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欲醉流霞灼

  CHAPTER017

  红莲只向孽火生,

  菩提煅铸明镜心。

  纵使槿花朝暮放,

  沉疴一梦醒难寻。

  “四妹,”有人用冰凉的手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里划着字,然后指着那字说道,“这两个字读木槿。”

  我睁开眼,微风中的少年正穿着一身家常蓝布衣衫,坐在我身边。

  他见我醒了,便一手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那两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字,他的微笑仿佛一湾清水在我心底潺潺流过。

  我赞叹一番,然后伸了一个懒腰,心中暗想:美则美矣,可惜了,这哥们儿也太像我那当小学语文老师的大姨妈了,逮着我就要教我认字。

  我便懒洋洋地回道:“二哥,我认得。”

  他停下了手,凝着天狼星一般的眼睛,对我微微笑着。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梦,便怔怔地看着他。他……是那个叫明煦日的二哥吧。我略有些惘然地想着,波光正流淌在他光洁俊美的脸上,我难受地出声唤道:“二哥,你现在可好?”

  他依然微笑着,如春风一般,温润而安宁。

  “光潜,”小溪对岸有个漂亮的人影在晨曦中朦胧地浮现,正对着明煦日挥着手,依稀可辨是原非烟,她对着明煦日展开最甜美的笑容,“我们快走吧。”

  他渐渐放开了我的手,切切道:“九郎就拜托你了。”

  我笑着点头,“二哥放心,重阳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其实比谁都懂怎么自保。”

  他宽慰地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蓝布衫上的尘土,看着我的眼神忧郁起来,“不要回头。”

  我一怔,他却无奈而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微笑地说道:“纵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梦醒难寻。”语闭,他头也不回地向原非烟走去。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踏入那条我常年浣衣的小溪,却不想一脚就踏进了一片黑暗。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静谧,耳边偶尔飘来诡异的叹息,眼前依稀有几丝闪着微光的嫣红向我飘来,我抬手一抓,原来是一片木槿花瓣!

  花瓣越来越多,那些叹息也越来越哀伤,越来越沉重,我的心也莫名地跟着悲伤起来。

  我跟着花瓣飘来的方向摸索着,却见不远处,正耸立着一棵巨大的木槿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木槿树,几人合抱都抱不拢,冠上枝叶繁盛,翠碧欲滴,泛着银子的碎光,碧叶丛中花开三色,红若胭脂,白如细雪,紫色丰艳,瓣落如雨,香气清雅,只觉美轮美奂,如烟如梦。

  树下正有一人一袭白衣,一手支头,正背对着我休息。

  话说我很久没有梦见紫浮了,正琢磨着该怎么样看在段月容的面子上,同他打招呼,以及打一声何种性质的招呼。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弓月城之变后,在梦里他把紫殇安在我心脏上之后,好像还真没怎么再见过。

  我正胡思乱想着,那白衣人影却慢慢翻了个身,向我转了过来。我摆出笑容,正打算对他问好,可是笑容却就此僵在那里。

  我无数次梦见紫浮在木槿树下一模一样的休息姿势,无数次听他温柔地对我笑着说:“你来啦。”

  眼前这个人同紫浮一样身形昂藏,穿着同紫浮同一款同一色的白衣,同一型的乌发长垂,可是这人不是紫浮。我的心莫名地疼了起来。

  这个人的面容同紫陵宫中所见的天人神像的面容一模一样,也就是同当今圣上、我的夫君原非白如出一辙,然而,他周身的神圣祥和的气息更像那天人神像的气质。

  我定了定神,心想太祖皇帝以前不是说过吗,原氏作为神族后裔,还有那么点可以拉人入梦的神力,难不成是我夫君想我了,所以召我入梦?

  我觉得有些荒唐,便悄悄地走过去。咦,他的脚边还放着一副亮锃锃的盔甲,盔甲上压着一把明晃晃的巨剑,全是那天人的光明甲和武器。

  他的睡容略有不安,秀美的剑眉微微皱起。非白这几天天天批奏折到四更天,经常趴在桌上睡着了,也是这样一副不安的睡容。我心中暗暗叹息,看到旁边的一件披风,就拿起来替他盖上了。

  我注意到这件披风的一角绣着缠枝木槿花纹,瓣角凌厉,花艳如血。

  我暗忖,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木槿花样呢,回头我真给非白的常服一角也绣一朵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绣得和这件一样好。

  忽然,那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对我瞪着一对血眼,充满了愤怒和杀气,如恶魔一般粗嘎,道:“你在作甚?”

