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主”是晋中一带对亡者之妻娘家吊孝之人的称谓。贾继英是祁县大德恒总号的大掌柜,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一行经徐沟到祁县时,行宫曾经设在大德恒总号,期间受到贾继英的隆重接待,他不仅沿路用红绸缎做地毯直铺到票号,而且还招待丰盛,博得慈禧赏黄马褂,亲书“大夫第”三字,更让山西商人们吃惊的是贾继英还借给朝廷白银四十万两作为西走费用,为此慈禧太后甚为满意。从此,贾继英和随驾大臣桂月亭、董福祥或面晤或书信往来,交往甚密。慈禧太后也报之以李,下令将沿路搜刮的银钱陆续存入大德恒票号,以致最后被慈禧召见,成为大清银行的行长。 “人主”客房自然安排在东南院岳海润住处的客厅里,贾继英嘱咐完跪拜着的岳家子孙,岳家宗亲返回正院,“人主”验棺后,主丧宣布出殡开始,先宰公鸡后棺木盖棺,灵柩在众人的抬动下起驾出屋。此时寂静一片,这也是出丧前的规矩,盖棺到起棺前是不能惊动亡魂的。 “起棺——”随着主丧一声喊,此时鞭炮阵阵,戏班子在列队前面边走边演戏,孝子队伍在后面号啕大哭,灵柩后,吹鼓手乐声阵阵,丧仗列街至数里之遥,远近观者熙熙攘攘。 三个儿媳妇手拄哭丧棍,一个比一个哭得艺术,刘玉菊哭唱道:“泪满腮,想亲人,我的爹爹呀,寻思起,肝肠痛,您怎么就留下我们走了呀……” 唐舒怡哭唱道:“长吁短叹泪珠零,我的爹呀,儿媳妇我永远忘不了您的恩……” 贾燕青哭唱道:“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闻,我的亲爹爹呀,曲弯弯幽冥路,您要谨慎行……” 三人似乎在比赛哭唱的水准,凄惨的声音让围观者听了也伤心欲绝。众丫头各自搀扶着自己的主人,灵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排场的丧事。 这些媳妇怎么都这样哭啊,灵儿想。确实她没有听过,其实这一带叫哭丧,据说谁哭得艺术,谁哭得卖力,以后的日子谁就最好过,三个儿媳妇是一个比一个相信,所以一个比一个卖力。 岳凯旋的灵柩在三十二杠抬动下走出了岳家大院,兴隆街起棺前,岳家孝子在鼓乐声中绕棺木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向观看的人群洒着碎银。这银子源源不断地从孝子们的手中抛出,足足有三千两。捡银子的人不停地低头弯腰,对这些穷人来说,有银子捡,主家让磕头那是不会在乎的。绕棺完毕,主丧喊道:“绕灵大起丧——”接着升棺起灵,出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在灵石城环绕一周后,将棺木埋葬于岳家祖坟的那片开阔地上。 丧事仪式举行完毕,天已昏暗了下来,岳家大院里,从墓地返回的岳家宗亲在岳凯旋的遗像前排队跪拜,为送走的岳凯旋上了最后一天的供餐。 吵闹了多日的大院似乎宁静了许多,累了几日的岳家家眷们在丫头的搀扶下,拖着疲倦的身体陆续回到了各自的院落内。 阴沉了几日的天空在西北风的吹拂下阴霾散去了,一望无际的天空看不见一丝儿云彩,干枯的树枝上早已光秃秃的不留一片黄叶,地上积存厚厚的落叶也被吼叫的西北风吹得不见踪影。三晋大地冬日以来最强的一股寒风算是过去了。 目望着青石铺过、平坦整洁的兴隆街,回到灵石的常可祝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此处家已非家。这常可祝是曾经被清廷授予“花翎五品军功”的车二的关门弟子。说起车二,不得不提光绪十四年的旧事情。那一年日本武林高手板山太郎在天津设擂,板山气焰十分嚣张,国人皆盼我武林中人教训此人一通。车二为了国家武林荣誉亲赴天津,以形意拳大败板山太郎,就此名声大振,清政府特授“花翎五品军功”以示嘉奖。后车二等五位师兄弟到太谷传授形意拳,民间有“五星聚太谷”之称。此五人武艺高强,太谷一时成为形意名流荟萃之地和名震江湖的形意拳发祥地,故吸引了省内外许多人士赴晋向车二学武。离太谷不远的灵石县人柳智信和常可祝便先后拜在车二的门下。柳智信练成后被推荐到了德玉泉担任护卫,常可祝则是柳智信出师后,车二接收的最后一批弟子。车二的诸多弟子均被聘为晋商大户人家护卫镖师,并伴他们行走于大江南北,从此形意拳也渐渐名震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