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平乱
速速回房整理行装,我拉了狗儿便要出城。
到城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四周安静得近乎于诡异。
光天化日之下,我拉着狗儿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便要溜出城门。
“这位姑娘欲往何处去?”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便横在我面前。
见鬼了?刚刚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我战战兢兢地转身,收起鬼鬼祟祟的德性,看向那个骑在马上的将军,随即忙不迭地低头。
车骑将军车胄?!曹营的人!
悄悄扫视了一下城门四周,我目瞪目呆地发现躲在暗处的侍卫多得令人咋舌,布了如此之多的暗哨,守备如此之森严,他们在预谋什么?
狗儿一下子将我拉在身后,仰头戒备地看着那将军,“我和姐姐要出城”。
“今日封锁城门,你们明日再出城罢。”那将军道。
“好。”我忙拉住狗儿,转身匆匆便要回城。
“慢着!”身后,那将军忽然开口喝斥。
我心脏漏跳一拍,正欲逃跑,却忽然发现一旁的守卫开始蠢蠢欲动,忙抑制住拔腿狂奔的念头,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们是否见过?”跳下马,车胄走到我们面前,疑惑地看着我。
我低头,心里懊恼万分,“我们这些贱民哪会认识将军这般贵人呐……”几乎将脑袋垂下地,我一脸的卑微,唯唯喏喏诚惶诚恐地低声道。
狗儿紧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渗出汗来。
“裴姑娘。”盯了我许久,车胄忽然开口。
我惊了一惊,却仍是低着头没有动,怕他在试探我。
“相爷正找您呢。”他看着我,道。
“将军,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怀着侥幸的心理,我坚决不愿自投罗网。
只听得耳边一阵沙沙作响,车胄道,“您看。”
我硬着头皮抬头,随即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画像,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连左耳耳廓上那一粒小小的朱砂痣都没有遗漏。
“相爷亲笔所画,您认为在下有可能认错吗?”车胄看着我,抱拳道,“相爷已将此画像遍发各州,寻得裴姑娘者,重赏,即使姑娘出得了徐州城,也一样会被送到相爷面前。”
我嘴角抽搐数下,我暗暗磨牙,曹操,算你狠!
“保护好裴姑娘!”回头,车胄下令,随即看向我,“裴姑娘,在下有军务在身,先委屈姑娘了”。
有几名侍卫上前,将我带至一旁的城楼内。
狗儿微微动了动,我忙握紧他的手,不让他惹事。
“姐姐……”狗儿皱眉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看向站在门外的侍卫。
“不知将军在此所为何事?”试探地,我上前道。
那侍卫守在门口,如柱子一般,一声也不吭。
我咬牙切齿地坐回原位。
城门口一直未有动静,天色一分一分暗下来。
其间,那车胄倒也没有忘了命人送膳食来,菜色倒也精致,想来也不敢怠慢我。
入夜,城门边仍是一片安静。
三更时分,城门外忽然有喧哗之声。
“我乃曹丞相营下张文远!请开城门!”城楼下,有一队兵马在城边叫门。
我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下的兵马,夜色下,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
不一会儿,车胄也登上城楼来,犹豫再三,命人喊话,“天色已晚,城门已锁,明日再进城不迟!”
“刘备兵马尚在附近,请将军速速开城门!若有损伤,恐将军难以向丞相大人交待!”来人大喊。
车胄来回走了几圈,犹疑不定。
“快快开门!”城门外一片喊叫之声。
车胄咬牙,回头吩咐,“好好保护裴姑娘!”语毕,便下了城楼台,引一千兵马出城相迎。
我站起身,望着楼下热闹起来,众人皆手持火把,大开城门。
“不是伏击刘备么?相爷怎么派了张大人来?”一旁,有人不解地窃窃私语。
我好奇至极,挨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圣上拨下兵马命刘备截击逆贼袁术,今袁术已除,刘备却私自留下兵马屯于徐州,欺君罔上,今日刘备出城招民,我等奉丞相大人之命,布下人马,伏于城边,只待刘备回城,便将他斩于城下。”
我坐下原位,心下暗自思量,原是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斩杀刘备。
心下却是放松许多,那刘备又岂是短命之人,看楼下那阵势,分明是刘备那家伙扮猪吃老虎,下了个套子等着车胄往里钻。
我拂了拂裙上的灰,老神在在地坐下。
“姐姐,我们要不要趁乱离开?”狗儿挨着我,悄悄道。
我赞许地向他眨了眨眼睛,我们只管安心坐等刘备杀回城来,反歼车胄,然后,我们便可溜之大吉矣!
坐山观虎斗。
“文远何在?”车胄策马上了吊桥,大喊。
哪里有什么文远?
火光之间,只见一个男子手提青龙偃月刀,自吊桥的那一端纵马直迎了上来,冷峻的容颜带着肃杀之意。
“关羽?!”车胄看清来人,大惊,折马便欲返回。
关羽提刀上前,只几个回合,便将车胄斩于马下。
我看着他手起刀落,一刀砍下车胄的头颅,暗黑的血自那断颈之上喷薄而出……
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城下那些如蝼蚁一般的生命,转瞬之间消逝,血与火的气味扑鼻而来,混合着,空气里弥漫起一股刺鼻而奇异的味道。
“反贼已灭,降者免罪!”提着头颅,关羽冷冷扬声大呼。
一旁看守的侍卫早已魂不附体,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狗儿,我们走吧。”淡淡的,我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颤意。
狗儿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我冰凉的掌心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苍白的唇角微微咧开一丝笑意,我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连半步也挪不动。
“姐姐,没事了。”牵着我的手,狗儿带着我一步步下了楼城。
小心地跨过那遍地的尸身,我们自人群之中遁逃。
“裴姑娘。”一个温温的声音冷不丁自身后传来,“好久不见。”
我转身,看入一双平凡无奇,却又气势逼人的眸子之中。
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遍地都是粘稠的血液,可是那个男子,双手负在背后,站在那堆残骸之间,那般闲庭信步,云淡风清,仿佛只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
“好久不见,刘大人。”我笑眯眯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