  我彻底骇醒了。

  眼前一个面部表情僵硬的刀疤脸汉子,他正在我耳边吼道:“你在作甚?昨晚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一整天都没有精神头?”他对我吼道:“本宫好不容易抽身出来,你竟如此怠慢于我?”

  我揉了揉耳朵和眼睛,爬将起来,耳边传来富君街上建筑工人的吆喝声。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境,我在做什么?对了,今天是司马遽偷偷出暗宫来同我对账的日子,我怎么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对面的冷脸子不客气地冲我脸上甩来一块白巾子。我闷闷地接过来,不解地看着他。他没好气地指着我的嘴边,“口水!”

  我彻底地清醒过来,赧然地低头,快速地擦了擦嘴唇。

  正要还他白巾,并且向他诚恳道歉,他却冷声哼道:“难怪圣上如今一心向政,多日不宠幸皇后,皇后娘娘就拿这态度侍候皇上吗?”

  嘿,这臭小子,每次都能戳到我的痛点。一肚子道歉的话咽了下去,我对他眯着眼睛,“难怪司马家被困至今啊,宫主大人就用这态度来侍候暗宫主子爷吗?”

  他仰天哈哈大笑,“笑话,本宫才是暗宫之主,你算哪棵葱?”

  我挑着眉举起右手,给他看我大拇指的和田玉扳指,“这可是原氏流传近千年的暗宫信物啊,见此信物如见原氏家主。”

  司马遽额际青筋暴跳了一阵,耳红脖子粗了一阵,最后也对我眯着眼睛,“先帝定是临终时脑子进水了,才把这么重要的信物给了你这样的女人。”

  “先帝的脑子有没有进水,我也不太明白,不过你如果得罪你的金主子,我看你的脑子就进水了。”

  “放肆。”他重重地拍在黄花梨桌面上。

  我给吓了一大跳,刚做了噩梦本来心脏就有点难受,我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站了起来,学他的样,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对他眯眼粗声喝道:“你才放肆。”

  哦!手拍得好痛……我决定下次摔杯子。正思忖着,只觉耳边掌风劈来,一个满面冰冷的如花少女玉葱般的手指已经点向我的咽喉。我身边另一个俊秀男子横手劈开了那女子的手掌,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在桌底下打瞌睡的小忠一下子溜出来,对着暗宫那一边的人马不高兴地汪汪大叫。

  司马遽斜眼瞥着小忠,又看看眼前的齐放,不屑道:“好狗不挡道。”

  嘿,你这人骂人也太损了。

  “念伊坊的伙计越来越横了,”齐放倒也不动气,只挡在我面前,同那女子的眼刀来回杀了一阵,“既入了君氏,莫忘记了,凡入伙君氏集团须遵君氏法度,第一条便是不可对君氏族长无礼,还请暗宫的好汉们记住了。”

  “雀儿放肆。”司马遽喝退那冰山美少女,冰冷的眼刀向我杀来,“司马氏何时入了君氏了?”

  我拉了拉齐放,咽了一口唾沫,“小放说的是君氏投资司马氏的念伊坊,在商道里,可不是司马氏的算君氏的了?”我再次拉了拉领子,抹了把冷汗,又使劲挥了挥我的玉骨扇。得幽闭症的人果然可怕,这司马氏比原氏的人可更具暴力倾向啊。

  他眯着眼看了我好一阵子,冷冷道:“雀儿你退下。”

  屏退众人,他的青筋又暴跳了一阵,最后坐了下来,咬牙切齿道:“你现在越来越嚣张了。”

  其实他说得没错,我最近怎么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上老火了。”我对他作了一个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干笑了一下,对外叫道:“小玉,上最贵的茶,还有我最爱的茶器,给大爷赔罪。”

  他忽地出手如电,轻捏我的手腕。我立时动弹不得,过了半晌才移开,有心想摔茶杯,偏巧我让小玉上的是最好的青花,只得再一次狠狠地拍了桌子,大喝道:“你想干甚?”

  他却看向热闹的窗外,冷淡道:“可惜了,还是没有怀了。”

  我一下闹了个大红脸,他绝对是故意刺痛我的。

  这时小玉进来,敛声屏息地为我们上了茶,紧张地看着我们两人在屋里坐着,隔得远远的,横眉冷对。

  待小玉出去,我冷哼一声,硬生生地别过头,向窗外看去。富君街上新建筑物的油漆混着樱花的香气传来,我将脑袋伸出窗外,耳边是一片工人奋力工作的嗨哟声,头顶飘来一片嫣红的樱花瓣。又是一季万物蓬勃的春天,印证着元德年间的新朝已进入了轨道。

