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惊变
自那以后,郭嘉便成了我们糕点铺子的常客,常常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什么也不说,只是对着一碟子胭脂糕发呆。
虽然他眼里看着的是那碟千娇百媚的胭脂糕,但我敢肯定,他心里想的,定是那爱吃胭脂糕的女子。
风月楼那种地方,他也常去,来去潇洒极了。只我常常长吁短叹,为他那副看来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担忧,顺便也认识了他身边那头没毛的怪驴,据称,该驴有一挺拉风的名字,名曰:小毛。
糕点铺子在狗儿不遗余力地牺牲色相之下,生意日渐红火。
狗儿在铺子前招呼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阿瞒在后院劈柴,而我,则悠闲地斜倚着门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小日子过得也算风声水起,幸福美满吧。
我不贪心,真的,一点都不。
拿了凉茶,我良心发现地到后院找阿瞒。
“来喝茶。”站在屋檐下,我笑眯眯地冲阿瞒招手。
阿瞒抬手胡乱抹了一把汗,便放下手里的斧子走向我。
黑亮的长发盘成髻,他赤**上身,白色的肌理在阳光下微微泛着红,即使是劈柴,他也一样有着难以言喻的气势。
接过茶碗,他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探头看劈了一地的柴,我有些心虚地拉他回屋,“进屋歇歇吧。”这么多,如果在现代,该被告上劳动监察部门了,真真一黑心的老板。
他乐呵呵地随我回屋,一点怨言都没有,真是理想的员工,我抬手替他拭汗,他还冲我笑得一脸天真,看得我心花朵朵开。
“放手!我让你放手!”门外,传来狗儿的怒斥声。
我皱了皱眉,唉,又来了。狗儿貌美,虽然因此财源滚滚,但……
大步流星地走到铺子门口,见一个满脸肥油的老头正涎着一脸的淫笑拉着狗儿的手不放,我扯了扯唇角走上前,大声道,“这是在干什么啊?”
那老儿被我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抬头怒视。
我不着痕迹地将狗儿拉到身后,笑道,“只是小本生意,爷何苦来为难我们呢?”
“哼!我家老爷这是看得起你们!”那老儿身旁走狗级的人叫嚣道。
“承蒙爷看得起,这些胭脂糕您拿好,当我们孝敬您的。”我随手拿了一包胭脂糕便塞到那狗腿子的怀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恶,当我是乞丐?!”那老儿发怒了,一把扯过我,作势要发飙。
被卡在他那一身的肥油里,我果然不适合忍气吞声,握了握拳,抑制住恶心,我正便要抬腿踹死那不知好歹的混蛋时,忽然见狗儿猛地扑了上来,死死地压住了那家伙。
“放开我姐姐!混蛋!拿开你的脏手!不准碰我姐姐!”咬牙怒吼着,狗儿一把将碍事的裙摆系在腰上,冲着那一脸淫笑的老儿便是一顿好打。
只可怜那老儿无论怎样都想不通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发起飙来竟是如此的恐怖,只能瞪大了一双金鱼眼,被狗儿揍得鼻青脸肿。
我歪着头,也是一脸的想不通,怎么看都是狗儿比较危险啊,那老头儿对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来着。
那老头儿被揍得出气多,进气少,眼见便要一命呼呜了,我忙一把拉住狗儿,
“好了好了,没事了。”
狗儿这才停了下来,靠着我一个劲儿地喘气。
我爱怜地摸了摸他气得红扑扑的小脸儿,一脸的感动,有这么个贴心的妹妹……真好啊。
“滚!”见那老儿还躺在原地,狗儿龇牙咆哮。
那老儿忙屁滚尿流地跑了。
“唉,淑女,形象啊……”我摇头,痛心疾首地弯腰替他放下裙摆,念叨着。
狗儿额前出现黑线,“我是男人。”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随即捧腹大笑,一把将他勾入怀中,狠狠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嗯,香喷喷,口感不错。我点头,笑得一脸贼兮兮。
狗儿的脸一下子成了煮熟的虾子,红得快冒烟了。
“我也要亲。”不甘被冷落的某人一脸落寞地在后头开口。
我咧笑,抬手摇了摇食指,“男女授受不亲,嘿嘿。”
狗儿满面都是黑线,我兀自笑得开怀。
“走水啦……走水啦……”半夜,我正抱着自制的枕头睡得口水横流之时,忽听得有人高呼。
走水?迷迷糊糊之间,我半睁开眼,一脸浓烟呛来,我猛地咳嗽起来。
糟糕!失火了!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四处都烟,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咬牙,将薄被扔进一旁的水盆里浸湿,然后裹在身上,挡住口鼻,便冲了出去。
“狗儿!阿瞒!……”一边跑,我一边叫,“阿瞒,你在哪儿……狗儿……”明艳艳的火,暗无尽头的黑,那样暗沉而绚烂的色彩令人心生恐惧。
“姐姐!姐姐!”狗儿的声音在火场外面清晰的传来。
“别进来!”眼见他要冲进来,我大叫。
狗儿拿盆汲了水,一盆一盆地来回跑,可是天干物燥,火势冲天而起,又是岂是狗儿那一点小小的力量所能扑灭的……
“阿瞒!阿瞒!你在哪儿!”黑暗里,我四下寻找。
“笑笑……”阿瞒的声音从黑暗的尽头传来。
我忙冲着那个声音跑去,一根燃着火的横木猛地坍塌,我瞪大双眼,眼见着那横梁当空砸下。
身子一轻,我已被抱入怀中。
“不怕,不怕……”是阿瞒的声音。
他一路念叨着冲出了火海。
“姐姐……”狗儿扔下水盆,冲到我身旁,“姐姐……”
我从阿瞒怀中站起身,三人皆灰头土脸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姐姐,房子没了。”狗儿低低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的家没有了。”
我咧了咧嘴,一手将他揽在怀里,“房子没了,家还在。”
“姐姐?”月色下,狗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泛着红。
“呵呵,大不了回去当乞丐好了。”我抚了抚他乱糟糟的头发,弯唇。
“只怕连当乞丐的命都没有了。”冷冷的,一个声音传来。
我心下一惊,回头看时,几十名作黑衣打扮的人正向我们围拢而来。
不是失火,这是纵火!