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院深深 灵儿走进岳家大院的头一个晚上,月亮钻进了浓厚的云层。偏院里,倒班的丫头正在轮换,灵儿刚从厨房回来,只听管事的嬷嬷秋洁喊道:“灵儿,从今儿起,你接替翠娥给小姐送餐去,该怎么伺候小姐学着点儿,小姐吃得开心不开心,以后可就是你的事了。”翠娥说:“夜宵好了吗?”嬷嬷沉着一副沮丧的脸说:“你问我吗?我说你们这些丫头,怎么都调教不了,进府这么长时间了,就是缺少长进。”看着嬷嬷满脸不悦,灵儿应变说:“她是问我的,刚才翠娥到厨房时问过的,那时还要等一会儿才做好。”嬷嬷看着灵儿“嗯”了一声,说:“事情要做到前,这是做下人起码的要求,你们两个去吧。”灵儿说:“好的,嬷嬷,我会尽量做好。”灵儿和翠娥从房间出来,路上翠娥感激地说:“别说,今天还多亏你替我说话,要不又少不了挨骂,真是多亏你了。”灵儿说:“没什么,本来就是这样。”两人嘀咕着,翠娥说:“这闺房中的小姐叫思敏,年方十五,是老东家的女儿,难伺候着呢。她以前可不是这样,自今年上了这绣楼不久就渐渐变得刁钻了,动不动就摔盘子摔碗,侍女换了几个了,我也经常受到嬷嬷和总管的责骂,以后你一定要多点儿心眼伺候。”灵儿扑哧一笑,说:“真的?”翠娥说:“你笑什么,我可不和你说假话。”灵儿说:“这不能怪你,你要是她也一样。”翠娥说:“我?我可没有当小姐的命,换作我啊,才不像她那样呢!放着清福还不如意。你知道她要许配给谁吗?”灵儿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家?”虽然她们都极力地压低了喉咙,依旧有一句半句声音大了些,随后而来的嬷嬷骂道:“还磨蹭嘀咕什么,伺候不好小姐,小心把你们的皮扒了。”翠娥和灵儿这才住了嘴,快步朝厨房走去。 厨房掌勺路计全安排厨师今晚给小姐做的是鸡蛋醪糟。这醪糟以红米为原料,经过大火蒸熟,冷水冲好,搓开米粒,按不同季节不同用量,然后放入醪糟曲搅拌均匀,入缸封口,发酵即成。吃时加好水和白糖,烧开打进鸡蛋,酸甜清香,具有健胃、助消化、润肺、活血的作用。厨房内五个厨师在忙碌中结束了这一日最后一顿。翠娥和灵儿端过黄白相间的醪糟,快步朝绣楼走去。 上了绣楼的岳思敏失去了往日的自由,别说这岳家大院,就是这绣楼,老太爷也规定不能轻易走上走下。离大婚的日子还有一年,不能与心上人成为眷属,一想那父亲定了的婚约她就头大,几年才能见得一面的日子,岂不是在熬煎中度日? 择婿讲求门当户对,但在这灵石城找一个和岳家相当的人家还真找不出。说亲的不少,老东家岳凯旋却都摇头不应。就在年前,他把远在成都的邱一清招回了灵石县。 第二章大院深深 邱一清家世清白,他从十八岁学徒进入德玉泉商号,从学徒到伙计,后派到成都任掌柜。邱一清身高五尺,五官端正,仪态大方,五年前妻子死于痨病,后忙于德玉泉商事奔波于成都、重庆近十年,未曾续弦。西南全局生意一直发达,皆赖邱一清之力。他善珠算,精楷书,德玉泉以结账盈亏定功过,他在各分号之中,算是做得很好的一个。开始老夫人不同意这门亲事,岳凯旋说:“得人者昌,失人者衰。古有公主嫁番邦,政界固然,商界也如此说,古人说:得人独胜者!况且这邱一清工心计,善运筹,把闺女嫁给邱一清也是为了稳固德玉泉。”老夫人说:“将来一旦过门,女婿常年在外奔波,咱们的闺女就委屈了。”岳凯旋说:“委屈什么,她还在灵石城,就这么定了,来年就把这该办的事情办了!德玉泉是奖罚分明,把小女嫁给邱一清,既是为了激励那些常年为德玉泉奔波的伙计,同时也能牢牢地拴住他们的心!”老东家主意已定。邱一清没有想到东家会把爱女许配给他。他说:“回当家的话,这万万不可,我毕竟是下人,和小姐的身份是两相不符,况且……”岳凯旋说:“况且什么,你还不乐意?”邱一清急着辩解说:“不是的,不是的。”岳凯旋说:“好,虽然我是咱们德玉泉的当家,但关乎你个人的事情,还是征求你的意见为好,我这话是说了,亲也提了,你什么时想通了就给我个话。其实这次叫你回来,也是为了协商在广西开设分号的事情,你对那边熟悉,所以想听一下你的意见。”邱一清说:“西南部中印贸易将是大发展的趋势,我建议德玉泉在广西设立分号的同时,在印度的孟买和加尔各答也开设分号,德玉泉不能走在其他商号的后面,我建议掌柜应该有所……”岳凯旋说:“开号的事情就由你去操办,白黑两道该打点的就打点,中途还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告诉我。” 邱一清确实是一个人才,不仅精明,而且善谋,同时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妻子过世后,岳凯旋不仅替他料理了后事,而且将他未满周岁的孩子接进了岳府,安排专人照料。一晃十年过去了,邱一清的儿子邱中一也和岳家的子孙一样生活读书于岳家大院。岳凯旋将大权传于岳海润就说过,“德玉泉就需要多一些邱一清这样的人才,但得人者必须拢其心。记着,人在外必须攥其心,这里必须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们,该我们舍去的必?舍去。德玉泉可以少几个掌柜,但邱一清是众多人中难得的,他的儿子也大了,因此拴他的线我们该换的时候必须换,我考虑将你妹妹许配给他,也就牢牢把他的心抓住了。” 岳思敏被岳凯旋安排上了绣楼,等待着婚嫁。知道夫婿是长她十六岁的邱一清之后,岳思敏心情就没好过。这一晚灵儿留在绣楼陪伴着岳思敏,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丫头,岳思敏才从那樱桃小口中慢慢地闪出了一句话:“新来的吗?”这声音显得是那么忧郁。 灵儿仔细地观察着岳思敏的举动,忧郁中充满懦弱的反抗。看来翠娥说得对,小姐对自己的婚事是极力地反对的,但自古婚嫁听父命,岳思敏只有把怨气积在沉闷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