  元德帝励精图治,首先拨乱反正,平反了一系列元昌年间重大的冤假错案,其中包括当时最大的花嫁案和富君街焚火案,力挫朝堂阿谀谄媚、官员浮夸之气,大力提拔有才之士,一改太祖晚年的奢靡之风,从后宫开始,缩减俸例,提前释放宫女,令宫人开辟御菜园,尽量减少百姓的纳贡,绝少宴饮,全力重提开国时期的节俭之风。

  同时他宽大当年政敌,而他本人的宽容和魅力,也使太祖晚年紧张的政治气氛得以缓解,并在后世历代为史学家交口称赞,无论是当年东贤王一党的钱宜进,还是妃党的朱迎久,皆放下心来,全心全意地把注意力投入到兢兢业业的工作之中,而非朋党之争。血的教训告诉他们,如今大塬朝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个。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只可惜,我伟大的丈夫太过专注于他伟大的事业,而彻底疏忽了我们的家庭生活,他几乎夜夜批奏折到四更天,到寝宫时几乎是倒在我身边,陷入沉睡之中,匆匆忙忙地睡那么几个小时,然后鸡鸣之前便起身,现在别说是造人了,有时我和他一天连话都说不上,夜晚,我看着他疲惫的熟睡中的侧颜,心中无限怅然。

  我开始担心他的身体,向已升至御医的林毕延求助。

  林毕延的神情很艰难,笑得也很勉强。他对我叹气道,这不是一个医学问题,如今的圣上不但已经实现了他的承诺,保护了我,也把整个天下掌握在手中,他已然身不由己了。

  我一开始觉得他有点答非所问,毕竟我还没有怎么详细深入地同林神医聊一下患者的病情与症状,不想林毕延看着我踌躇五秒钟,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婉转表示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对陛下也有好处,本来以陛下的身子,那个、那个夫妻生活不宜多。”

  老先生到底是过来人,又是神医,这一下子就看穿我了。我红着脸长长地哦了一声,转身走出太医院。齐放和青媚正躲在角落里手拉手,笑着说些什么,看到我出来立刻分开来,青媚难得带着一丝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看着青媚越来越丰艳美丽的脸,挤出一丝笑,拉长声音道:“林御医说,一切都挺好的。”

  我实在没好意思告诉他们,我们的家庭医生认为我丈夫ED了,其实是件好事……

  后来我一直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命,没孩子就没孩子呗!反正我前世丁克家庭就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我自己原来不也是一直忙于工作,同长安怀不上孩子——也许这也是他出轨的一个理由。

  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后来我决定不应该贪心。本来我同非白在一起,是负了等我整整八年的段月容、夕颜,还有很多很多的学生、朋友和伙计,我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才换来同非白的厮守,能守着活蹦乱跳的原非白,其实已经是上天的开恩。

  于是我也把生活重心又移到君氏中来。

  全国各地战后大规模的重建工程开始为大量流民提供了工作机会,使得经济开始正常而健康地运转起来。富君街的重建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归功于司马氏的家传神技。他们果然是传说中天宫的建造者,竟然在短短数月中恢复了一大半富君街,堪比我前世的中国速度,不仅如此,我还深深怀疑烙上了德国质量的嫌疑,因为我竟然发现他们在富君街的下面修了一条庞大的通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司马家人在偷偷整一暗道,结果被司马遽嘲笑一顿,“这是按皇城的规格修建的下水道,你想哪儿去了。”

  啊?如此规模的下水道啊!也难怪兴庆宫和紫栖宫从来没有被水淹过。

  我不好意思地诺诺称是。他却话锋一转,“当然,你要想改成暗道作秘密行走之用……也行……”

  我当时心中毛了一毛。司马家的人也太喜欢挖地道了,就跟鼹鼠似的,“宫主……美意,在下心领了。”

  我心中明白这是司马氏的善意之举,可是却造成了严重超支,于是便有了今天的友好会谈,可惜好像被我给弄砸了。唉,莫非是我内分泌失调了?

  我收回思绪,转回脸来,抹了一脸的樱花瓣,不远处的馆陶居马上就要竣工了,一个瘦长条子的工程师正白着一张脸量水平位,身边跟着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也就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红衣服,正疯笑着跑来跑去。我认得她,这是司马逍和他的独生女儿,是司马遽推荐给我的十二个工程师的首席。

  我打起精神,决定恢复职业精神继续今天的会谈,便亲自给司马遽倒了一杯茶,堆起笑容,尽可能委婉地提到了这个问题,希望减少人员开支,富君街的重建工程已近尾声,建议可以先送一部分工程师回去。

  司马遽明显不悦道:“这里的十二个能匠是我司马氏最厉害的巧匠,既然皇后决意将富君街渐渐变为司马氏下一代的收容地,请让他们为富君街多做一些吧。他们之中大多有了下一代,他们也是为了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借此机会在这阳光照耀之所多待一会儿。”

  我觉得他还在对我刚刚的无礼感到生气,那一大堆责问严重超出财政预算的话一下子给噎住了,只得咽了一口唾沫道:“好吧,那回头再说。”

  我起身,准备告别,他却仍在对面没形没状地斜倚着,“听说朝臣们对圣上独宠皇后颇多微词。”

  好像有人冲我背后甩了一把飞刀,我木然地看着他。

  他从鼻子里轻嗤一声,“你不就是为这个吃不好、睡不好吗?”

