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没有放弃, 打算再试一次。
这一次,秦艽做了比之前更周全的准备, 不光烤了很多肉干,还让宫怿砍了棵树, 做了好几个木桶,用来装水。
带着这些水和食物,两人启程了。
这一路上很艰难, 他们整整走了七天, 这是他们负重极限。虽然食物可以就地取材,但水不行,在还剩下最后一水囊水后,他们走了回头路,回到水潭旁。
这一次谁也不再提离开的事了。
低迷了两日, 两人开始打算在这里生活下来。
目前也只能这样,说不定上官归正在找他们呢,现在只能一切都往好处想,或者什么也不想。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清理山洞,以前就当暂居之地,只要不是脏得不能下脚,没人有心情收拾。这次不光把山洞清理了,宫怿还找了石头做桌椅, 砍了树做床。
不仅如此, 他还和秦艽一起在山洞的周围挖陷阱, 一方面可以捕捉野兽, 另一方面也可以起护卫山洞的作用。
这法子是秦艽想出来的,现在宫怿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越来越多,她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已经可以单独在附近行走,至少去陷阱里捡个猎物,还是没问题的。到底还存在隐患,所以他们围着山洞挖出一道很深的沟渠,又用树做了个独木桥,平时不用的时候把桥收起来,用的时候放下。
这样一来,晚上不需要人守夜,偶尔单独出去,也不怕留守的一方遇到危险。
他们还发现了一块盐碱地,这地方是宫怿以前出去探路时发现的,那时候根本没想留在这里,所以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既然只能留在这里,除了食物、水源,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的盐巴没剩多少了,而人缺了盐是会生病。
所以某一天宫怿带着秦艽找到那块盐碱地,挖了很多土块回来。利用石锅水煮,衣裳当过滤的布,煮出了盐。
虽然这盐味道有点苦,但至少不用吃没味的肉。
每次抓了野兽,皮毛也被他们刻意留下了,随着时间过去,现在天越来越热,根本用不上,但谁知道会留在这里多久,也许他们会死在这里,但没死之前,总要做好没死的准备。
其实这么忙碌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不用多想。
最难熬的,莫过于宫怿身上的蛊发作的时候。
这个五蕴蛊真是世上最歹毒的蛊,除了会让人六识渐渐离体,还会频发发作,每次发作时,中蛊之人都会头疼欲裂,时间不定,有长有短。
宫怿每次蛊发,多数都会忍着,可现在两人朝夕相处,根本没办法瞒住秦艽。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每次在他头疼时,紧紧地抱着他。
日子平静而又安宁,其实若没有那个蛊,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现在两人的日子过得很有规律,早上起来吃一些东西,秦艽会出去一趟,看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如果有,今天就不用去打猎了,如果没有,她会回来和宫怿一起去打猎。
宫怿现在眼睛虽多数时间都看不见,但他的耳朵很厉害,两人配合着,也不难抓到猎物。等他们回去,大概也中午了,把猎物处理好,吃了就可以睡午觉了。下午是最悠闲安宁的时候,现在天热了起来,他们觉醒后,大多会去水潭边。
他眼睛看不见,她会帮他洗澡,再给自己洗,但多数不会仅仅洗澡这么简单,还会做一些别的事。第一次在水里,秦艽快紧张死了,可他缠着非要,她现在根本拒绝不了他,只能任他胡作非为。
自此,他们终于多了件别的事可以做,每天晚上当火光在山洞里摇曳时,也是他们抵死缠绵直至酣睡。
可秦艽心中还是有隐忧,那就是大祭司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随着宫怿的眼睛一日比一日严重,她总担忧会不会很快进入下一阶段,为此她还学会了用箭,她天生力气不够,只能用外物补足,那把只有三根箭矢的袖中箭,是她的压箱底,她还用兽筋和竹子让宫怿帮她做了弓箭,并教她使用。
如果有一天宫怿的耳朵也不行了,他就不能再离开山洞了,打猎的活儿只能她来做,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宫怿的耳朵没出问题,反倒是舌头提前出了问题。
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她烤鱼时忘了放盐,宫怿先吃的,什么也没说,等到秦艽去吃,虽然鱼肉鲜美,但一咸三分味,她下意识想吐出来,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他。
他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感觉到秦艽不对劲,侧着脸问:“怎么了?”
她靠过去,环上他的颈子。
他感觉到她的亲近,将鱼放在旁边的石头上,空出手环上她的腰,就像平时每一次一样。
她亲了亲他的唇,他就任她亲,还是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亲亲你。”
他喟叹了一口,回吻她,吻着吻着,挪了地方。
“小艽,你是不是想了?”
