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间绣庄到底需要准备多少东西?我把单子上列出来的东西再看了一眼,感觉头都大了。装修店铺、购置设备、招聘员工,还要跟官府打交道,每一项下面,都密密麻麻地列出一长串清单。我一笔一笔地计算成本、列出必需购置的和可以暂缓购置的项目,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小红端了一盘枣饼进来,见我毛焦火辣的样子,笑道:“姑娘歇歇再做吧,福爷爷让我给你送的枣饼,可好吃呢。”

    我搁了笔,揉了揉脑袋,哀叹道:“小红,我干什么要找罪受?好好的,画点花样给金大娘,日子照样过,干什么要心血来潮地开这个什么鬼绣庄?吃饱了撑的。”

    小红“哧哧”地笑起来:“姑娘觉得麻烦了,不做这活就是了。”

    “跟金大娘签了合同的,毁约要赔钱的。”我苦着脸道,“我还真不是做事的人,这还没开始呢,就想打退堂鼓了。”

    “万事开头难嘛,做上路就好。”小红笑咪咪地道,递了块枣饼到我嘴边。我张口含住,嚼了几下,吞到肚里,看了小红一眼,笑道:“你这丫头,也会讲道理了。”

    “跟姑娘学的呀。”小红做了个鬼脸,这丫头到了沧都之后,性子开朗不少,没以前那们唯唯诺诺,一副认命的小媳妇模样。我笑了笑,揉着脑袋道:“贫嘴。”

    她乖巧地凑过来,站到我身后,帮我揉太阳穴。我闭上眼睛,舒服了叹了口气,笑道:“小红的手艺,可以开家按摩院了。”

    “按摩院?那是什么?”小红好奇地道。

    “呃?”我皱了皱眉,怎么又扯出令人不解的词汇了。我懒洋洋地道:“没什么。对了,大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蔚家大哥一早就到沧都城中的铺子去了,那里正在搞装修,蔚家大哥去监工。本来我是要亲自去的,蔚家大哥说装修的铺子乱着,我身子弱,没必要天天去,反正有他照看着,过几天去看一次进度就可以了,我只好在家里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蔚大哥没说。”小红现在极会揣磨我的心思,“姑娘是要去看看吗?”

    “反正好几天没去铺子了,去看看也成。”我睁开眼睛,站起来。小红赶紧拿了披风过来给我套上,我踏出房门,见老福头那小僮子福祥提着一个盒子往外走,笑着叫住他:“小祥子,你去哪儿?”

    “老爷让我给安大娘家送点枣饼去过。”福祥笑眯眯地道,“叶姐姐要出门么?”

    “我去城里看看铺子装得怎么样了。”我走过去,拍拍他的头,“远不远,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远倒不远,就在前面。”福祥眼珠转了转,笑道,“不过叶姐姐要载我,我就偷偷懒。”

    “小鬼,倒机灵。”我笑骂道,踏出院子。小红牵了老福头家的毛驴车过来,我坐上去,福祥跟着爬上车,我笑道:“小祥子,要不要什么玩艺,我从城里给你带回来。”

    “我要吃冰糖葫芦,姐姐给我带四串好不好?”福祥讨好地笑道。

    “那倒没问题,不过吃太多那东西对牙不好。”我笑道,“牙会烂的哦。”

    “我要送两串给安大娘家的安生吃。”福祥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道。

    呵,还掂记着自己的朋友。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行。”

    安大娘是老福头家那个做粗活的帮工,她并不住在老福头家,只是每日来做做饭,隔几日做一次清扫,收拾一下屋舍,给老福头和福祥洗洗衣物。她看上去年近半白,大概是一直做粗活的缘故,皮粗肉糙,脸色也不好,又不爱说话,每天来做了事就走,沉默寡言的。

    福祥说她家离老福头的宅子不是很远,果然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一间破旧的农舍小院,福祥爬下毛驴车,去推安大娘的院门,我转头对小红道:“我们走吧。”

    一路平安地进了城,到了店铺,见蔚家大哥正在满头大汗地指挥工作忙来忙去,我笑着迎上去,掏出手绢儿递给他:“大哥,辛苦了。”

    “你怎么来了?”他接过手绢儿,擦掉脸上的汗,笑道,“不是说了这里乱得很,我看着你还担心什么?”

    “我不担心,只是想来看看大哥。”我看了一眼店铺的装修,进展得很顺利,就快完工了,心里挺高兴,转头对蔚彤枫道:“大哥,你也歇一歇,我们去茶楼喝杯茶。”

    他点点头:“也好。”安排了工人继续赶工,我们来到一家叫“香茗居”的茶楼,上了二楼的雅间,这茶楼的位置不错,靠在窗边可以看到远处的沧江,一侧的帘子打开,还可以听到楼下大堂说书先生的说书。

    我们要了一壶眉山毛峰,据说是天曌国的名茶,要了三两样点心,听下面的说书先生说了一段江湖轶事,逗得一众茶客哄堂大笑。我把玩着茶盏,淡淡地笑着,来到这时空,难得像今日这般悠闲,这日子要是一直这么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这时,听到楼下有茶客道:“说书的,听说你刚从京城来,给我们讲讲京城的新鲜事儿吧?”

