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玛哈只是受了点轻伤,这么说,我只有七天的时间,可以启动黑龙玉的力量来对付他?可是我不知道个玛哈在哪里,我该怎么引他出来呢?
这一晚,侯府中只怕不止我一个人睡不着。冥焰肯定在房里伤心,我严令铁卫不得泄露这天晚上发生的事,铁卫对傅先生从车厢中消失虽然不敢问和胡乱猜测,但心中肯定也是觉得奇怪的。思考了一晚,待天亮了,我才去找老爷子,给他汇报昨晚的情况,同时,希望听听他的主意。
老爷子对傅先生的故去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情绪,人活到他这个岁数,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何况是在云家这种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成长起来的,早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天可怜见的,我最初怎么会认为云家是特别的,云家家族和睦呢?是云峥把我保护得太好了,让我没有早日看清这侯门深院的丑陋?云峥呵!我想念你,可是有时候,又好怨你,真的好怨你……
“爷爷,傅先生说,当年二房的人极有可能和外人串谋,加害云峥,你对此怎么看?”我迫切想知道老爷子的分析,以他的精明,起码应该锁定住几个嫌疑人才对。老爷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神情不置可否,我疑惑地催促:“爷爷……”
“丫头,我倒想知道,只得七天时间,你要怎么引玛哈出来?”老爷子不理我的问题,反倒向我提问。我想了想,能引玛哈现身的,大概只有当今天子了,我已知皇帝有救寂的心思,如果我能求他在七天之内启动神鼎。那么玛哈一定会有所动作,黑龙玉就能发挥它的威力……只听到老爷子缓缓道:“事有轻重缓急啊,丫头……”
“我明白了,爷爷。”我站起来,“我马上进宫。”
在宫门候旨的时候,没等着皇帝的人,倒让太后先给请去了。我心中虽急,也不敢不去见她。却不知太后召我,又有何事?行了礼,太后赐座,笑道:“叶丫头,你今儿来得正好,本宫正好有些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不明所以,只听太后道:“丫头,皇上选秀也有一段时日了。今年这些孩子,我看也就你们云家想容的长相品行气度家世,最是合我的心意,当得起这母仪天下的担子,你觉得如何?”
我略略一惊,太后这意思,是想立想容为后?虽然上次她也跟我提过这件事,不过语焉不详。哪及得这次这般**裸地称赞示好?何况立谁为后,和谁商量也轮不到我来拿主意,太后突然这么做,有什么用意?我该如何回答呢?若是以前,我定不会反对的。还可绝了太后老以为我想和皇帝怎样怎样的想法。可是,在知道云峥遇害与二房的人脱不开干系之后,在知道二房人的野心之后,我怎么还能容忍二房出一个皇后?
“娘娘,臣妾觉得此事不妥。”我考虑半晌。冒着被太后误会的危险,也不能让想容做上皇后的位置。
“哦?”太后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直接。表情微微一怔,“理由呢?”
“娘娘想必知道,我们想容以前是订过一门亲的。”我在心中斟酌着字句,“想容福薄,未过门未婚夫就过世了,虽然蒙皇上圣宠,有幸入宫伴驾,但到底德容有亏,坐这皇后之位只怕难以服众。
堂叔公当初悔了莫家的婚,把孙妇年纪耽搁大了,云想容以十九‘高龄’入宫,早已是宫内的笑柄和她‘趋炎附势’,‘攀龙附凤’的‘证据’。在皇宫这么势利的地方,只怕想容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旦坐上后宫主位,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我当什么事儿呢。”太后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看不是想容福薄,是她福厚,她那未婚夫就是承受不了她的福气,才早殪了,这样的福气,当然只有皇上才受得住。”
真是死活都由她说,我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太后见我毫无欣喜之色,脸色略为一沉,“叶丫头,莫非你还有别的想法?”
