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酒家夜谈

曹操低头见我偷笑,知我是笑之前他被风月楼的姑娘们缠住的事,也扬了扬唇,不以为意。

正笑着,门内忽然走出一个十分面熟的女人。

是她?

我一脸的错愕。

“怎么了?”曹操拉了拉我的手。

“明月!”我将包子塞进曹操怀里,走到风月楼门口,喊道。

那个女人身子微微一僵,回过头来,随即一脸诧异地看向我,“裴夫人?”

果然是他,在丹阳时见过的,是春风楼的前任老鸨,胭脂口中的明月,可是她不是卖了春风楼跟那个男人走了吗?怎么会在许昌,怎么会再次沦落风尘?又怎么会在风月楼?而且……我看她那般打扮,一脸的浓妆,似是十分的落魄。

见我一脸惊讶的表情,明月居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浓妆之下,她的眼角泛着些微的细纹,透着凄凉。

“明月!死哪去了!有客人点名要你侍候!”楼里,响起了老鸨的叫声。

明月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风月楼。

“你认识她?”曹操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

我下意识地点头,心里却是凉凉的一片。

被胭指料中了么?那个薄情的男人……终于还是舍弃了明月?

曹操没有多问,拉着我找了一处酒家,点了些菜便吃了起来。

傍晚的天色渐渐灰了下来,天空竟是飘起银白的雪花。

“哇,下雪了!”我将包子塞到曹操怀里,看着酒家门外的雪花,扬扬洒洒,漂亮极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嗯。”曹操笑眯眯地看着我。

见他盯着我看,我愣了愣,微微红了脸。

“疼不疼?”他忽然开口。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六十大板。”曹操笑起来。

闻言,我立刻火冒三丈,“你说呢?你说疼不疼?!”

“若我早知今日,当初一定舍不得打你。”曹操笑眯眯地道。

我一时语塞,这家伙何时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

“袁绍尚有余部,等过了这场雪,休养生息后,我们很快又要出征了。”曹操忽然开口。

“嗯。”我应。

“你说,我还能回来……再看到你吗?”极轻极淡的声音,他忽然开口。

我心里微微一怔,斥道:“胡说什么,当然能看到。”

“真的?”曹操看着我,又问。

“真的。”我点头。

“你发誓?”

“我发誓。”被他临出征那有去无回的气势吓到,我忙不迭地保证。

“你说的,可不能反悔。”曹操蓦然笑了起来。

看着他那副狐狸样,我忽然有了一种误入贼船的感觉。

“你答应我回来可以再看到你,所以我不在许昌的时候,你不准再开溜了。”曹操笑道。

我再度石化,人怎么可以狡猾成这样……还利用我的同情心……

早知道这样自负的人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摆明了是挖个坑给我跳!料准我吃软不吃硬,给我玩温情攻势!

“那个……我离开许昌的时候,你头风病发作过?”想起刚刚那个阿婆的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是啊”,曹操笑眯眯地大方承认,一点想隐瞒我作孤胆英雄的意思都没有。

“……很痛吗?”

“嗯,痛得快死了。”曹操煞有介事地点头笑道。

“怎么会……”

“可是真奇怪,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便不会痛了。”

我脸上开始发烧,嘴上嚷嚷,“你当我是头风药啊!”

“比药灵。”他一手抱着包子,一手拉过我的左手,轻轻抚摩着我的左手腕上那只手环,“记得要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不然我若头痛,痛死了也没人管,多可怜。”

嗯,他抱包子倒是倒得有模有样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被他似真似假的语气吓到,我心里不知从何入升腾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哀伤。

曹操便得意地笑了起来。

用过晚膳,天已经黑了,曹操将我和包子裹在怀里,叫了一辆马车,一路回到相府。

扶我下了车,询问门口的守卫,说郭军师已经离开了。

我暗暗叫糟,不知道团子那丫头得手了没……(某生:得手?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千万别枉废了我的一番心血……

曹操抱着包子一路送到同梦阁,我转个身抱过包子,然后推他出去,“好了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我不可以留下?”

我摇头,很坚决地摇头。

曹操抚了抚我的脸,竟然乖乖离去,没有多说什么。

见曹操离开,我转身推开房门。

一开门,一股酒气便扑面而来。

“喝!再喝一杯!“团子趴在地上,正醉得语无伦次。

我忙放下包子,走上前扶她起来,“团子你起来!怎么醉成这样啊!”

团子十分费力地睁开眼睛,连舌头都打着结:“我家公子是最厉害的……千杯不醉……千杯不醉!”

我眉头都打了结,“你家公子呢?”

“公子……公子……”团子嘟囔着,忽然垂着头,竟是低低地啜泣起来。

我惊讶万分,如此铁嘴的团子居然也会哭?

“如果……我是团子该多好……”,团子的肩一抽一抽的抖动着,“如果……我只是团子……该多好……”

唉,醉得不轻……

我抬手,抚额长叹。

计划一,酒后乱性,失败。

酒后乱性是我的惨痛教训啊!那是经过实践证明的有效方针政策,为什么换了个人就不管用了?

我几乎可以想象郭嘉一杯接一杯,面不改色心不跳……最后东倒西歪睡趴在地的,不是郭嘉,反倒成了团子自己。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最佳写照!

哪一个环节都没有错,唯一错的便是错估了半仙的酒量……

真是枉费我白白出去逛了一天,哄包子睡着,我一屁股在铜镜前坐下,呆呆地端详着发鬓上的银簪子。

正看着,手碰到了铜镜旁的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半仙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