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皇后与奴才的落差

我看着他,那一袭华丽龙袍少年皇帝。

“为什么?”扬眉,我道。

“嗯?”他微微笑开,“朕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为什么,我要留在宫里陪你?”我扬了扬眉,“前一次见面你还想杀了我呢。”

“笑笑,你想当皇后么?”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我扬唇。

“朕封你为后,留在朕的身边,可好?”

我愣了一下,随即弯下腰,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直打颤。

不由自主地,我想起了十岁那年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曾摸着我的手说过,“孩子,你这是皇后的命啊,那群凡夫俗子,又岂能压得住你……”

皇后?那样荒谬的预言,竟是成了真呢,我捂着腹,乐得直打颤。

“你笑什么?”微微一愣,刘协看着我。

“因为可笑啊”,我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皇帝,“我们只见了三次面,你居然跟我说,要封我为后?这样的好事,我岂能不乐?”

“不好么?”他看着我,一脸的无辜。

“我是裴笑”,指着自己的脸,我说得清晰无比,“我不是你记忆里那女子,不是安若。”

面上温和的表情一分一分的隐匿不见,眼中朦胧的蒙气也仿佛消散开来,他的眼神一分分凌厉起来。

我弯着唇,冷眼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个任性的少年皇帝,因为不想孤单单一个人,所以那样任性地想留一个人在身边么?

朕封你为后,留在朕的身边,可好?这一句话,仿佛只是一个找玩伴的孩子,他在说,我给你糖吃,你陪我玩,好不好……

“不好?”他微微眯起眼。

我弯唇,笑。

“你当真那么想见他?”挑眉,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没有开口,只是抬手从他手中取下那枚玉佩。

“笑笑……”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微微一愣,忙转身,竟是阿瞒。

一身白色单衣,散乱着一头黑发,有些狼狈,身后还站着两名严阵以待的守卫。此时的他,却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处险境,只是喜滋滋地看着我,“笑笑……”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别跑!”一旁,有侍女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随即见到刘协,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

一旁的阿瞒早不管不顾地跑到我身边,将我抱了个满怀,“笑笑,笑笑……”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小心翼翼地问:“还好吗?”

他点头,随即又摇头。

“怎么了?”心下一紧,我开口。

“他们不让我见你……”带着一脸的控诉,阿瞒指着一旁的刘协道。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刘协,却见他正直直地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却是什么都看不真切。

“你果然是为了他才进宫的呢。”淡淡地,刘协开口,“为何是他?为何不是我?给你当皇后也不好么?”

我扯了扯唇,“其他估且不论,只一点,希望你看清,我裴笑再不济,也不会沦为他人替身!”

阿瞒拥着我的手微微一紧,随即又恢复如常。

“这样啊”,没有再看我,刘协转而吩咐趴在地上的侍女,“还不快帮丞相大人换衣,准备上殿了。”

上殿?我扬眉,明明他已经知道了阿瞒失忆的事实,如今阿瞒如此模样,他还在打什么主意,随即我恍然大悟,他是在顾忌曹操驻扎在城外的兵马,所以才下诏封赏阿瞒,所谓的“与朕同食同行,共思救国良策”,其实便是为了不惊动城外的兵马,进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削弱曹操的势力吧。

建安五年正月,许昌城内的局势不动声色地发生了变化。

曹操依然坐在那少年皇帝的身旁,依然大权在握的模样,可是,真正的实权却早已易他人之手。

谁是傀儡,不得而知。

历史,真的改变了么?

困顿于皇宫之内,真是与世隔绝了。

“喂!裴笑!这里还没有打扫!”远远的,内侍大喊。

我咬牙切齿地拎着抹布走过去,磨着牙微笑,“大人,能不能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

“裴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打扫!”那个该死的阉官还在嚷嚷。

“是!段梓大人!”我咧了咧嘴,答得畅快淋漓。

闻言,那内侍的脸都绿了。

能不绿么?名字叫“断子”,还真的当了宦官,断子绝孙了……

“段大人,这是董贵妃的衣物,需要清洗。”一旁,有一个小宫女捧了一大堆衣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裴笑!你洗!”眼一瞪,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的内侍双手叉腰,指着那堆衣服,尖着嗓子道。

正窃笑的我眼着那堆衣服,傻了眼。

龇牙咧嘴地接过衣物,我暗暗将那阉官骂了个臭。

“这是董贵妃的衣服,要小心浣洗。”那小宫女斜睨我一眼,不放心地道

我满不在乎地点头。

“我说你认真点,董贵妃腹中可是怀了龙子的!”那小宫女不满地道。

怀了龙子?我咧嘴,那个表里不一,最爱装腔作势的毒舌皇帝竟然也是个要当爹的主?可是……怀了龙子我和洗衣服有关吗?

转身捧了衣服认命地去洗,我咬牙切齿地想起了那个表里不一的毒舌皇帝,小心眼的家伙,不给他当皇后,竟然让我来做苦力!

这落差也太大了不是?

“啊!”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那宦官段梓的声音?

我狐疑地回头,段梓竟是不见了?不过一转身的时间,他竟离奇地地凭空消失了?

我注意到对面库房的门关着,明明刚刚还开着啊?

“砰砰砰……”屋里传来几声闷想。

我好奇不已地盯着那房门。

不久,门开了。

何宴走了出来,他白皙粉嫩的脸上染了红晕,像是刚刚做过运动一般。

低头拍去衣摆上的灰尘,他又抬手整了整衣冠,随即若无其事地从我面前晃了过去,神采风流,态度潇洒……

我耸了耸肩,抱着衣物正准备离开,身后又传来“咚”的一声。

转头,我诧异地张大了嘴,看着肥嘟嘟的段梓大人从里面狼狈地滚了出来……头上多了两个包,脸上也挂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