“太后明鉴。”我心中一惊,知道太后又犯了疑心了,赶紧跪地道,“臣妾是真的担心有损皇上圣名,臣妾完全是出于一片忠君爱国之情,绝无私心。”
“瞧把你急的,快起来坐。”太后呵呵一笑,“本宫当然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云家世代忠良,对朝廷忠心耿耿,本宫心里明白着呢。”
我舒了口气,谢恩落座,太后不紧不慢地道:“叶丫头,云家这些年帮朝廷做了不少事儿,本宫都铭记于心。显德十三年,黄河决堤,朝廷跟曜月国打仗又打得国库空虚,是你们云家拿了钱出来帮朝廷度过了难关,显德十七年,潮州大旱,也是你们云家带头捐资,帮了朝廷的大忙;显德二十二年,你们云家又帮南海抗倭军筹措了大笔军饷……丫头,你们云家这些年的功劳,本宫可一直都记着。”
记着,未必是什么好事呢。我暗暗心惊,原来朝廷每隔几年都会借着名目找云家要一笔钱?不知道是不是皇家阻止云家势力扩张的手段呢?太后无端端地提起这些事,莫非……心下有些恍然,莫非又是想找云家要钱?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想向云家示好?可皇帝要找云家要钱,一句话不就行了?除非数目会大到令云家有可能会拒绝,所以才给云家许个封后的愿?
我顿时心中有数,既然我手中握住了筹玛,还不好和你谈判么?不动声色地听着太后历数云家的功绩,我的唇角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太后噼噼叭叭说了一大堆,我只是淡淡地笑着,不发一言,倒要看看是谁先着急,果然,太后见我全无反应,有些沉不住气了:“叶丫头,本宫今儿找你来,是有件事儿,想找你们云家帮忙。”
“太后言重了。”我见她话说到这份儿上,也不敢拿势,赶紧道:“敢问太后为何事烦扰?”
“本宫听说前几天江南巡抚给皇上上的折子,南方的奸商连成一片囤盐囤米牟利,现在米价盐价暴涨,民怨四起,朝廷养这些没有用的臣子,竟然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懂得向朝廷要钱高价购盐米以平米盐价。”太后气愤地拍桌道,“朝廷经历了前几年的北疆之乱,皇上登基,体恤百姓疾苦,下令减免了全国三年赋税,如今国库不丰,哪里还拿得出钱给那些没用的蠢才浪费!”
“娘娘说的是。”我淡淡地垂了睫,柔声细语地道:“就算有心救了,这笔钱,给那些官吏一层一层盘剥下去,能拿来真正用到实处的,却已没有多少。”
太后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叶丫头,你说皇上应该怎么做才好?拿钱给他们,可如今国库里根本没有这笔钱,可真是犯难啊……”
“娘娘,南方的奸商为何突然囤盐囤米?皇上没有着人查么?”我觉得奇怪,囤盐囤米,不都是天灾**时奸商们才趁乱牟利么,如果天曌国天下太平,奸商们怎么会无端端冒着激怒朝廷的危险搞浑这一池水?