  我对他冷笑了下,决定不同这个恶魔交流了。他却似乎发现了一个好话题,继续说道:“那个窦亭十分反对皇后暗掌户部大权,又力谏皇上纳崇南王轩辕克的小女儿,瑞兰郡主轩辕如芬。那小姑娘我见过,如花似玉倒还是其次,最难能可贵的是,今年明明才十三岁,看上去却似十八岁的身形,丰乳肥臀,实在适合做偏房的。”

  好像又有人在我背后戳了一刀。我抓紧了手中的杯子,看他在那里眉飞色舞地比画那个女孩的S形身材。

  他又再接再厉道:“还有人荐举太后表姑,兴庆王小妹,前朝瑞光公主,即瑞光郡主轩辕淑英,原嫁与前朝礼部侍郎,去年新寡,年纪虽略大些,今年二十有五,已生有一子一女,怎奈是轩辕族里一等一的大美人儿,还被邱国师算过,命中将生五子。”

  我背有大斧砍过,我擦擦擦。这群人把非白当种猪不成,连做寡妇的太后表姑都不放过。

  “哦!”他似是想起来,“还有,东贤王虽坏了事,涉案男子皆斩首示众,满门妇孺皆入了官婢,那乔芊蝉,就是孽贤王的继妃,那可是贵族里有名的美人儿啊。谁都知道孽贤王是龙阳之流,据说那美人儿到现在还是处女之身,搁哪家,哪家的夫人都不安生,故而都撺掇着窦亭要把那美人儿送到宫里来。”

  我再忍不住暗中吐血数升,咬牙切齿道:“那个罪妇,他们也要打主意?”

  “你也明白,她本是无辜,心里一直暗恋着圣上,”他抓了一把瓜子,放嘴里麻溜地嗑起来,“如今倒也守得云开见月明,能进宫侍奉圣上。”

  我让小玉给我穿上披风,拍拍他肩头道:“明白了,回头我同韩先生聊聊,把乔美人给你送到暗宫去。”

  他的双目明显一亮,兴奋道:“当真?”

  “真你个头!”我一把推开了他,气恨恨地走了。

  于是,这次会谈不欢而散。

  后来事实证明,我那些责问幸亏给噎住了,这笔钱是司马氏暗中调度的。三天后,我们又在新建成的富君街馆陶居分部见了面,司马遽照例很不绅士地点了最贵的,让我负责付账,还让我全程赔笑,但那次我是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真没想到,你们暗宫这么有钱。”

  一开始,他装酷,只冷冷一笑。

  我便故意捧道:“想必您老睡的不是床,其实全是金子吧。”

  马屁奏了效,他再忍不住,嚣张地仰天大笑一阵,“那倒不至于,不过是本宫的私房钱。”

  我想我们彻底和解了,愉悦地交流了起来。随着这段时间关于念伊酱园还有百草园大药房的开张,再加上上次斗嘴和好,我同司马遽愈加熟稔了,我便不怕死地追问,这些私房钱哪里来的,他便死活不肯说。

  我还惦记着上次他故意气我那事,于是我便恶意激他,难不成是他的嫁妆吧,他大怒,不胜其烦道:“那是本宫平日里便攒起来的。”

  “呀!”还真是啊!我不由脱口而出道:“莫非那里面还有你的嫁妆?”

  没有表情的脸快速地向我转来,唯有凤目沉默地瞅着我,可是耳根一下子通红。我的调笑情绪也一下子凝成了尴尬和不好意思,“这个,不好意思,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司马遽重重地对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无论我怎么在后面道歉,他就是不怎么理我。

  这人的脾气也太喜怒无常了。

  这人的心理素质太差了。

  这人的神经太脆弱了。

  这人的痛点太低了。

  总之那天的会谈又很失败。我闷闷地回到西枫苑中,本以为今晚非白会像往常一样在崇元殿商议国事,不想晚饭时,非白和小山高的奏折一起疲惫地出现在门口。我堆起笑脸,亲自为他做了四菜一汤,一起开心地吃着。我注意到,他吃得很少,可能是我今天盐放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