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是天意,想想那些死去的宫女,虽然自己落魄,但毕竟活着,比她们幸运多了。灵儿自我安慰地想。 灵石县有条兴隆街,这条街原先住着常、岳两家人。清初时,常三喜和岳怀义二人为谋生,到东北三座塔租地种菜、种豆。后二人与一当地人合伙,用所种之豆磨成豆腐,自己叫卖。由于他们做的豆腐细嫩可口,生意日趋兴旺,后来他们扩大了规模,每天磨十桌豆腐五百余斤,雇人销往附近各地,同时还用豆腐渣养了百十余头猪,辛苦经营多年,日渐发达。这时,当地合伙人提出分开各自经营,常三喜和岳怀义单独经营后,由磨豆腐、养猪,又发展到用高粱酿酒、酿醋以及开杂货铺,后来他俩又兼并了原合伙人的生意。随着三座塔地方的繁荣,人口的增多,清廷在三座塔设立了朝阳县,而常三喜和岳怀义在该地早已开办有商铺。此后,二人又将商号开办到赤峰、凌源及建昌等地,经营范围也扩展为杂货业、典当业、酿酒、酿醋业,后来至沈阳、四平、锦州等地设立商号。这时,常三喜和岳怀义已是关外大商,并在老家的这条街上修建了自己的庄园。清兵入关后,常三喜和岳怀义也向关内发展。他俩首先在原籍设号,继而设号于华北、西北各商埠。二人致富后,资产分开,不过在商业上仍合资经营,各出资本十五万两,组成总管理处,称“常岳合”。不过两家各有堂名,常家堂号是馨宜泉,岳家堂号是德玉泉。他们合资办的商业,百多年后,在道光、咸丰年间时达到鼎盛。当时他们的商号遍布济南、徐州、兰州、太原、天津、北京、沈阳、锦州、四平、张家口、黎城、屯留、太谷、长子、榆次等地,在新疆、库伦及莫斯科、伊尔库茨克等地也有他们的商号。也就在常明坤和岳凯旋的父亲那一辈,两家开始渐渐疏远,到岳凯旋和常明坤执掌各自的堂号时,德玉泉如日中天,馨宜泉却每况愈下,在潦倒中度日。 在灵石城,灵儿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寻找到姥爷家人。然而昔日的兴隆街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景象,灵儿挎着一个破布包袱在大街上徘徊着。 五岁的时候她曾经随母亲来灵石小住,十年前的记忆对她来说已经模糊不清。“好像是这里。”灵儿想。 “姑娘,你找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走过来问道。灵儿仔细地打量着来者,只见那人穿着平凡,却也整洁。“请问,这里有姓常的人家吗?”灵儿两眼盯着他回问。 “嗯,他们……”男子吞吞吐吐。 灵儿从青年男子的表情里好像看出了什么,她急切地问道:“他们怎么了?”青年男子也在猜测着眼前这位姑娘的来历。“你是?”他仔细打量着说,“哦。走吧,姑娘,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着他的手向灵儿的胳膊伸去,灵儿本能地用另一只手推开了他。 “我是这里的护院柳智信。你是不是常家的亲戚?你是不是也是从外地逃过来的?”青年男子一连串说到点儿上的话,灵儿没敢吭声。她一个劲地盯着眼前这位陌生男子。这人很面善,从穿着打扮上看不像是坏人。 “这里不是咱们说话的地方。姑娘,快到饭时了,如果不介意,就到我家吃顿便饭吧。”柳智信说完谨慎地环顾四周,此时的灵儿已经意识到姥爷家可能有了什么变故。 “吱呀”一声,街门开了,走出了一个衣冠整洁的男子,见是岳家的大少爷岳海润走出,柳智信急忙走上去说:“大爷好!” 那男子点了点头,眼睛看着灵儿,灵儿却用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石狮,柳智信急忙说:“这是我家表妹,我表妹人小,不懂事,不懂事。”柳智信迎合着岳海润。他接着对灵儿说,“还不快向大爷请安。”说着用手抖了抖灵儿的后襟。灵儿瞥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岳海润:三十不到,头戴黑色桃疙瘩小帽,金架子眼镜架在沧桑的圆脸上,脖子上围着一条黑色的毛围巾,端搭在肩上。他穿着得体的黑枣红的缎长衫,俨然一副富家掌柜的模样。这样的打扮,在京城也不多见。灵儿脑子里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