性魅力。

刘源着迷的望着,突然便忘记了劈头盖脸的疼痛——这种鞭子本就是游乐所致,并不伤人筋骨,他渐渐放开手,刘三虎霍的一鞭子又抽下来,刘源却不让,嗷的一声扑上去,抱住了刘三虎的腿。

“大王!”

一声称呼石破天惊,刘三虎举着鞭,愣了。

“大王……好人……”刘源抱着他的腿,气喘吁吁的蹭着他,仰头媚笑道,“打我……打我啊……”

刘三虎缓缓低头,瞪着他,完会忘记该做什么了。

“你是我的英雄,我的大王……”刘源伸手去抓他手中的鞭子,“都说我喜欢玩兔子……其实我更爱你们折磨我……就是没人敢……一直没人敢……我只好去玩他们……对他们举鞭子的时候,其实我多希望有个真男人……像这样狠狠的……狠狠的……”他抓着刘三虎的手,把鞭子往自己面前凑,“来……来……快点……只要你肯……我什么都答应……”

刘三虎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鞭子,看着一脸欢喜激动,满面红光,连鼻翼都兴奋得不断翕动的刘源,脸上露出了崩溃和惊喜交杂的表情。

“他妈的……”他直着眼睛,喃喃道,“这世道真是太他妈的让人吃不消了……”

随即他低头,看着一脸春情的假攻实受被虐狂刘兔子,将鞭子霍霍舞了个鞭花,恶狠狠低喝:“要我打?”

“嗯。”刘兔子一脸沉醉的点头。

“什么都答应我?”

“好人……”刘兔子气喘咻咻的抓着鞭子,“什么都成……”

“我要进后院做王爷亲卫!”

“好!”

“他奶奶的,这下子不打你倒对不起你了。”刘三虎一甩头发,忍住仰天长啸及长笑的冲动,啪啪啪胡乱连揍三鞭,扔下鞭子抬脚就走。

不用怀疑有诈,再有诈也搞不出这种奇葩来。

裤脚突然被人拉住。

“心肝!”刘源仰头喘着气,抓着他的靴子,“再来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