“嗯,我想了。”
“贪吃的丫头。”
平时都是他主动,她从来不好意思主动,这一次她比他更主动。之前两人在这里刚开始有兴致做这事时,每天除了解决肚子问题,大部分时间都沉迷于此,宫怿拉着她试过很多姿势。
当时秦艽就特好奇他为什么懂这么多,再三‘拷问’才知道他看过很多避火图,而这些避火图竟然是影一给他找来的。
其中有一个他一直想,她一直没答应,今天她主动给他了。
一场事罢,秦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已经快黄昏了。
每次太阳落山时,都会有光照进山洞,这也是一天之中山洞里唯一能接收到阳光的时候。
秦艽软绵绵地躺在木床上不想动,宫怿不在,也不知道上哪儿了。正在她想该起来去找他,他看不见说不定会出什么事,他背着阳光从山洞外走进来,手里捧着一片树叶,上面放了些洗干净的果子。
这些果子是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摘来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她专门拿果子喂兔子,兔子吃了没死,他们就吃上了,味道还不错。
“起来吃点,中午你就没怎么吃。”
“嗯。”
*
苗寨中的那座黑石头房子里,地下有一处牢房,上官归就被关在这儿。
每天大祭司都会来看他们,大多不会露面,但上官归知道她来过。
“两个月的期限到了,你说话算数!”
自打那次和大祭司交谈过后,上官归每过一天就会在墙上划一道,到目前为止整整六十道,一道不多,一道也不少。
没有人回答他,上官归盘膝坐在石榻上,目光紧紧地盯着木栅栏外空无一人的昏暗通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沙哑的嗓音响起。
“期限到了,但时间没到,再等等。”
“怎么,你想反悔?”
上官归眼中厉芒毕现,明明是阶下囚,却一点都没有阶下囚的意识,也许他已经怒到了极致,但大祭司知道不仅仅如此。
“我没必要骗你,那个人不是已经带着你们的人来了?我既能允许他偷偷进来和你见面,让你们互通有无,就没有想骗你们的意思。”
上官归面上依旧很冷,心中却有些微恼,恼影一不听话。
他明明跟他说了,让他带着人潜伏在外,暗中威慑,可这厮就是忍不住偷偷潜进来了,想起昨晚儿在这间牢房里发生的事,上官归蜜色的脸庞微红,幸好牢房光线阴暗看不出来。
他在想这老虔婆既然知道影一潜进来了,是不是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可这种问题注定是问不出口的,尤其双方还是敌人。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没算错,时间应该近了。”
丢下这话,那个声音就再没响起了,上官归见无人应他,也不再言,而是又恢复打坐的姿势。
他已经等了两个月,不在乎再等些日子。
而之所以会造成目前这种诡异的状况,俱是因为大祭司。
那夜他们莫名其妙睡着后,等再醒来时,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所有人都在,唯独没有宫怿和秦艽。
起先大祭司并不愿意与他们交谈,直到他在牢中放了把火,她才露面,并告知他宫怿和秦艽并无大碍,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她正在为他解蛊,但由于他中蛊时间太久,能不能解还是未知。
但前提是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他并不相信她的话,与她诸多周旋,才从三个月缩减到两个月,并暗中布了后手,让影一趁机逃出去搬救兵。
他其实知道影一能逃出去,很大程度上是大祭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因此他愿意去相信她说的话,即使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他不得不相信,只能相信。
*
秦艽发现自己好像吃胖了一点,尤其是腰,上面长了很多肉。
她问宫怿是不是,宫怿伸手摸了摸,说是她的错觉。
也许真是她的错觉,不过现在胖与瘦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了,他们现在就好像在一座没有人烟的荒岛上,外面人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她是个丑八怪,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面对她,反正他也看不见。
这种奇怪的念头,竟给她一种很诡异的命中注定感,而她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大抵是因为太闲了,秦艽现在很贪睡,偶尔躺靠在那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能睡着。等醒来后,感觉脑子很迷糊,之前想的事也忘得差不多。
她很不喜欢这种状态,但她发现竟然控制不了,而宫怿竟也让她想睡就睡,说反正没事做。
偶尔秦艽会感觉到宫怿似乎背着她在做什么事,即使她每次醒来,他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身边。
可能是因为他看不见居多,而她看得见,即使他隐藏的很好,也会让她发现他身上有在外面活动过的痕迹。她想了好几次,要偷偷装睡,然后偷偷看他在做什么,每次都没坚持住,
终于有一天,半梦半睡之间,她感觉到他出去了,她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跟了出去。
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等出去时已经找不到他的踪迹,她只能根据他留下的痕迹一路寻过去。这一切难不倒她,经过这些日子,她已经能通过地上留下的痕迹,来判断附近有没有野兽经过,更何况是个人。
后来她才知道,他其实知道她跟在后面,故意让她跟来的。
他们走了很久,等到了地方,秦艽才知道宫怿最近都在干什么。他挖了很多树,并挖了一条很宽的沟渠,呈半圆形。起先她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这是一条隔火带。
宫怿是个疯子,他在森林里放了一把火。
他准备了很久,观察了很久的风向,才会在今天下手。等火烧起来后,他就带着秦艽离开了,找了个上风处,看着那边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夏天本就干燥,在森林里放火,这是在找死,说不定连他们也会死,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熏死,那条隔火带不过就起个安慰作用。
“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把?”
“我现在说不愿意,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宫怿低头看了秦艽肚子一眼,眼睛很快又看不见了,他能做的就是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眼神空洞中夹杂着疯狂,看向那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