“说起这个,更是令人生气。”太后恨恨地道:“江南巡抚的奏折上说,奸商为了抬高米盐价,制造谣言,说什么异星出世,天下即将大乱,百姓哄抢米盐时发现米盐已经全被奸商囤积了,为了牟利竟然胆敢编造如此谣言愚民,无视朝廷律法,着实可恨得紧,这现在却不是追究他们的时候,得尽快将此事平息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异星出世,天下即将大世?这话仿佛在哪里听说过,我蓦地想起正是前几日听段知仪提过,“北方天空有煞星出世”,心中一惊,这谣言与段知仪师傅的预言春回大地相吻合,当中可有什么关联或玄机?想到最近围绕着皇帝发生这么多事,朝堂之上又起事端,这些事之间可有联系?想到皇帝前两日还为寂惊云的事情费着神,又要想着国事天下事,简直是里里外外不得安宁,我心中幽幽一叹,他当这皇帝还真是辛苦啊。如果南方奸商囤米盐一事不是那么简单,而与最近发生的事有关的话。我还真不能让那些人如了意去。
“太后请宽心,云家愿意为皇上分忧,替国库承担这次平价的费用。”要平整个江南地区的粮价盐价,断不会是个小数目,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根本别想揽下来,平日里我起码也该请示了老爷子才敢作主。今天敢立即答应太后,一则我盘算是差不多又到了云家该大出血的时间了,老爷子心中肯定有数;二则此事若与最近发生的事有关。我断不能让那幕后操纵的人如了意去。没准还能通过此事查出点蛛丝马迹;再则,可以利用这笔钱,断送掉二房出个皇后的可能,一举三得,老爷子定不会怪我。
“叶丫头,你真是本宫的贴心儿。”太后说了这么半天,就是在等我这句话。此时吃了定心丸,顿时眉开眼笑。我笑了笑:“娘娘,这本是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倒是南方那些不利的谣言,得尽快平了下去,否则后果堪虞。”
“叶丫头,你是真心在为我们皇家打算呀。”太后有些感动,“你放心,皇上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宣布了一道圣旨,说昨日梦见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启示他去太庙斋戒祭天,为江山百姓祈福。念完七七四十九天的平安经,就能化解异象。这圣旨明儿就能通过各地的快驿,传达到天下去了……”
“皇上出宫了?”我怔了怔,皇帝竟不在宫里,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这也太小题大作了一点儿。平粮价的款子一到地方,那些谣言不是立即就会不攻自破了么?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在太庙里呆四十九天……不对,四十九天?我心中一惊,太庙?那护国神鼎岂不是正安置在太庙?想起段知仪所说,护国神鼎妄动之后,皇帝会有七七四十九天处于危险当中,难道皇帝去太庙名为祈福,实际却是为了救寂惊云?我只知道他在这四十九天内会有危险,却不知道他在段时间都得一直呆在太庙,妄动神鼎,到底危险到了何种程度?若是那幕后人让玛哈趁机对皇帝下手……
我浑身冷汗,顿时不敢再想下去。只听太后道:“不错,皇上已经去了太庙,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他交给千翌监国,他若知道云家帮了朝廷的大忙,一定会欣慰的。”
我看着太后笑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凛,这点子怕不是皇帝出的。他有整整四十九天不能临朝,不可能不担心,若是朝中起了什么变化,他该如何应对?如果九王真的对皇位有野心,让他监国,恰是皇帝一招以退为进,将九爷推到前台,反而束缚他的手脚。又怕他暗中使坏,所以才临行在即,将一个大麻烦,几百万两银子的事甩给九爷,让他去头疼,却不想这位太后爱子心切,跑来搅局,坏了皇帝的部署。
我叹了口气,虽然想到刚刚那些事,也不好给这位太后讲明白了。还是赶紧赶到太庙去看看能不能帮皇帝什么忙才好。我垂首道:“太后,臣妾出来太久,也该告辞了。不过……”
我故意欲言又止,太后温和地道:“你这丫头,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跪到地上,恳切地道:“娘娘,关于立想容为后一事,还请娘娘思虑周详再作定夺,这次云家为朝廷助救,只怕会惹来闲话,说想容这个皇后是用钱买来的。云家承了太多皇恩,再受此深恩实在惶恐,更怕族中子弟得意忘形,引来外戚专权这类非议,请太后三思。”
太后未必会怕皇后的位置是用钱买来的这样的闲话,不过“外戚专权”这四个字,她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以云家的家势,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我见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心知自己这番话说到她心里去了。想容这个皇后,此生无望。
“叶丫头……”太后起身,亲知扶我起来,感触地道;“你真是深明大义,咱们君家委屈你们云家了……”
“臣妾惶恐。”我低眉顺目,一副谦恭模样。想容,别怨我一句话断送了你的前程,怨只怨,你生在云家二房,生成了云天奇的女儿,从知道云家那祖训的时候开始,所有一切可能会伤害到我诺儿的绊脚石,我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用你的前程,换来太后对我的信任,太值得。我平静针对太后行了个欠身礼:“太后,世妾不打扰您休息了,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