    我一听,也来了兴趣,竖起了耳朵,京城里,最近不知有什么响动?却听到那说书先生笑道:“要说这京城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儿,莫过于京城排名第一的青楼倚红楼搞的‘超级花魁’的竞选大赛了。”

    一句话,提起了所有人的兴趣。我怔了怔,没想到说书先生竟然说起这个来。一众茶客催促那说先生快快往下讲,只听到那说书先生接着道:“却说京城倚红楼,几月前举行了一场万众瞩目的‘超级花魁’大赛,选花魁本不稀奇,稀奇的是‘超级花魁’的选法,这‘超级’二字意为……”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将“超级花魁”大赛的赛制、报名方式、投票方式等等巨细无遗地讲了出来,再将赛前的拉票表演、每场比赛的精彩盛况、百姓的参与热情等等大加渲染,其中也不遗余力地渲扬了红叶、玉竹、香香等青楼艳妓的美貌与才艺,甚至对最后那场比赛的暴乱也作了大力的浮夸,连御林军与“超级花魁”粉丝相互开战,血溅朝圣广庭的谣言都出来了。总之是听得一众茶客如痴如醉、目瞪口呆、叫好连天、掌声雷动。我哑然失笑,说书人喜欢把个故事编造得离奇曲折,以增趣味,到底是吃翻嘴皮子这碗饭的,连这档子事儿也能讲得这样绘声绘色。与小红对视一眼,摇头苦笑,蔚家大哥的眼里也带上了几丝笑意。

    说书先生停下来,喝了杯茶,一众茶客纷纷叹道:“呀,到底是京师,连举行个花魁大赛也这般不同,要是有幸亲眼目睹就好了。”

    却听到有个茶客站起来道:“说书的,倚红楼举办‘超级花魁’大赛的时候,我也在京城,那场比赛的确是搞得热闹轰动,但是,你们知道这‘超级花魁’的点子,是谁出的吗?”一句话,又引得众茶客纷纷好奇询问,只见那茶客得意地一笑,道:“这点子,是倚红楼一位叫卡门的青楼艳妓想出来的。说起这位卡门姑娘,那才叫美艳动人、词曲无双,那些花魁与她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那说书先生“哈哈”一笑道:“不错,这位卡门姑娘,是京城的一个传奇女子。据说她还未登台,便吸引了天曌国第一乐师月凤歌公子为她伴奏,初次登台,以一曲大胆的艳舞,艳惊四座,引得月公子,还有当时天曌国的大财主楚殇和刚从北疆打完胜仗回来骠骑大将军寂惊云争相竞价,最后被寂大将军以黄金一千一百两的价格拍下初夜,并花下重金包养……”那说书的口沫横飞,将我登台那夜的情形,包括我穿的衣服、我化的妆、我跳的舞、我唱的歌,如亲眼所见似的,活灵活现地讲出来,引来一众茶客纷纷抽气惊呼。我注意到蔚家大哥脸上有丝不快,微笑着拍拍他的手,轻声道:“别生气。”

    只听到刚才说话那茶客笑道:“说书的,你讲得真不错。那卡门姑娘唱那些歌,现下正在京中疯传呢,特别是她登台唱那首《卡门》,简直能把人惊死,我给大家唱一唱如何?”众茶客纷纷叫好,那人还真的放声唱起来,众人听到《卡门》那离经叛道的歌词,惊得目瞪口呆。我又好气又好笑,捂住额头呻吟道:“天哪……”

    那茶客唱完,见众人还未回过神儿来,笑道:“我当初听到这首淫曲儿,再看到卡门姑娘的艳舞,那震惊,可比你们现在都厉害。不过话说回来,那样风情万种、美艳无双的女子,还真是令男人发狂的尤物啊,可惜自从倚红楼被官府查封之后,这位卡门姑娘便下落不明、行踪不知了,唉……”

    “行踪不知倒好了!”这时,突然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了茶客的叹息,愤愤不平地冷哼道:“京城乃首善之都,怎可一天到晚搞这些道德伦丧、有伤风化的事?这会给全国的百姓带来多坏的影响?落到不怀好意的别国人眼里,又会怎么看待我们天曌子民?枉你们不但不加以警觉抵制,还在那里醉生梦死!真是荒唐!”

    呵!来了个刺儿头,我的兴趣来了!这男人是谁?

    ——2006、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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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说了这几个月会很忙,保证不了每日更新,所以能更的时候尽量多更一些给大家,不能更的时候也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